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有德合上本子扔到桌上。
他緩緩道:“我們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提高戰力,收納幸存者等方面,但我們忽略了一個問題。”
“世道變了,災禍面前,人人遭罪,
心,也就跟著變化了。”
會議室內眾人皆是看著一臉沉重的秦有德,沉默不語。
“人在饑餓的時候通常只有一個煩惱。”
“但是一旦吃飽了,就會有無數個煩惱。”
“很多時候,很多煩惱都是吃飽了撐得。”秦有德將桌上的本子開始遞給前面的人,示意其看完后交予身旁的人傳閱。
這些人各司其職大多在外肅清,除了少部分負責安全區內維穩以及后勤的人外。
很多人其實并不知道安全區內正在發生的這些......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的,芝麻大小的事情。
這些事情也是每一個安全區,每一個人類勢力都必須要經歷,必須要面對的陣痛。
縱使秦有德游走在一線戰斗,但其畢竟是聯防隊名義上的大隊長,安全區內的事情他一直有讓人關注。
今日收到這些基層的消息時,秦有德當場也是沉默不語。
隨著眾人的傳閱,會議室內很快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緊接著...是爆發!
“司…我...我不知道這....”一位后勤猛地起身,望向首座之人一臉蒼白。
“這幫蛀蟲就該當場宰了!”這是濃眉z。
“哼!好得很啊!”這是鷹鉤鼻z。
“我方遭受重創,物資緊迫,沒想到安全區內還怨聲載道說不是人...說我們不公....
就該給他們統統拉到前線!讓他們看看前線的人吃的是個什么玩意!”
“這些懶蟲懦夫,只知道享受我們的保護和物資!”
“居然還有自愿賣身的地下勾欄!居然還有售賣我們編號武器的黑市!”
“這就是在吸血!這就是在破壞!”
看著眾人亦真亦假的姿態,秦有德緩聲繼續道:“所以,要少吃點。”
“安全區內,很多幸存者只想躲避享受,不愿意外出尋找物資減輕安全區壓力。”
“他們不明白,安全區不僅是我們的安全區,也是他們的安全區!”
秦有德聲音愈發沉重:“有些人,深入城市腹地魔種最多的地區拼殺。”
“這不是肉鴿游戲動動手指隨便殺,那些魔種也不是待宰的羔羊!”
“那些深入腹地的人也會有流血傷亡!”
“外面,天寒地凍,冷風如刀!”秦有德猛然振臂一指外面:“有些人,窩在洞里,窩在建筑物頂端。”
“他們以雪為被,以地為褥。”
“吃著冷硬的壓縮餅干,喝著凝冰的寒水。”
“就是為了安全區的那群人能過得好一點。”
秦有德聲音有些低落:“可現在呢,那群人窩在舒適溫暖的被窩,享受著我們的庇護,享受著外面拼命的成果,卻依舊在指責在埋怨我們的不公!”
“亂世當用重典,我提議從此刻起,我方所有人,物資配給應該與前線基層等同!安全區內應該衰減那些......”
秦有德話未說完,一人起身打斷道:“這樣對一些老弱病殘不公平,他們沒有能力去......”
“文明的起源在于團結!而團結和自由天生就是矛盾的!”秦有德冷眉與之對視,絲毫不讓道:“前線的人拿肉身,拿命去引爆危險!”
‘我問你,這公平嗎?’
那人面色難看,許久沒有回應。
因為他知道,這不公平。
憑什么犧牲的是他們呢?
生命是平等的啊!
“哼!”秦有德冷哼一聲,“危難關頭唯有責任!”
“你在這!和我叫囂平等?!”
“那就是好日子過久了慣出來的臭毛病!”
“你能享受平等,就是因為有人甘愿承受不平等!”
秦有德看著遠處那本還在被傳閱的本子。
他臉上的傷疤不停扭曲,蠕動。
秦有德聲音有些悲憤:“開福寺觀測點,失聯的第七任觀測員,祝貴,安徐。”
“繁興大廈觀測點,齊高峻,衛民。”
“鳳凰文化廣場,方杰,李強。”
秦有德閉目快速念著自災變以來死去的那些觀測員。
他很清楚,如果沒有這些人的努力,縱然有首座之人的預測,他們也無法快速達成現在的進度。
一連念出三十多個觀測點失聯的觀測員后,
秦有德緩緩睜開雙目,眸中帶有血絲。
“若是放到以前,還能給塊牌子,還能照顧其家人......”
“可現在呢?”
秦有德環顧一周沉默不語的參會人們,苦笑道:“什么都沒啦!除了冰冷的陣亡名單......”
然后他扭頭狠狠看向那個人:“人卑微貧賤,只有勝利的一方才能定義對和錯,現實世界就是這樣,公平?只是個笑話不是嗎?”
那人神色有些不自然,人總有喜好厭惡。
身為辦公室文員的他酷愛名畫古玩,但奈何災變前他沒有實權,微薄的薪水只能讓他干看著過過眼癮也就罷了。
但災變后,他們重組。
他迎來了改變人生遺憾的機會。
他收了不少災變前達官貴人的好處,以及某些人情上的難為,也為一些人開了不少后門。
包括但不限于物資,官職,武器等。
那人環顧四周,入目之處皆是一片義憤填膺。
他心中更加凄涼了。
如果此事一旦上綱上線被連根拔起,那他恐怕......
那人硬著頭皮道:“減少一些人的權利以便其他人可以發展.....這可能是策略的,但不是正義的!”
“哼!”秦有德冷哼一聲:“只要目的正義,可以不擇手段!”
二人又對峙了會,終究是底氣不足的那人敗了。
看著那人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秦有德繼續道:“我提議,做如下部署,即刻起,減少安全區原有物資配.......”
“所有人都要動起來去加固安全防線,以應對六個月后的魔種攻城!”
“覺得外出冒險,覺得加固防御層太累,那就去試驗田種地!”
“所有人全都要......”
...
隨著秦有德有條有據的部署一一說出,
會議室內從嘈雜轉變成靜靜望著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也有人用余光偷偷瞥著首座之上,垂垂老矣卻面無表情的s。
后生可畏!
這天...要變了。
這是眾人心中唯一的想法。
與此同時,整個南直隸絕大多數幸存者的未來,也就這么被敲定了。
待到秦有德說完,眾人討論補充完畢后。
首座之上,s疲憊著一錘定音:“咳咳..兩個議題都探討完了,既然都沒意見,會議結束,立刻執行吧。”
看著眾人紛紛起身敬禮離場,他補充道:“咳咳...諸位大都是…,…就該有…的樣子,不要像那些…一樣陰奉陽違,懶驢上磨,偷奸耍滑.....”
“若是被我發現....咳咳咳....”…s劇烈咳嗽著擺擺手不再多說。
待到眾人走后。
秦有德上前握住s蒼老的猶如樹皮般的手,一臉憂慮:“舅,你還是少用一些預測吧,你這都.....”
后者勉力壓制咳嗽,擺擺手:“無妨....倒是你....”
說著伸手摸了摸秦有德臉上蜈蚣般丑陋的瘢痕,“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沒......”秦有德話未說完,會議室內闖入一名z,他向s敬禮后,對著秦有德急道:“秦隊!西側出現一頭魔種,代號‘鬼蝎’!
它正在逼近前線防御圈,兩只乙級尖刀小隊已經全員陣亡,急需您的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