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老福的扎職人“大飛”用腳踢了踢地上被斬過的衰佬,驚訝道:“是聯公樂的阿刀。”
這是聯公樂在灣仔區的扎職人。
東義堂、東福社扎職人聞言臉色微變,心生不妙,氣氛更為緊張,因為聯公樂到底算是東莞幫的社團,一開始就被斬翻拿來立威,下一個立威的會不會是他們?
其它東莞社團能討到好處?
“是聯公樂的人。”
“至于是阿刀還是阿貓阿狗,唔好意思,我都沒聽說過。”這時在樓上的何定賢開口了:“不過,我請他,他必須來!”
“既然不肯站著進來,那就有人抬他進來。”
他的話非常霸道。
聯公樂創始人“劉榮駒”則是劉福的侄子,歷史上依靠劉福的撐腰發展很大,江湖人稱“大駒”。
未來那位濠江強人都只能稱之為“小駒’。
不過,眼下聯公樂還只是一間三流社團,在失去劉福撐腰之后,一日不如一日,大駒哥的名望也不夠大。
劉福還是折在眼前的探目手上。
聯公樂扎職人心里發虛,怕了,自然不敢來,實際上,他不來還省了點口舌,直接動手就是!
何定賢指著樓下不斷哀嚎,意識模糊的衰佬,喊道:“這家伙害我做壞人,害這么多兄弟在餓肚子,斬翻他不過分吧?”
“就當是我道個歉。”
大姜、阿飛等人齊齊沉默。
何定賢吐出口煙,居高臨下望著他們,不屑一顧的說道:“在點餐前,我也得先把菜分好。”
“諸位紅棍、白紙扇,在江湖上是有身份的人,肯定聽到警署最近的動作,今天我就是代表警隊站在這里通知各位,往后交給各個部門的規費,全部交到我這里!”
新記扎職人堂主“蘇龍”嗆聲大叫:“這么多錢,警隊收得住嗎?這么多部分,你擺得平嗎!”
“花腰賢,你要定規矩,沒問題,但是你得罩得住!”
何定賢拿著煙斗,冷笑道:“我養他們,他們要搖尾巴,擺平個屁!”
“金管局的鬼佬又點樣?照樣乖乖來警隊拿錢,既然一條狗都能養,那么多養幾只又有什么了不起?”他絲毫不給鬼佬面子,破口大罵:“伱以為鬼佬就硬氣,鬼佬就大曬啊?”
“白天他們說的算,晚上我們說的算!”
“沒有我們,他們還想還喝紅酒,打高爾夫,玩賽馬?全部都去吃屁!”
這番話他完全是代表警界同仁說的,此時此刻,不提全港范圍,在這間茶餐廳里,在十幾個轄區扎職人面前,他就是警隊的代表!
既然是代表警隊,那么完全就可以不用給扎職人面子,什么話都能講!因為沒有誰能夠大過他!
因為潮汕籍警員從上到下都支持他,因為鬼佬在金錢下也低頭,選擇撐他!
他既不是華人代表,也不是潮汕幫代表,他是一個用撬動警隊規矩,江湖秩序改革的人。
說話的底氣不僅源于自身,而是愿意上層已經擺平,警隊高層達成一致的形勢!
所以,在他面前什么狗屁社團扎職人,一個個都是上不得臺面的水溝老鼠,怎么囂張怎么來。
但凡有個社團龍頭出現,或許都要敬畏上位,但一個層次的人跟一個層次的人打。
他又不是沒有靠山,自然碰不到社團龍頭,現在必是以勢壓人,用最狠、最絕的姿態逼死一群爛仔!
江湖上,同爛仔們和和氣氣,講道理是沒用的,只有打他們,逼他們,趕絕他們!
他們才會認輸!
所以,何定賢本身也不想囂張,更愿意低調做人,奈何,奈何…眼下的江湖人聽見他一番言辭也有些目瞪口呆,一向為鬼佬打工的警隊探員,什么時候敢講大話,把鬼佬當成狗一樣的東西了?
他們可沒有商人那么精明,腦袋沒那么輕易轉過彎,只覺得眼下的警隊探員跟以往大不一樣。
但是,不一樣的底氣在哪兒?
江湖扎職人驚懼之余,心底也起了退讓之意。
大部分人在搞不明白的情況下,往往都會趨于保守,退一步,真正會莽,會往前沖的實則少之又少。
黑腳貴當即開了一個頭,在樓上揚聲說道:“賢哥,你既然能代表警隊,能擺平鬼佬。”
“那么規費交給你也沒什么大不了,反正交給誰都是教,到時候別讓鬼佬再來收錢就行。”
何定賢點點頭:“警隊會把規費同各部門分好,保證能夠照常營業,否則,其它部門的人也不會放我。”
大彪偉旋即站出來捧哽:“那就行了,這事沒損害兄弟們利益,我們肯定支持。”
“大家都沒問題吧?”
他探頭朝下問道。
一群扎職人神情漠然,因為誰都知道警隊全權收錢,收的不僅是錢,亦是權!
收權之后,能夠安然無事?
果然,何定賢出聲又道:“最后一件事,談完就能吃飯了。”
“賢哥,請講。”黑腳貴心知肉戲來了。
何定賢笑道:“我覺得灣仔區現在市面上太亂了,任何字號都能插一腳進來,我就說賭檔吧。”
“整個灣仔區各個社團加在一起,大小六十三間賭檔,小的只有兩三張桌子,專門給姨太太們打打麻將,大的呢?最多也不過十幾張賭桌,一群人扎在一個槽子里拱食,有錢賺嗎?”
“沒有!”何定賢未等眾人答話,就拔高音量,用語氣毋庸置疑的講道:“不如限制賭檔,小街做小,大街做大,按照每條街的客流,消費,規定具體賭檔數目。”
“除此之外,誰敢來灣仔區開賭,誰去填碼頭!”
“煙檔、馬欄也一樣,整個灣仔區該有多少個賭檔,多少家煙檔,多少間桑拿,多少馬欄,我都請會計替各位計算好了。!”
“我保證各位只要站我一邊,團結起來,將來只能賺的更多。”
“阿洛,給他們看看地圖!”
隨著何定賢挑眉時一聲令下,雷洛竟然真的站起身,在衣衫里掏出一幅港島地圖,當著眾人的面甩手攤開,上面灣仔區每條街道都標注著字母,數量,其中字母代表檔口行業,數量則有編號,從第一間到最后一間,極盡詳細。
唯獨沒有寫上歸屬里哪個字號。
在場的社團扎職人們先把目光看向地圖,但本能的產生劇烈抗拒,首先,他們知道地盤是有限的,壓縮檔口,自然就會讓生意做大,可實際上跟搶地盤的道理是一樣,有人做大就要有人退出。
其次,本來各大社團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是互相競爭,市場經濟,誰都有可能做大。
可一旦按照警隊拿的“地圖”做生意,那就是受制于人,將來有沒有飯吃全看長官心情。
在社團扎職人眼里他們同警隊是一個層次的人,誰也沒有比誰高級,憑什么你說的算?
這是觸及到根本性利益,也不管理不理智,馬上就有人受不了刺激,站出來喊道:“賢哥,你比港督威啊!港督都沒有在港島發賭牌,你就開始發賭牌了!”
“既然要發賭牌,我就問一句,誰說的算,檔口怎么定?我們憑什么要認?”
何定賢看向東義堂的扎職人“七叔”,也不發怒,點點頭:“想要有飯吃的留下,不想要吃飯的,可以走。”
七叔沒有選擇轉身,而是繼續說道:“這些檔口都是兄弟們拿命拼,一點點經營起來的,你說廢就廢,兄弟們不滿意,會出大事情。”
“就給我一句話,你有什么資格?”
何定賢看向三十老幾的人,哈哈哈大笑:“我有什么資格?我養狗了,你們養了嗎!”
“還是說,你們養得起?”
別TM做夢了。
有牌爛仔才有資格養狗,無牌爛仔就突出一個爛,一輩子都當狗骨頭的份。
七叔一時語塞,閉上嘴不再說話,但也還是沒有走。
門都被人拉上了。
現在是能說走就走的嗎!
何定賢卻大手一揮,出聲道:“既然東義堂不認我的規矩,阿洛,三天后,灣仔只要有一間東義堂的檔口還開張,打到他們關門!”
“收到。”雷洛轉過目光,鼻梁上方,一對眼睛銳利如鷹。
何定賢再用手一指:“東福社的檔口也拔了!”
“剩下的兄弟們分。”
聯公樂的人一點都沒有猜錯,差佬開會擺明是要分化瓦解,拉一批,打一批,在潮汕幫的地頭上肯定是東莞幫被打,加上花腰賢一直跟東莞幫有仇,完全就是靠打東莞幫上位。
不管你乖不乖,肯定都會先削你,立場問題,不管好惡,另外,規劃檔口確實是一種“專營制度”,說是開市場經濟的倒車都沒問題,但這可是偏門生意啊!
只有“專營制度”更好管理,而且掌握牌照,就是掌握社團生死,更加輕易能榨出油水,也更能趨勢社團做事。
拿到牌照的社團,雖然會交比例更高的規費,但是生意一上來,照樣也賺更多…..
對于能夠拿到牌照的社團而言是利好。
同時,地下秩序一旦確立,街頭上血拼,兇殺的事情就會少,某種意義上,對治安還是有意義的。
黑的藏在水溝里,白的走在馬路上。
“知道了,賢哥。”藍剛盯著東福社扎職人。
何定賢道:“今天,我只是通知你們,不是跟你們談,因為,有新的秩序,就會有新的洗牌。”
“讓大家傷心了,灣仔區的牌,正好由我來洗,我自問是個好說話的人!現在打算吃飯的坐下來吃飯,吃完飯把各街道,各行當的檔口分一分,劃一劃,不打算吃飯的,站到旁邊。”
“干站著!”
何定賢瞪了東福社、東義堂的兩人一眼,其余扎職人都知道今天只要坐下,往后有沒有飯食。
就全是上面那位說的算了!
茶餐廳的門竟然關上,事情不談完,不可能打開。
東義堂、東福社兩個扎職人,竟然真的就干站在旁邊,挺著腰桿,很是硬氣的在罰站。
隨后,老板娘同幫工給一人上了一份豬扒分,一群在吃飯的時候,東義堂七叔好似想通了什么,忽然也不忍了,直接出言譏諷道:“區區一個花腰仔,搞什么順者昌,逆者亡,好大的威風,TMD,一個個江湖大底也真當起豬狗要添食泔水了!”
“真是丟三英五祖的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