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沂城。
天色隱隱放亮的時候,張靜虛終于率領衙役們歸來。
由于城門尚未開啟,他們先在門口候了一陣,這時候就可看出差距,古人比后世更守規矩。
明明他們乃是衙門中人,并且現在乃是查案歸來,勞碌一夜且不說,關鍵是立了不小的功勞。
這種情況之下,按說可以享受點特殊待遇,比如提前喊開城門,早早進城去交辦差事。
然而張靜虛他們并未如此,而是乖乖的在城門口等候,不但不急躁,反而很隨和。
這若是換成后世某個局,恐怕早就開始吆三喝五,即便不會耀威揚威,心底難免也罵罵咧咧。
由此可見,古人的作風真比后世強。
他們城門口等候之時,甚至有心思和守卒聊幾句,雙方隔著厚重的城門,談天說地聊著家常。
而對于他們這一隊人的歸來,城門守卒明顯顯的很驚訝,至于原因,也很簡單,這些守卒還清晰記得,他們昨夜出城的情景。
那時張靜虛‘喝的醉醺醺’,嘴里不斷吵著嚷著要回家,而衙役們則是忐忐忑忑,鼓起勇氣送自己的捕頭回家。
原本只以為是送喝醉的頭兒回家。
哪曾想歸來之時突然變了個情況。
人家這些衙役在一夜之間,竟然偵破一件影響不小的案子,不但解決了豆腐孫家莊連續死人的危險,而且還順勢挖出了三年之前的一樁舊案。
這是立了功哇!
獎賞怕是不會少!
城門守卒很羨慕,忍不住便和衙役們調侃起來,有的說:“李三,你小子可別忘了,半年之前我請你喝過一頓酒,你小子若是拿了賞錢可得回請我…”
“劉當當,你這貨現在嘚瑟了啊。命好,跟了一位好捕頭,僅僅打打下手,就能混到功績…”
“破一個殺人的案子,按律可以獎賞兩百錢。若是能把兇手抓捕歸案,辦差之人額外獎賞一貫錢。”
“好家伙,發財啊。你們總共十一個衙役,這一趟出去全都發了財。”
對于城門守卒的調侃,衙役們個個顯得自豪,但是大家心知肚明,這些守卒最終目的是為了奉承張捕頭。
果然只聽守卒們語氣一轉,紛紛開始跟張靜虛套近乎,紛紛道:“這位便是新任張捕頭么?您老人家真是捕神在世啊。昨夜明明喝醉了酒,竟然在醉酒之余順手破案,等到這事在城中傳開之后,怕是滿城百姓都要豎起大拇指哇…”
“張捕頭,您這番的獎勵肯定不會少吧。”
“昨夜您出城之時,我們曾經送出去幾步,甚至由于擔心,準備下差之后去您家里看看呢。”
張靜虛哈哈一笑,心中卻明白這些守卒的心思。
所以他故作豪爽,嫻熟自如的發出邀請:“你們這些臭小子不必鬧騰,本捕頭并不是個吝嗇的人,今番破案若是拿到衙門的賞賜,本捕頭便讓李三他們做個東…找一家像樣館子,請伱們猛猛的造一頓。”
說著微微一停,語氣待著暗示:“到時候如果本捕頭不忙,我也過去跟著坐一坐,大家熱熱鬧鬧,酒肉絕對管飽。”
守卒們大喜過望,隔著城門紛紛道謝。
而就在這閑聊閑侃之中,終于到了開啟城門的時刻,頓時守卒們個個賣力,故意吆三喝五表現,推開厚重的城門,放張靜虛這隊人進城。
進城之后,又閑聊兩句,然后借口急著回去交差,張靜虛率領衙役們和守卒們告辭。
順著城中大街,一路直奔縣衙,由于此時才是清晨,街面之上行人很少,所以他們并未引起太多關注,但終究是有一些早起開門的商販看到他們。
古人對于看熱鬧,天然有一份好奇心,于是便都躲在店鋪門口,探頭探腦的竊竊私語著。
張靜虛心知這事難免,故而只能催促衙役們加快腳步,他自己則是背著包裹走的最快,盡量避免引起更多人的好奇。
畢竟他身為沂城縣衙的捕頭,查案歸來親自背著一個包裹,這種情形只要稍微一想,很容易猜到包裹里面是特殊之物。
但是關于小書生的事情,張靜虛不愿意引發太多關注,既是因為他憐憫小書生的過往,同時也是不想讓神眷府察覺…
一路加快速度,終于趕回縣衙,先把四個村民押進前院,張靜虛則是直奔縣衙后宅。
由于他現在是縣衙捕頭,是深受縣令倚重的人物,所以不用進行通報,直接便進了后宅。
進了后宅之后,才發現縣令起的挺早,此時正在院子里打拳,并且拳腳生風很是威猛。
張靜虛心中不免泛起古怪之感。
明明縣令應該是儒雅文生擔任,偏偏眼前這位卻莽的像個武將,若非早已確知他就是沂城縣令,張靜虛甚至會認為這是一個將軍。
身為縣令,毫無官體。
并且脾性毛躁,動不動罵罵咧咧…
這是何等奇葩的反襯。
但若是細細一想,眼前這縣令才只十七歲,雖然長相威猛滿臉橫肉,但是論年齡畢竟只是個少年。
少年心性,難免如此。
況且人家還是個皇族!
奇葩一點倒也不是大事…
這時縣令也看到了張靜虛,頓時停下打拳練武的動作,急急迎了過來,臉色明顯迫切。
雖然顯得迫切,但卻挺懂禮節,開口便喊一聲張叔,如同昨日一般無二。
對于此,張靜虛并不持之自傲。
人家乃是一縣之令,喊叔是尊重他的年齡,但他如果自以為是,可就犯了官場上的大忌。
這等淺薄錯誤,估計連剛進官場的小白都不會犯,而張靜虛穿越之前混跡半生,他乃是老油子之中的老油子。
所以面對縣令之時,他表現的極為肅穆,先是規規矩矩一拱手,然后才開始正式匯報:
“啟稟縣尊,張某查案歸來。事關昨日您所委托之案,張某已經率衙役們成功查清…”
“現今已有四位兇犯,被衙役們抓捕而回,如今正押在前院之中,靜候縣尊升堂問審。”
這個匯報既嚴謹又鄭重,然而縣令卻明顯面帶失望,低聲問道:“聽您這話意思,抓回四個兇犯,莫非孫家莊之案乃是人害人,其間并未涉及到鬼物的存在…”
若是沒有涉及鬼物,解決之后便不會有功德,縣令原本滿腔希望,這時難免心中失望。
對于此,張靜虛心知肚明,故而,面上浮現微笑。
他同樣也壓低聲音,語帶暗示的道:“現今罪犯已經歸案,縣令大人應該即刻升堂,審問定罪,安撫民心…”
“至于人之案審問之后,鬼之案的隱秘且容張某細說。”
縣令聽他催促升堂,明顯有些不情不愿,然而很快便臉色一怔,隨即化作莫大驚喜,急切問道:“張叔您說啥?啥叫鬼之案的隱秘?莫非,莫非…”
這廝眼巴巴的模樣,張靜虛如何不知他渴盼的是什么?
當下探手入懷,直接掏出官印,笑著遞過去道:“昨日張某曾經承諾,要將七成功德分于縣令,而今成功解決孫家莊之威,且在解決之時借助了這方官印…所以在天降功德之時,張某直接用官印接取了七成。”
縣令明顯興奮,呼吸有些急促:“張叔能不能告訴我,昨夜您賺到了多少功德?”
這廝別看性格莽撞,說話竟然也有官場學問。
明明他眼巴巴盼著自己那份,很想知道自己那份的數字是多少。但是卻問張靜虛賺了多少,顯的知禮懂節并不貪婪。
然而只要問出張靜虛賺了多少,他便能推算出自己的那一份。果然官場是一門大學問,同樣的話換個說法就讓人聽了舒服。
縣令這點小心思,張靜虛還是能一眼看穿的。他繼續保持微笑,語氣故意裝作滿足:“由于涉及厲鬼,天降功德極多,所獲功德總數,整整七十掛零。”
哇哈哈啊!
縣令放聲大笑,滿臉都是興奮。
一夜之間,七十功德,其中七成分給他,豈不就是到手四十九?
爽歪了!
縣令只覺爽歪了!
但是這廝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看似忠厚的某個大叔簡直臉厚心黑。
昨夜天降功德,足足1270點,固然其中1000點被張靜虛拿去誘惑法寶,但是剩余的數量仍有270功德之多。
270功德,直接扣下兩百。
報賬只報七十,并且三七分賬。縣令入手四十九,張靜虛保留二十一。
看似只保留二十一。
但其實是,一千兩百二十一。
然而就算這樣,縣令竟然興奮十足,由此可以看出,這方世界的功德有多難。僅僅四十九點功德,就能讓一個皇族驚喜。
“快快快,本縣要速速升堂,即刻問審罪犯,將他們打入死牢。”
“張叔您勞苦功高,費心費力查辦案件,小侄身為縣令,必須幫您好好收尾。”
這一刻的縣令,表現極為踴躍,滿臉興奮拽著張靜虛,二話不說就要去升堂。
然而也就在這一刻,猛聽縣衙外面傳來響聲,‘咚咚咚咚’連續幾下,動靜大的像擂鼓。
沒有錯,還真是在擂鼓。
張靜虛微微一怔,縣令則是微微皺眉,兩人都能清晰分辨,外面的聲音確是敲鼓聲。
什么鼓?
衙前鳴冤鼓!
但是。
大清早的敲響衙前鼓…
這是出現了多大的冤?
孫家莊案子尚未升堂,莫非又有新的案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