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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五、女史大人想讓我表露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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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

  潯陽城,西城門。

  戒備森嚴的城頭,正有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并立。

  一起目送城樓下方,一支龐大森嚴的運佛首車隊,緩緩通過腳下的西城門橋洞。

  目不轉睛的男女二人,男俊女靚。

  男子身姿修長,束冠插著一只冰白玉簪子,身穿一襲緋紅色五品官服,面色溫和平靜,籠袖站立。

  少女一張天然狐兒臉,不施粉黛,卻精致入瓷,點漆般的眸子,配合幼態少女冰冷板著的瓷臉,活像一只擺在女兒家屋內的布娃玩偶。

  再配上她這一件簡簡單單的素白宮裝長裙,腰系著的橘紅色香囊…更有這種精致布偶娃娃的既視感了。

  特別是上午的金黃陽光打在少女的臉頰上,細膩到微小的絨毛可見,長睫一扇一扇的。

  至少在歐陽戎眼里是這樣的既視感。

  但其它接觸她的大多數人,是不敢正眼打量這么仔細的。

  因為這冰冷冷宮裝少女是陛下身邊最受恩寵的彩裳女史,而且一看就不好相處,周身自帶氣氛下降三度的冰山氣場。

  不過此刻,有藍衣捕頭小跑登上城門,遞了一份紙張,給城頭處并肩而立曬太陽的二人。

  寂靜被打破。

  歐陽戎接過布告紙稿,先垂目瀏覽了一遍,遞給容真。

  后者蹙眉看完。

  “這會不會有點不太好。”

  她冰冷面色出奇的露出點猶豫,問道。

  “有什么不太好的?”

  歐陽戎無所謂道。

  “就是覺得有點…不太尊重死者,拋開個人喜惡不談,畢竟算是為圣人與朝廷犧牲的忠烈…”

  “容女史所言極是,死者為大,但,生者更大,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這…”容真漆眸掠過一絲遲疑之色。

  “相信衛公子、林兄、王大人、沈副會長他們要是泉下有知,也會概然同意的,要是真能借此真兇落網,也不枉諸君犧牲這一點肖像名譽…容女史,你說是不是?”

  “好…好吧,先張貼下去吧,魏王府、王冷然家,還有宋前輩那邊,本宮和監察院去知會一下。”

  容真緩緩點頭,將這份布告折疊起來。

  “好。”

  歐陽戎目露表揚之色,語氣感慨道:

  “欸,想必魏王殿下他們得知后,一定會理解的,王爺們還是很以大局為重的,嗯,宋副監正也是,今日星子湖那邊的靈堂拆的還挺快…”

  容真不知道該說什么,瞧了眼某人一臉誠懇的表情。

  她手里的布告初稿上,是衛少奇、林誠、王冷然、沈炳強的畫像。

  這份布告初稿通過她與監察院審核后,不久將會張貼在洪州以東、揚州以西的大半個江南,所有州縣的大街小巷、城門驛站的公告欄上…

  與正在“火熱”通緝的以武亂禁的云夢女君、天南江湖俠客們緊貼一起。

  而且這份新出爐的通緝布告位置,還是與兇名赫赫的云夢大女君雪中燭并列,一起爭奪榜首頂流的曝光。

  通緝者名為,蝶戀花主人。

  人頭,懸賞三千兩;線索,懸賞三百兩…喜提官府的反賊認證。

  城樓上,沐陽吹風的歐陽戎悄悄點了個贊,除了帥臉沒上去,稍微可惜了外。

  “這些肖像是誰畫的?還挺像的。”

  容真好奇問。

  歐陽戎嘴角扯了下:

  “元長史,他對這四人熟悉,當仁不讓,親自捉筆摹繪。畫完后,他還對左右之人惆悵說,重睹遺容,又思念王刺史了。”

  容真俏臉繃著,一針見血:

  “是想王刺史在世時當甩手掌柜、帶頭摸魚的好日子吧。”

  歐陽戎恍然拍額:

  “咦,有道理,這意思不就是哀怨我這一任太嚴厲了,好啊,你個元懷民,借古諷今,今晚正好一齊去潯陽石窟加班,三更再下值。”

  “同意。”

  她在風中頷首,壓住唇角。

  二人三言兩語,商量好了迫害元懷民的日常任務,流暢切換到下一個。

  “歐陽良翰,本宮總覺得此賊還在城內。”

  “那也要按通緝布告找,讓他無處藏身才是。”

  歐陽戎豎起一根食指,慢條斯理,這小邏輯一套一套的:

  “按你上次的新線索,此人學了方術士邪術,可以借用青銅面具,易容成他劍下死鬼的容貌,所以這幾張臉,包括已經讓人去畫的龍城衛少玄、柳子麟等人容貌,都可能是他示人的面目,得加以限制。”

  “嗯。”

  容真螓首輕點,旋即清亮眸子投向歐陽戎認真講述的側臉,某刻,輕聲說:

  “還是你考慮周全,邏輯縝密,竟能如此涉身處地的站在此賊角度想,查漏補缺。

  “還有,這次的通緝布防,你也出了很大一份力,還派了經驗豐富的燕參軍一起輔助,果然效果斐然,而這些,原本應該是本宮和監察院的工作的…”

  說到這里,她偏過頭,移開閃爍的眸光,重新落在下方運送佛首的隊伍上,悄然問:

  “歐陽良翰,你為何如此關…關懷本宮?”

  不二十四小時關懷,我怕你哪天帶人來抓我。

  歐陽戎心里嘀咕,面上卻一本正經,正氣凌然道:

  “咱們不是手足同僚嗎?而且,當初收拾完星子坊殘局后,也答應了你,會繼續過問大佛倒塌和林兄兇殺案的事情,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容真余光瞅著這位重諾千金的守正君子,過了一會兒,語氣幽幽:

  “讓伱費心了…本還有點以為,你是對本宮所求些什么呢,心里還有點不小的壓力…嗯,本宮不喜歡欠人情的。”

  “所求什么?”歐陽戎微愣。

  “是啊,所求什么呢…”她自語。

  聽著聽著,歐陽戎發現容真語氣隱隱有一點惆悵起來,轉頭看去,發現她一張好看的側顏,正望向城下,垂眸呢喃:

  “人都有私心的,就算是同僚…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好吧,你說是不是?”

  “是…吧。”

  歐陽戎側目,余光打量她表情的同時,附和了句。

  額,所求?求你忘了大孤山拿肚兜的事,欸,可惜忘不得…或者別魔怔追殺我了行不?什么,不行?那你還說個屁啊…

  他肚子里一大堆槽點。

  可惜說不得。

  她忽而回頭問:“你是不是擔心這心中私欲,以咱們現有的同僚情誼,可能經受不住?不便開口?”

  “啊,可…可能吧,不,不,沒啥私欲,我能有啥私欲。”

  她追問:“你前面都說可能了,又改口什么?”

  “因為…難以啟齒,好吧,算是私欲,不藏了,在下就是想容女史以后能幫在下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

  歐陽戎無奈開口,猶豫了下,繼續說:

  “嗯,你是陛下身前的紅人,大伙誰不巴結你…既然容女史這么說,在下也不矜持了,還望容女史勿笑。”

  容真斬釘截鐵語氣:

  “不,你不一樣,不是這樣的人,他們可能是這想法,但你不是,本宮能感受到。”

  歐陽戎忍不住指了下自己臉龐:“在下有什么不一樣…”

  “你從不巴結,甚至之前還頂撞陛下,豈是貪圖名位之人,你莫糊弄我。”

  歐陽戎發現這位女史大人的情緒好像愈發精神,不等他說完,陽光下,她仰起的小臉蛋似是煥發著一種難言的光彩,一字一句的說:

  “其實,歐陽良翰…你若是有什么所求的,可以說與本宮聽的,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人皆有私欲,本宮理解,不會有…”

  “有什么?”歐陽戎下意識問。

  她凝視面前這張俊朗臉龐,神色出奇的認真說:

  “不會有嫌棄之情…與那種被親近之人瞞著某事某情的事后生氣…羞憤…本宮其實很好說話的,你不要…太過分就行。”

  歐陽戎聽完,面露迷糊色,撓頭問:

  “容女史這兩天是不是經歷了什么,有人說什么了?怎么突然悲春傷秋了起來,以前話沒這么多的…”

  “沒什么,你別多想。”她再度挪開目光,眼神清冷,語氣不耐煩道:“你回答問題就是了,別轉移話題。”

  看著聲調高起來的她,歐陽戎想了想,小聲嘗試道:

  “好吧,其實還真有那么一個小小私欲。”

  “什么?你說,本宮聽。”

  她立馬回頭,嚴厲表情迅速消失,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歐陽戎:…

  不過,說都說了,也不能收回…他指了指她腰間的橘紅色香囊:

  “女史大人能不能不戴這個了?”

  此言落下,城頭空氣有些寂靜,寂靜到讓人心發慌。

  過了一會兒,歐陽戎小心翼翼問一動不動的宮裝少女:

  “女史大人怎么不說話了?”

  容真面無表情:“就這個?”

  歐陽戎聽到她語氣之中好像隱隱有點失望。

  “這還不夠冒犯的?”他不解。

  “哦,是夠冒犯的,你竟然還好意思和本宮提這事,呵。”

  容真點了點頭。

  歐陽戎發現,剛剛還一副很好說話語氣的容真,表情肉眼可見的冷了下來。

  氣場也是。

  大太陽底下,他身邊溫度似是降低了三度。

  不等歐陽戎改口找補,容真冷笑一聲:

  “上次欠條還你了還不夠,本宮就這點愛好,戴個香囊你也要管?你是本宮的何人,管這么寬,怎么,還是說,有人和你說,礙著她們眼了?”

  “什么礙眼,沒有…”歐陽戎矢口否認。

  容真平靜說:“沒事,摘下來也不是不可以,你拿一物來換。”

  “什么東西換?”

  她稍微仰起頭,清冷眸子直直盯著歐陽戎發冠上的一根冰白玉簪子。

  他立即搖頭:“這個不行,是娘親遺物,有些講究的。”

  容真垂眸:“那本宮的也不行,香囊也有講究。”

  “什么講究,這怎么能一樣。”歐陽戎搖頭,來了個機靈,朝她伸手,正色討要:“這樣,你現在身上有什么娘親遺物,也給我唄,換一換。”

  容真先是安靜片刻,下意識的低下腦袋,似乎是瞅向胸口,下一霎那,她動作卡頓,一張狐兒臉“騰”地一下紅透,像是被頭頂的朝霞染紅。

  歐陽戎頭一次見女史大人這副表情,沒由來的想起一句詩…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想得美!”

  容真甩下一句,匆匆跑下樓。

  歐陽戎關心的喊了聲:“容女史,茅廁往右邊走,進城樓,你那邊是下去的路。”

  只見她的嬌小背影溜的更快了。

  “不是身子不舒服?奇怪,難道說,是什么不方便送人的遺物?”

  歐陽戎好奇,少頃,臉色恢復平和,眼皮垂下,復盤一遍:

  “那下次還是別開這種玩笑了…不過她今天偏要說交心話,讓人說話難免大膽了點…”

  約莫一盞茶后,護送佛首轉移的車隊,安全穿過西城門,歐陽戎與容真也歸隊,一齊護送佛首,前往潯陽石窟。

  一路上,二人騎馬走在隊伍最前排,恍若不識對方,沒有眼神交集,剛剛城頭的對話,就像是沒發生一樣。

  對于借用林誠畫像通緝一事,容真走去和宋嬤嬤講了講。

  令歐陽戎感到點意外的是,這位副監正聽完,安靜不言,默認了。

  宋嬤嬤突然看向了眼他:“陛下賞你的那串免死佛珠呢?”

  “在寒舍供著。”歐陽戎客氣答。

  “此乃陛下恩賜之物,怎可怠慢,速速取來,貼身攜帶。”

  瞧了眼她,歐陽戎面色洽淡,派人回家取來,拿到手后,他手握佛珠把玩。

  白眼老嫗看了眼,微微頷首,輕哼:“這也是為你好。”

  下午,東林大佛的佛首,安全護送到了潯陽石窟。

  翌日,容真前來告訴,相應的通緝畫像已經全部派發了下去,送往各個州縣。

  這天傍晚,歐陽戎下值,沒有立馬回到槐葉巷宅邸,彎腰上車,吩咐阿力:“去星子湖。”

  “是,老爺。”

  不多時,馬車路過了星子湖工地,藍黑車簾掀開一角,歐陽戎瞥了眼外面已經撤離了全部女官的星子湖工地。

  監察院已將這里正式交還給江州大堂,整座星子坊徹底放開了。

  本來不會撤的這么快,但容真等人知道歐陽戎還要處理王冷然的“爛攤子”,算是投桃報李。

  歐陽戎的眸光落在了旁邊那座星子湖上,神色平和安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語:“好了,知道你急,先別急,吵死人了…”

  瞥了眼周圍街道上還不少的人流,他坐姿紋絲不動,任由馬車駛過星子湖。

  半路上,歐陽戎準備閉目養神,耳邊驀然響起一連串的木魚聲。

  這陣木魚聲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而且還不是一種類型,起初是沉悶的木魚聲,后面又補上一陣清脆的木魚聲。

  最后總體去看,漲與跌奇怪的平衡起來,嗯,還是小漲一點的,兩百多功德。

功德:一千八百零九  “奇怪,怎么會有這么大的波動,一下跌麻了,一下又漲麻了,是巧合還是說…是誰在念叨我…”

  歐陽戎揉了一把困惑的臉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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