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崔瑩的話,崔潭尋思片刻,走到狼狽萬狀的金濤面前,舉刀。
金濤只覺頭皮一陣寒意,嚇得他不敢動彈。
在咔咔的刮動聲中,金濤只見自己余下的頭發也紛紛掉落…
崔潭把他的頭發悉數刮掉,最后只剩個狗啃一般的獼猴桃。
然后崔潭才把再度嚇尿了的金濤,從地上拽起來,一字一頓的冷聲道:
“回去告訴他們,誰敢動我父帥一根汗毛,我白首軍必殺他全家!”
“聽明白了么?!”最后五個字,崔潭是咆哮而出的。
“聽,聽明白了。”金濤慌忙用盡力氣道。
“滾吧。”崔潭把他往地上一丟,金濤的隨從才敢上前攙扶。
崔瑩冷眼看著兒子的舉動,這才緩緩吩咐道:“你帶著白首軍,先在東大門外駐扎,三天之內,我必給你消息。”
“是父帥。”崔潭趕緊應下,又問道:“要是沒有消息呢?”
“那就說明為父已經遇害了。”崔瑩淡淡道:“只能你自己看著辦了。”
說完,他又對白首軍的官兵團團一抱拳道:“諸位,崔潭和崔家,就拜托伱們了。”
“元帥放心,我等誓死效忠崔家和少帥!”白首軍官兵齊刷刷高聲道,然后跪地恭送崔瑩上馬離去。
看著崔瑩遠去,崔潭先放聲大哭起來,然后白首軍哭成一片,哭聲在山間回蕩不絕。
金濤在馬車上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他并不覺得丟人,因為自己孤身出京,面對崔瑩和白首軍,本就需要莫大的勇氣。
你管我尿了幾次褲子,我活著回來了,而且還成功阻攔了白首軍入城,且把崔瑩帶回京城,就問你牛逼不牛逼吧?
他如釋重負的咧嘴笑了,直到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只摸到一顆獼猴桃后,才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自己被剃了個光頭,這可怎么見人啊?
瘋狂詛咒兇殘的崔潭之余,金濤也忽然明白了,楚王殿下為什么要活的崔瑩了。
原來是為了讓白首軍投鼠忌器,避免狗急跳墻啊!
要真是按照李成桂想的,直接干掉崔瑩,估計白首軍得血洗開京城,大伙兒一個都別想活。
“楚王殿下,真是太有智慧了。”金濤一邊哭一邊贊道。
等金濤平復了情緒,便敞開車門,對騎馬的崔瑩道:“院君,請上車吧。”
“老夫不習慣坐車。”崔瑩哼一聲。
“快進城了,騎馬的話,難免引起騷動。”金濤苦笑道:“還請院君體諒一二。”
崔瑩在開京百姓心中的地位之高,超乎想象。要是讓開京的高麗人看到,崔院君被帶回京城,肯定要出亂子的。
“好吧。”崔瑩這才點點頭,下馬上車,坐定后閉目養神,懶得搭理這顆獼猴桃。
直到馬車進了城,穿街過巷一陣后,他才睜眼道:“這不是去宮里的路。”
“是,咱們不去宮里,也不去都堂,咱們去迎賓館。”金濤不知從哪找到個錐帽,戴在頭上道。
“去哪兒干嘛?”崔瑩冷聲道。
“實話跟你說了吧,此番大明使團有五位親王殿下…”金濤這才把秘密告訴崔瑩。
“什么?哪里來的親王?”崔瑩差點兒震驚的,一頭撞在車廂頂上。
金濤便將事情經過講給崔瑩,崔瑩聽完,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李仁任會陰溝里翻船了。
“那你在城外時,為何不早說?”崔瑩有些不解的問道:“要是說了的話,不就免了這番折辱?”
“院君,是我的榮辱重要,還是高麗的將來重要?”金濤輕聲道:“我若是實話實說的話,李仁任和院君就是意圖行刺五位大明親王,這罪過可就大了,怕是不光你們兩家,整個高麗都要吃掛落的。”
“明白了。”崔瑩認同的點點頭,神情復雜的看一眼金濤道:“犬子無狀,金舍人不要往心里去。”
“沒事沒事…”金濤剛想說,‘又沒少根毛’,忽然想起自己毛都被剃光了,不禁又是一陣悲從中來。
迎賓館,金濤通稟之后,朱楨在前廳接見了崔瑩。
崔瑩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可還是沒想到這位大明的親王,居然這么年輕。
“這位就是楚王殿下了。”見他愣怔,金濤趕緊咳嗽一聲提醒。
崔瑩這才回過神來,趕緊給老六磕頭請罪。
朱楨在正位上端坐下來,也不寒暄,直截了當道:“崔院君,咱們又見面了。”
崔瑩端詳著老六,好一會兒才回憶起,這是自己跟李仁任給天朝使團設接風宴時,那個低著頭只顧吃的小胖子。
‘誰能想到這小胖子,會是大明親王啊!’崔瑩心中狂叫,只覺荒謬至極。
“那日問起黃公公之死。”朱楨又接著沉聲道:“李仁任欺騙我們說,他是自縊身亡的。但經過我們驗尸,發現黃公公其實是被勒死后,才偽裝成自縊的。這件事,你知不知情?”
事到如今,崔瑩也沒有隱瞞的必要,那樣只會讓他掉價。便緩緩道:“事發時,我不在京中,自然無從知曉。但我回京之后,李仁任便告訴我了。”
“你知情不報,便是包庇。”朱楨斷然道:“根據李仁任親口承認,他派你出京,是為了調你的白首軍進京,消滅我等,是不是這么回事?”
“是。”崔瑩點下頭道:“但當時不知道幾位殿下的身份。”
“意圖消滅天朝使團,同樣罪大惡極!”朱楨一拍桌子道。
“嗯。”崔瑩點頭表示認同。
年輕的殿下便冷冷道:“犯了罪,自然要付出代價。崔院君,現在本王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自盡,一個是贖罪。你選哪個?”
“怎么個贖罪法?”崔瑩反問道。
“聽說你年輕的時候,帶兵去中原,鎮壓過紅巾軍?”朱楨也反問道。
“是。”崔瑩點點頭。
“你也知道,我父皇他們,原先也是紅巾軍來的吧?”朱楨又問道。
“知道。”
“現在本王讓你幫我們去打元人,這很合理吧?”朱楨便粲然一笑道:“總不能你只幫蒙元,不幫我們吧?這也太不公平了。”
“我可以去。”崔瑩便應下道。
“不不,要你一個人有什么用?我要的是你的整支白首軍。”朱楨朝崔瑩比劃了個‘我全都要’的手勢,沉聲問道:
“這樣本王非但不追究你的責任,也不會再追究高麗的責任。這筆買賣劃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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