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族素有‘打羊’、‘打牛’迎賓待客之習。凡有客至,必殺牲待客,并根據來客的身份、親疏程度分別以牛、羊、豬、雞等相待。
奢香夫人話音一落,便有夷族漢子牽著活牛活羊來到堂前,請貴客過目后再去宰殺,以表示對客人的敬重。
敬重是敬重,只是現宰現殺,啥時候能吃的上口熱乎的?
結果菜還沒上,酒先端上來了。沐英告訴老六,這幫羅羅有在就餐之前飲酒的習慣,老六就很無語,空著肚子喝酒,這誰頂得住啊?幸虧來前干了根羊腿…
而且奢香夫人和劉氏也告罪離席了,就只留那老畢摩和一幫糙漢子陪著楚王喝酒。老六跟這幫人喝能有什么興致?唉,無趣…
老畢摩帶領眾頭領,向遠方高貴的客人敬上了雙杯美酒。要不是在喪禮中,還要唱祝酒歌呢。按照習俗,朱楨喝完酒也要唱歌感謝的。幸虧…
歌可以不唱,但必須得回敬,不然就是對這幫夷人的不尊重。而且不管誰向他敬酒,他都要回敬,結果稀里糊涂就喝了不知多少。
饒是他年輕酒量大,最后也是被沐英和胡顯架著出去的。
等他一覺醒來,已經是半夜了。
沐英正守在旁邊看書,聽到動靜趕緊上前扶住殿下。
胡顯也趕忙沏一杯釅茶奉給殿下。
朱楨接過來一飲而盡,他長舒一口氣,按著后腦道:“他媽的,什么破酒,老子頭都要炸了。”
“是啊,他們這的酒真邪乎,喝著賊淡,還賊醉人。”沐英深有感觸,給殿下按揉無名指的關沖穴,幫他解酒緩解頭疼。
“邪乎什么,就是釀酒技術太差,雜質太多了。”朱楨郁悶道:“下回換咱們自帶的酒,我怕再喝他們的喝瞎了。”
“殿下也太給他們面子了,誰敬酒都來者不拒,還要回敬一番。”胡顯嘆氣道:“他們也配?”
“文英哥不是說,喝的多就是看得起他們,喝的少就是瞧不起他們嗎?”老六瞇著眼道:“怎么樣,他們有沒有感到被重視啊?”
“那肯定的。”沐英點頭道:“喝到后來那些人看殿下的眼神都變了,肯定覺得殿下夠意思。”
說著他羞愧道:“要是末將酒量好一點,哪還用殿下親自在酒場廝殺。”
“哎,你擅長打打殺殺,本王擅長吃吃喝喝,咱們各展所長。”朱楨擺擺手,笑道:“按的還真管事,頭不那么疼了。”
“那就好。”沐英笑道:“我再給殿下多按會兒,就能徹底解酒。”
“嗯…”朱楨舒服的哼一聲,閉上眼復盤道:“那個老畢摩起先我還以為是個人物,后來才發現,也沒什么地位。”
“是。”沐英苦笑道:“末將起先也誤會了,后來才知道他們羅羅人分五等,茲、莫、畢、格、卓。”
“怎么講?”朱楨好奇問道。
“‘茲’就是苴穆,君主、統治者的意思;‘莫’是官員的意思,就是那些慕魁還有穆濯之類。”
“第三等才是‘畢摩’,不過他們的地位其實還挺高的,就是沒什么實際的權力,在那些有封地的慕魁面前,說話不管用。”沐英解釋道:
“至于后兩種就是工匠和農奴了。這邊的農民都是頭領的奴隸,工匠的地位還高些。”
“嗯。”朱楨緩緩道:“這么說起先由那老畢摩迎接向本王敬酒,純粹是因為他漢話說得好咯?”
“也是因為他主持禮儀吧。”沐英道。
“主持禮儀的人在這種奴隸社會,是不可能這么沒有話語權的。”朱楨卻搖搖頭道:“我看那些頭領對那老畢摩有失尊敬,恐怕另有原因。”
“那有必要跟他單獨聊聊嗎?”沐英輕聲問道。
“有必要。”朱楨點點頭道:“還有那兩位…遺孀…”
“…”沐英和胡顯聞言,臉色都有些怪異。
“怎么了?”朱楨奇怪問道。
“沒,沒什么。殿下繼續說。”沐英趕緊咳嗽一聲。
“莫名其妙。”朱楨無語的搖搖頭,接著道:“今天他們明顯有話要說,但被那幫家伙攔住了。”
說著他吩咐胡顯道:“估計她們還會找本王,你們不要阻攔。”
“明白,安排。”胡顯忙點頭不迭,臉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賤兮兮。
“…”朱楨見狀越發狐疑,但他先忍著不問。對沐英道:“今天初步接觸下來,發現跟你說的大差不差,他們現在的心思確實都在爭位上,旁的根本顧不得。”
“對呀。”沐英嘆氣道:“竟沒有一個人提一提朝廷的差事,真是太讓人氣憤了。”
“強扭的瓜不甜,那就按他們的意思,先把什么苴穆選出來再說。”朱楨便沉聲道:“我今天故意說,什么時候下葬我什么時候走,就是在給他們施壓,讓他們快點做決定。”
“那咱們真就這么干等著?”沐英問道。
“怎么可能?本王喜歡主動。”朱楨邪邪一笑,舔舔嘴唇道:“既然來了,他們就得聽我的。我讓他們怎么干,他們就得怎么干!”
“那還要再約幾個慕魁聊聊嗎?”沐英請示道。
“不必了,就見他們三個就夠了,見那么多人干啥啊,話都說不明白。”朱楨卻搖頭道。
“未來的宣慰使和同知,可是從那些人中產生的。”沐英勸道:“雖然都是些糙漢子,但是殿下還是要見一見吧?”。
“這是什么話,本王不見他們是因為他們是糙漢子嗎?”朱楨奇怪道:“是因為我中意的人選不是他們。”
“啊?那老畢摩恐怕不太行吧?”沐英忍不住勸諫道:“他沒有自己的領地,手里也沒有兵,沒人服他的。”
“本王說的不是他。”朱楨無語道:“都六十多的老頭了,費心巴力把他推上去,過兩年還得再換。”
“哦…”沐英恍然道:“殿下是說那兩個小寡婦?”
“…”胡顯的嘴巴無聲張大,下巴險些掉到地上。
“什么小寡婦,人家是遺孀,有兒子那種。”朱楨咳嗽一聲,正色道:“正經的宣慰使夫人和同知夫人,而且都接受過良好的漢語教育,有什么不合適的?”
“…”沐英咂咂嘴,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