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情,他本能的產生一些不滿,但不是針對某一個人,而是針對整個刑事組的風氣。
打古惑仔,收規費,打市民,一個個威風的很,打悍匪,打大賊,怎么一個個成縮頭烏龜啦?
不應該啊!
惡狗沖誰都敢咬一口,惡人沖誰都下狠手,欺軟怕硬,只算一個蛋散!
他之前對類似的情況心知肚明,早有預料,但帶伙計們打一場仗下來,卻覺得必須改一改了。
不是要整治警隊風氣,而是要提高手下戰力,將來做事也更有膽氣!
要不然,帶一批蛋散出門又怎樣,槍聲一響全部跑路,請一批悍匪來就能對付他…
他不是每一次行動都能親赴一線,指揮布局,也不是每一伙悍匪都同今天的一樣蠢!
媽的。
得讓他們變強。
至于什么加強社會治安,強化訓練等等,唔好意思,他從來沒想這么多,一來不符合實際情況,二來,他就是見不得手下太菜!
打劫銀行帶一批菜雞是會送命的,就跟今天的一群菜雞相同,至于今天的案子其實還沒完。
或者說,剛剛開始!
“噠噠噠。”
顏雄來到探長辦公室門口,舉手叩門,出聲喊道:“賢哥,周大福的大掌柜到差館了。”
“在樓下辦公區等著。”
周大福如今的大掌柜正是港島金行聲名鵲起的“鯊膽鄭”,目前管理著周大福在全港的金店,除了股份還在岳父手上之外,本身已經是業務上的話事人。
一個小時前,旺角兩間金鋪被搶,一間金鋪的貨物被掃蕩一空,落入警方的物證室內。
一個小時后,鯊膽鄭就出現在旺角差館,可見其消息靈通。
“呵呵,我馬上下去。”何定賢笑著站起身拉開椅子,走出辦公室就徑直下樓,實在不好駁鯊膽鄭的面子,一來鯊膽鄭是潮汕商會的一員,其岳父還是潮汕商會理事,二來,他也很想見見全港最有的贅婿,三來鯊膽鄭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未來更是全國第一的金業大亨,其下屬的“新世界發展”業務更是攬括“黃金、珠寶、地產、巴士、水電等等”…
這可是千禧年港島“四大家族”之一的奠基人。
“何探長,久仰大名!”鄭裕同站在辦公室里,穿著一件棕色夾克,整個長的結實壯碩,個子不高,看起來卻很敦厚,
黝黑的皮膚帶些干裂,看得出個常常出海的人物,眼神透露著精明能干,笑起來又十分熱情。
何定賢遞上的左手被人用力握緊,只覺得觸感粗糙,很符合其草莽起家的身份,看見他臉頰標志性的黑痣,順勢舉起作手拍拍對方肩膀,語氣非常歡迎:“鄭老板,久仰!”
“這次下直接到我辦公室飲茶,待在這里不要給人誤會,阿達,給鄭老板送到熱茶。”
“知道了,賢哥。”馬屁達連忙答應,轉身沖茶。
何定賢則同鄭裕同回到辦公室,請他坐下,再遞出支煙:“鄭老板,辛苦了。”
“抽支煙先。”
“多謝。”鄭裕同沒有拒絕,隨后馬屁達把茶端來,鞠躬問好,再退出辦公室。
“呼…”鄭裕同吐出口煙,出聲話道:“何探長,多謝你為港島市民除掉一伙大賊。”
“大林那伙人馬,我早看他不爽很久了,可惜不好下手辦事,何探長干的好呀!”他豎起大拇指,夸夸稱贊。
何定賢謙虛道:“鄭老板過獎,除暴安良,保護城市治安,本來就是刑事組的職責。”
“呵呵呵,何探長講話真好聽。”鄭裕同甕聲笑道。
何定賢搖頭嘆氣:“可惜,沒有把劫匪攔在金街外邊,讓鄭老板遭受無辜損失,但請鄭老板放心,店內的貨物都已經被查清收回,已在物證室存檔,隨時可以拿走,保證一克不少。”
“有何探長這句話我就安心了。”鄭裕同松出口氣,面露笑容:“實不相瞞,店里的貨價值五十多萬。”
“我也只是替人打工,要是丟了這批貨,麻煩很大。”
他還只是周大福的大掌柜,想要正式接班金行,肯定是不能出一絲紕漏。
何定賢理解的點點頭:“誰不是為別人打工呢?我只是幫港府、幫市民打工而已。”
照他這樣講,鬼佬總督也是幫市民打工咯?
鄭裕同會心一笑,出聲道:“話雖如此,但沒有何探長帶隊,換一批人馬,不見得能干攔住大林,說句實話,大林那伙人我很了解,殺人犯貨,無法無天,我不可能讓何探長帶兄弟們白拼一場,更不讓受傷的探員無人照顧,準備了一點點湯藥錢,煩請一定收下。”
他話音剛剛落下,背后一位小弟走上前,在懷里掏出一張銀票,擺在桌面上竟然寫著“東方”二字的銀號。
“鄭老板,你什么意思?”何定賢眼神瞥過,表情微動,鄭裕同道:“一點點心意,交個朋友。”
“鄭老板,你這樣讓我很難辦啊…”何定賢心里講不出的掙扎。
他真的不想收錢!
但偏偏對方把錢都存進他的錢莊里,銀票收不收已經不重要,對方把銀票一燒不收也得收了。
這錢莊開的!
“害…”他長嘆口氣。
鄭裕同卻道:“真的是一點點心意,何探長不收下,那就不認我這個朋友了。”
“就這一次!”何定賢無奈的把銀票收好,折起放進衣袋里,再度勸諫:“鄭老板,我一直把伱當朋友。”
“下次一定不要了。”
鄭裕同滿臉笑容,出聲說道:“將來周大福在九龍是要繼續開鋪的,實不相瞞,何探長。”
“未來三年周大福至少要在九龍區開鋪五張以上,少不了麻煩和探長,請何探長多關照。”
“一定,一定。”何定賢連忙頷首,十分爽快,心里大為喜歡“鯊膽鄭”,對方狠不狠,有沒有膽尚看不清,但一定很會做人,會做生意!
十萬港幣啊!
真不愧是開金鋪的,出手闊綽。
有錢!大曬!
人見人愛!
此時,他張開嗓子吼道:“馬屁達,進來!”
“帶鄭老板的伙計去樓下點貨,出什么問題,拿你是問,明白嗎!”
馬屁達立即推開門,立正敬禮:“是,長官!”
鄭裕同笑呵呵的朝伙計揮揮手,歷來貨進警隊一趟少不得給分潤一層,這是江湖規矩,只要對方沒有刁難,能拿回來大部分都是好事,如果警隊能下手輕一點,多拿回來一點就更好了。
至于十萬港幣只是一塊敲門磚,要是連十萬港幣都舍不得出,怕是等到猴年馬月才拿的回貨。
哪有這么爽快?
這些差人寧愿把貨封在銀行吃灰,也會想盡辦法不還給你,古今中外,無處不是如此。
“對了,何探長,常聽人講,你與楚老板的小姐關系不錯?”待房間里沒有其余人,鄭裕同等著伙計辦事,忽然出聲問話。
何定賢表情微微色變,遲疑的點下頭:“有一些私交。”
“哈哈哈。”鄭裕同突然朗聲大笑,得意道:“何探長,沒什么不好意思的,男人嘛,靠魅力來著!”
“有魅力,有本事,怎么起家都不重要,雖然我跟楚小姐不熟,但是,聽說楚小姐是個賢良淑德,品行優良的好女孩,若是有可能的話,千萬別放過。”
這是他掏心窩子的話。
何定賢聽起來卻覺得怪怪的,每一個人都可以同他開玩笑,但是唯獨鄭老板的玩笑很真實。
這你媽是開玩笑嗎!
給我傳授經驗呢?
何定賢要不是剛收人家錢,都已經有翻臉的打算,不得已舉起茶杯飲下一大口,消消心底的火,唇齒相譏道:“這方面鄭老板是行家。”
真當人人都同你一樣喜歡吃軟飯?
鄭裕同卻欣然笑納,自得意滿的說道:“還不錯啦…有老婆,有兒子,岳父還有大金鋪。“
“多爽!”
像他這種踏實能干,有能力,有野心的人,常常出生于底層,但卻困頓于底層的束縛。
沒有平臺,沒有資本表現能力,施展抱負,若是能夠得到媳婦娘家人的幫助,一下就能魚躍龍門,脫穎而出。
人一輩子有兩次決定命運的時刻,一次是出生,一次是結婚,道理在男女身上都適用。
只是男人想要利用婚姻改變人生太難,吃口軟飯容易,軟飯硬吃,吃出地位,打出名望可不容易。
何定賢頓時明白鄭老板是吃出驕傲,吃出自信了,沒有一點點羞恥的感覺,剛剛是同他講真心話啊!
“鄭老板大胸襟,有肚量!”他忍不住贊嘆一聲,也不生氣,還挺佩服的。
鄭裕同笑而不語,一幅你也可以的樣子,而普通人可得不到他的認可,因為,他一手把周大福做到全港第一!
他親自出海走私黃金,解決戰后黃金荒的問題,并且親自率人在海上痛擊海盜。
因為,他是鯊膽鄭!
把周大福改名換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亨鄭!
吃軟飯算個屁,軟飯硬吃才叫本事,他顯然通過種種事跡,加上今天的事,認定何定賢是個有本事的男人,就算娶了楚小姐一樣壓得住,才會講出這一番話,言下之意就是男子漢,大丈夫,借妻子家的勢無所謂,只是一種手段罷了,能夠把家業做大做強,誰敢小覷之?
“對了,鄭老板,有件小事情同你講下。”何定賢突然收住笑臉,語氣嚴肅,進入正題:“根據審訊,大林幾個人來九龍,好像是收錢辦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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