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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五十一章 天元之變(終)

熊貓書庫    仙子,請聽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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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劍出鞘,幾乎凍結了大半殿堂。

  但就如同二人初見時那般,

  她的墨劍依舊停滯在了天衍眉心一寸,便不得再進。

  可這一次,天衍甚至都沒有再親自出手,只是靜靜的坐在原地,用那雙毫無情緒波動的湛金之瞳打量著冉青墨。

  因為洛薇與劉聞舟幾乎同時出現在了這墨衣少女的身側。

  洛薇攥住了她下壓的手腕。

  劉聞舟赤手抓住了墨劍劍尖,嫣紅的鮮血瞬間墨劍血槽向下流淌,滴答墜落在那淡藍色冰霜。

  洛薇瞥著突然暴起的徒兒,嚴厲的聲音回蕩:

  “收劍,道歉。”

  “........”

  冉青墨烏黑瞳孔不斷收縮顫動,死死的盯著面前的金瞳少女,窒息般的情緒讓她完全喘不過氣。

  “收劍,道歉!”

  再度響起的嚴厲之聲將冉青墨猛然驚醒。

  她看了看身側的師娘與二長老,有些難以接受這個結果,發白的唇微張,想說點什么,但師娘的聲音又再次傳了過來,這次是傳音,帶著濃濃的疲倦:

  “青墨....不要讓師娘重復第三遍,求你。”

  冉青墨心緒瞬間一酸,抿了抿唇,默默將墨劍收了起來,垂首細聲道:

  “圣女...對不起。”

  天衍的反應平靜如湖,波瀾不驚:

  “無妨,以你性情,突然得知此事,想要殺我,并不令我奇怪。”

  “........”

  冉青墨默默坐回了自己位置。

  鬧劇發生的快,去的也快。

  冉青墨這一劍,波及范圍很廣,但由于在場之人修為皆是深厚,且并非主要目標,因此并未有人受傷。

  對于這劍宗首徒此番暴起,有人驚嘆于其實力的強大,也有人嘲弄于其的幼稚。

  當一切歸于平靜,

  洛薇立于那環形長桌之后,再度出聲,俯瞰著那端然整座的圣女:

  “此會之后,我劍宗會對首徒降下懲戒,但在此之前,希望圣女能拿出證據,不然,監天閣與你們這一眾隱宗都需要換換血了。”

  話落,

  肅殺之意開始在劍宗之巔蔓延。

  在場之人都能聽出,洛薇這陣峰劍主并非玩笑之言。

  宗主被截殺,被自己人截殺,又被自己騎臉羞辱,劍宗若還要忍讓,那這千年積威都會付諸東流。

  天衍略微沉吟,緩聲回道:

  “洛劍主,天下皆知冉劍離與許殷鶴在北狩上有過一戰,且因此下落不明,對么?”

  “是。”洛薇。

  天衍道:“那么需要我當著天下宗門的面訴說一下,今日朝廷送給你劍宗賀禮之內的東西是什么嗎?”

  洛薇森然道:“那雙斷腿說明不了任何事情,最多只能說明我宗主曾在許殷鶴手中受了重傷逃逸。”

  當堂的對峙,降至冰點的氛圍。

  天衍身形緩緩浮空而起,看著那已然殺意畢露的劍宗遺孀,低聲問:“那么,這枚從冉宗主身上搜來的界空石戒指,又當如何解釋?”

  說著,

  從懷中取出了一枚墨戒,送至半空懸浮。

  “.........”

  在場的很多人都被天衍的這句話給搞得一愣,并未立刻搞清其中因果關系,但很快這些人便在一些知情權貴的傳音解釋下反應過來。

  如今大炎天下,界空石已然絕跡。

  唯一現世的兩枚都是在相府手中。

  相國府在鎮西事便是用界空石戒指,將劍圣鳳九軒自帝安傳送至了鎮西府城。

  而為了坐實這一點,天衍周身炁機開始涌向那枚戒指。

  隨著一股宇術波動開始在殿內回蕩,一道被白色光邊包裹的漆黑的洞口便出在天衍身后的虛空之中。

  背著那傳送門妖冶的光線,天衍望著下方一眾劍宗門人,緩聲道:

  “對此,你們劍宗還有想說之言么?”

  “.........”

  洛薇默然。

  冉青墨看著那道傳送門,腦海中紊亂的思緒在此刻忽地清晰:

  “師娘,這枚戒指不是相府的。”

  天衍垂眸看向了下方那墨衣少女,問: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恰好從其他地方找到了界空石以栽贓冉宗主?但這幾率似乎有些太小了一些,不是么?”

  冉青墨起身看向那懸空而立的女子,一字一頓:

  “天衍,是那西恩皇女,對么?”

  “........”

  天衍沉吟少許,語氣反而帶著循循善誘的蠱惑:

  “那個自海上而來,又神秘失蹤的使臣?確實有傳言說,相府的界空石來源于那一夜的異域圣人,也就是西恩的皇,但若真是如此的話,那位皇女也理應在相府手中才對,畢竟那等圣人都死在了他們手中。

  “但若你實在堅持這個看法,我倒想問問你這個消息的來源,冉青墨?”

  冉青墨下意識張嘴欲言,但卻猛然發現自己說不出口。

  因為,

  她的消息來源是許元,來自于相國府,而此刻的宗盟會議之上,這是一個不能被提及的名字。

  沉默持續了少許,

  天衍輕輕呼出一口白霧,低聲道:

  “除此之外,我等隱宗還有一個冉劍離背叛宗盟的鐵證。”

  說著,

  天衍身形微微一側,金瞳瞥向了身后展開的傳送陣。

  下一刻,

  一名貌若謫仙的似水女子身著繁蕪宮裙從中走出。

  而在女子出現的一瞬,

  整座宮殿的色彩如同碎片般被剝離。

  正當眾人陷入疑惑此人是誰之時,女子已然含笑出聲:

  “初次見面,小女子有禮了,諸位可以稱呼我為溫忻韞。”

  聽到這話的眾人正欲接話之時,溫忻韞的身上忽地迸發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可怖炁機!

  幾乎在一瞬之間便將整個大殿內的所有人壓得難以喘息,乃至于不少宗主長老直接半跪在地面!

  溫姓女子掃視著下方一眾猝不及防而狼狽的宗盟貴胄,輕笑出聲:

  “諸位,許殷鶴與我同為圣人之上,你們認為他全力施為的情況下,冉宗主會有任何生還的幾率么?”

  “........”

  殿內死寂。

  俯瞰眾生的神秘女子。

  金瞳耀目的監天閣圣女。

  被壓得喘不過氣的宗盟眾人。

  惡意,如海潮般將冉青墨包裹。

  她下意識想要尋求幫助,但身側一眾劍宗門人卻只是沉默。

  他們都知道一個愿帶著死志趕赴帝安的人絕不可能背叛宗盟,但在這些隱宗的設計之下,宗主的死已然被坐實。

  但下一刻,

  啪啦——

  一聲碎裂的細響傳出,來自溫忻韞的股龐然威壓瞬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洛薇身上那屬于陣峰劍主的軍陣偉力。

  她看著那女人,冷意肅然:

  “這是宗盟總會,閣下此番行事未免有些過了。”

  溫忻韞笑著散去了威壓:

  “抱歉,溫某只是為了佐證圣女之言,若有冒犯,溫某愿意賠罪。”

  “多說無益。”

  洛薇并未散去軍陣偉力,道:

  “這個仇我們劍宗記下了,但想要動我劍宗,那你便試著自己來拿吧,圣人之上。”

  傳送陣消散,

  溫忻韞落至地面,踏步而行,衣袂飄飄,語氣淡然而柔和:

  “洛劍主誤會了,我與監天閣都無奪權之意,只是想要幫助劍宗更好的凝聚宗盟以抵御那朝廷賊相。

  “至于貴宗宗主一事,溫某也深表遺憾,但還請洛劍主不要一意孤行,以私情去偏袒那一介叛徒。”

  “......”

  洛薇身子輕顫著,洶涌的炁機不斷在周身翻涌。

  溫忻韞見了卻并無絲毫畏懼,依舊淡然說道:

  “此乃劍宗山門,洛劍主自然可借兩陣誅殺于我,但你確定你能代表劍宗么?”

  “.......”洛薇。

  相府與皇族能因領袖的一念之間而改變巨輪的航向,但劍宗不行,因為劍宗并不姓冉。

  “洛薇。”

  劉聞舟把住了好友肩頭,打斷了她的話語。

  如今隱宗設計已成,繼續辯解沒有任何意義,聲線低沉:

  “溫先生,你如此興師動眾前來,所為何事不妨直說。”

  溫忻韞微微一笑,環視了一圈那神色各異的宗盟代表們,道:

  “溫某來此所為兩事。

  “其一方才也已然說明,為了輔佐劍宗更好的凝聚宗盟抵御朝廷亂命。畢竟劍宗乃是宗盟肱骨,所行所做之事在場諸君都有目共睹,自然不能因為貴宗宗主一人而牽連整宗。”

  說到這,

  溫忻韞瞥了一眼洛薇與冉青墨,道:

  “但貴宗的代宗主已然因為私情,而亂了心神。”

  “這是我劍宗內政。”

  “現在亦是宗盟內政。”

  “........”劉聞舟。

  溫忻韞纖指合十置于腹前于殿內漫步,眼簾低垂,睫毛輕顫:

  “溫某來此,其二則是代表隱宗與江南世家給宗盟傳遞一個訊息,相國府已經在轉運籌備戰爭物資,最遲兩月,他們便會悍然掀起全面戰爭,我們已經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再此內部爭斗傾軋。

  “我們江南世家與隱宗會給予弘農一代宗門上不封頂的戰爭物資,所以希望貴宗能夠凝聚周遭一代的宗門擋住朝廷南下的步伐,以給我與監天閣肅清南域一代朝廷的勢力。”

  說著,

  溫忻韞雙手一翻,取出了一個半尺的黑匣,放在了那主位長桌之上。

  打開,其內是一排排整齊的須彌戒。

  “諸位若愿,可以意魂探查。

  “朝廷欲行之事想必已然無需我多言,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掘根之戰,沒有任何妥協的余地。

  “如果還算滿意,我希望能夠加快宗盟整合的速度。”

  在短暫的沉默之后,

  下方有人下意識發出了些許議論的驚嘆。

  江南世家,給的太多了。

  這黑匣內的物資完全可以武裝起十萬人精銳大軍,而這還僅僅只是開胃的誠意。

  在利益的驅使下,有人開始心動。

  溫忻韞所言之事本就是宗盟既定的大戰略,此刻對方愿意出錢掠過那些傾軋斗爭的過程,無疑是眾人愿意看見的結果。

  殿內氛圍被隱宗掌控之后便逐漸緩和,劍宗眾人一齊沉默,但就在這時,一絲不和諧的聲音從那長桌一角傳了出來:

  “諸位,我天師府對此無意,且有些乏了,便先行回宗了。”

  說著,身著白底紅邊道裙的唐惟君自那環形長桌之上站起了身。

  她對著下方一眾宗盟貴胄鄭重一禮回,便領著天師府眾人向殿外走去。

  無聲一瞬。

  有人出聲:

  “作為宗盟肱骨之一,天師府想在此事上退讓?”

  唐惟君腳步微頓,沒有回頭:

  “宗盟商議之事,已然與我天師府立宗之本背道而馳,道不同不相為謀。”

  “那立一宗,護一地的愿景?”

  “既然知曉,何必出言。”

  說到這,唐惟君回眸掃了一眼在場的貴胄們,聲線颯颯:

  “諸位,共事一場,道不同情誼仍在,若不想與我等于戰場相遇,便請謹記我宗道劍,只斬于大瀛洲作亂之人。”

  話落寂靜,腳步回蕩。

  有人不忍,試著勸誡提醒:

  “小天師....天師府雖強盛,但在天下大勢面前亦如螳臂當車。”

  而這一次,

  唐惟君與一眾天師府門人沒再停留,留下的聲音在主殿大殿回蕩:

  “那我天師府便戰至最后一人,以死明志,證明吾等曾經來過這世間。”

  “.........”

  默默忍受酸澀心緒的大冰坨子聞言,下意識抬眸,看著那背影,又下意識看向了身側的師娘。

  似乎在問,

  師娘,我們劍宗可否像她們一般.....

  洛薇只是無奈的輕搖臻首。

  傻孩子...

  劍宗,早已失去選擇的余地了.....

  ...

  ...

  ...

  在天師府離去后,天元盛會繼續進行著。

  有時候人在世時,總會覺得理所應當,唯有當其永遠消失于眼前方才會知曉其的重要。

  失去了冉劍離的劍宗,面對那無盡的惡意宛若暴風中的巨輪,只能艱難向前,但在這危難的時節,依舊會有一批人為其舍生忘死,前赴后繼。

  因為有了他們,劍宗依舊坐實著劍宗魁首的位置,也依舊有著一批擁躉,但隱宗那綿延不絕的攻勢下,整個會議的進程卻依舊開始不可避免的被隱宗所主導,劍宗于宗盟內部的影響力也開始被逐步動搖瓦解。

  劍宗的結局,似乎已然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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