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二十分,林路總算結束了假期第一天的復習計劃。
疲憊的他伸了個懶腰,仰面一躺倒在了柔軟的床上。
黎星若就躺在他身邊,見他躺下,她就坐起來了,還沒好氣地拍他一下。
“你復習完了嗎?”
“對啊,困死了,星若姐關燈睡覺吧。”
“你自己不會關啊。”
“小滿小滿,幫爹爹關一下燈。”躺在床上的林路朝小肥貓說道。
小肥貓也是有工作的,畢竟不能白吃白喝,平日里就是它負責關燈了。
聽到林路的話,小滿便布林布林地跑到床頭柜上,扶著墻壁站起來,伸出毛絨絨的小爪爪拍了一下墻上的開關,房間里的燈就關了。
“呀!我還沒回去呢!”
房間的燈一關,矜持的姐姐就待不住了,慌忙掀開蓋著腿的被子,爬到床頭把燈重新打開。
“算啦算啦,星若姐要不今晚就在我這兒睡好了,不然明天早上又得大老遠跑過來,多麻煩。”
“…虧你能說出這種流氓的話誒!”
“姐姐跟弟弟一起睡覺又沒有什么關系。”
“誰是你姐姐。”
黎星若把手里的枕頭丟他身上,林路穩穩當當地接住,也沒把枕頭墊在腦后,而是蓋到了臉上,一副頭頂燈光刺眼的樣子。
但其實把臉埋在枕頭里的時候,他就能滿足地嗅到姐姐枕了一晚上后,留在枕頭上她的發香。
比起租房那邊配的廉價床,顯然是林路的這張一米八的大床更舒服,可惜矜持的姐姐雖然很喜歡他的床,卻并沒有留下來跟他一起睡覺的打算。
黎星若蹭蹭地從床上爬了下來,穿上了她放在床邊的小熊拖鞋。
在她沒穿走之前,她的小熊拖鞋和林路的米老鼠拖鞋一起放在床邊,看起來還怪般配的…..
林路依舊躺在床上開擺,她起身之后,他就挪到了她剛剛躺坐的位置上,這里的床鋪和被褥依舊殘留著溫暖的熱度和芬芳,他裝死一般,把臉埋進去輕嗅。
黎星若檢查了一下他的復習情況。
“嗯,明天繼續,不要睡懶覺,八點就得開始復習了知道嗎。”
“知道了,星若姐明天什么時候來?”
“不告訴你!”
“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好做準備呢。”
“就是不讓你準備啊,我要隨時突擊,看你敢不敢忤逆姐姐的話!”
“剛剛還說‘誰是你姐姐’呢。”
“哼。”
好吧,看來是可以依據情況決定是不是他的姐姐,可真是個伶俐的姐姐呢。
林路沒有送她出門,他依舊在被褥枕頭上貪戀著她的體溫和芬芳。
黎星若也不需要他送,誰叫他這么笨蛋把鑰匙給她了呢,一想到可以隨時隨地來他家突襲他,姐姐的心情就很好。
“我走啦!”
“拜拜星若姐記得幫我關一下客廳的燈。”
“懶的你…”
她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準備關上房門的時候,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只手抓著門把手,她探身在門縫里對躺在床上的林路道:
“忘了跟你說。”
“說什么?”
“今天復習得不錯姐姐很滿意!晚安啦,笨蛋!”
“晚安,星若姐”
黎星若伸出手摁了下開關,幫他把房間的燈關掉了,接著又輕輕把他的房門關上了。
她走在他家的客廳中,打開了他家的大門,再幫他把家里的燈都關掉,她幫他關上大門,這才回到了自己家。
現在還不到十一點鐘,林路少見的這么早睡覺。
他枕著她枕過的枕頭,蓋著她蓋過的被子,像是躺在她懷中,浸泡在稍顯過熱的余溫里,他的思考也變得慵懶了起來,身體漸漸放松,精神逐漸舒緩,呼吸也變得均勻,很快便睡著了,還做了一個有她的夢。
夢到什么就不說了。
隔日六點鐘的時候,林路沒出息地早醒了,稍顯狼狽地去衛生間洗褲衩。
當然了,主動釋放壓力和被動釋放壓力是兩種不同的狀態,林路確實有段時間沒有縱容自己了,這會兒倒也不覺得精神萎靡,反而像是被滋潤了似的,一副精神奕奕的樣子。
醒了就不再睡回籠覺了,睡得著醒得早,他也不困,便干脆到小區樓下跑了兩圈,買了兩份包子回來當早餐,他知道姐姐喜歡吃奶黃包。
冰箱還有粽子呢,他就蒸了兩顆粽子,自己吃一顆粽子,吃一個叉燒包,再喝瓶牛奶,剩下的一顆粽子和奶黃包,就放在鍋中讓余熱保溫著,給她發了消息,等她過來的時候吃。
果然人有所牽掛的時候,哪怕是做一些很日常瑣碎的事,都會變得有目標有動力,林路已經說不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就把姐姐安置進自己未來所有大事小事的計劃中了。
高考只是他和姐姐所經歷的一個階段,并不是終點,或許是新的起點也不一定。
八點鐘的時候,林路準時開始了新一天的復習。
假期間的姐姐稍微睡了下懶覺,九點鐘就拿著他家的鑰匙過來他家了。
“有好好學習沒?”
“當然咯!廚房的鍋里有粽子和奶黃包,是我給星若姐準備的早餐,牛奶我幫你倒杯子里了,一會兒微波爐熱一下就行!星若姐不要太感動!”
黎星若很感動,但秀氣的小鼻子小小地哼一聲道:“我才沒那么容易感動哩。”
小姑娘胃口小,早餐自然是吃不了那么多的,粽子就留給他吃了,她吃了奶黃包和牛奶。
吃早餐的時候,她喜歡站在陽臺這里吃,林路家的陽臺比她租房的寬敞好多好多,二十三樓的高度讓視野變得寬廣,九點鐘的太陽光照亮整個城市,天空是蔚藍色的明亮,遠處能看到安江、能看到高架橋、能看到園林塔樓。
這會兒的氣溫很適宜,小肥貓懶洋洋地躺在某塊紙皮上面,陽光落在它蒲公英一般的柔軟潔白毛發上,毛絨絨的尾巴尖兒愜意地一扭一扭。
黎星若也很喜歡曬太陽,她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又好奇地看看林路晾在陽臺的衣服。
因為是一個人住,夏天的時候,他晾的衣服基本都是標準四件套:上衣、褲子、褲衩、襪子。
可這會兒竟然多了一條褲衩…
小姑娘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小口嚼著包子,抬頭好奇地看。
看著看著,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小臉便微紅起來,沒好氣地啐了一聲,低頭不再看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碰見這種私密的事呢,雖然心中萬般好奇,但哪里好意思去問林路,不然豈不就顯得姐姐很變態了么。
畢竟林路也是個大男孩了,似乎也正常…
說是這么說,但小姑娘還是忍不住去幻想林路做奇奇怪怪、臉紅心跳的事時的表情,這讓她有種背德偷窺的刺激感…
變、變態!林路真變態…!
黎星若慌忙把包子都塞進嘴里,喝著牛奶離開了這個似乎彌漫著石楠花味道的陽臺了。
因為這個小插曲,搞得姐姐一時半會兒都不好意思進他房間了。
她抱著帶過來的筆記本電腦,在房門口站了一會兒,偷偷嗅了嗅空氣,看看有沒有什么奇怪的味道,畢竟沒聞過,究竟是什么樣的味道她也不知道。
不過似乎也沒聞出來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林路依舊老老實實地按照她的吩咐在復習,因為怕被補時長的緣故,專注起來連話都沒跟她說。
喂喂!你能不能稍微心虛點啊!你做了奇怪的事,被姐姐我發現了誒!這么淡定的樣子,反而顯得姐姐很變態好嘛!
有那么一瞬間,黎星若真想告訴他自己發現了他秘密的事情,但話到喉嚨又死死地梗住了,愣是讓她憋紅了臉都吐不出一個字來…
黎星若這才明白了當年老媽偷偷拉她進房間教她衛生課時的心情…
難為你了,老媽。
“星若姐。”
正在她站著發呆的時候,復習的林路轉頭看著她無奈地說話了。
“怎么了…”
黎星若抱著電腦,警惕地看著他。
“你不坐下么,一直在旁邊,我有點分心誒。”
“好好復你的習,腦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一直在復習呀。”
“哼,你最好是。補時長十分鐘!”
林路閉口不言了。
黎星若這才像昨日那般坐到了他床上,又有些好奇他是在哪個位置做了奇怪的事,于是連坐著的時候,身子都感覺有些羞得發燙。
他應該沒有弄到被子上吧?
應該是沒有的…
話說,雖然自己會這樣想,但她卻發現愛干凈的自己并沒有太多的嫌棄,是因為是他的,所以才…你這個單身二十二年的齷齪姐姐!趕緊停止你的想象啦!!
早上這會兒氣溫不熱,林路也沒有開空調,窗簾拉了開來,窗戶和房門也打開著,其實在他房間呆著還是很舒服的。
隨著黎星若把帶來的電腦打開,開始敲著鍵盤碼字,漸漸的那些旖旎的心思便忘到腦后了。
她這會兒倒不是在寫小說,只是在QQ空間記錄一下昨天假期里的大事小事而已。
算不上日記,只是對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會記錄一下,如果每天都很有趣,那她就每天都寫,如果平平淡淡,那她就暫停一段時間。
倒是認識了林路之后,這樣的心情記錄筆記也多了起來,差不多平均每兩三天她就會記錄一下。
比如前天朱慧辭職,她去接他放學,他給她唱歌,還把校服的第二顆紐扣送她;
比如昨天大家一起裹粽子,他偷偷給她擦汗,給她喂西瓜,第一次來他房間監督他復習,還有他說的‘星若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以后找對象要找像星若姐這樣的’之類的話。
每每寫到關于他的事時,小姑娘敲擊鍵盤的速度就快了起來,因為她記得很清晰,用不著去費工夫回憶。
她看著屏幕里越來越多的字,卻依舊絮絮叨叨個沒停,心情也隨著每一個字符的敲下,變得越來越開心,嘴角也不自覺地勾起了笑,偶爾記錄一些害羞的事時,她藏在被子里的小腳丫也會扣緊起來,輕咬著嘴唇,一副寫得入神的樣子。
從情人節那天,林路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她的QQ空間中,到現在已經出現了近百次了,也不知道還會出現多少次,又會存在多久。
希望和他的姐弟情誼,能熬到QQ空間停服的那天吧…
黎星若這樣祈禱著,滿意地把昨天的記錄和相關的照片發表,空間權限僅自己可見。
寫完有些口渴啦,她把放在腿上的筆記本電腦拿開來,下床到林路這邊拿起他給她準備的杯子喝口水,趁這會兒低頭看看他復習的怎么樣。
沒打擾他,喝完水她便又爬回了床上,抱著筆記本電腦開始碼字了。
這次就是在寫小說了,不過也不算真的開始寫,只是在做大綱,做人設,思考一些劇情反轉和噱頭的設計。
當了編輯這么久,黎星若也得到了以往接觸不到的很多寶貴經驗,以前她寫書都是打開word直接開干,也沒管文筆是否直白、題材是否有受眾、內容市場是否喜歡,整得到頭來連簽約這關都過不了。
現在黎星若明白了,寫小說跟寫作文不一樣,作文即便不有趣,老師也會因為工作職責去看,還會因為文筆思想什么的給高分,但小說是要放到市場去的,沒有誰會耐著性子欣賞文筆和思想,只有能吸引讀者主動來追看的,才是本事。
雖說寫小說是她的愛好,成為知名的作家也是她的夢想,可目前的她愿意為了市場而改變自己的寫作模式,這算不算是對現實的一種屈服呢…
話說,能輕易改變的東西,應當不能夠成為支撐自己不斷前進的理念吧?
一開始嘗試改變寫作模式的時候,黎星若確實有這種苦惱,覺得違背了自己的初衷,可后來她想明白了,她真正向往的不是寫作這件事的本身,而是如作品描繪里的那種自由美好的生活,簡稱無憂無慮的幸福日子。
寫作不是最根本的目標,而是她達到‘無憂無慮的幸福日子’這個目標所選擇的一種方式。
那么這個目標是否過于廣泛了呢,她思考著,能否把目標兌換成一些更具體化的東西,這讓她才能實際地感受到自己身上背負著什么,也就是動機。
比如她還是個初中生時,她的動機就是考入區縣最好的高中;而高中時,動機就是考入蘇大;
現在已經開始工作了,動機是什么呢…
賺錢么…是這個道理,但只為了薪水工作,總有種提不起勁兒的感覺。
既然如此。
黎星若抬起頭,把目光看向面前正在復習的林路身上——
‘想成為小富婆,保養林路,讓他可以無憂無慮地給她畫畫、陪她到處去玩兒’
這樣的動機怎么樣?
她光是想想,就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量呢!!
光是想想以后自己很有錢了,隨手就給林路好多好多的零花錢、隨手就給他送好貴好貴的車、隨手就給他買又大又漂亮的房子,黎星若就覺得自己姐姐力ax!
而作為交換,細皮嫩肉的林路只需要像杰克畫露絲那樣給她畫畫,然后在霧氣升騰的車子里…咦!好羞!不能想!姐心要變質了!
黎星若一邊做大綱,一邊想著發財以后的生活,忍不住輕咬嘴唇,癡癡地偷笑起來,連面前的林路把椅子轉了過來都不知道。
林路一臉凝重地看著她傻笑。
好一會兒,姐姐總算從無端的幻想中回過神了,意識到了自己還是個才實現包子自由的窮姑娘,也看到了面前林路一臉為她的精神狀態感到擔憂的表情…
姐姐傻樂的嘴角收起的很快啊,眨眼間就從傻姑娘,變成了高冷御姐了。
林路眨了眨眼睛,一時間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星若姐在想什么?”
“沒什么。”
“你在寫小說嗎?”
“不,你看錯了。”
“快讓我看看!”
“呀…!走開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