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干的事情干完了,接下來就要一門心思求發展了。”
辦公室里,陳念滿意地看著剛剛才從前方發回來的報告,臉上掛著如釋重負的笑容。
是的,事件算不上徹底解決,但至少,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他們都不可能跳的起來了。
也就是說,截止到現在,外部環境問題基本都得到了解決。
整個世界也將慢慢從對抗,走向合作。
對面的陳果微微點頭,回答道:
“是的,未來的三年,在核聚變技術正式誕生之前,都是關鍵的戰略窗口期。”
“在這三年時間里,我們必須要用最快的速度,把技術基礎和經濟基礎打牢,從而去帶動軍力、國力發展。”
“接著,我們需要花費10年左右的時間,去擴大我們的影響力,建立起我們的全球地基.”
“我懂。”
陳念抬斷了陳果的話。
陳果哈哈一笑,他顯然也能體會到陳念的意思,于是便跳過了這個話題,轉而問道:
“你這次去合肥那邊,后續項目計劃都梳理清楚了嗎?除了之前報告的人才不足的問題,其他資源、技術上有什么難點?”
聽到這話,陳念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有什么難點?
應該說,整個項目全部都是難點。
在確定要使用金屬氫作為線圈材料之后,整個EAST裝置要進行的改造達到了驚人的規模。
原本的HT7裝置可用性降到了極限,基本可以說就是從0開始了。
不對,應該是從負數開始。
因為第一步不是建設,而是拆除。
但好在,EAST項目組對這件事情可以說是輕車熟路,畢竟一路從T7走到現在,這臺托卡馬克裝置也已經被他們拆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除此之外,哪怕不談技術本身,其他附屬設施和設備的搭建也沒那么容易。
從陳念收到的報告來看,中核五公司已經開始對項目場地開始考察,預期要清退一大批原本位于科學島上的企業、搬遷掉幾乎所有當地居民,進行超大規模的土建工作。
這個過程的難度不屬于技術范疇,可你要說它不難?
光拆遷這一件事情,都鬧出多少問題了。
所以,陳念對項目還是保持著相對平淡的期望。
畢竟,當一個項目的規模足夠大時,你就不能以純技術的眼光去看待它了。
想到這里,他開口說道:
“整個項目的難點是很多的,但是主要都集中在項目運作、技術落地的方面。”
“對我自己來說,純技術領域,基本沒有障礙,甚至還有余力。”
他說這話也不是吹牛,雖然商業化核聚變裝置所需要的源點數量達到了驚人的3400點,但這3400點不是一次花出去的。
項目周期總共是3年,前期技術準備工作將會持續一年半到兩年左右,按照他現在月均150點的源點積累速度,再加上手里的1200點源點,完全可以滿足項目需要。
“明白。”
陳果點點頭,繼續問道:
“EAST新項目的目標是直接搭建工程實驗堆,其中涉及的各個系統都極為復雜,可能還是需要伱去花費比較多的時間。”
“在這一點上,你有沒有別的想法?”
“比如,先建立一個專門的技術小組,通過技術穿透的方式來領導項目?”
聽到陳果的話,陳念也是微微一怔。
實際上,對這個方案,他是有過考慮的。
畢竟,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有限了,哪怕是有系統加持,“技術準備”上沒有難度,但在“技術傳遞”這項會消耗大量時間和精力的工作上,其實根本就沒有可以投機取巧的辦法。
圖你要出吧?文檔你要寫吧?實際適配的數據你要算吧?
一件件事情疊加起來,也并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
所以,能有人幫自己分擔一部分工作是最好的。
但問題又來了,要讓這個所謂的“技術小組”達到能夠擔責的成都,就必須保證他們對技術的理解至少能達到自己50的水平以上。
這不就演變成教學生了嗎?
哪怕從已經深耕當前領域多年的成熟學者里面去挑,也很難挑出合適的人選。
因為,現在陳念所持有的技術,都是嶄新的。
其中涉及大量此前人類沒有涉足過的復雜定理和詭異邏輯,而其他人又不像陳念一樣,信息不能直接以全須全影的方式灌到腦子里,教起來實在太難了 想到這里,陳念突然心里一動。
萬一可以呢?
在2010年這個時期,腦機技術已經有了初步的研究成果,就在上個月,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還宣布他們成功使用腦機技術讓一只狒狒在無接觸前提下打完了一局“打磚塊”的游戲。
也就是說,發展腦機技術的土壤已經初步具備了。
不如,干脆在這個領域下下功夫?
如果能成功,哪怕核聚變項目無法應用,在后續能發揮出來的作用,也絕對是極其重大的。
想到這里,陳念默默展開了系統界面,逐一嘗試了他所接觸過的幾種不同的腦機借口技術類型。
首先,最簡單的當然是目前正在研究的運動控制方向,即通過對腦電波的解算,實現對外部設備的控制。
這項技術只需要區區60個源點,哪怕是搭配了數據包后的完整形態,也只要410個源點。
可問題來了,這玩意兒與陳念的需求不匹配。
他想要的,是跟自己所持有的這個系統一樣的,能直接進行信息雙向傳遞的、類似于外部存儲器的腦機接口。
信息剛剛輸入,一連串的問號就直接亮瞎了他的眼睛。
這也就意味著,信息雙向傳遞的技術,在當前環境下還根本沒有實現的可能。
就跟自己幾年之前第一次查看時一模一樣。
陳念不由得嘆了口氣。
畢竟是能從根本上改變人類進化方向的技術啊,有那么容易就好了.
于是,他開口說道:
“那就先給我建立一個技術小組吧。”
“人員不一定要經驗豐富,但一定要精干、學習能力強。”
“放心,肯定滿足你的要求。”
陳果高興地點點頭,片刻之后,他又說道:
“過兩天,我們組織的可控核聚變交流會議就要開始了,要不你直接去參會,看看有沒有機會挑一挑?”
“你不用露臉,全程旁觀就好。”
交流會議?
陳念琢磨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
那就去吧。
正好趁這個機會,看能不能薅一波羊毛.
幾天之后,上海。
這是陳念第一次參加這一類公開場合的會議,毫無疑問,他還是有一點新鮮感的。
實際上,這也是官方做出的一次小的嘗試——對于進一步放寬陳念的保密要求,為他的信息公開化后需要進行的工作做的預演。
雖然身份是假的、外形是假的、證件更是假的,但一切的安全保衛工作都是真的,而陳念作為學術領袖的參與感是真的。
他站在寬敞的大廳里,各國的代表基本上都已經進場,熟悉或不熟悉的學者們趁著報告會還沒有開始,各自站在空地上進行著簡短的社交。
他們聊的內容也許跟技術毫無關系,但實際上,這也是這類報告會的重要環節。
只要能跟其他人搭上關系,總有一天是能用得上的。
陳念對此當然沒有絲毫的興趣,但他樂于去觀察其他人的反應。
而且,在大多數時候,他一眼就能分辨出隱藏在一群學者中的學術混子,也在心里默默地給他們打上了叉。
眼看第一場報告會即將開始,陳念隨意到后排找了個位置坐下,開始翻看早就已經發下來的日程表。
第一場作報告的并不是華夏方面的人員——事實上,按照議程,要一直到會議的最后一天,才有華夏方面的學者報告。
而在此之前,安排的都是其他國家學者的內容。
壓軸節目放在最后嘛,對這一點陳念倒是很容易理解,不過對這一場報告的內容,他就有點不理解了。
因為臺上的學者講的是有關等離子體檢測有關的內容,核心就是“如何跟蹤等離子體‘斑點’湍流區”。
事實上,這個課題不能說毫無用處,因為所謂的斑點決定了等離子體熱量和粒子在托卡馬克裝置內部的相互作用關系,從某種程度上說,對湍流區的優化可以降低第一壁的壓力,增強第一壁的耐用性。
但問題是,這個學者所研究的課題,并不是去探索如何約束湍流,而是嘗試建立更先進的觀測設備、更復雜的算法,去跟蹤等離子體團的運動過程。
更靈敏的光譜和斷層掃描設備、更強的人工智能算法、更先進的等離子體診斷技術.
詞很好,顯得很先進,但有什么用呢?
你得先把等離子體造出來,維持住它的穩定性再說啊。
才聽到一半,陳念便沒了興趣,他翻看著這個學者的資料,果然讓他找到了問題。
這人是Trialpha公司的研究員,其背后并非官方研究機構,而是大名鼎鼎的高盛和谷歌。
說白了,這就是一家被資本掌控的商業公司。
所以,相比起兢兢業業搞研究的其他機構來說,這家公司更傾向于去追逐那些快的、容易出成果的技術,而核聚變大項目中的等離子體檢測技術,就是一個非常好的標的。
更何況,有谷歌作為技術支撐,他們也確實擅長這方面的內容。
搞清楚了原因,陳念也懶得再聽下去,干脆斜靠在椅子上半聽不聽地休息。
然而,他這個舉動卻引起了不遠處一個白人男子的興趣,他瞥了陳念好幾眼,最終還是坐了過來,隨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嘿,先生,你也覺得這場報告很無趣吧?”
陳念迅速坐直了身子,下意識地左右掃了一眼,隨后才看向了靠近的男人。
這兄弟估計還不知道,就在剛剛那幾秒鐘,有些安保人員恐怕手都已經放到扳機上了。
“確實很無趣等離子體湍流檢測并不是我們現在面臨的核心問題。”
陳念斟酌過用詞,簡略的回答道。
“當然不是,他們只不過是用自己擅長的領域去水論文,以便獲得更多的投資罷了。”
男人刻意壓低了聲音,隨后又繼續說道:
“你知道,Trialpha是一家商業公司,它跟你們華夏的各類研究機構可不同。”
“這家公司被資本綁架得太嚴重了,他們追逐的都是短期利益。”
“實話說,他們有什么必要去搞核聚變呢?反正都是為了賺錢,還不如多想想怎么把網頁上的廣告排名做得更科學”
男人的語氣里滿是嘲諷,這讓陳念也不由得好奇起來。
事實上,雖然自己看不上,但Trialpha在外界的口碑還是很不錯的。
尤其是某些不相信官方的民眾,總是會把這樣的公司當成拯救世界的孤膽英雄,包括在一小部分學者眼中,Trialpha的研究課題也有他們獨特的意義。
所以,遇上這么一個毫無壓力地詆毀Trialpha的白人,還真算是小概率事件。
于是,陳念笑著反問道:
“可他們最近名聲大噪,不是嗎?”
“那只不過是高盛為了太高公司市值的骯臟手段罷了——美國官方也參與其中。”
“你知道的,這個國家的經濟快要扛不住了,民眾們需要一些興奮劑。”
“相比之下,我還是更看好你們。”
“從來都沒有任何大新聞,卻默默解決了室溫超導的問題.實際上,這也是我來參加這個會議的唯一目的。”
“我在意的只有最后一天,而其他的內容對我來說連前菜都算不上。”
陳念微微點頭,實際上,這也是大多數人的想法。
不過這么肆無忌憚的說出來,多少就有點在自己面前恭維討好的意思了。
“所以,你從事的領域是什么呢?”
陳念開口問道。
“我嘛.環向對稱破缺方面。”
這話一說出口,陳念便忍不住笑了。
難怪這小子對TriAlpha怨念那么重。
敢情他才是真正試圖去解決湍流問題的人啊。
自己苦哈哈地做實驗、整數據,人家輕描淡寫地擦個邊,就把風頭全搶了,他能不氣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