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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二、真兇何人,公審大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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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鳴街上,出現了詭異的一幕。

  人頭攢動的擁擠人群中間,讓出了一片空地,無數百姓或熱鬧或冷眼或驚奇旁觀空地中央的柳氏三兄弟。

  大哥柳子文倒在二弟柳子安懷里。

  他胸膛血流不止,七竅緩緩流血,身子一下一下的抽搐,眼睛瞪成死魚眼,宛若是被市井魚販手按在砧板上催死掙扎的魚,似乎正在經受體內某種難言的苦痛煎熬。

  這不是胸肚各種一刀后該有的癥狀,而是不遠處供公堂上那位昏死的玉卮女仙一樣的中毒病癥。

  只不過眼下,柳子文所中的毒性,似乎是處于初期階段,毒素浸入體內并不算深,癥狀沒有之前玉卮女仙來得猛烈。

  然而,若這奇毒確實是一種毀壞經脈血管的運行機理,那么猛烈與緩慢相比,明顯后者更像是酷刑折磨。

  從柳子文此刻扭曲的面部表情,便可看出大致端倪。

  一具氈帽漢子的尸體正躺在旁邊地上,燕六郎等一眾捕快依舊沖上去圍住。

  然而此刻,除了柳子麟、柳子文等柳家人的聲淚嚎哭,全場空氣氛圍迅速冷卻下來。

  不久前氈帽漢子自殺前呼喊的余音似乎還隱隱回蕩在空氣中。

  場上安靜,燕六郎、刁縣丞等縣衙官吏、還有圍觀士民百姓們目光都下意識的投向不遠處的那張公案。

  歐陽戎,沈希聲,王冷然皆安坐在公案桌邊。

  大人?哪個大人?

  人群中不少人交換了下眼神,疑惑在眾人間彌漫。

  公案桌邊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

  沈希聲卻是目光第一時間望向王冷然。

  王冷然則轉頭,眼睛盯著歐陽戎。

  不僅是他,場上不少視線也落在了歐陽戎身上。

  只有謝令姜,除了最初眼神驚訝外,她沒有回頭去看大師兄。

  謝令姜在氈帽漢子尸體邊,冷靜停步,墊著手帕撿起地上染血匕首,日光下細細端詳。

  陽光下,歐陽戎身姿挺拔,兩手撐桌,上半身前傾。

  沒去理會身邊王冷然或沈希聲等人的反應。

  “先救人!”

  他英氣眉毛下,眸子直視正前方,第一時間開口朗聲。

  謝令姜立馬放下匕首上前,揮開柳子麟等人,利用靈氣給柳子文迅速封閉穴位。

  有了之前玉卮女仙的經驗,謝令姜似乎對此毒的機理有些熟練,一番操作迅捷無比。

  待渾身停止抽搐,七竅流血放緩,暫時壓制住體內毒性,柳子文竟然還沒有昏死過去,只是滿臉蒼白虛弱。

  “大夫!大夫呢,快去叫人啊,快!”

  柳子安大聲急切呼喊,周圍捕快與柳家下人們匆忙去請最近的醫館醫師。

  “大哥挺住!”

  柳子安兩眼布滿血絲,悲傷低頭,抓著手帕,手顫抖著給大哥柳子文擦拭口、鼻、嘴的流血。

  圍觀群眾們本以為接下來是親兄弟遇刺的悲情托孤場景。

  “你…你…你好狠!”

  本來瞪著死魚眼的柳子文上半身猛然詐尸般挺起,原本捂胸的左血手死死鉗住柳子安抓有手帕的手腕,宛如垂死的螃蟹一般,最后一擊夾住獵物。

  眾目睽睽下,柳子文滿臉猙獰,朝柳子安嘶吼:

  “伱是我阿弟,為什么?為什么!你…你好狠!”

  最后幾個字眼,他抹滿鮮血的猙獰臉上浮現出一絲悲痛之色。

  柳子安臉色似是愣了一下,被死死鉗住手腕的掌心手帕落了下來。

  “嚯——!”

  擠滿鹿鳴街的士民群眾們聽到此言,頓時發出一陣詫異的語氣聲浪。

  誰能想到事態如此發展,好像是吃到了什么大瓜。

  原來視線如有若無投向公案桌邊歐陽戎、沈希聲、王冷然身上的眾人,紛紛掉頭望向某道正呆坐原地的身影。

  謝令姜、刁縣丞、燕六郎也忍不住側目瞅向柳子安。

  公案桌邊臉色各異的歐陽戎三人亦是一齊轉目,打量柳子安。

  除此之外,還有柳子麟等柳家之人,都下意識后退了一步,瞪著正悲情抱著柳子文的柳家二家主。

  “大哥你在說什么,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怎么會干這種事情,大哥!不…不是我啊!”

  柳子安啊嘴瞠目,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甚至被委屈的滿嘴結巴起來。

  旋即,他猛起身,左右四望。

  面對全場的目光,還有三弟柳子麟圓睜的雙眼,柳子安憤慨大聲:

  “我與大哥親同手足,怎么會干這種事情!此事究竟是何人指使,間隙我們兄弟之情,我柳子安與柳家,定與他不共戴天!”

  朝全場咬牙切齒宣讀完畢,柳子安重新坐下,緊抱住柳子文,沒去看他,而是當先轉頭朝柳子麟等柳家之人一臉正色道:

  “現在要做的不是猜疑!三弟,柳福,速速去請大夫,大哥傷勢不能再拖!不管你們信不信,先把大哥救回,其它事咱們回去再說,我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可以自證,到時候任由全家審視調查!現在先去辦事!”

  以柳氏二當家身份臨場做出安排,柳子安猛地轉頭,朝公案桌方向大聲稟告:

  “歐陽大人,王大人,沈大人,有卑鄙仇家雇兇殺人,還望幾位大人派人明察,一定要調查個水落石出,另外,今日公審能不能稍稍放緩,大哥他…大哥他…”

  這位柳家二當家懷抱兄長,聲淚俱下。

  全場寂靜,默默看著悲憤欲絕的柳子安。

  他這一番言語,令眾人不禁面面相覷。

  歐陽戎側目多瞧了一眼柳子安,與柳家兄弟身邊正近距離冷眼旁觀的小師妹也交換了下眼神。

  后者微微搖頭,示意她也拿不準。

  柳子麟為首的柳家之人臉色猶疑起來。

  “你…”被柳子安緊抱在懷中的柳子文吐字有些困難,話語斷斷續續。

  “大哥…你說。”

  柳子安終于低下頭,貼耳到柳子文沾血嘴唇邊,表情認真的傾聽。

  “你…你有這毒…”

  柳子文無視柳子安無辜冤枉的表情,死死盯著他的眼睛,聲若游離,只有柳子安能聽見。

  柳子安低頭悲嗆,湊到柳子文耳邊道:

  “真不是我,大哥,我全交給你了,另外你忘了?昨日你把毒給了場上那人…

  “大哥,你相信下二弟行不行,二弟不會放過他的,柳家暫時交給我,先撐過眼下,以后一定給你報仇,大哥,你也撐住,千萬不能死,等你痊愈…”

  兄弟二人緊抱耳語間,場外終于有醫館大夫的身影匆匆趕來。

  柳子安松開懷抱前,一直死死盯著他的柳子文眼神黯了黯,兩手捂著血淋淋胸肚,緩緩閉上眼,嘴里擠出幾字:

  “解…藥…”

  柳子安瞧了眼柳子文,不動聲色點點頭,讓開柳子文身邊的位置,讓醫館大夫等人涌上前來圍救傷患。

  被四周人群讓開的空地上,頓時一陣嘈雜忙碌。

  柳子安站起身,低頭看了看身上沾滿的大哥鮮血,他眼神有些悲悸迷茫。

  看見旁邊緩緩走近的柳子麟,柳子疲倦嘆氣,“三弟我真…”

  “二哥,三弟相信你!”

  柳子麟忽上前一步,帶著柳家眾人一起迎上去,他抓著柳子安濕紅的兩手,用力點頭:

  “大哥遇襲,現在只能靠二哥你了,帶咱們挺過這個坎…二哥勿要太悲傷,振作起來,今日之事,一定是那個人…”

  說到一半,察覺到柳子安臉色,柳子麟立馬閉嘴。

  果然,柳子安立即前邁一步,越過了他,“歐陽大人。”

  柳子安熱情上前,迎接離開了公案桌走近的歐陽戎等人。

  歐陽戎背手探頭,瞧了眼正被兩位醫師抬上擔架的柳子文。

  柳子安露出笑臉,小心翼翼道:“勞煩歐陽大人關心我大哥,對了,大人,公審能否暫停一…”

  歐陽戎忽回頭道:“本官沒有關心,唔,倒是挺可惜的。”

  他瞥了眼奄奄一息的柳子文身上的血衣傷口,嘴里嘟囔了句,轉過身,帶著身旁隨從們走人。

  柳子安笑容僵硬,就在這時,轉身走出了幾步的歐陽戎突然腳步頓住。

  “對了,是過來通知柳二少一件事的。”

  謝令姜、燕六郎、柳阿山緊緊擁護在中間的年輕縣令頭不回的隨口說道:

  “公審繼續,下半場柳家別缺席。”

  柳子安:“可我大哥他…”

  “那就柳二少上,誰說一定要你大哥?不過他的罪該有的也跑不掉,哪怕受傷,好好治千萬別死。

  “還有,你們是不是覺得本官是看不順眼你們三兄弟嗎,另外還有私仇,所以一直針對你們三兄弟?”

  柳子安快道:“歐陽大人,草民不敢…”

  歐陽戎當即打斷:

  “很抱歉,不是,沒這么無聊,本官從始至終公審的對象從都不是你們。

  “是公審整個柳家!

  “本官只干一件事,賑災、治水、公道,你們龍城柳家就是這件事最大的障礙,這才是原罪。

  “而全縣公審,就是要讓給全縣士民商紳們瞧瞧,你們柳家都有哪些罪!”

  年輕縣令甩袖離去,謝令姜、燕六郎等追隨者冷眼瞧了瞧僵立原地的柳子安等一眾人,旋即轉身,跟上年輕縣令腳步。

  只留下周圍吃瓜看熱鬧的圍觀群眾,與身子開始顫抖恐懼起來的柳家眾人。

  于是乎,不久后。

  全縣公審繼續召開。

  爾后,鹿鳴街露天公堂上,伴隨著那一聲聲震顫柳子安為首的柳家眾人心尖肉的驚堂木聲響起,又一次次的落下。

  在萬千沉默圍觀的士民百姓心中,某種比今日未崩塌前的柳家家勢還要“大”的無形之物正于無聲之處平地而起,眨眼之間生成萬丈高樓。

  它的名字叫公道。

  轟隆——!

  細細簌簌的雨滴打在古樸飛翹的屋檐上。

  距離不久前那場中途異變橫生、結局卻令龍城百姓們喜笑顏開的全縣公審,僅過去兩日,一場梅雨季末尾的雨水降臨。

  天地間似乎充斥著嘩噠噠的雨水撞物聲。

  雨水沖刷著這座位居江南道一隅的悠久古城。

  似乎是要從它身上洗刷掉某些不干凈的事物一樣。

  這是一座距離龍城縣衙不遠的吏舍,因為距離龍城縣大牢很近,所以被縣衙改造收拾了一番,用于收容看守戴罪之身或有嫌疑在身,但又患疾的犯人。

  通往前方吏舍院子的一條長廊入口,歐陽戎帶著燕六郎、柳阿山等人一起收起油紙傘,抖了兩抖,邁步進入長廊。

  “六郎,那個襲擊柳子文的人查清楚了沒?”

  歐陽戎隨口問道,公審判決過后的這兩日,他正忙著肢解柳家,有些事倒是忘了跟進關注。

  燕六郎點頭道:“此人叫阿墨,不是龍城人士,前些年逃荒過來,龍城縣定居挺久…”

  “說重點的。”歐陽戎忽道。

  燕六郎點點頭,直接道:

  “他與柳家唯一的交集,是前些年剛來龍城縣時,被柳家老太爺的粥棚接濟過。”

  歐陽戎腳步微微緩了下來,轉頭看向廊外雨幕,眉頭微凝。

  他想起了當初在東庫房替柳家燒帳的老崔頭,眼前浮現出那張被妖油怪火燒的模糊蒼老臉龐。

  這個老崔頭好像也是如此,當初也是被柳家老太爺的粥棚接濟過,后來在龍城縣尋了新營生。

  這世上命運,有時候何曾相似。

  長廊外,是似乎籠罩了天地的水流聲、雨打芭蕉聲。

  歐陽戎收回目光,瞧見燕六郎欲言又止,他好笑道:“還有什么消息,快說,沒什么不能說的。”

  燕六郎如實道:“卑職也覺得柳家人的嫌疑最大,但是這個叫阿墨的死士其實…也與明府有一些關聯…”

  “什么關聯。”歐陽戎似乎毫不意外。

  燕六郎皺眉:“明府在城郊建的賑災營也接濟過他,他之前一直在霜降營領救濟糧。”

  歐陽戎啞然失笑,問道:

  “六郎覺得是本官干的?”

  “怎么可能,明府不會干此事,也不屑干此事。”燕六郎一臉認真道,頓了頓又小聲嘀咕,“萬一的萬一,就算要干,也不會瞞著下屬。”

  歐陽戎輕輕搖頭,“這幕后之人的動機很有意思。”

  燕六郎湊上前小聲問:“明府覺得真兇是誰,柳子安嗎,還是…那位王大人?”

  歐陽戎籠袖不語,獨自走了一會兒,忽笑回頭:

  “走吧,先去瞧瞧柳老爺死了沒,最好別這么輕易死,吊著一口氣也行啊,否則未免也太便宜了他,嗯,最好能親眼瞧瞧本官這兩日贈給他的大禮,另外…”

  歐陽戎一臉誠懇的點了點頭:

  “老實說,本官其實挺想給他主持下公道的,柳老爺的命也是命嘛…”

  燕六郎等人聽的一愣一愣,連忙跟上前方年輕縣令的腳步。

這章加速了,可惡,公審下半場不細寫,小戎換個方式交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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