何定賢并不覺得揭開地產行業的前景是件大事。
因為,市場的風向,從來不是什么秘密,因為,每個老板都有各自的想法,因為地產行業的門檻高,并非人人都可以做 開口白牙講一講道理,誰都會,可要真金白銀的砸進去,夠膽的人可真不多。
為乜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能賺錢?
因為他夠勇啊!
事實上,絕大多數企業家,進入一個新行業,都會十分保守,走一步看三步。
這就導致只有等真正風卷云嘯之時,才會有大批企業投入地產行業,信息自然昂貴,但是信息在流傳之中,不可避免會給人收到風,更加昂貴的是膽!
有腦子的人多。
有魄力的人少。
直到大會落幕,都沒有一個商會老板表態要進入地產行業,更多人還在深思熟慮,還在想看一看 何定賢倒是真希望有人跳出來喊,要進軍地產業,請求商會支持,但夠資格玩地產的都得有些家底,有家底的人卻舍不得掏,想大干一票的卻連入場卷都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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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場是如此的現實,何定賢說了基本等于沒說,也對,他要不是親眼見識過地產業的興起,知道未來港島樓市走勢,也不敢輕易投資霍官泰的立信置業。
畢竟樓市起起伏伏都是幾百萬,幾千萬,乃至上億的利益!
“何生,昨天有八間銀號前來公司提合作,主要是通匯和兌換業務,另外,一周內有一百三多間公司在銀莊開設了賬戶。”一周后,何定賢坐在東方銀號的茶室里,飲著茶,傾聽大掌柜匯報。
“目前,新開設賬戶的公司,共儲港幣七百三十萬,其中有一間塑花廠就存了五十萬。”
何定賢沒想到成為商會理事之后,第一個獲得好處的地方,竟然是集團的銀莊,看來同鄉會員們很給面子啊。
“呵呵,都是沖著我商會理事名頭來的。”他放下茶盞,心中有數:“儲息可以稍微給高點。”
邱德更道:“我明白,會按照行情適當調整。”
“同立信置業的合作呢?”何定賢問道。
邱德更忙道:“前款已經打過去了,同時派了一組會計入駐公司核賬。”
“好。”
何定賢輕輕點頭。
他親手簽了合同,知曉集團當下持有立信置業百分之三十七點八的股份,是僅次于霍老板的第二大股東,算是正式在地產業站穩腳跟。
東方銀號也到了正式掛牌的時候 “你到金管局運作一下,重新注冊一家公司,掛牌東方銀行。”
邱德更表情一驚:“何生,銀行業不見得比錢莊好做。”
以利益而論,維持錢莊規模,其實比轉型銀行更好。
就像擺攤炒面和開面館一樣,擺攤真的更容易賺錢,而何定賢卻道:“總不能一輩子掛著銀號牌吧?沒出息!”
“雖然銀行要受到監管,要交數,要為政策服務,但是,許多業務也只有銀行可以開展,比如合法的抵押貸款,銀號的貸款單子拿到法院,鬼佬法官可不管你。”
雖然,銀號一樣可以提供貸款服務,但是,催債只能使用暴力手段,銀號債務卻可以借助政府利用。
何定賢是立信置業的第二大股東,將來肯定是“發樓花”的,銀號轉變成銀行之后,便可以合法的給一大批客戶放房貸,每個月收息收到手軟。
一收就是幾十年。
洪水都能長流!
兩條路,要么跳樓,要么還錢!
錢是你自己借的,沒拿槍頂著伱頭,讓你簽字畫押吧?
這筆錢賺的問心無愧,天經地義,還可以多針對華人進行放貸,早點讓華人上車,繼而做好風控,鋪展出更多銀行業務。
這么大規模的“樓花”不可能再用銀號的牌照,因為“銀號”兩個字擔不起。
現在距離“霍興堂置業”成立不到三年時間,是時候提前拿個銀行牌照了。
邱德更作為銀莊第二大股東,雖然只是三個點,但是大掌柜的身份讓他很有話語權,不過他在敏銳嗅到大老板有新業務方向之后,毫不遲疑的道:“我馬上著手申請銀行牌照。”
何定賢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的擔心,做小生意與做大生意不一樣嘛不過,我們現在也罩得住一家銀行了,雖然我的位置不高,但是,銀行里大大小小二十幾號股東,有鬼佬,有華人,這張網誰撕得開?”
“可以先學恒生一樣掛著銀行牌子,一邊做銀行,一邊做錢莊,慢慢來嘛.”
邱德更自是應諾:“沒關系,大老板,我會用心經營的。”
何定賢吐出口煙霧,彈彈煙灰,轉頭看向旁邊的肥佬:“阿仔,你說陸運濤想見我?”
“是呀,賢哥。”
豬油仔穿著白衫,手臂夾著皮包,點頭哈腰道:“陸運濤一個四眼仔,在南洋做的風風火火,號稱什么才子,來港島還不是得拜賢哥的碼頭?”
“本來我是將他視作對手的,不過,正好想在南洋搭一條線,安排個地方同他見面吧。”何定賢語氣隨意地道:“讓阿宏隨我一起去。”
“知道了,賢哥。”
豬油仔俯身答道。
陸運濤在港島成立“國際電影公司”之后,試著在港島開機了兩部國語片,都是拍攝期很短的戲曲片,送到南洋異常賣座,大大增加了“國際影片發行公司”的競爭力,佐證了在港島開設片場是個正確選擇。
同時左派電影公司“新長城”改組之后,接連出品幾部電影大放異彩,特別是去年上映的《娘惹》,專攻南洋市場,在國外掀起一陣熱潮。
前年剛剛受“新長城”著名導演李萍倩挖掘的女演員“夏夢”,憑借《娘惹》打出海外,聲名鵲起。
迄今“夏夢”也不過剛剛來到雙十年華,正是青春靚麗,貌若桃李的年紀。她十八歲即出演處女作《禁婚記》,一出道就以女主角身份,兩年時間越來越紅,已經有成為長城公司臺柱的風采。
去年,港島光是印有“夏夢”照片的海報就賣了三十多萬張,東方日報小說專欄的辦公室里都貼了好幾張 邵氏父子公司在“國際影業”與“長城公司”的夾擊之下,已經出現頹勢,業績下滑。
“何先生,我想借助貴院線在港島發行電影。”兩天后,半島酒店茶座,陸運濤穿著白色西裝,系著領帶,氣質斯文儒雅,待人有禮有節,看起來教養十分不錯。
他在一番寒暄與自我介紹之后,也主動提出了生意上的合作。
何定賢對他的感官還不錯,但聊到生意就是談錢,笑著問道:“貴公司在南洋也有做發行生意,據說旗下院線還不小,請問貴司在南洋的院線收多少錢。”
“如果有保底的話,一部電影,一間影院收一萬保底費加百分之五十的分成,如果沒有保底,要收到百分之六十。”陸運濤實話實說,表現的很是誠懇。
其實他來港島不僅是要出品電影,也希望能在港島做一條院線出來,但是港島目前適合開院線的地方,要么被邵氏院線所占據,要么被東方院線插上旗。
陸運濤除了收購零散影廳老板之外,已經開辟不出新院線了。
港島地板就這么大,手快有,手慢無啊!
他不想放棄港島市場,便只能與本地院線合作,會與他合作的只有東方院線。
雖然南洋電影市場遠遠超過港島本土,但是,港島作為匯集大批內地影視人才的天堂,是打響招牌的好地方,也是一塊試金石。在港島火的電影,在南洋一定火,在港島不火的電影,在南洋也有機會賺到錢。
而且唯有在港島本地火熱的電影公司,才能吸納到最好的影視人才,繼而拍出更好的電影。因此,港島電影的大票房都在南洋,但是大的電影公司都匯聚在港島。有些公司在本地發行是不想給海外發行公司吸血,可像陸運濤這種本就海外發行公司的老板,依舊想打進港島市場!
這是港島電影工業的土壤。
何定賢望著他笑道:“陸先生,我欣賞你的坦誠,所以,我打算在這基礎上加五千塊的保底費,以及五個點的抽成。”
“要么一萬五保底和五十五的抽水,要么純分成,一部電影我抽百分之六十五,你覺得怎么樣?”
陸運濤聽的瞠目結舌,但最終化作苦笑:“好,我們可以先簽三年的合同。”
他試圖利用三年時間,以電影票房為籌碼,下次再談一輪分成比例。
“陸先生真爽快,據我所知,南洋的邵毅夫已經回到港島,接手了邵氏父子的拍攝廠,決定在港島打出邵氏兄弟的牌子,眼下的情況對陸先生所有不利啊。”何定賢笑道:“陸先生和邵老板都是在南洋起家的人,港島爭鋒,影響的是兩個市場。”
“我一個兄弟在南洋討生活,如果陸先生可以安排影院給他和兄弟們開工,我愿意主動把抽成降一降。”
“阿宏。”何定賢扭頭叫道。
蔣天生上前一步,雙手遞上名片,出聲道:“陸先生,我是港島義群公司的話事人,我叫蔣天生,我弟弟蔣天養在南洋負責海外業務。”
“這是我和他的名片。”
陸運濤接過兩張名片,禮貌性的掃過兩眼,心里充滿警惕地把名片收好,出聲道:“何先生,我是拍電影的,恐怕與江湖社團搭不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