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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八、暗度陳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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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鋪老工匠們所提議的,類似洗劍禮的洗閘禮。

  在歐陽戎的同意下,當日便緊鑼密鼓的籌辦起來。

  及至下午,寅正初刻。

  被諶先生等人從古越劍鋪請來的龍王廟祭司、巫祝們相續抵達了狄公閘。

  “諶先生,你們這洗閘禮,準備的東西倒是挺多啊,這么快就運來了,怎么看像是早準備好了。”

  狄公閘外的碎石灘上,歐陽戎看著眼前陸續經過的幾輛裝載奇形怪狀禮器陶罐的馬車,扭頭朝諶先生等一眾工匠好奇問。

  諶先生笑了下:

  “縣令大人有所不知,西岸的劍爐每有好劍出爐,都會有這樣的洗劍禮,倒是經常舉辦,廟祝們的物件自然時常備齊。

  “不過西岸劍鋪那邊因為有個現成的龍首臺,所以更加方便,這兒沒有高臺,只能現場選址,水畔搭臺,自然運來的東西就多一些,麻煩一些。

  “不過放心,老夫這就去讓祭司廟祝們速度快些,不要影響了修閘進度…縣令大人請多多擔待。”

  “無事。慢慢來吧,不急。”

  歐陽戎大方揮袖,背手笑道:

  “不過還是老先生們講究啊,本官雖是圣賢門生,不怎么信怪力亂神,但也尊重本縣的風土習俗,對了,你們平常祭祀的這個是什么廟來著?”

  “回大人話,是本地百姓歷來信仰的龍王廟,供奉水底龍王。”

  “龍王廟嗎。”

  歐陽戎想了想,尋思道:

  “那每次龍城發洪水,應該不會沖到它吧?畢竟龍王保佑啊。”

  后方一齊旁觀的刁縣丞補了嘴:

  “明府,你還別說,真是這樣,現在縣里最大的龍王廟在小孤山頂,平常發大水還真沖不到它,和大孤山的東林寺有異曲同工之處。”

  歐陽戎失笑:“位置妙啊。”

  與他形影不離的某謝氏女郎扶劍注視眼前打扮的裝神弄鬼的祭祀、巫祝們,她撇了撇嘴。

  前方兩個有功名的讀書人伱一言我一語的打趣,后方的諶先生等老工匠哪里敢辯駁,訕笑的觀察了下年輕縣令的臉色,他們不禁解釋了下:

  “縣令大人,其實主要還是求個心安,老一輩人都說越女峽這個位置有點奇乎,歷來修閘也不太平,咱們辦禮請神酬謝下龍王,也算求個平安。

  “對了,說來也巧,最近縣里都在傳一事,就與縣令大人和水底龍王有關。”

  “哦?什么事?”

  “大伙私下都說,縣令大人上任那日落河溺水,龍王不敢收走縣令大人的命,反而傳授了縣令大人治水妙策,回來造福龍城百姓,縣令大人是龍王保佑的天命之子啊。”

  歐陽戎點點頭,沒說什么。

  不過卻對龍城百姓們的一些迷信,有了些的新認識。

  他作為父母官,須清楚此事。

  思慮間,歐陽戎的目光從經過他身前的隊伍里,某個黑袍女祭司涂滿顏料的臉上移開。

  他忽轉頭,好奇問:

  “對了,你們往日在劍鋪舉辦洗劍禮之類的,沒有活人祭祀吧?”

  察覺到周圍眾人聞言目光紛紛投來,諶先生等老工匠們急忙擺手:

  “縣令大人說笑了,咱們劍鋪可是合法營生,現在還要給洛京皇宮里的貴人們鑄造貢劍呢,怎么可能有如此惡俗。”

  “現在沒有,以前有咯?”

  “以前也沒有。”老工匠們忙補充道。

  歐陽戎右手隔空往下按了按,微笑安撫道:

  “沒事,本官只是隨口問問。嗯,沒有就好,此事可不僅是本官,朝廷對此也是深惡痛絕,零容忍。”

  年輕縣令最后幾句話,似是若有所指。

  眾人哪敢接茬,紛紛點頭應聲。

  龍王廟祭祀與巫祝們的洗閘禮在歐陽戎眼里沒有什么特別的,甚至還有點很枯燥,就和跳大神一樣。

  而且那個領頭的黑袍臟辮女祭司也是,既不慷慨也不大方,也就身后缺少娛樂生活的刁縣丞等人看的津津有味。

  不多時,洗閘禮在黃昏橘色陽光照耀的高臺上結束。

  年輕縣令眼看天色不早,與往日一樣,和刁縣丞、諶先生等人辭別。

  不過走之前,他背對夕陽,表情在眾人眼里被黑暗遮蔽,其實目光卻掃過面前的人群。

  歐陽戎目光在縣衙書吏人群中某個胖乎乎的司吏身上停頓了下,又若無其事的挪開。

  此人正是柳阿山聽從他命令,前幾日特意排進修閘書吏團隊里的袁姓司吏,也是上回清理縣衙老鼠時的漏網之魚。

  歐陽戎一臉平靜,帶著謝令姜等船離開,返回縣里。

  刁縣丞等縣衙官吏,眼見上官下班走人了,摸魚便也不再掩飾,收拾了一通,他也準備乘船回去。

  其實臨近狄公閘完工之日,為確保萬無一失,龍城縣衙的人手是在狄公閘采取輪換制守夜的。

  昨夜是歐陽戎帶著小師妹守夜,而今夜按道理是刁縣丞留下來守夜看護新閘。

  不過越女峽這邊,滿是未開荒的山林,又是濕熱季節,晚上睡覺蚊蟲極多。

  刁縣丞覺得還是得給手下的年輕人們一些機會,在他們肩膀上加加擔子,不能像明府那樣,事必躬為,搶走了年輕人的表現機會。

  于是刁縣丞決定晚上回龍城,明日早點來,嗯,要比明府來的早…已經很勤奮了不是嗎。

  “你們這洗閘禮還要整多久?”

  準備開溜的刁縣丞扶了扶官帽,轉頭朝帶頭的黑袍女祭司一臉嚴肅問。

  玉卮女仙垂目回答:“稟大人,已經好了。”

  “那行,趕緊走,這附近晚上要戒嚴,除縣衙書吏和修閘工匠外,不準留人。”

  “是,大人。”

  在刁縣丞的視線下,玉卮女仙帶領一眾巫祝們魚貫離去。

  刁縣丞這才回頭,朝幾位在狄公閘守夜的手下書吏叮囑了幾句,都是老調常談的話。

  臨走前,刁縣丞余光瞥到不遠處閘壩邊,留下的兩輛運貨馬車,似是裝有一個個木桶,上方蓋著灰色油布,好像是剛剛那些龍王廟的祭司巫祝們沒帶走的。

  “小袁,那是什么?”

  刁縣丞皺眉,指了指那處,側身詢問身后一個胖乎乎的管事。

  袁司吏瞧了眼那邊,臉上露出諂媚笑容,解釋道:

  “大人,這是諶先生他們需要的新一批修閘物料,最后完工的內閘需要。正好今日順路,被龍王廟的祭司們一齊運來了。”

  “哦?”

  這時,刁縣丞瞧見不遠處諶先生正帶著手下將那兩輛馬車拉走,便也收回了目光。

  他回頭掃了一眼落日下的狄公閘。

  橙黃耀眼的夕陽落在狄公閘兩側的水面上,泛起一陣粼粼波光。

  偶爾有水鳥騰翅飛起,

  橫跨越女峽的新閘上,工人工匠們已不見白日的忙碌身影,都已離開,顯得空蕩蕩的。

  一片漁歌唱晚的平靜之景。

  刁縣丞滿意點頭,轉身離開。

  多么充實的一天呀。

  刁縣丞心里感慨,其實挺享受這種下值回家的氛圍的,加班什么的,一點也不適合老年人,做官嘛,得對自己好點。

  他學著年輕縣里的模樣,兩手背在身后,登上船頭,伴隨船只駛離越女峽,微微仰頭,嘴里輕哼小曲。

  一輪紅陽緩緩落入云夢澤,天色漸漸暗下來。

  刁縣丞摸了摸胡須,眺望這壯觀景色,興致忽來,不禁當場開始吟詩,直到…有兩個不速之客驟忽登船。

  “刁大人詩興不錯。”

  “明府?你…你怎么在這!”

  刁縣丞差點把胡子拔下來,大吃一驚,他伸長脖子朝歐陽戎與謝令姜身后的河面東張西望了下,愕然問。

  “怎么,不歡迎?”

  “歡迎,當然歡迎!熱烈歡迎!”

  刁縣丞趕緊彎腰行禮,同時嘴里結結巴巴道:

  “下官…下官是回去拿個東西,就離開一會兒,馬上回狄公閘。”

  在附近河岸等待已久、被輕功極好的小師妹帶上船的年輕縣令笑吟吟道:

  “刁大人是想回去拿個睡枕被褥對吧,狄公閘的營地睡得不舒服。”

  “是是…不是不是。”刁縣丞點點頭,反應過來,撥浪鼓似搖頭。

  歐陽戎看破不戳破,率先轉身,去招呼船夫掉頭:“走吧,刁大人。”

  “明府,這是去哪?您…您不回去嗎?”

  “帶刁大人去瞧見有趣的事,順便做個人證。”

  “人證?”

  刁縣丞疑惑。

  年輕縣令笑而不語,背手站在船頭。

  少頃,大河之上,一艘蘭舟掉頭,重返來時方向。

  與此同時,落日徹底沉入江水。

  白日落下帷幕。

這章有點短,還有一章,應該會在白天,兄弟們早點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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