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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八、黑心小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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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水坊是潯陽城有名的富貴坊。

  高門豪宅林立,因為毗鄰匡廬山腳,各宅都是綠植遍布,環境幽靜。

  出入此坊的身影,不是錦繡羅衣,就是穿金帶銀,非富即貴。

  更別提前年開始重新設立的潯陽王府,也坐落此坊,地位超然,愈發抬高了修水坊的格調。

  估計只有坐落江州官署、遍布各級官宅的潯陽坊,可以稍微比肩。

  修水坊內除了一條通往西市的鬧街外,兩側的圍墻高聳,遮住了行人們的視線。

  路過之人根本就看不清一面面高墻背后的景象。

  偶爾從高墻內傳來幾聲女郎們蕩秋千戲耍的笑響,便會引起路人無限的遐想…

  王操之并不是第一次來修水坊。

  上次陪謝旬、謝雪娥參加潯陽王府的元宵晚宴,來過一次。

  除此之外,瑯琊王氏在修水坊也有幾處豪宅房產,供子弟落腳,另外,瑯琊王氏也有三、兩旁系子弟在潯陽城做官,雖然官階并不算高。

  “到底何事,派你小子出來盯著,喊本公子過來干嘛,本公子進城不是閑逛的,今日姐夫在刺史府開會,本公子忙著呢,沒空耽擱。”

  王操之走進修水坊內一條鬧街上的酒樓,無視了熱情迎上來的老掌柜,在一個機敏小廝的恭敬帶路下,往三樓走去。

  他今日換了一身鄭重的黑色錦服,一邊低頭整理袖口,一邊犯起嘀咕。

  帶路上樓的機敏小廝臉色有些猶豫,回頭道:

  “抱歉公子,不過這回這事,小的們也拿不準,不知道該不該派人繼續跟進,得您來看看…”

  “神神叨叨。”

  王操之搖頭,先是轉過頭,對身后跟隨的兩位親信叮囑:

  “你倆去馬車那邊,先把禮物拎過來,來都來了,王府就在隔壁街,等會兒咱們直接送過去,禮物是給謝姐姐和姐夫的,不過姐夫的那份,咱們必須得送謝姐姐手上先,嘿。”

  回過頭,收斂笑意,他繼續剛剛話題道:

  “好,帶路吧,本公子倒要看看在姐夫治下的潯陽城,除了王府,還有啥地方是咱們不能去查的,還能是皇親國戚不成…”

  王操之撇嘴,登上了三樓,整理好袖口,他把兩手背在身后,昂首走進了一間房門敞開、視野極好的臨街包廂。

  王操之瞧了眼外面的熱鬧街景。

  除了車水馬龍的人流外,就剩下街對面的一面紅色高墻,屬于修水坊的住宅區域。

  “有何特殊的?”

  他一臉奇怪,回過頭問。

  “公子,對面…你再仔細看看,那個瘦臉漢子就是進了這戶人家。”

  “對面?人家?對面這紅墻是何人家…”

  頭頂的陽光明媚刺眼,王操之站在窗邊,嘟囔間,舉起手掌過眉遮陽,打量了下對面的紅色高墻。

  他目光循著它一路延伸,果然瞧見有一扇不起眼的后門,在酒樓的斜前方,站在這個酒樓三樓包廂的視角,正好可以讓人看清楚此門進出的情形,不過此刻,這扇紅墻間的后門緊閉。

  對面應該是民宅區域,不知屬于哪一家高門大戶,反正能夠位置臨街便捷的,都是有實力的人家。

  除了這面紅墻比較顯眼外,王操之瞧了一會兒,有些沒頭沒腦,直接問:

  “這是哪戶人家,修水坊的宅子都是粉墻,涂這么紅倒是少有,一般只有寺廟才有紅墻,這宅子主人是信佛,還是就是僧侶?”

  在他的回首注視下,機敏小廝撓撓頭:

  “何止少有,其實就這一戶,確實是信佛…”

機敏小廝的話語突然卡殼  王操之發現小廝偏頭看向他背后,被窗外樓下的某處景色抓住眼球。

  “話都說不利索,你在看啥呢…”

  窗邊的王操之皺眉,回正身子,循著機敏小廝的目光,隨意往下看去。

  只見紅墻間的那扇后門已經敞開,不是有人出來,而是有人進去。

  有一輛馬車從鬧街人流中駛出,它從大街正路上拐出來,駛進了紅墻宅邸的后門。

  王操之身子頓住。

  因為這輛馬車他認識,在潯陽石窟見過不少次。

  機敏小廝見狀,小心翼翼道:“公子?”

  王操之打斷:“閉嘴。”

  他的目光一眨不眨的落在那輛緩緩駛入門中的馬車上。

  透過馬車的帷帳,王操之隱隱可以看見熟悉的一位貴氣小女郎的側身剪影。

  還有在外面駕駛馬車的國字臉車夫,用一條白布條裹額,就像是喪親了一樣。

  是安惠郡主,和她的馬車。

  衛安惠的馬車駛入了紅墻間的后門,門扉重重關閉。

  除了樓上的王操之等人外,這一幕并沒有什么人關注的到。

  王操之突然轉頭,問了問噤若寒蟬的機敏小廝:

  “你確定那個鬼鬼祟祟的瘦高漢子是躲進了這座宅子?”

  “嗯,就是從這扇后門進去的,錯不了,只是進去后如何了,咱們還不清楚…公子,您看那邊。”

  王操之聽到機敏小廝的聲音戛然而止,回頭一瞧,發現小廝手指著對面。

  紅墻間的那扇后門,在進入了安惠郡主與馬車后沒多久,此刻被人從內推開。

  門內匆匆走出了幾人,一起匯入到街道上的人流之中,快步離去。

  王操之認出了其中一個,就是那個曾在潯陽石窟鬼鬼祟祟的瘦臉漢子,眼下他正戴著一頂帽子,壓低帽檐遮住臉龐。

  但是王操之眼尖,記人很準,特別是背影與路姿,認錯不了。

  臨街包廂內的氣氛漸漸寂靜下來。

  某刻,機敏小廝抬頭看了看王操之紋絲不動的背影,小心翼翼問道:

  “公子,那咱們要不要暫停…”

  王操之突然打斷:

  “跟上,繼續跟上。”頓了頓,他又道:“本公子是說那個瘦臉漢子。”

  “是,公子。”

  機敏小廝抱拳,迅速離開了包廂。

  王操之默默站了片刻,回過頭,又看了一眼街對面的紅色高墻。

  他呢喃了句:

  “乖乖,真是皇親國戚…”

  潯陽渡,碼頭。

  船只密集停泊,有來有往。

  錢晨剛從安惠郡主府邸離開,臉色嚴肅,帶著幾個跟班,來到了碼頭。

  他們統一的灰色常服加幞頭穿搭,十分不起眼,穿過絡繹人流,他們給岸邊幾位曬太陽的船伙計遞出了數枚小木牌。

  船夫檢查過后,錢晨帶人齊齊登上了岸邊一艘即將開動的貨船。    很快,貨船開動,緩緩駛離了潯陽渡。

  錢晨并不知道自己所乘坐的船只剛離開沒多久,此前船只停泊的碼頭處岸邊,出現了一道身影。

  是一位尖嘴猴腮、長相機敏的小廝。

  他有些滴溜的眼睛打量了下船只離去的方向,又回頭看了一眼市貿司的方向…

  約莫半個時辰后,機敏小廝走出了市貿司,手里拿著一份名冊,上門正被翻閱到了某頁。

  回去路上,機敏小廝十分好奇的瞄了眼。

  上方赫然寫有某艘船只的目的地。

  “錢晨,湖口縣?”

  歐陽戎沒怎么在江州刺史府生活與辦公過。

  雖然是接下圣旨代理了江州刺史一職,但是歐陽戎衣食住行,都和以前擔任江州司馬和江州長史時一樣,在槐葉巷宅邸、江州大堂還有潯陽王府之間三點一線。

  按照以往慣例,歐陽戎應該帶著槐葉巷女眷們,搬去江州刺史府居住的。

  可能已死的對頭王冷然長期住過的緣故,歐陽戎壓根就沒有這個想法。

  不過,這也和當初歐陽戎去王冷然的靈堂燒香時,被王冷然的遺孀家眷們莫名送了一波功德有些關聯。

  每次想起這事,歐陽戎都覺得有點離譜,連帶著對這座刺史府的印象不咋滴。

  不過今日上午,卻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需要在江州刺史府召開,時間點也是蠻特殊的。

  歐陽戎以江州刺史的名義召集眾人,在江州刺史府召開一場會議,江州各縣的長官都會趕來潯陽,到場參會,順便也是過來給作為頂頭上司的江州刺史匯報工作的,算是一種慣例了。

  這次來參會的人很多,除了地方長官外,包括王操之、裴十三娘在內的歐陽戎身邊親信,也會到場。

  潯陽王府、監察院,乃至前線中軍大營等處,都會來人參會。

  眼下,估計也只有作為刺史的歐陽戎,才擁有如此排面與影響力,調節各方勢力了。

  而這次刺史府開會,主要是商議兩件事情。

  一件事是東林大佛即將完工之事,包括具體的日期。

  還有一件事,是東林大佛竣工那日慶功典禮的籌辦。

  可以說,最近城里傳的沸沸揚揚的關于東林大佛的兩個小道消息,其實就是這次刺史府會議在提前通知各方的過程中給泄漏出去的,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從早晨起,位于潯陽坊的刺史府門口,就不斷有官員的馬車停靠,或是單騎帶著隨從奔至,好不熱鬧,門口漸漸擁堵起來。

  有龍城的刁縣令,吉水的賀縣令,湖口的孟縣令…還有一些代替長官前來的縣丞、縣尉。

  容真沒有來,不過派了親信女官到場,前線中軍大營那邊的秦長史也是,派了老熟人秦毅,還有潯陽王離閑…都是派人過來的,沒有親自到場…這在某種意義上,也是讓歐陽戎來主導的意思,他們不過來喧賓奪主。

  上午約定開會時間是巳初二刻,提前兩刻鐘時間,一眾官吏們就已經到齊。

  可卻遲遲不見某位年輕刺史的身影。

  刺史府的議事大廳內,響起了些許雜鬧。

  放在以往,這位歐陽刺史可是最準時的,從不缺到。

  眾人面面相覷,卻也沒人敢做出過多的抱怨吵鬧,安靜等待,因為遲到,是領導的特權…

  “你是說,那個叫錢晨的瘦漢子,從安惠郡主府邸出來后,在潯陽渡坐船去了湖口縣?”

  “沒錯,姐夫。”

  江州大堂。

  歐陽戎換上一件嶄新刺史官服,帶著燕六郎等隨從,剛準備出門赴會,就遇到了匆匆趕至的王操之。

  歐陽戎暫時遣退眾人,把王操之就近帶到了一間偏廳,二人坐下,燕六郎默契出門,守在門口抱刀戒嚴。

  偏廳內,歐陽戎傾聽王操之說完,詢問了一句,得到答復后,他安靜了下來。

  歐陽戎下意識的拿起了桌上的茶盞,杯蓋掀至一半,發現這里沒人給他泡茶,便把茶盞輕輕放回原處。

  他平靜問道:

  “他們坐船去湖口縣,你的人跟上去了沒。”

  “錢晨他們的船來不及去同乘,不過我派去盯梢的人,還算機靈,派了下人回來報告與我,他則是直接去趕下一班去湖口縣的船了。”

  王操之猶豫了下,又道:

  “不過畢竟前后相差個把時辰,錢晨他們可能到了湖口縣,會直接下船離開,咱們的人到了后,可能一時半找不到人。”

  歐陽戎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再問:

  “你確定是安惠郡主的宅子,沒有看錯?”

  “沒看錯!”王操之斬釘截鐵:“姐夫,我不可能認錯人的,就是安惠郡主和她的車駕無疑,當著我的面直接開進去的,而且我還去查了下,整個修水坊,將豪宅圍墻涂為紅色的,也就這位郡主了,絕對錯不了。”

  歐陽戎瞇眼:“安惠郡主宅子那邊,你怎么處理的。”

  王操之立馬道:“我留了人在那里盯著,想必應當無事。”

  王操之站看見歐陽戎抿了下嘴,站起身,在大廳內背手踱步,獨自轉圈,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

  王操之小心問道:

  “姐夫,若是安惠郡主的人,你說郡主派人去找妙真女史作甚,她找容真女史還能理解,但是去找妙真女史…我聽說這位妙真女史有些孤僻,不怎么與人往來,難道和安惠郡主很熟嗎?”

  歐陽戎不答,只是看了眼他。

  王操之繼續犯起嘀咕:

  “而且好端端的,這位小郡主派人去湖口縣作何,湖口縣那邊有何特殊的嗎,哦,是不是有一位白虎衛的將軍在帶人剿匪,圍剿一批水賊?”

  歐陽戎忽然開口說:

  “當你看見一只蜚蠊的時候,已經代表有很多蜚蠊了。”

  蟑螂在這個時代還是叫蜚蠊。

  王操之愣了一下,眉頭漸漸緊鎖,細思琢磨起來。

  這時,歐陽戎直接走去,推開了大廳的門。

  “走吧。”

  他頭不回的走出大廳。

  王操之迅速跟了上去,問道:

  “姐夫去哪?”

  歐陽戎嗓音平淡:

  “刺史府,已經遲到了,這件事等開完會再說。”

  “好。”

  王操之縮了縮腦袋,看了眼姐夫官服緋紅的修長背影,他老老實實跟了上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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