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盤庫查賬?!”一直超勇的楊威,聽到這幾個字眼,徹底陽痿了。他直勾勾看著吳良,嘴巴一張一翕,好像溺水的魚在說,‘快出手吧,要完蛋啦…’
吳良也知道,一盤庫一查賬,自己的底褲都要露出來了。終于不復老神在在,變顏變色道:“殿下,太子爺只是讓你視察船廠,可沒讓你盤庫查賬啊!”
“怎么,不行?”老六又恢復了氣死人不償命的憊懶樣。
“不是不行,只是一旦盤庫,船廠就得停工,江防海防都等著用船呢,耽誤了工期,皇上會怪罪的。”吳良強詞奪理道:
“所以殿下,咱們各讓一步,只查賬,不盤庫,如何?”
“你跟本王這做買賣呢,還討價還價?”老六冷笑道:“停工就停工,耽誤了工期,皇上怪罪,本王一力承擔,與伱們無關!”
不就是挨揍嗎,本王已經習慣了。楚王殿下的腚,雖然不像燕王的那樣皮厚,但它肉厚。
“國家大事不是兒戲!”吳良快要破防了,臉紅脖子粗的吼道:“總之,沒有旨意,殿下不能盤庫!”
“要旨意?這還不簡單。”楚王卻好整以暇道:“說吧,你想要什么樣的旨意?我讓我大哥寫給你。”
“你…”對上這個拿太子當工具人的老六,吳良真切體會到了什么叫無賴。
“老夫找皇上說理去,總不能由著殿下胡來!”江陰侯氣呼呼的翻身上馬,怎么來又怎么走了…
“我父皇現在也聽我大哥的!”身后傳來楚王雙手圈在嘴邊的喊聲:“你不如去找我母后求情,說不定還有用…”
江陰侯差點一頭栽下馬來。
但老六說的是實話,現在皇帝除了上朝,基本不接見大臣。所有軍國大事,一概交給太子處理。
老兄弟們有對太子不滿的,死纏爛打求見他,也都被他罵回去。
吳良那天聽平涼侯費聚說,他好容易逮到機會跟皇上訴苦,說大伙兒不習慣太子殿下的風格。
卻被朱老板罵了個狗血噴頭:‘不習慣?那是你們未來的皇帝,誰給你們的膽子,敢說不習慣?!”
而且因為過于氣憤,朱老板甚至動了他。
只要一想到費聚的烏眼青,吳良就沒有勇氣去找朱老板。
見馬皇后倒是說不定真有用,可他能見得著馬皇后么?
于是他進了長安右門之后,拐個彎兒又去了中書省。
中書省,左丞相值房內。
“呵呵呵,什么風把江陰侯吹來了?”胡惟庸笑瞇瞇的請吳良在茶幾旁坐下,又親手給他沏茶。
“胡相,你得管呀!”吳良帶著火氣,拍著大腿嚷嚷道。
“我得管什么啊?”胡惟庸反問道。
“老六…”吳良氣哼哼道。
“就沖你這句老六,我就不該管你的閑事兒!”胡惟庸皺眉訓斥道:“老六是你該叫的么?叫一聲楚王殿下,少了你二兩肉么?”
他自從正式接了李善長的衣缽,尤其當上左丞相之后,現在是威嚴日重。也就對幾位公爺還能保持客氣;對淮西的這幫侯爵,訓斥起來從不客氣。
但他越是這樣,吳良這幫人反而越服他,覺得他有脾氣,本事大,能頂起淮西的天來…
“好好,我不那么叫了。”吳良訕訕道:“以后我老實叫楚王殿下,行了吧。”
“老夫知道,你們不忿,自己拼死拼活打下的江山,卻只能封個侯爵。”胡惟庸給他沏茶道:“可有的人出生就是親王,當然心里不平衡。但這就是人生,從來就沒有公平可言。”
“明白了,胡相,今天的課就先上到這兒吧。”吳良苦笑道:“寶船廠那邊火燒眉毛了都!”
“老六去寶船廠了?”胡惟庸登時一驚。
吳良暗罵一聲:‘艸,不讓我們叫,自己叫的比誰都歡!’
“是,他也不知抽了什么風,今天一早就拿著太子手諭,跑到寶船廠去了!”吳良便將事情經過,講給胡惟庸。末了郁悶道:
“我想要蒙混過關,可那…楚王殿下愣是跟我杠上了,最后非要盤庫查賬!這要是讓他盤了庫,我們倒賣戰船的事情,不就徹底露餡了么?”
“是你哥倆倒賣,本相沒參與!”胡惟庸哼一聲道:“我早就說過,那些海盜的錢,不能收!光靠江南大戶的孝敬,還養不肥你們嗎?!”
“唉,相爺,事情沒那么簡單。”吳良苦笑道:“海上兩撥最強的海寇,一波是方國珍的舊部,一波是陳有定的舊部。我兄弟的備倭水師,與這兩撥海寇都有幾分香火情。讓他們進剿,總有人通風報信,出工不出力。
“所以我們只能以懷柔為主,并盡力挑撥兩幫海寇的關系。不過陳部海寇在退到澎湖之后,能夠從廣東商人手中,買到兩千料的廣船,實力漸漸遠超方部海寇。
“若是我們不幫他們提高實力,估計很快就會被陳部所滅。到時候海寇一家獨大,太不好控制啦。”
“所以你們就賣海船給他們?”胡惟庸沒好氣問道。
“是。”吳良點點頭道:“這是當初韓國公教我們的平衡術…”
“有你們這么玩平衡的么?你們這是在玩火!早晚把自己給玩進去!”胡惟庸罵道。
“是是,以后再也不敢了。”吳良忙陪著笑道:“不過這回,相爺說什么也得,幫我們過去這一關。”
“你有什么主意?”胡惟庸呷一口茶水,不置可否問道。
“我來的路上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來個火龍燒倉,把庫房燒成灰,看他們怎么查吧?”吳良狠聲道,然后又笑道:
“只是到時候,還得相爺和弟兄們多多幫忙,別讓他們查到兄弟頭上。”
“不行,這個主意太蠢。萬一你把殿下燒死怎么辦?”胡惟庸卻斷然搖頭。
“燒死算逑。”吳良恨聲道。
胡惟庸聞言瞳孔一縮,這幫勛貴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亡命之徒。
想到自己也是一路貨色,他才恢復了平靜道:“你火龍燒倉也沒用,寶船廠幾千號人呢,楚王一定能問出真相的。”
“這…”吳良登時為之氣結。
“做切割吧。”胡惟庸倒掉了紫砂壺中的茶水。
吳良聞言僵住了,搖頭道:“不行,我撇不干凈。”
“大差不差就行了。”胡惟庸淡淡道:“你可是在功臣廟有神位的,上位,得要臉啊…”
“唉…”吳良垂頭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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