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氣象氣球,就想改變整個非洲的局勢?別在這跟我開玩笑了!”
五月會辦公室里,休斯頓氣急敗壞地怒吼道。
“氣象氣球!那種東西,一發最便宜的長釘導彈就能把它炸成碎片!”
“這些華夏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們居然就打算靠這種東西來跟我們對抗嗎?”
聽到他的話,一旁的助理無奈地嘆了口氣。
隨后,他開口回答道:
“這聽上去也許確實有些荒誕,但不得不說,他們的策略是有效的。”
“第一批氣象氣球已經運到喀土穆、并且迅速放飛了,這讓喀土穆官方第一次有機會窺伺革命陣線的動向。”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們的情報收集要么靠間諜、要么靠賄賂,‘空中偵查’對他們來說就跟做夢一樣.”
“現在,革命陣線那邊已經對我們提出了新的要求,他們要求我們提供更多高空作戰裝備,用來應對對方的氣象氣球偵查。”
“要不然,他們將延遲10天后預訂的作戰行動,因為他們認為,在對方無時無刻不在的偵查下作戰,失敗的結果是注定的”
“怎么可能!我們給他們的裝備別說在蘇丹,甚至在整個非洲都是最強的!”
“更何況,我們還給他們提供了情報支持!”
休斯頓打斷了助理的話,憤怒地繼續說道:
“這群懦夫,他們想要利益,卻連一點代價都不想付出!”
“這個世界上哪有這樣的好事?哪怕是我們,能有今天,也是靠著不斷的冒險和賭博換來的!”
“大概是我們此前的援助給他們帶來了幻覺吧”
助理嘆了口氣說道。
“另外,這個所謂的‘氣象氣球’戰略還有更深一層的意義。”
“以非洲現在的技術水平來說,哪怕是埃及這樣的強國,也不具備完善的高空雷達監測手段。”
“也就是說,他們不知道自己頭上有沒有氣球,也不具備反制能力。”
“想要讓自己與敵對方處于同一起跑線上,方法就只有一個:對方買氣球,自己也買。”
“繼續發展下去,整個非洲都將陷入一種信息領域的‘恐怖平衡’。”
“極端情況下,這片大陸上的軍事活動信息甚至徹底公開化。”
“那么,戰爭恐怕會成為最后的選擇——因為,沒有人能以碾壓性的實力,在不具備信息優勢的情況下打贏一場戰爭。”
“我們的策略恐怕很難再實施下去哪怕革命陣線真的拿下了喀土穆也不行。”
直到這時,休斯頓終于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沉默下來,手里已經燃到了一半的香煙閃爍著暗淡的紅光,連煙灰掉在了辦公桌上也渾然未覺。
良久之后,他才把香煙按滅在了煙灰缸里。
隨后,他開口說道:
“那么,我們的策略就只剩下最后一個了。”
“繼續向達爾富爾投入籌碼,在華夏的氣象氣球戰略成形之前,讓革命陣線占領喀土穆!”
“那樣做的成本很高——我們甚至真的要向他們提供高空無人機。”
“那就給他們!”
休斯頓堅定地說道。
“不只是無人機,哪怕他們想要真正的戰斗機,我們也可以給他們!”
“只要能拿下喀土穆,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否則,不僅前期的投入全部白費,后續等待我們的,也只有全面崩潰的局面。”
“我們沒有退路了在這張賭桌上,我們已經輸了太多。”
“唯一可能翻盤的機會,就是賭到底。”
聽到休斯頓的話,助理下意識地張了張嘴。
他敏銳的感覺到,休斯頓現在的狀態很不對。
他就像那些在拉斯維加斯輸紅了眼的賭徒,哪怕手里只剩下了最后一枚籌碼,也要不顧一切地壓上去。
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會輸嗎?
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其中的風險。
畢竟,在此之前,他都已經輸了那么多了。
可對一個已經走向了絕境的賭徒,他又有什么能做的呢?
任何正常的策略都無法彌補已經造成的損失了。
只有繼續賭下去.如果贏了,那么一切都能重新來過。
如果輸了那就坦然走向深淵吧。
助理的眼神變了變,他其實并不想跟著休斯頓一起賭下去。
但,兩人的利益綁定實在是太深,如果此時離開,自己也不會得到任何好處。
想到這里,他開口說道:
“明白了。”
“我會制定一個詳細的策略,讓我們的勝算,盡可能地提高一些。”
“希望我們能贏吧如果輸了,休斯頓先生,我希望,你能承擔起失敗的后果。”
休斯頓申請凝重地點了點頭。
他完全明白這個所謂“后果”的嚴重性。
自己的上一任,那個潘恩他的后果是什么?
他早就已經不在德州了。
不,他仍然在德州,只不過,是在德州的地下而已。
而他曾經犯下的錯誤,在自己的面前,其實根本不值一提。
不過是錯過了幾次機會、讓華夏得到了幾次發展罷了。
而自己呢?
如果自己再次失敗,那可是相當于把巨大的利益喂到了華夏人的嘴邊。
如果真的有人想要針對自己,哪怕定一個叛國罪,那也是有可能的 潘恩是怎么死的來著?
一針安眠藥,他在睡夢中毫無痛苦地離開了。
自己的下一任,恐怕并不會對自己那么“溫柔”。
說不定,在除掉自己之前,他們還要想盡辦法折磨自己,試圖去逼問出自己與華夏“勾結”的細節。
可諷刺的是,自己根本就沒有背叛。
只是單純的愚蠢罷了。
休斯頓的心里升起一陣悲涼。
他再次點燃了一根香煙,煙霧繚繞之下,他臉上的神情也不斷變幻。
不管怎么樣,這將是自己的最后一場賭局。
如果贏了,自己的功績將足夠載入歷史。
到那個時候,自己就主動提出離職,然后回到農場去安享晚年吧。
種點什么好呢?
休斯頓的思緒不由得飄遠。
大豆?玉米?——
這兩樣東西似乎沒有前幾年那么利潤豐厚了,因為華夏人也開始經營南美的糧食市場了。
該死,又是華夏人!
休斯頓隱約感覺,自己的頭上似乎已經籠罩了無法驅散的陰影。
這片陰影馬上就要將自己、甚至將自己的國家吞噬.
另一邊,經過幾天準備,劉光宇終于找到了一個離開基地的機會。
新一批的裝備運到,整個基地都陷入了一片混亂的忙碌之中,而他也順勢找到了自己此前已經熟悉的司機,提出讓他帶自己到法希爾集市上去,采購一些自己需要的生活用品。
“莫哈默德,你知道的,我帶來的洗發水沒有了,牙膏也都已經用完了。”
“我是一個愛干凈的人——雖然這里條件艱苦,但這只是最基本的要求。”
“幫個忙吧,我只是去買點東西罷了。”
聽到他的話,莫哈默德有些猶豫。
“但哈利法的命令是.不允許任何人隨意離開基地。”
“那只是為了避免你們惹出亂子罷了——放心吧,如果有什么問題,我會跟他解釋的。”
“伱知道,我是哈利法的朋友,這點小事,他不會怪你的。”
聽到劉光宇的話,莫哈默德遲疑地點了點頭。
事實上,他并非監視劉光宇的衛兵,而只是一個普通的司機。
對他來說,他收到的命令就只是“不能隨意離開基地”,并沒有其他的內容。
可讓他感覺極為矛盾的是,明明有了這條命令,但卻仍然有一些軍官會以各種理由讓自己駕車帶他們外出,而哈利法對此也從來沒有責備過一句。
也許,就跟劉光宇所說的一樣,這條命令的本質,只是不希望自己這些士兵惹事?
看著他的表情,劉光宇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大半,于是,他繼續勸道:
“上次你不是跟我說想要一臺手機嗎?那個二手市場里就有手機賣,正好可以去買一個,就當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吧。”
“真的嗎?”
莫哈默德驚喜地問道。
要知道,一臺手機的價格足足需要上百美元,對他這樣的大頭兵來說,除非有大規模的作戰行動,否則根本不可能賺到那么多錢。
“當然是真的。”
劉光宇毫不猶疑地回答,隨即繼續補充道:
“這對我來說只是一筆小錢——你是我的朋友,一點禮物不算什么。”
話說到這個份上,莫哈默德終于點頭。
劉光宇精神大振,他趕緊催著莫哈默德上了車,隨后兩人一路向基地外圍駛去。
革命陣線組織在法希爾的營地是一個大型基地,從自己的居住區到外圍城區總共要經過3道門禁,每一道門禁都會進行身份檢查。
這本來是自己絕對不可能度過的關隘,但今天不一樣。
來來往往的車輛消耗了守衛的精力,再加上莫哈默德開的本來就是一輛裝卸貨物的皮卡車,守衛們只是隨意地看了他一眼便讓開放行,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后座的劉光宇。
一切進行得無比順利,不到半個小時,劉光宇便到達了那個混亂的市場。
他讓莫哈默德停好了車,隨后兩人一起走進了市場。
他先是找到了那家手機店,那些隨意擺放在柜臺上的手機立刻吸引了莫哈默德的視線。
“怎么樣,有喜歡的嗎?”
劉光宇開口問道。
實際上,能流入到這種地方的手機根本就與最新款不沾邊,最好的也就是諾基亞幾年之前的款式。
能打電話、能玩貪吃蛇就已經算是功能強勁了,如果再加上彩屏,那就是絕對的頂配。
不過,對莫哈默德來說,這就已經足夠了。
他的視線不斷地在手機之間逡巡,眼里也逐漸泛起貪婪的神色。
“我可以自己選嗎?”
他轉向劉光宇問道。
“當然,無論哪一個都可以。”
劉光宇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面不改色地回答。
“你可以先挑一會兒,我去隔壁買個牙膏,等我回來了,就給你付錢。”
“沒問題!”
莫哈默德立刻回答道。
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等這個華夏人走后,自己就可以跟老板串通起來,把價格提一提,好好地敲他一筆錢 聽到他的回答,劉光宇的臉上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他轉身離開了“手機店”,走向了那家放著衛星電話的“武器黑市”。
輕車熟路地走進店里、繞過前門進入真正的營業區的院子里后,劉光宇在柜臺上拍下兩件東西。
一件,是一沓美元鈔票。
另一件,則是革命陣線組織法希爾營地的通行證。
“我要打個電話。”
他對老板說道。
老板一看到桌上的東西便明白了劉光宇的身份,他拿走錢,地上了衛星電話,劉光宇一刻也不敢耽誤,立刻爬上房頂撥通了藍盔營地聯系人的號碼。
電話足足花了兩分鐘才接通,聽到熟悉的聲音之后,劉光宇立刻開口說道:
“我是劉光宇,我有重要情報報告。”
“時間有限,讓我先說。”
“第一,自由陣線組織的目標很可能是喀土穆,近期內就會有大規模作戰行動。”
“第二,美方的軍事援助已經升級,重武器已經到達北達爾富爾。”
“第三,后續援助還將繼續升級,據說有可能會有戰斗機。”
“第四,我的目標疑似暴露,處境不太安全,如果后續失聯”
“砰!”
劉光宇的話還沒說完,一聲爆裂的槍聲突然響起。
他低頭向下看去,映入眼簾的,是哈利法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劉,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的。”
他看著劉光宇說道。
“但你,卻背叛了我們。我想,你應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下來吧,不要讓自己太難看。”
劉光宇深吸了一口氣,他已經看到了哈利法背后那些密密麻麻的槍口。
完了。
沒想到,連這次成功離開基地,都是一個陷阱。
看來,對方在情報領域的工作,并不像自己以為的那么薄弱。
自己這次,真的栽了。
縱橫戰地十年,他其實在很多時候都設想過自己的結局。
但當這一刻真正到來時,似乎又令他有些不太滿意。
這未免也太平淡了。
沒有自己想象中的,轟轟烈烈的效果。
劉光宇長長嘆了一口氣,小心地爬下了屋頂。
哈利法拔出手槍,指向了他的額頭。
“這是我對你的審判,劉。”
“我親自動手。”
劉光宇直視著他的眼睛,等待著扳機扣下的那一刻。
他很奇怪,自己為什么不害怕?
也許是麻木了?
但也不是 就好像有一種奇怪的直覺,在告訴自己,“nottoday”。
“不是今天”。
自己死不了吧?
下一秒,還未掛斷的衛星電話里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一個男人,說著阿拉伯語的聲音。
“讓你對面的男人接電話。”
此刻,無論是哈利法還是劉光宇,都下意識地愣了一愣。
隨后,劉光宇向哈利法遞上了電話。
后者狐疑地接過電話放在耳邊,聽筒里,那個男人的聲音繼續響起。
“這里是華夏藍盔營地。”
“放下你的手槍。”
“沒錯,就是你手里那把金色的,帶著蒼鷹紋飾的手槍。”
“很好,做得不錯。”
“現在,讓你的手下也放下槍。”
“你是個將軍,大概你也從哈密迪那里聽到一些消息了吧?”
“你應該知道怎么做。”
“我只希望你記住一點。”
“我們在看著你。”
“每時每刻。”
哈利法猛地抬起頭。
他看向了頭頂的天空,那里空無一物。
然而,前所未有的恐懼,卻驟然從他的心底升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