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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二、劍在地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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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山腰處,甲字劍爐房廢墟前。

  柳子麟與十數個青衣奴仆,圍住阿青,兇臉拷問。

  阿青啊嘴無言。

  “裝傻?”

  柳子麟冷笑。

  一把銳利刀鋒,架在了少女纖柔頸脖上。

  “給他。”歐陽戎站在遠處,忽然道:“阿青,如果帶來了,那就給他。”。

  “可是老爺,老伯伯讓咱們好好保管…”阿青弱弱說。

  “笨蛋,這就是個禍害之源。”

  歐陽戎閉目呢喃,又睜開眼看了看近處的狼藉廢墟,看了看遠處山頂、山下的打生打死。

  還有遠處狄公閘方向群山間一條條悲壯狼煙。

  他深呼吸一口氣:

  “時至今日,方知我們龍城大半災禍,原來都是這口鼎劍引起,既然劍已成,咱們…不要也罷,他們要爭,就讓他們爭去吧,爭得頭破血流,帶走遠離龍城,咱們回家,阿青。”

  阿青怔怔看著臉色似是疲倦的老爺,輕輕點頭,“好的,老爺。”

  歐陽戎立馬轉頭,朝柳子麟說:

  “柳子麟,東西可以給你,但必須放人,反正對你而言,她也沒利用價值了。”

  柳子麟側目說:

  “跟我講條件?歐陽良翰,你是不是搞錯了,人現在在我手里,她不給,我也能有法子取。”

  歐陽戎笑了笑,說:

  “不不不,是伱搞錯了,柳子麟,這不是條件,這是我給你的恩賜,大發慈悲給你全身而退的機會。

  “若沒猜錯,你現在是背著那位衛公子回來的吧?背著他來找老先生留下的真鼎劍?”

  柳子麟表情變了變,又迅速恢復如常,“你在鬼扯什么,我聽不懂。”

  歐陽戎瞥了眼遠處柳子安的尸體,翹起下巴,示意道:

  “你總不會是后知后覺發現老前輩給衛少玄的劍匣里真的沒劍,才屁顛折返,想取回真的‘裝虛之物’,去獻給他吧?

  “呵,那你早不提醒衛少玄干嘛,現在一個人偷偷摸摸回來?

  “況且剛剛我還納悶,衛少玄讓你行刑殺人,你猶猶豫豫,明里暗里拖延時間做什么,現在看來,是怕阿青死了,再也找不到真鼎劍線索了。

  “柳子麟,九品,劍訣,真名,不知不覺,就差最后一步了,你謀劃的可真辛苦啊。”

  歐陽戎感慨。

  柳子麟眼睛直直盯著他,沒接話,冷聲說:“你到底想說什么?”

  “現在給你兩條路。”

  歐陽戎表情平靜,豎起兩指:

  “一條是死路,我現在立馬掉頭跑下山,喊小師妹和六郎增援,來回約莫兩刻鐘,這段時間里,隨便你干嘛,能跑多遠跑多遠吧。

  “看能不能躲過一位七品練氣士,與上千追兵的圍堵,還有隨時可能發現被耍的衛氏傾瀉的怒火…就看你自己的命了。”

  “還一條,是我恩賜你的活路,你拿到東西,放開阿青,自己滾蛋,再也不準回龍城,我還可以大發慈悲,不告訴衛氏你截胡鼎劍的事情。”

  柳子麟忽然揪住阿青發鬢,她頸脖的皮膚隱隱被劍鋒割開了一條血線,他表情惡狠狠:

  “人質在我手里,憑什么要我選?歐陽良翰,你是不是腦子秀逗了?”

  “那就是選死路了?行吧。”

  歐陽戎看也不看,轉身離開。

  還沒走幾步,他后方,立即傳來柳子麟略急的聲音:

  “歐陽良翰,她阿兄可是算替你死的!你不救她?”

  歐陽戎頭不回,隨意擺擺手:

  “阿山是自己做的選擇。煩請你留個全尸,我好拼湊入殮,與她阿兄一起厚葬,葬禮上我多擠點眼淚,照樣還是大伙眼里有情有義的好官。

  “只是可惜,柳三少你名聲太臭,替你哭喪刷不了名聲,等等,當眾鞭尸倒是不錯,嗯好主意。”

  “你這偽君子!卑鄙小人!”

  “多謝夸獎。”

  “你…你站住!”

  歐陽戎勉為其難的停步,主動權到手,他也沒笑,認真問:

  “柳三少想清楚了?”

  柳子麟手里的月光長劍依舊死死抵在阿青脖子上,不過,他臉上表情卻是陰晴不定,忽然說:

  “你真不在意這丫頭?我不信。”

  歐陽戎平靜點頭:

  “在意是在意,但能救最好,救不了,還要搭上我命,不值當。

  “快點決定,柳子麟,別婆婆媽媽的,要是你覺得,可以通過虐殺她,破我心防,大可試試,要不給我當眾表演個剝皮?記得從頭頂開始。”

  柳子麟低頭,朝小臉憔悴的阿青道:“你都聽到了,他說的話?你沒什么想說的?”

  “聽見了。”阿青低頭說:“奴家命賤,當然換的不值當。”

  柳子麟眼角抽搐了下,眼珠子滴溜轉動,半信半疑表情。

  一時間,有些拿不準這一大一小兩家伙,是不是在演他,或者說,演的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不過他還有路,暫時沒必要賭。

  “第二條路倒不是不行,可我為何相信你?”柳子麟忽然盯著歐陽戎眼睛,狐疑問。

  可沒想到,歐陽戎隨即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就讓他與身后屬下們當場噎住。

  “我歐陽良翰的信用,不比你們柳家人信用好?”

  歐陽戎眼神古怪,上下打量了遍柳子麟,似是被逗笑了,直接提議:

  “要不還是選第一條路吧,你下去后問問你大哥二哥,我歐陽良翰的信用如何,哪一次不是堂堂正正走程序對付他們倆,再問問陰謀詭計盤外招,都是誰在耍?”

  柳子麟無言以對。

  當初柳子文當街遇刺時,柳子麟第一反應也是懷疑二哥等人,潛意識剔除了歐陽良翰。

  有時候,縱然是不共戴天的敵人,也不得不承認一點,對方確實挺守世俗公道。

  可以嘴里嘲笑對方偽君子,但…無法否認對方一直以來的行動。

  “暫且信你。”柳子麟垂目冷哼。

  二人暫時達成共識,一齊指天為誓,雖然并沒什么約束力,但走個形式也是必不可少。

  誓畢,歐陽戎與柳子麟一齊望向阿青。

  “給他。”

  阿青看了眼臉色平靜的老爺,并不知道歐陽戎泰然自若的神色下,滿手心都是汗水,余光時刻關注柳子麟的細微表情。

  少女低頭,小手在袖中翻找,最后,在柳子麟的炙熱目光下,她默默取出了一朵紙折的藍色蝴蝶花。

  正是當初老鑄劍師托人送去梅鹿苑的那一朵。

  阿青一直貼身保管。

  “老先生送你的,就是這玩意兒嗎?真正的‘裝虛之物’?”

  柳子麟劈手搶過,眼睛灼灼盯著這朵藍蝴蝶紙花。

  “是的。”阿青小聲:“老伯伯還托人說,此物叫‘匠作’。”

  “我知道這事!”

  柳子麟臉色浮現一片潮紅,努力壓住語氣,似是自語:

  “正是因為這禮物與鼎劍真名一模一樣,我才恍然想起此前監督梅鹿苑時,屬下稟告的這件‘小事’!當初還沒有怎么懷疑,現在看來…

  “老先生啊老先生,誰能想到,鼎劍根本不是今日鑄成的,你早早就把鼎劍藏起,暗度陳倉的送出!

  “你把鼎劍送給這小丫頭,除了她是氣盛之人外,還想要一起償還云夢劍澤的人情對不對?不僅還了一口鼎劍,還送去一位潛力無限的越女,真是一箭雙雕。

  “老先生,你這心思藏得可真深啊,柳子安和衛少玄都被你騙了,你早早就挑好了這口鼎劍的首任劍主…”

  柳子麟呢喃自語,一邊伸手入懷掏取佛經,一邊低頭發出“嗬嗬”的沙啞笑聲:

  “哈哈哈可這又有什么用,最后不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倒是幫了我柳子麟一個大忙…

  “老先生,你唯一做錯的,就是不該太早泄露給這丫頭鼎劍的真名,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

  “可話又說回來,你應當也沒想到,這小丫頭今日竟然跟著歐陽良翰一起跑來送死,瞧你當時心里氣的,面上裝作不在意,可估計當場殺了歐陽良翰的心都有了。

  “后來竟還好心送衛少玄‘寒士’劍訣,看來是想他拿了好處給你面子,老實把這丫頭送下山,可沒想到,他也是個忘恩負義之人…嘖嘖嘖。

  “蠢貨,都是蠢貨啊,衛少玄那日求的簽也是真有意思,害女紅者也,凈給他人做嫁衣裳…呵呵。”

  柳子麟轉頭,命令屬下拔刀戒備,他被周圍眾人團團護住,專心打開了懷中那本染血的佛經。

  只見佛經上寫滿了翻譯批注,是前幾日柳子安拿到它后,提前翻譯好的梵文,又是一個“害女紅者也”。

  柳子麟一邊吟頌劍訣,一邊低沉呵笑。

  歐陽戎的冷漠聲音傳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柳子麟。”

  柳子麟瞥了歐陽戎一眼,又看了看山下劍鋪方向,他挑眉,朝屬下微微頷首。

  “走去中間候著,等我驗完貨點頭,再放人。”

  “是。”兩位青衣奴仆押著阿青,緩緩上前,來到歐陽戎與柳子麟中間的位置,等待后者的下一步示意。

  歐陽戎撇了下嘴,垂目暫時沒動。

  柳子麟不再瞧歐陽良翰,一手小心翼翼的捧著藍色蝴蝶紙花,一手翻開佛經,嘴里認真低語口訣。

  他其實還有一件事沒有提醒歐陽良翰。

  執劍人與鼎劍連心,宛若神話故事中的仙人飛劍般,可在一定范圍內,輕而易舉摘下敵人腦袋。

  歐陽良翰與這個叫阿青的丫頭,人頭落地只在他一念之間。

  這就是神話絕脈的執劍人!

  柳子麟努力壓住嘴角。

  下一瞬間,萬事俱備,口訣吟詠完畢,這位柳家三少淡然的合上了佛經,炙熱盯著這朵藍色蝴蝶紙花,輕輕吐出它的兩字真名:

  “匠,作。”

  全場寂靜。

  只見眾人面前…

  一切如常。

  期待之中鼎劍現身的畫面并沒有發生。

  當然,還可能有一個解釋——鼎劍會隱身,只有智慧的人才能看到。

  可惜某位柳家三少并沒聽過皇帝的新衣這個故事,也不會蠢到相信。

  柳子麟老臉一呆,連喚數聲,依舊冷場,下一瞬間,整張臉龐肉眼可見的漲成豬肝色。

  “混蛋!騙子!”

  藍蝴蝶紙花狠狠摔落泥土,柳子麟瘋一般沖上前去,揪住阿青的衣領,朝她低吼:

  “你他娘的騙我!”

  歐陽戎皺眉:“你瘋了?”

  “你們敢耍我!”柳子麟抽劍,“歐陽良翰,是你們先違諾騙我!這根本不是鼎劍,就是一朵破花!”

  歐陽戎無語,剛要說話。

  “明府!”

  身后樹林中,遠遠傳來燕六郎等人的呼喊聲,一眾捕快們身影浮現,趕來支援。

  歐陽戎心中暗道一聲不妙:“停步!別來!”

  他迅速回轉頭,果然,柳子麟滿眼怒火差點噴出:“你還偷偷喊救兵!?”

  “不是,我…”歐陽戎來不及辯解。

  “啊——!”

  一柄長劍徑直貫穿清秀少女的纖細手掌,與掌下的濕黑泥土。

  “你!柳子麟,你安敢!”歐陽戎陡然憤怒。

  “老子有什么不敢!你這卑鄙狡猾之輩!老子與你們拼了,誰也別想活!”

  曾被稱為“瘋虎”的柳家三少怒發沖冠,瘋吼一聲,粗魯的從阿青袖中翻找,僅找出一團礙事的油紙包,匆匆打開,發現只裝著兩塊冷硬的油麻餅,再無它物。

  柳子麟直接血怒,兩塊油麻餅摔在地上,怒踩數腳:“敢耍我!”

  阿青雙膝跪地,滿手鮮血,卻拼命抽手,啊嘴爬去,顫抖捧起油麻餅碎屑,錘打他腳:

  “別踩阿兄的餅嗚嗚嗚…”

  歐陽戎心如刀絞。

  可越是在這混亂沖動的關頭,他突然肩頭一松,恢復一臉平靜,朝阿青點頭:

  “阿青,別瞞著,說實話吧。”

  “實話?什么實話!”紅眼喘息的柳子麟不禁皺眉,停頓片刻。

  阿青也小臉呆住。

  歐陽戎認真說:“阿青,你忘了?上次老先生送你的禮物有兩件,有一件,你晚飯時送我了。”

  場上驟靜。

  “還有一件在哪?”柳子麟狂喜。

  “老爺,你說什么,奴家不懂,老伯伯不是…”

  歐陽戎語氣篤定,直接打斷:

  “傻丫頭,沒什么好隱瞞的,上次你不是讓我挑嗎,我嫌這朵紙花太廉價,沒要,討走了另一件看起來貴重的玩意兒。

  “現在想想,我又沒劍訣,隱瞞它做什么?”

  “歐陽良翰,你竟也如此貪婪!”柳子麟氣笑了。

  歐陽戎轉頭,朝柳子麟有點不好意思道:

  “那東西,我之前真沒想到會是鼎劍的‘裝虛之物’,抱歉打擾閣下計劃了。

  “另外,你冷靜一點,別疑神疑鬼亂瞅了,我小師妹不在這里。也別浪費時間了,立馬放了阿青,我帶你過去吧,我替她當人質,這回你總該信了吧。”

  柳子麟頻頻側望歐陽戎后方的樹林,此刻目光收回,瞇起眼,迅速冷靜下來。

  “它在哪里?”他問。

  “它在…一座地宮。”

  歐陽戎輕笑。

  “我帶你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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