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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裹兒之邀,薇睞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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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分圓的月下。

  屋頂。

  漪蘭軒的陪房丫鬟們,正沉浸在香甜的睡夢之中。

  主房內的一座雕花香帳的美人床榻上,朱紅色的被褥被掀開。

  床上空空,床下鞋柜也是空空。

  而原本該她們看護的謝小娘子,倩影出現在了漪蘭軒的屋頂。

  又是老地方。

  只是這次謝令姜手里沒有小酒壺,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包在解簽紙里的竹簽。

  謝令姜兩手抱膝,一會抬頭望月,一會兒看一眼不遠處蘇府隔壁的梅林小院。

  一會兒又輕輕埋臉雙膝間。

  右手中竹簽,在五指間默默翻轉。

  包裹姻緣簽的折疊紅紙,都生出皺褶了,她已翻看了千百遍。

  就和謝令姜以前讀書時趁著阿父不注意在竹簡遮掩下摸魚轉筆一樣。

  女兒家難以琢磨的心思也在這指間翻轉。

  只不過,她兒時苦惱的是望不到頭的學海。

  但也畢竟是出生清貴士族、書香門第,手里拿的是詠絮才女的劇本。

  學生時代的學業功課、詩詞經義終究是難不住聰慧驕傲的她。

  可謝令姜現在苦惱的是,另一種望不到頭的景象。

  “這道題,該怎么解好呢…”

  屋頂的夜風捎走了女子的呢喃聲。

  “是什么題不好解?”

  忽然一道清冽的女聲打破了屋頂上夜風單調呼嘯的氛圍。

  一道靈敏的身姿,輕盈躍過了漪蘭軒與梅影齋屋頂之間不小的間隙。

  動作毫不猶豫,也不怕失足掉下。

  又是某梅花妝女郎。

  她趿著腳后跟未穿好的繡花鞋,臂彎裹了一條絲綢毯,來到謝令姜身旁毫不客氣的坐下。

  “你能不能小心些,屋頂上跳來跳去很危險。”

  “有謝姐姐在,我掉不下去。”

  “你倒是真不客氣。”

  “和謝姐姐不需要客氣。”

  蘇裹兒脫口而出。

  謝令姜轉頭瞧了瞧她冷淡的俏美臉蛋,她那精致小巧的下巴習慣性的昂翹。

  蘇裹兒轉頭與謝令姜:

  “謝姐姐又是在煩心什么,可以說來聽聽。”

  謝令姜手中轉動的裹紅紙竹簽一停,忽說:

  “你為何對什么事都這么自信與霸道。”

  蘇裹兒反唇相譏:“謝姐姐不也是恃才傲物嗎?這世間很多男子見到謝姐姐,也會覺得謝姐姐宛若冰山女仙,高不可攀。”

  謝令姜搖搖頭,“不一樣。伱是…好像對任何事都這樣。”

  蘇裹兒眼皮都不抬一下,“我懶得裝成小白兔的模樣,溫聲細語,含羞撒嬌,我做不來。”

  謝令姜低頭問:“那以后你萬一遇到了心上人呢?你也是這么剛烈自信嗎?”

  蘇裹兒黛眉兒微蹙,似是在思索此問,可旋即她轉過頭,瞧了瞧謝令姜問道:

  “突然問這個,該不會是謝姐姐你遇到了吧?聽說你前幾日一早和你大師兄一起去了東林寺的廟會,咦,這是什么,是你求的姻緣簽嗎?”

  謝令姜沒有回答,也不等蘇裹兒繼續好奇追問,抬頭望月,打斷道:

  “我幫你問了下善導大師,還是沒有那篇詞賦的下落…

  “哦對了,我還幫你求了一支姻緣簽。”

  說著,趁蘇裹兒臉色失落,并且還抬起了頭不注意之際。

  她素手一翻,右手五指間原來的竹簽被羅袖之中另一只新竹簽對換。

  謝令姜目視前方,頭不回的伸手遞簽。

  蘇裹兒微微揚眉,好奇看了眼被紅紙包裹的嶄新姻緣簽:

  “我的?”

  “嗯。”

  “你替我求這個做什么,我不需要。”她板著臉,“況且,正經女郎誰信姻緣簽啊。”

  “順路求的。”

  “你的呢?”

  “我沒有。”

  蘇裹兒眼神狐疑,“你沒給自己求?那你去東林寺廟會做什么。”

  謝令姜搖搖頭,臉不紅心不跳的說,“我是受邀與大師兄一起去悲田濟養院。”

  蘇裹兒無語搖頭,隨手接下裹紅紙的竹簽,丟進了袖子里。

  她臉色淡淡,小拇指撩了撩耳邊被風打亂的青絲。

  似是絲毫沒有拆開查看的興致。

  謝令姜也沒有催促叮囑什么的。

  她也只是看了她自己的姻緣簽和解簽詞。

  為蘇裹兒求的這一根姻緣簽,謝令姜沒有打開看。

  二人并肩坐了一會兒。

  蘇裹兒又問了下謝令姜打探歸去來兮辭的情況,只不過得到的答案,讓她臉色愈發失望。

  蘇裹兒聊的興致缺缺,謝令姜也在全程走神,話也少。

  似是覺得有些無聊了,蘇裹兒緊了緊身上毯子,起身扭頭。

  “走了。”

  屋頂上,前日的積雨依舊讓磚瓦有些潮濕,梅花狀女郎的腳步有些慢,離開之前,頓了下,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對了,我降誕禮那天,你可以去把你那大師兄一起帶過來。”

  蘇裹兒語氣隨意,臨時興起一般。

  謝令姜一怔,俏臉露出些猶豫的神色:

  “帶大師兄來做什么,他生活樸素,沒什么貴重東西送你?”

  “謝姐姐覺得妹妹我會稀罕他那些禮物?”

  蘇裹兒撇了撇嘴,隨口丟下一句:

  “你大師兄雖是出身庶族,但也算是人中龍鳳,上回全縣公審倒是挺有意思…你可以把他帶來,多認識認識人。”

  謝令姜聞言,忍不住多瞧了一眼蘇裹兒離去的背影。

  這蘇家妹妹說話,還是這么討人厭。

  對萬事都是這般嗎?

  也不知以后有沒有人能治她。

  就在謝令姜出神默念之際。

  幾百米外。

  一座靜悄悄的梅林小院。

  院內屋舍正被一陣如同墨水的陰影黑暗所籠罩。

  就像留白的山水畫潑上了一大團濃墨一樣。

  而遠處屋頂上的謝令姜所不知道的是,她時常瞭望的某間黑燈瞎火的屋子內,正有一陣好聞的淡淡檀香彌漫屋中。

  歐陽戎覺得他這幾日晚上睡得很沉,眼睛一閉一睜就天亮了,甚至白天都有點打哈欠犯困。

  眼下,深夜的屋中,在這淡淡檀香氣氛下。

  歐陽戎的呼吸聲十分的規律悠長。

  然而床榻方向,伴隨著從木窗間隙落在床榻前的月光,某一刻因為撥云見月而突然明亮并前移。

  床榻下的月光,漸漸照到一雙女子繡花鞋的一角。

  地上鞋兩雙。

  而隔著床榻珠簾。

  也隱隱能看見榻上有人影交疊…

  梅林小院內有蟲鳴響徹,愈發襯的夜靜。

  這如墨的夜色也不知籠罩了多少秘密與有情人牽繞百轉的心思。

  就在這有女子月下守望、有人床榻陪伴的夜深之時。

  還有少女,正在笨拙翻墻。

  葉薇睞其實挺怕黑。

  但是她更怕沒有主人的時光。

  自從在洪州轉船后,她歷經數日輾轉,終于坐船連夜趕回了彭郎渡。

  甄氏并沒有讓葉薇睞一個人獨自返回,還派有兩位家仆隨從跟著她一起。

  只不過眼下,兩位歐陽家的隨從都還在,彭郎渡旁邊的客舍休息。

  大周朝大多數州縣都在實行宵禁。

  像葉薇睞等人這樣,深夜停駐碼頭,從船上下來的船客,按理不該亂跑,私自離開彭郎渡碼頭那幾條街。

  但是葉薇睞在客舍輾轉反側許久,還是掀開被子,笨拙翻墻,離開了客舍。

  也不知道是種族天賦還是什么,銀發少女身手倒也輕盈矯健。

  至于大半夜的會不會遇到危險和壞人,葉薇睞覺得應該是別人怕她才對。

  只要把腦后及腰的銀色長發一解開,壞人都得暗道晦氣,退避三舍。

  這一去一回的一路上,葉薇睞見過太多這樣的目光了。

  偶爾有更夫打鑼的街道上,葉薇睞努力克服了對黑暗的恐懼,那雙灰藍色的眼睛瞪大,盯著前方。

  她纖細的身影穿過了縣城內一條條頗為熟悉的大街,也避過了不少巡邏的宵禁衙役。

  終于,葉薇睞來到了鹿鳴街的梅鹿苑大門前。

  她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輕敲房門。

  不多時,有守夜的仆人開門。

  “你…”

  “噓。”

  在門房驚訝的目光下,縮頭縮腦的銀發少女快步擠進門縫。

  進門后,她還不忘轉頭,板臉叮囑:

  “小聲些,別打擾主人睡覺。”

  努力恢復兩更…另外趁著導讀,給新來的好兄弟們推薦下小戎的老書《我有一個劍仙娘子》,水多管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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