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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白嫖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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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家?”

  “龍城水患每四年一次,明府可知每次包括狄公閘在內的水門,都是誰建的嗎?”

  “難道不是每任縣令?”

  “是也不是。”

  “哦?”

  “下官要先恭喜明府,到了咱們龍城這個好地方。”

  “好地方?比洛陽麟臺還好?”

  “這個自是比不上,不過比上不足,比下卻是大大的有余,做縣令簡簡單單就能升官發財,難道不是個好去處嗎?”

  “四年一次大水,還能簡簡單單,還能升官發財,僅能有如此好事?得請教請教。”

  “欸,請教不敢請教不敢…其實這些都是每任縣令上任后的常規慣例了,大伙默認了,就算下官不說,也會有其他人與明府說,只是今日看見明府有勵精圖治之志,實不忍明府走吃力不討好的彎路,所以下官得小小提醒一下。”

  “洗耳恭聽。”

  “歷任龍城令上任遇大水,都會第一時間拜訪本地土豪鄉紳,籌集善款,他們捐了,富戶中農們才會跟著捐…”

  “懂了,是不是成事之后,土豪鄉紳的錢如數奉還,百姓良民們的錢三七分成?”

  “咦明府原來不是不知道,看來是下官自作多情了…不過明府這個直接分光也太狠了,百姓良民們的錢不能全分了,咱們得拿出一部分賑災治水,師出有名,這樣誰也挑不出來毛病,不過賑災治水的時候,咱們可以適當的小小節省一點,而災民里面的壯丁可以直接用,又是節省一筆…”

  “刁大人真的是…太暖了。”

  “哪里哪里,都是明府賢明慈悲。另外明府剛剛說的還有一點不全對,土豪鄉紳的錢咱們不用每一家都如數奉還,咱們可是他們的父母官,又不是跪著要飯的,龍城有難,讓他們捐點款幫明府分憂怎么了。不過…”

  “原來我一個龍城令的官印這么值錢?大家都得給面子。”

  “明府說笑了。不過這其中還有最關鍵的一點,若想土豪鄉紳們捐的多、百姓良民們都跟著捐,必須得有‘一戶人家’帶頭募捐!”

  “誰啊?哦…柳家。”

  “沒錯!西岸柳家是龍城第一家族,只有他們帶頭捐了大額災款,其它土豪鄉紳才會跟上,不然這些人全都是縮頭烏龜,捐不了幾個銀子…而柳家捐的錢,咱們事后得如數奉還,人家給面子,咱們也得有誠意,剩下募集的銀子,得和他們分成。”

  “那咱們這不就是跪著要飯的?早說啊你,繞一大圈子要飯。”

  “哎哎明府,你先聽下官說完,分成給他們是辛苦費,到時候他們會派來一伙精銳的工戶匠作,幫咱們重建狄公閘,這可是個技術活,整個龍城最精湛的工匠全在他們古越劍鋪,平日里求都求不來,就算咱們有賑災糧,也沒法一時間找這么多工匠…

  “所以到時候,咱們只需要從災民里抽出一批壯丁,協助柳家工匠修閘就行了。咱們分少點,不寒磣的。待修好狄公閘,不廢朝廷與州里一枚銅板就治好了水患,明府你不升官誰升官?”

  “刁大人升官。”

  “哪里哪里,全都仰仗明府。”

  “仰仗我帶你一起跪著要飯?”

  “…”

  “刁大人,你知道鄙人為何來這里嗎?”

  “不慎頂撞了女帝和公主?”

  “不是不慎,是故意。我就是骨頭太硬,朝堂上跪不下去,所以才坐在了這里。”

  “原來明府真是正人君子啊。”

  “也不是。為了救災要飯,不是不可以;但跪著,不行。”

  “那明府這是要哪樣嘛?恕下官道行太低,看不太懂。”

  “站著等他們把飯乖乖送來怎么樣。”

  “噗~”

  “這茶噴的挺有藝術感。”

  “你…咳咳咳…伱他娘不就是白嫖?”

  “你說什么?”

  “我說…明府高見。”

  “進士探花郎?七品知縣?不就是來跪著要飯的嗎!裝什么正人君子?清你娘的高啊!草草草…”

  一間奢華院落內,有一群黝黑昆侖奴在門口跪成一排,不敢抬頭,他們前方的屋內,傳來劈里啪啦的響聲,和男子的吼聲。

  屋內名貴瓷器、山水珍畫、古董金石、寶石香料統統被砸落一地,有一道跛腿身影在瘋狂甩揮劍器,砍檀木房、砍八仙桌…見到東西就猛砍撒氣。

  似是要把在某人身上落下的面子全都砍回來。

  院子里無人敢接話,因為眾人絲毫不懷疑,若此刻被屋內的柳子麟給關注到,那么劍下一秒就會落到他們脖子上,而他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不過柳子麟雖然性格暴虐,在龍城橫行霸道,風評很差,很對不起這名字,但是他卻有兩位公認優秀的哥哥。

  大哥柳子文與二哥柳子安。

  對于這三兄弟,有外人戲稱柳家三虎,其中,柳子文“智虎”,柳子安“病虎”,柳子麟“瘋虎”。

  眼下柳子麟還沒接手家業,古越劍鋪與所有的家族產業都歸他兩位兄長管理。

  柳子文與柳子安一主一副,撐起了蝴蝶溪西岸“龍王柳”的鼎沸家勢。

  “還有那個射我鷹的小娘皮,書院讀書人道脈了不起?以為我們柳家沒有練氣士?全給老子等著,踏馬的!”

  柳子麟還在揮劍暴怒,院外卻走來一個瘸腿中年僮仆,徑自穿過院子里跪成一片奴仆。

  瘸腿僮仆在門前停步,表情平靜:

  “三少爺,二少爺讓仆帶話:滾回屋子,禁足一旬,不準出門惹事,那個胡姬也不準再動。”

  柳子麟瞬間安靜下來,只是袖子下的手攥成了拳。

  “瘋虎”的牙縫里低吼出:“難道老子被陰了就這樣算了?”

  瘸腿僮仆面色平常道:“二少爺還說,若今天被打斷腿的是縣令,那他與大少爺會替你擦屁股,可惜被打斷腿的是個廢物,屁股自己擦,腿自己接,別這種小事也來臟了他手。”

  柳子麟嘴角狠狠抽了下。

  他沉默了會兒,忽問:“大哥說話了嗎。”

  本準備轉身走的瘸腿僮仆看了眼柳子麟,點點頭:

  “大少爺當時也在旁邊,對二少爺說了句…不急,新縣令再熬一熬。三少爺自己的腿自己接回來。

  “另外大少爺還說,若是三少爺問了,那就讓仆也替他帶句話。”

  “說。”柳子麟丟下劍,吐出一字。

  瘸腿僮仆學著那位少家主的口氣,語氣淡淡:

  “謝氏女不能殺,但殺人不如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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