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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一、

熊貓書庫    不是吧君子也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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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嘴滑舌。”

  馬車內,謝令姜嗔怪了一句。

  歐陽戎從謝令姜懷中熟練扯出一方貼身粉手帕,擦了擦兩根手指。

  小師妹喜歡把手帕塞進懷里,歐陽戎以前還好奇問過這是為何,小師妹紅著臉說,因為懷中實在擠不出什么多余空間。

  剩下的位置剛好只夠塞下一張手帕,于是空著也是空著,常往里塞,養成習慣。

  什么勤儉持家小師妹。

  歐陽戎感慨。

  擦拭手指之際,他反問一句:

  “小師妹怎么知道?”

  “什么怎么知道?”

  謝令姜好奇。

  “油嘴滑舌啊。”

  謝令姜下意識道:“大師兄這不明擺著唔唔…唔!”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車廂內只剩下奇怪的“唔唔”之聲。

  謝令姜只覺得嘴被堵住,額頭撞到額頭,一陣天旋地轉。

  剛剛她話說到一半,就感到大師兄的臉龐在面前放大,然后嘴中殘存未化的糕點就被某人搶走。

  謝令姜今日扎了男裝高馬尾的腦袋,暈暈乎乎的。

  同時也被他一只大手按住,固定住,動不了。

  她只覺得身子骨,就和唇齒間的糕點一起,逐漸的融化了。

  氣氛寂靜之際。

  “嘿嘿,沒力氣了吧,休想壓住本仙姑…”

  下方座椅軟墊上,被歐陽戎用手掌按住的妙思,以“頂天立地”的舉重姿勢,抬起了他用力松懈了的手掌。

  她一邊往外東張西望,一邊嘻嘻:

  “這就沒力氣了,小戎子真虛啊…你,你們在干嘛?”

  妙思本就巴掌大小,站在座位軟墊上,兩手舉起歐陽戎手掌時,被遮住了上方的視野。

  此刻只能看到視野前方,小戎子修長的儒衫身軀,壓在了謝丫頭的朱紅衣裳上,妙思看不見二人肩膀上方的腦袋。

  不過謝丫頭的后仰被動姿態,和剛剛她被小戎子鎮壓時的姿勢很不一樣,謝丫頭好像有些主動抱住壞蛋腰背的享受模樣。

  用妙思從某本書上“吃墨”學到的時髦詞說,這叫欲拒還迎。

  “你們在干嘛?怎么又貼一起了,剛剛不還在聊正事嗎,本仙姑就一會兒沒看,你們就黏一起了,真不知羞呸呸呸!”

  被強塞了一嘴狗糧的妙思悲憤欲絕抗議起來。

  一股被自己倆個小跟班忽視了的孤獨寂寞之感,劇烈沖刷著她佯裝堅強的弱小心靈。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被頭頂某只手掌的重擔壓垮,重新被捂住了腦袋。

  “拿開拿開,把手拿開,你們為啥不會嫌口水臟啊…”

  妙思一邊掙扎一邊嫌棄臉問。

  再次脫離歐陽戎手掌,重見天日時,車廂內“同吃了一塊糕點”的二人已經分開。

  歐陽戎折起淡粉手帕,給低頭抹嘴的謝令姜擦了擦紅嘟嘟翹唇的唇角。

  謝令姜偏頭,打開窗戶,引進馬車外的春風,想吹散掉臉上的滾燙熱感。

  “謝丫頭快漱口唔唔…”

  妙思瞪大眼,這次她是被謝令姜一雙柔荑捂住了嘴。

  后者略微迷離的眼眸,望著窗外,沒有低頭去看她。

  也沒有解釋。

  “小師妹說的不錯,這糕點確實很甜,等會兒帶回去,給嬸娘、薇睞她們嘗嘗。”

  “嗯。”

  謝令姜雙頰淡紅的點點頭,余光看了眼淡然如云的大師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大師兄現在更顧家了些,或者說,更加顧及她們這些身邊的女眷親屬了。

  以前大師兄成天埋頭公務,對于家中女眷或者身邊女子的事情或情緒,有些忽視,或不在意。

  而現在,大師兄開始主動做一些事情了,主動探究她們的情緒感受。

  再配合上他一向說一不二、泰然自若的風格,一種一家之主的大男子既視感油然而生。

  就像眼下,有妙思在場攪合,謝令姜尚且羞澀燙臉,可歐陽戎卻氣定神閑,說同吃糕點就同吃糕點,大大方方的吃,光明磊落的干。

  不怕他人目光,或者說,是不在意,他能搞定。

  這種胸有成竹的作風,自然會給女子一種安心依賴之感。

  同時還有一種出乎意料的冒險刺激之情。

  哪家女子不喜歡這種自信外溢、行事擔當的男子?

  趁著謝令姜走神,妙思好不容易從她纖細五指間脫離出來,站在她手背上,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歐陽戎道:

  “謝丫頭,本仙姑要揭露他,他身上有別人的文氣,是元懷民的,穿的是他衣裳,唔,誰知道他倆有啥勾當!

  “建議謝丫頭嚴查,此事必須警醒,以前南北朝的時候,一大堆有龍陽斷袖之癖的家伙,本仙姑見多了,當年在建康城的酒宴上還當場見過一個男子拍另一個男子的屁股哩…”

  “穿懷民衣服的事已經和小師妹說過了,下一個。”

  歐陽戎輕笑,隨手把告狀挑撥的妙思揮去了一旁。

  “咦,小戎子你真是龍陽?難怪天天讓謝丫頭穿男裝…”

  妙思理解錯誤,好奇歪頭。

  歐陽戎懶得解釋,輕敲了下妙思的小腦殼:

  “難怪天天在我衣服上嗅嗅嗅,原來是嗅這東西…”

  “本仙姑的鼻子可靈了。”

  歐陽戎嘆息點頭:“看來,真不能留你。”

  大手抓去,妙思嚇的跳到謝令姜手中,鉆回她的袖里。

  歐陽戎失笑。

  不多時,馬車抵達槐葉巷宅邸。

  下車前,歐陽戎低頭嗅了口袖子,不動聲色。

  好家伙,差點忘了妙思能嗅到文氣,不只是女子氣味。

  而且文氣這東西還是很難洗掉的,尋常清洗手段都不行,例如眼下他身上這件元懷民的儒衫。

  嗯,也幸虧繡娘不喜歡舞文弄墨,不然若是有文氣,妙思一嗅一個準。

  不過,歐陽戎卻突發奇想。

  要是換成那位小公主殿下,她身上有文才文氣,萬一的萬一…那是不是妙思就能迅速嗅到了?

  妙思一看就是在替小師妹查崗。

  小師妹愛查崗這事,他早知道了。

  可妙思對文氣敏銳的特質,小師妹清不清楚,是故意的還是…不經意的?其實并不存在什么特意針對?

  俄頃,歐陽戎輕輕搖頭,驅散了此念。

  槐葉巷宅邸,后宅。

  晚飯過后。

  謝令姜準備回王府。

  卻被甄淑媛挽留了下來,一起去后花園散步,飯后消食。

  歐陽戎本來也要溜的。

  今日得知世子險些遇襲的詳情后,他眉宇鎖住,思慮纏繞心頭。

  不過還是被自家嬸娘留了下來,一起散步消食,得等到小師妹離開才能回屋。

  歐陽戎耐下心來陪伴。

  他的目光從晚霞天幕處收回,轉頭吩咐丫鬟取了一盤糕點過來。

  一行人散步到了花園一間亭中休息。

  歐陽戎請甄淑媛等人品嘗起了繡娘的糕點。

  “甄姨嘗嘗,這糕點好吃,聽大師兄說,是一個好友送的,檀郎還和我商量,若是甄姨喜歡,下次甄姨的生辰宴,就用此糕點招待客人…”

  甄淑媛愣了下,聽到“好友”、“生辰宴”幾個詞,她面色微微一變。

  她看了眼謝令姜巧笑嫣然的臉蛋,又看了眼那盤糕點,勉笑點頭,嘗了一口。

  “好,聽婠婠的。”

  在謝令姜沒有看見的地方,甄淑媛瞪了眼歐陽戎。

  后者一副無事發生的表情,捻了一塊繡娘做的糕點。

  周圍,葉薇睞數女也嘗起了糕點。

  葉薇睞本來心思全在檀郎身上,聽到“好友”二字時,也沒有甄淑媛那樣的反應。

  不過,當她捻起一塊桂花糕,放入嘴中咀嚼了幾口后,漸漸安靜了下來。

  葉薇睞低頭,看了眼糕點盤子。

  “咦,這糕點味道怎么有點熟悉?”

  半細突然開口。

  數女側目看去。

  “什么熟悉?”謝令姜好奇問。

  “以前好像吃過類似的,在龍城縣梅鹿苑住的時候,當時好像是來了一個新廚子…”

  半細手指點著下巴,尋思道。

  本來臉色正常的甄淑媛,眉頭微微蹙了下,捻起一顆糕點,放入嘴中,重新品嘗了下,愈發蹙眉。

  “桂花糕不都這個味?半細姐姐多想了。”

  葉薇睞突然開口打斷。

  眾人只見,她一臉淡然的搖搖頭:

  “其實和奴家做的差不多,奴家也會做此糕點,都一個味,謝小娘子要是喜歡吃,改日奴兒做些…”

  歐陽戎看了眼幫忙解圍的葉薇睞。

  后者微微垂眸。

  謝令姜也沒在意,輕輕頷首:

  “多謝薇睞好意。”

  甄淑媛蹙起的眉頭暫時松開,端莊走來,花容嫣笑,繼續招待起了謝令姜。

  半個時辰后,散步的眾人消食的差不多。

  見天色已暗,謝令姜告辭離開。

  歐陽戎把謝令姜送去門口,離開花園前,轉頭看了眼攙扶甄淑媛離去的銀發少女乖巧身影。

  一刻鐘后,歐陽戎回到飲冰齋。

  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

  他四望找了下。

  發現葉薇睞正在整理床榻。

  每夜她都如此,默默收拾飲冰齋,照顧歐陽戎的起居。

  而往日,歐陽戎一回來,不是直接沖進書房忙要緊之事;就是脫下臟衣服,先去沐浴,然后繼續去往書桌邊處理公務…有時候還緊鎖著門不讓她靠近。

  今夜,歐陽戎沒有這樣。

  他安靜走進里屋,來到床榻邊。

  葉薇睞以為檀郎是今日疲乏,要臥榻瞌睡一下,側身讓開位置,準備退下。

  歐陽戎按住葉薇睞的圓潤小肩,輕輕搖頭,示意她繼續。

  葉薇睞愣愣點頭,繼續鋪床。

  歐陽戎駐足片刻,彎腰幫忙,給她搭了把手。

  葉薇睞轉頭看了眼歐陽戎。

  歐陽戎目不斜視。

  凝視了會兒,葉薇睞清淺一笑,繼續低頭忙活。

  她沒有絲毫討賞的意思。

  歐陽戎抿嘴,轉過身子,摸了摸她的白毛小腦袋,有些溫柔。

  葉薇睞折好被褥,轉過身,在他的摸頭動作下,她展開雙臂,輕柔抱住他腰。

  葉薇睞與歐陽戎面對面的站立,依偎在他懷中。

  二人默契不言。

  片刻后,葉薇睞踢下繡花鞋,歪著頭,隨手拔出了發鬢上那一根檀郎不忘送她的鴛鴦翡翠簪子。

  失去簪子固定,銀白長發如瀑般順流而下,滑落肩頭,長度及腰的披散。

  歐陽戎默默看著她有些奇怪的動作。

  葉薇睞抬掌按住了自己松開發鬢造型的頭頂,手掌停在歐陽戎接近喉結的頸脖位置。

  她藍色眼睛微微上翻。

  比劃了下現在的身高。

  歐陽戎發現,她與剛來潯陽城時相比,高了不少。

  葉薇睞笑成了兩彎月牙兒。

  歐陽戎突然抱起了她。

  突然的失重,嚇得葉薇睞兩條細腿緊緊夾在他腰上,像只樹懶。

  歐陽戎掂量了下,低頭在她耳邊說:

  “胖了,不止五斗米、六十斤了。”

  葉薇睞先怔了下,眼眶忽酸。

  翌日一早。

  歐陽戎先是去了一趟潯陽王府。

  和離閑、離大郎商議了下,先是提了白虎二營、玄武二營援兵的名單。

  隨后,商量起世子遇害、王府護衛漏洞的事情。

  不過三人不準備直接向洛陽那邊上書。

  第一是時間可能來不及,第二,上書洛陽,可能有意料之外的空降人員,那就不好辦了,以防萬一。

  何不采用受害者賣慘討價的法子,愛哭的孩子有奶吃。

  直接去與監察院、司天監談,不追究她們險些失職之責,但要給王府爭取一部分的護衛之權。

  最好能借此,讓他們調來比較信任的一批玄武營精銳,來護衛王府,補充空缺的安防。

  這才是上上之策。

  少頃,三人意見達成,說干就干。

  歐陽戎當即離開王府,飛速出城。

  兩個時辰后,他趕到了雙峰尖的潯陽石窟。

  在石窟內一座巍峨無首大佛的腳下,找見了一襲淡紫宮裝的倩影。

  “歐陽良翰,你是說等到白虎衛、玄武衛的增援來了,你要討一部分兵力,去看護王府。”

  “沒錯,另外湖口縣的水賊,容女史也勿要大意,需要查清。”

  “好。”

  容真點頭,臉色卻欲言又止。

  “容女史怎么了?”

  容真想了想,直接道:

  “其實在你之前,昨晚妙真女史已經找過本宮了,世子遇襲的事情,本宮已經知曉,妙真女史與本宮商量著就此事上書。

  “本宮本來準備上午派人去通知下你的,誰知妙真女史速度這么快,昨晚已經準備好了折子,一大早就已經派人送去洛都,走的還是司天監火速加急上奏的秘密渠道。”

  “折子?她為何事上奏?護衛世子一事想請功?”歐陽戎下意識問。

  “不是,是事關潯陽王府護衛安防的事情。”

  “什么意思?”

  “本宮只看了個大概,妙真女史的意思好像是,請求從前線調回,她想留在潯陽城,和當初一樣,繼續帶人護衛王府,保護王爺安危。”

  歐陽戎面色微微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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