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回縣衙,我要去個地方,若是縣尊大人問起,便說張某有事要做…”
這一刻的張靜虛,顯得無比雷厲風行,說完之后直接轉身,大踏步朝著某個方向而去。
云靜疏微微一怔,小鈴鐺輕輕一扯她的衣襟,小聲問道:“公主殿下,您能告訴我嗎?他到底是不是我爹,是不是您當初認識那個張靜虛?”
云靜疏再次一怔,下意識開口道:“他…”
僅只說了一個字,猛然使勁搖頭道:“怎么可能,你這丫頭又在胡思亂想。”
說著目視張靜虛背影,伸手輕輕一拽小鈴鐺,道:“咱們跟上去,看他要做什么事!如果我猜測沒錯的話,這城中怕是已有詭變老卒。”
小鈴鐺頓時興奮,眼睛閃閃發亮道:“好啊好啊,咱們偷偷跟著,看他大發神威,看他斬除詭異。”
斬除詭異?
云靜疏又是一怔。
她望著張靜虛的背影,目光隱隱有些異樣,輕聲道:“如果只是斬除詭異,我隨時可以調用神眷府。以前巡視各地之時,我確實是這么做的。”
“但是這一次…”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伸手挽住小鈴鐺,再次道:“走,咱們跟上去,看他要做什么事。”
小鈴鐺歡呼一聲。
‘母女’二人拔腳飛奔,片刻之后追上張靜虛。
頓時張靜虛皺眉,道:“我剛才不是說過么,你們兩人先回縣衙去。”
云靜疏裝作氣喘吁吁,道:“你若去查老卒詭異,靜疏絕對可以幫忙。雖然我是女子,但我見識廣博,張大哥你莫忘了,是我告訴你老卒隱秘…”
張靜虛眉頭更皺,直言道:“但若真的碰見詭異,張某擔心護不住伱。實不相瞞,我才踏足修行不久,現如今并無特殊本領,連什么是修行尚且一知半解。”
云靜疏眼睛一亮,道:“這可巧真是的很,靜疏恰恰知曉不少修行法門。張大哥如果想聽,靜疏保證知無不言。”
張靜虛頓時心動,踟躕問道:“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知無不言必須有個前提,比如,必須跟著我去查案。對不對?”
云靜疏燦然而笑,眉宇之間頗為自得,道:“張大哥真是個聰明人。”
說著停了一停,微笑又道:“其實即便遇到詭異,你也不用擔心我。靜疏既然敢跟著去,自然有敢跟著去的底氣。”
張靜虛心中一動,若有所思看她一眼。
他微微沉吟片刻,果斷點頭道:“話說到這個份上,張某再推辭顯得不近人情。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張某現如今缺乏修行手段…”
云靜疏‘嗯’了一聲,神情顯得十分嚴肅,鄭重道:“張兄所言,小妹謹記。”
其實在她心中,卻是另一個聲音:“無所謂,我會出手。”
張靜虛再次看她一眼,轉而目光看向小鈴鐺,溫聲道:“丫頭,你便不要去了…”
哪知小鈴鐺更精,小臉直接楚楚可憐,道:“張大叔,求求你,鈴鐺也想跟著,我不敢一個人回衙門。”
張靜虛頓時皺眉,沉聲道:“我和你娘可以先送你回去。”
小鈴鐺委屈巴巴,像是要哭出來,道:“可我回去之后,一個人也不認識。獨自待在衙門里,我會感覺更害怕。”
張靜虛一怔,道:“縣尊他是你舅舅…”
旁邊云靜疏急急開口,故意裝作一嘆,道:“我們只是遠親,很偏遠的遠親。其實張大哥你應該明白,投奔親戚屬于無奈之舉。人若活在屋檐下,唉!”
她說著把小鈴鐺摟在懷里,幽幽又道:“這丫頭從未見過我那堂弟,我那堂弟也從未見過這丫頭,雖說輩分上是舅舅和外甥女,但是張大哥你認為他會疼她嗎?”
張靜虛默然!
半晌之后,十分無奈,道:“走吧,一起去。或許此次查案并非如我所想,也許并不一定會有危險。”
說著微微一停,緊跟著又道:“但如果真有危險,你們母女必須立刻逃離。”
云靜疏和小鈴鐺同時點頭,‘母女’二人眼中都有狡黠。
既然答應同行,張靜虛便不再遲疑。
當下順著一條大街,目的明確直奔‘惠民坊’。
這地方早上才來過,現在乃是第二次來,張靜虛神情肅然,低聲介紹道:“此處乃是城中最貧之地,名叫惠民坊其實是個破落坊。小巷頗為臟亂,空間逼仄狹窄,尤其是這些矮塌塌的房子,許多已經年久失修搖搖欲墜…”
說著嘆了口氣,像是有所感觸,輕聲又道:“人吶,真是什么罪都能受。哪怕再怎么辛酸清苦,骨子里還是盼望活著。可這活著倆字,恰恰是咱們來查的緣由。”
說著又嘆了口氣,喃喃道:“其實我真的不想再來,我怕我真會查出詭異。但我又十分擔心,擔心早上的事情重演。”
云靜疏見他情緒低落,忍不住輕聲問道:“其實張大哥你心中已經有了猜測,甚至已經篤定此事涉及詭異,對不對?否則的話,你不會突然如此傷感。”
張靜虛默然不語,只是順著小巷慢慢往前走。
足足好半晌過去,他才聲音低沉的開口,道:“那個老卒,那個妞妞,他們祖孫兩人躺在棺材之中,十分類似你說給我聽的例子…”
“只不過那個例子是剖開兒媳腹部,活生生挖出了自己的親孫兒,這個卻是用一口沉重棺材,把自己的親孫女關在其中。”
“我不能確定這是不是邪術,也不能確定他是不是那種老卒,但有一點我很肯定,他家的棺材極不正常。”
云靜疏聽到這里,忍不住蹙起眉頭,道:“這聽起來很像奪命之術。”
小鈴鐺突然開口,小臉一片驚訝,道:“妞妞?不會這么巧吧?我和娘親來的時候,在城外渡口遇見一個船工。那位大叔還托我們捎信呢,他的閨女也叫妞妞…”
說著仰頭看張靜虛,問道:“張大叔,你說的那個妞妞多大呀?”
張靜虛微微遲疑,略顯不確定的道:“大約四五歲樣子,具體年齡我沒問。”
小鈴鐺‘呀’的一聲,道:“那位船工大叔說過,他的妞妞今年四歲。這不會真的巧吧,兩個妞妞是一個妞妞。”
張靜虛沒有接話,默默穿梭小巷。
突然他腳步一停,目光平靜看向前方,語氣似乎平靜,仿佛波瀾不驚,道:“是不是同一個妞妞,等會問一問便知。”
云靜疏和小鈴鐺順他目光望去,看到了一家掛有兩塊匾額的院門。
劉家棺材鋪,到了!
大白天的,關著大門。
張靜虛的神色更加平靜,絲毫看不出一點兒異常。
他緩緩抬腳上前,舉手輕拍院門。
咣咣咣的聲響,伴隨著張靜虛故意爽朗的笑:“在家嗎?有人在家嗎?開一開門,有生意談。”
很快便聽到院內腳步響起,有個婦人的聲音頗為驚喜,道:“來了來了,就來開門。”
僅僅片刻之后,大門吱呀一聲。
開門的婦人正是妞妞母親,見了張靜虛頓時滿臉堆笑,道:“哎呀呀,是張捕頭。您早上才走,這怎么又…”
張靜虛哈哈一笑,道:“張某今早說過,我有晚輩亡故,需要一口棺材,約定在你家置辦。怎么大妹子你忘了嗎?這事咱們說好的啊。”
妞妞母親連忙點頭,臉上越發堆笑道:“沒忘沒忘,哪能忘啊,張捕頭您快請進,院子里有板凳隨便坐…”
張靜虛點了點頭,抬腿邁進大門,悄無聲息掃視一眼小院,故意裝作好奇道:“怎么不見你公公?”
妞妞母親指了指堂屋,小聲小氣的道:“今早聽了您的話之后,民婦立馬去藥鋪抓了藥,但我公公很生氣,怪我抓藥亂花錢。這不,躺在屋里不搭理人呢…”
張靜虛目光微動,忽然又道:“妞妞呢?怎么妞妞也不見?”
妞妞母親‘咦’了一聲,道:“剛才還在院里耍著呢,這一轉眼不知跑哪個屋去了,孩子調皮,您多見諒。”
張靜虛淡笑擺擺手,道:“沒事沒事,我就隨口一問。”
說著目光再次微動,越過小院看向堂屋,故意問道:“打制棺材這種活兒,大妹子你應該也懂吧?”
妞妞母親雖然是個普通婦人,但是這話卻能聽明白意思,連忙道:“瞧您說的,民婦哪懂這個。我去喊公公出來,讓他親自…”
哪知她話沒說完,猛聽堂屋一聲咳嗽,有個陰沉聲音道:“不用喊了,老夫已經聽到有客人上門。”
張靜虛目光望去,只見老棺材匠顫悠悠的扶著房門。雙方隔著小院,彼此目光交接。
忽然老棺材匠嘆了口氣,沖著張靜虛招了招手,道:“老夫知道,你肯定會來,咱們進屋談吧,我兒媳是個普通婦人。”
張靜虛點點頭,笑道:“確實應該好好談談,張某對于棺材一竅不通。”
兩人話里有話,分明暗含深意。
妞妞母親卻以為是關于打制棺材的生意,連忙道:“民婦去泡一些茶水,張捕頭您先去屋里坐著。”
張靜虛再次點點頭,道:“不用太忙活,泡茶就免了,弄碗白開水就行,張某習慣了白開水。況且茶葉很貴啊,咱們平頭百姓哪能享用的起。”
妞妞母親頗為赧然,道:“您這是看出來了,俺家里確實沒茶葉。”
張靜虛溫和一笑,再次道:“燒點開水就行。”
說完微微一頓,順手一指小鈴鐺,道:“我這晚輩受人囑托,要給城外渡口的船工捎口信,說來真是頗為巧合,那船工的閨女也叫妞妞…”
妞妞母親先是一怔,隨即驚喜的‘呀’了一聲,道:“他就是我家那口子啊,他的閨女就是妞妞。”
張靜虛哈哈一笑,道:“我就說嘛,哪有重名這么巧的。”
說著目光示意一下,對小鈴鐺道:“去吧,跟著這位嬸嬸去找妞妞。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妞妞父親托你的事,你一定要給他辦妥了。”
小鈴鐺聰慧,立馬點頭道:“您放心,我明白。”
張靜虛‘嗯’了一聲,轉頭看一眼云靜疏,佯裝問道:“你應該不用去找妞妞吧?”
云靜疏微微而笑,道:“我也想聽聽棺材的事。”
張靜虛點了點頭,伸手探進懷中,掏出來之時,手中已經‘把玩著’一枚古幣。
他笑容意味深長,道:“那咱們就一起進屋,向老人家好好請教。”
云靜疏目光幽幽,道:“是得好好請教,畢竟咱們不懂。”
兩人穿過堆放木料的小院,很快到了老人所在的正屋。
入眼所見,屋里赫然又是一口棺材。
張靜虛心中微微一冷,他清楚記得這口棺材模樣,就在今早之時,剛剛被仙石打碎。
仙石發出的那一道雷火,將整口棺材炸成了碎屑。
然而現在,又出現了。
…今天發的是2合1的大章節,原因是情節太順沒法掐分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