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日子過得舒服。
別人或許會閑得發慌,但邊長空不會。
不論是去找楚非煙,還是給薛玉報仇,都需要他有更強的實力。
他仿佛又回到了剛開始習武的那上千個日日夜夜,沒有任何時間該被荒廢。
可今天除外。
“玉兒,快給叔叔道歉!”
邊長空看著眼前扎著兩個沖天辮的小女孩兒,神情有些恍惚起來。
這名也叫做玉兒的小姑娘瞪著雙大大的眼睛,仰頭望向被自己不小心撞到的邊長空,心里也有些恍惚。
白衣叔叔為什么眼睛有些紅紅的,不會是把他撞哭了吧?
小姑娘心里這樣想著,偏了偏頭,正好看到不遠處的娘親嗔怪的盯著自己。
伸了伸舌頭,小姑娘脆生生說道:“叔叔,玉兒錯了,不小心撞到你了,你不要哭了。”
說罷,便蹦蹦跳跳回到了自己娘親的身邊,二人漸漸走遠了。
只留下邊長空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以為自己不會哭,剛得知薛玉遇害的消息時他沒哭。
后面一直和魏猛一路,他更不會哭。
甚至剛才聽到那小女孩兒也叫玉兒,突如其來的悲傷充滿心頭之時,他還是覺得自己不會哭。
可當那小女孩兒說,“你不要哭了”。
邊長空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一顆顆、滾燙燙的便從虎目之中流了出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街邊往來的行人見他落淚,都好奇的頻頻側目。
可邊長空不在乎,就這么怔怔地呆著,哭著,一直到眼淚流干。
抬起袖子隨便擦了下臉,一抬頭,恰好就看到了前面飄蕩在半空中的紅木招牌——富貴酒樓。
“小二!”
富貴酒樓之中邁入了一位劍眉虎目的年輕人,剛一踏進門中,看沒人迎接,年輕人喊了一聲道。
這聲音中氣十足,隱隱似有怒意,直震得一樓大廳中的酒客耳朵邊嗡嗡作響。
這人正是邊長空。
酒客們見邊長空身型魁梧,精氣神十足,心知是個江湖人物,倒也沒人出言表示不滿。
“來了來了!客官里面請,您幾位?”店小二終于忙不迭跑來,對著邊長空彎腰笑道。
“一位,二樓有位置沒?”
“有,有,靠窗不靠窗的都有,您樓上請。”
不等店小二領路,邊長空當先大步上了二樓,掃了一眼后,挑了處正對窗邊的位置坐下。
“一盤牛肉,一碗湯,再來兩壇子好酒!”
待湯酒肉上齊,邊長空自顧自便喝了起來。
只見他一次倒滿一碗,一飲而盡,接著又倒一碗,再喝進去。
往往連喝兩碗,才去吃一口牛肉,旁人看來好似個酒蒙子一般。
可行止卻又十分豪爽。
沒多久,一壇子酒便被喝了精光。
剛打開第二壇酒,邊長空聽一旁有人說道:“邊兄?”聲音猶自帶著些不確信。
扭過頭去,邊長空終于看清了剛上二樓的那人,竟是之前碰到過的吳幽,自稱是麻城靖安司的校尉。
吳幽看清了邊長空的正臉,這才露出驚喜的表情:“真的是你啊邊兄,怎么獨自在這里喝悶酒?”
邊長空哈哈一笑,大手一揮道:“你來了不就不是我一人喝悶酒了,快來一起喝上幾碗!”
“好,上次分別匆忙,早就想和邊兄痛飲一番。”
吳幽興致很高,快步走到邊長空那桌坐下,喊道:“小二,拿個碗來,再上一壇子酒!”
說罷,對邊長空道:“邊兄,這頓酒便由我來做東,盡下地主之誼。”
“好。”邊長空笑了笑,倒也不與他客氣,轉身又吩咐小二道,“再來五壇!”
回過頭來,兩人相視而笑。
這吳幽在素不相識的情況下,能在城外對邊長空二人施以援手,邊長空自然將他看作有情有義之人,心下也早想結交一番。
“城外我與邊兄就一見如故,今天正好有幸碰上,歡迎來到麻城。”等碗上來,吳幽當先斟滿,一飲而盡。
二人這便開始你一碗,我兩碗的喝起來。
兩個一心想喝酒的豪爽漢子,身旁放了六壇子酒會發生什么事情?
不出意外,自然是要拼酒。
從最開始的喝一碗聊半天,變成了連喝三碗,再互相吹些平生所見所聞。
沒人去討論武學,平日修煉就夠苦了,誰去掃那興致。
“沒看出來,吳兄酒量竟然如此驚人。”
邊長空看著吳幽那清澈的眼神,不禁有些驚訝。
雖然他二人早就喝得滿臉通紅,可卻無一人喝醉。
邊長空此世本就身體天賦異稟,如今更是八脈全開,內力修為登峰造極,這幾壇酒自是不在話下。
可吳幽身為一座普通城池里的靖安司校尉,修為萬萬不可能與邊長空持平。
如今他卻也毫無醉意,這便真的是酒量驚人了。
“我這酒量因人而異,與別人喝可能我一碗也喝不下,可與邊兄喝,我怕是能喝上一天!”
“好!我也有同感,我的家鄉有句話:酒逢知己千杯少,邊某先干為敬!”
邊長空連干四碗。
吳幽眼睛一亮,喃喃道:“好一句酒逢知己千杯少,真是道盡了多少人的心頭話。就沖這句話,當再喝幾碗。”
輕描淡寫般,吳幽也是接連四碗酒下肚。
“痛快!”
隨意拿衣袖抹了下嘴,吳幽問道:“邊兄可是有心事,為何獨自在此飲酒?”
邊長空長出了一口氣,倒是沒有了最初時的黯然。
“有個朋友死了,我卻沒本事給她報仇。想想只覺得自己好生窩囊。”
說罷,又是一碗酒下肚。
吳幽點了點頭,陪著喝了一碗,說道:“邊兄少年英雄,怎么會發出這般感慨。”
“我問你,你若是一輩子都沒有本事,還會為那朋友報仇嗎?”
邊長空毫不遲疑道:“當然會,若是畏首畏尾,何必來活這一世。”
吳幽頓時沉吟下來,不知想到了什么,自顧自一碗一碗喝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才出聲道:“邊兄,如果有件事情,你明知道應該去做。但卻有諸多危險,你會怎樣?”
邊長空喝了一碗,看向窗外街上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豪氣干云道:“雖千萬人吾往矣!”
吳幽聽著這話,眼神有些奇異起來,仿佛雨夜之后,烏云飄離皓月,漸漸有了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