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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五、我亦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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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壓與黃萱的深夜離去,沒有驚擾到絲毫潯陽夜色。

  頭頂星空靜悄悄的,一切如故。

  歐陽戎、謝令姜、潯陽王一家,一起返回書齋,又聊了一會兒。

  主要是圍繞著飲下了紅黑符箓符水的離大郎,噓寒問暖。

  “大郎可有哪里不舒服不?”

  離大郎:“還行。”

  “大郎有什么不舒服的別憋著,快說出來,陸道長還沒走遠。”

  離大郎:“尚無。”

  “阿兄可有聽見袁老先生的聲音?音容笑貌什么的。”

  離大郎:“…”

  下一霎那,他肩膀微微一疼,轉頭一看,原來是小師妹粉拳錘了他拳。

  “所以降臨者與附身容器,最好能有緊密關系,越深越好。

  歐陽戎與謝令姜單獨走在一條臨水的畫廊上。

  少頃,書房議事結束,眾人各自離開。

  “呵,這種立派之本的根基絕學,肯定只有上清宗自身最懂,是祖師堂最核心的機密。

  眾人微微瞪眼,離閑不禁問:

  “那碗符水只能潯陽王一家服用,因為施展降神敕令時,請神成功的概率和維持的時間,與關系緊密度有關。”

  “嗯,妙思能提供靈墨,至于符紙,就是那本陳舊小冊本身,差點忽略要去瞎找,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甚至有人煞有其事的說,利用降神敕令,可以降下神州天人,乃至古之仙人般的隱秘存在。”

  離裹兒削完了梨子,抬手就要拋向歐陽戎,垂目出神的歐陽戎下意識抬手,旁邊的謝令姜也有抬手動作。

  離裹兒銀牙啃了口梨,搖頭眨眼:“是嘛,唔,想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想的很美。”

  “袁老先生認識潯陽王一家,不認識咱們,符水自然不能給咱們喝。”

  面對梅花妝小公主似笑非笑眼神,歐陽戎抬頭瞅了眼:

  “沒想什么,無事。”

  歐陽戎表情有點惋惜。

  離裹兒垂目削梨子,一本正經說:

  離大郎縮縮腦袋:“阿妹說的怪嚇人的。”

  離裹兒搖頭:

  “不知。降神敕令乃是茅山上清宗不傳之秘,上清宗弟子本就是三清三山之中最少的,所以上清絕學相對于另外兩家絕學,現身次數最稀少最隱秘,外面了解之人很少,反而在江湖傳的神秘兮兮。

  離裹兒不動聲色道:“最近對練氣士蠻感興趣,翻閱了不少野籍,還向謝姐姐請教了些。”

  謝令姜不禁看了眼面色平靜的大師兄。

  謝令姜若有所思:“原來如此,所以大師兄的意思是…”

  一語雙關,歐陽戎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咳咳,說的也是。”

  “你還想怎樣,人家最核心的宗門絕學都被你學去了,其它的細枝末節,還要人家全部奉上?世上哪有這么好的事,大師兄不準太貪。”

  “裹兒怎么知道這么多?”

  對于占足了便宜的某人,謝令姜不禁嗔道:

  她目不轉睛,沒有去看旁邊某位抬頭望天的大師兄。

  “可惜了,就算陸壓和上清祖師堂,與我們關系不錯,我前去坦誠相待,他們也不會告訴的,說不得還有間隙紛爭,必須隱瞞,欸,也只能偷師了。”

  歐陽戎忽然轉頭道,他朝謝令姜小聲解釋起來:

  “我算是野路子出家,手上只有一本《真誥》,剛學會沒多久,對于降神敕令的了解,肯定遠不及陸壓和那些上清嫡系道士。

  后者語氣自若,繼續徐徐道:

  “剛剛近距離觀摩一次紅黑符箓的使用,確實受益匪淺。

  謝令姜思索道:“可能只是睹物思人吧。”

  謝令姜點頭:“裹兒說的大差不差,降神敕令…確實挺神秘的,很少有人了解具體詳情。”

  歐陽戎點頭:

  “陸壓雖然沒有把話說清楚,只是強調能保一次平安,但是這枚蘊含一次降神敕令的紅黑符箓,所請之神,應當是袁老先生本人無疑了。”

  “有什么嚇人的,袁老先生,咱們小時候見過,和藹可親一小老頭,又不會害咱們,聽陸道長的意思,此符是袁老先生生前所制,應當與他淵源不淺,看陸道長那一臉不舍的模樣,說不得還能通靈對話呢。”

  眾人側目。

  韋眉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檢查了下自家長子的身體,確定無恙,才稍微松口氣,又皺眉不解道:

  “為何這紅什么符箓的符水必須咱們四人服下,婠婠、檀郎還有其他人卻不行?”

  可梨子卻沒有拋向空中。

  二人默契對視。

  “歐陽公子在想什么呢,這么入迷。”

  謝令姜瞇眸思索了會兒,壓低嗓音問:

  “大師兄如此清楚,剛剛也旁觀不語,難道已經掌握…”

  離裹兒拋梨動作轉為了拿到嘴邊啃梨,轉場十分絲滑,就像是某倆人自作多情了一樣。

  歐陽戎揉了揉肩膀,語氣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相比于降神敕令,他對于三清三山的另外一門絕學,更加感興趣。

  那便是方寸雷池。

  與上清的降神敕令,和玉清的九轉丹成相比,方寸雷池更加霸道。

  此前聽妙思稱贊,這是天下第一等的雷法。

  只有龍虎山天師府內的張姓天師才能習得,甚至外姓天師都不行。

  歐陽戎此前在龍城大孤山,與丘神機決戰那一日,見過小師妹使用過一枚朱紫符箓,那還不算是完整的方寸雷池,只是天師府贈與小師妹保護潯陽王一家的。

  真正的方寸雷池,可攻可守,亦可逃。

  可是即使如此,小師妹依舊憑借殘缺版方寸雷池,硬生生抵擋了丘神機不少時間。

  若是他能學到方寸雷池,以后面對雪中燭也就不慌了,可以在方寸雷池里慢悠悠布劍,該逃的可能是雪中燭。

  而且聽妙思透露,方寸雷池似乎還能雷遁跑路,不比玄黃地龍的土遁神通差多少…

  眼下歐陽戎的功德紫氣,似乎可以充當其它道脈的靈氣,催動非本道脈的諸多絕學。

  三清絕學,若是擺在他面前,都可以偷學成功。

  不過和《真誥》還有降神敕令一樣,想要靈活掌握方寸雷池,需要習得天師府嫡系不傳之秘《神霄紫雷訣》,此決乃是太清絕密…

  “這么說來…”

  畫廊上,謝令姜聞言微微蹙眉,語氣有些豁然:

  “降神敕令真的可以請下已故之人降身?以前隱隱聽聞此種猜測,還以為是假的,原以為被上清道士請上身的,都是活到現世的隱秘存在…

  “現在看來…畢竟袁老先生已經仙逝了,還能降神。”

  “師妹聰明。”

  歐陽戎頷首稱贊,語氣頗為感慨:

  “與我此前的推算相符,今晚算是證實了,確實可以請來過去存在過的故人,不過最難的,還是緊密相連這個條件。”

  謝令姜點頭,溫柔挽住歐陽戎的胳膊,回頭看了眼遠處,唇角撇了下:

  “這位陸道友,藏得可真深,慎獨話少,原來從始至終都攜帶一枚紅黑符箓,現在要走才拿出來,大師兄之前問他,他還是摸棱兩可的說沒有,看來防范心不低。”

  歐陽戎笑了下:

  “咱們與三清祖師堂,本質上只是共同利益關系,只有潯陽王府這個關系紐帶,扶龍就是眼下雙方最大的利益,至于個人的交情,還是要往后稍一稍的。”

  謝令姜沉默了會兒,也輕輕一嘆,似是想起什么,又有些不滿道:

  “虧得大師兄還秉持公正,把小萱讓給了他們。”

  歐陽戎搖頭:“那是小萱自己選擇,咱們該說的都說了,該給的條件都給了,沒有傳達錯給小萱就行。”

  話語剛落,他就聽到旁邊忽然傳來小師妹柔柔嗓音:

  “你要是發話,小萱一定會留,嗯,小姑娘嘛,最好哄了,可惜我是女子。你說是不是,大師兄?”

  歐陽戎假裝沒聽見,不接話茬,甚至沒去看旁邊表情未知的小師妹。

  死里求生的經驗告訴他,這時候千萬不能猶豫。

  歐陽戎摸摸下巴,佯裝思索了下:

  “陸道友暫時離開,未嘗不是件好事,此前一直試探咱們,弄的我都有些束手束腳的,有些事得藏著點,得周旋一番…

  “說起來,他還想把妙思帶走呢,這位陸道友真是有趣,比你師兄我還雞賊,嘖嘖,太不老實。”

  雖是吐槽話語,旁邊的謝令姜卻發現大師兄微微后仰,表情有些惺惺相惜,很顯然,是棋逢對手后,覺得還是他自己更雞賊一些。

  謝令姜突然期待問道:

  “大師兄剛剛旁觀,有何收獲?可有記住那枚紅黑符箓上的敕令,能否復原它?也請來袁老天師?”

  歐陽戎搖了搖頭,面色如常道:

  “收獲是有,但不是這個,那張紅黑符箓上的敕令筆跡,應該是袁老先生的沒錯,不過應該是降神的標準敕令。

  “我瞧了瞧,回去畫符,倒是能省事些,直接照葫蘆畫瓢,畫符這一項不用摸索了,都是同一套模板,照著畫就行。”

  頓了頓,他又朝面色迷糊的小師妹道:

  “師妹可能不了解降神敕令,今夜大郎服下的那張紅黑符箓,之所以可能請到袁老先生之‘神’上身,是因為陸壓手中瓷瓶里那一粒不起眼的血滴。

  “今夜整個儀式最關鍵的,便是這一粒血,若是沒有猜錯,它應該是袁老先生的精血。

  “上清宗的煉氣術以降神敕令為根基,傳承這么多年,很可能遺留有不少傳奇天師或是古之真人的精血,作為后世宗門弟子使用降神敕令的媒介,讓降神敕令所必要的聯系更加緊密。

  “沒有類似精血這樣的重要媒介,我降神也請不來袁老天師。

  “說起來,陸壓雖然去年在桃谷問劍時,擂臺上當眾輸給了云夢大女君,但是實戰可能并不弱,甚至不虛當初六品的雪中燭,主要是降神敕令無法在擂臺問劍時使用…”

  歐陽戎分析了波,嘆氣一聲,有些自嘲:

  “可憐我現在就一個編外人士,啥媒介傳承都沒有,使用降神敕令得想些其它辦法。”

  謝令姜有些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大師兄也無需妄自菲薄。”

  她關心安慰。

  歐陽戎看了眼一臉正色的小師妹,話鋒一轉:

  “不過,這次也不是沒有其它收獲。”

  “什么收獲?”

  “降神敕令原來還可以這么用,那豈不是…”

  “豈不是什么?”

  歐陽戎背手,大步向前,朗聲道:

  “小師妹,誰說使用降神敕令一定要去請神上身?就不能我成為‘神’,像袁老天師一樣,哪怕已故,也能降至別的容器?

  “至于達成儀式的條件…看袁老天師與大郎的關系,可大致推斷,降臨者與附身容器,兩者之中必須有一方會降神敕令才行,才能制作紅黑符箓。”

  歐陽戎邏輯清晰,豎起食指擺了擺,一一列舉起來:

  “所以這門三清三山之中最隱秘的絕學,其實有兩種用法。

  “就以我為例。第一種用法,作為一具掌握了降神敕令的附身容器,使用紅黑符箓,承載一位已故或者尚在的降臨者,無需他們是否掌握降神敕令,只要我會就行。

  “第二種用法,我作為已經習得降神敕令的降臨者,可以制作一枚紅黑符箓,交由他人,從而前往一具關系緊密的附身容器之中,此人也無需會降神敕令。”

  謝令姜微愣,睫毛低垂,咀嚼了一會兒。

  這時,她轉頭看見大師兄輕笑一聲,背手鉆入畫廊外的夜色中,搖頭晃頭的離去:

  “淺學一手,有趣,有趣。”

  歐陽戎返回槐葉巷宅邸的時候,已是戌正二刻,也就是晚上八點多。

  這個時代已經算是很晚了。

  叔母甄淑媛沒有睡,坐在正堂大廳,專門等他回來。

  二人一起吃了點夜宵,歐陽戎與葉薇睞提著燈籠,一前一后,回到了飲冰齋。

  里屋那邊,妙思還在睡懶覺。

  歐陽戎沐浴后,披了一件衣服,以夜讀理由,支走了白毛丫鬟,重新回到了書桌前。

  他取下燈罩,重新為燈添油。

  然后在光芒更盛的桌面上,取出了裝有靈墨的金色缽盂,還有充當符紙的一張泛黑書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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