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可西公國又稱“弧形海岸公國”,屬于北境四大國之一的瑞達尼亞的附屬國,它構成了瑞達尼亞的北方海岸線。
不久之前,亞可西公國公國爆發了一場內戰,作戰的雙方是一名公爵和他的女兒海倫娜·朗格·哈爾。在經過一場血腥的內戰之后,女爵推翻了自己的父親,加冕成為公爵。
“女爵大人曾經如此屈尊紆貴地邀請獵魔人加入正道,結果那不識抬舉的變種人居然羞辱了女爵大人,該死的篡位者們!”
“獵魔人以為自己逃到這海盜、土匪與罪犯的巢穴就可以逃過女爵的審判嗎?不可能!”
腳下的甲板搖晃地更厲害了,而騎士查斯特克置若罔聞。
“查斯特克…”有水手似乎發現了什么,呼喚騎士的名字企圖提醒對方。
“眾神一定是祝福了我們的追尋,讓我們找到了格德的邪惡蹤跡!可惜我們沒能在大史凱利格島將他殺死,該死的海盜們居然在維護他,甚至殺死了查里米爾騎士和我們一半的人!”
“查斯特克…”
“為最尊榮的女爵閣下服務是何等榮耀啊!任何拒絕從事服務的人都是罪不可赦的惡徒!以狩獵怪物為下賤使命的獵魔人不愿意殺死篡位者那披著人皮的野獸,便是違背了道德、違背了狩魔獵人的行規,自然應該付出血的代價…”
“查斯特克!風暴來了!”
水手們驚恐地大喊。
騎士轉過身來,如同重拳的風暴錘在他保養得當的鋼鐵盔甲上。
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是通過什么方式來移動的,明明剛剛還要用望遠鏡才能夠觀察清楚的小帆船,此刻已經到了離他們不到一百碼的地方,隱隱約約還能夠看到上面站著一個穿著長袍的大胡子光頭。查斯特克騎士從沒有見過這么快的小帆船。
不過,如果讓自己腳下的運船和那艘帆船相撞的的話,船毀人亡的一定是對方。
查斯特克這么想著,下一秒,他只覺得腳下的小型運船飛了起來。
他很疑惑:
“為什么…那艘帆船還能夠這么穩?”
大海翻騰,天空陰沉。
時不時掀起的巨浪在半空收攏,就好像是抓不住獵物的巨掌,只覺得手心里面少了那么一兩艘戰船。
這是任何有點經驗的水手和漁民都不會選擇出海的天氣。
然而這巨浪好似有神智一般,圍成了一個圈一樣只在邊緣肆虐,而在這浪圈的中心卻只有些許的波瀾。
亞提斯站在自己的小船之上。船帆高高鼓起,狂風把每一根纖維都繃到了極致,好似下一秒就會撕裂。但是與此同時海風也將整艘船的速度帶到了它的結構本不該有的速度。
墮落德魯伊正在閉目冥想,專心致志地控制著自己的自然魔法。突然之間,他耳朵一動,隱隱約約之間似乎聽到了什么聲響,里面似乎有慘叫和求救聲。
但是他不甚在意:“就當做是新的血祭了。”
墮落德魯伊亞提斯在風暴之中又行駛了小半天,直到腳下的木質結構都已經發出了嘎吱搖晃的聲音,才終于看到了自己的目標——烏德維克島。
等亞提斯雙腳都踩上海岸的礁石之后,功高勞苦的小帆船才終于悲鳴一聲折了桅桿,就在他身后解了體。一塊塊木板之間尤有藤蔓相連,顯然這艘船之前早就已經撐不住了,一直都是依靠著德魯伊的自然魔法才勉強維持。
跪坐在地,將自己的橡木法杖放置于膝前,亞提斯面色蒼白地開始冥想,恢復自己已經快要耗干的魔力。
一直到月上三竿,他才終于張開雙眼,面色勉強恢復了紅潤。而與此同時,天上開始出現令人驚恐的怪物嘶鳴之聲。
抬頭看去,天上密布人身蛇尾的雙翼怪物,她們顯然是聞到了生人的味道,前來捕獵。
而亞提斯也非常適時地露出了嗜血的笑容,面帶饑渴地咽下一口唾沫:“海妖…混合獸…真美!”
半刻鐘后。
亞提斯將頭從一截斷裂的蛇尾之中拔出來,口齒摩嚼,喉嚨吞咽。血和肉下肚,將一整天施法帶來的疲憊祛除。
就著粘稠的鮮血,亞提斯從懷里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鮮艷蘑菇和草藥汁。雖然才剛剛飽餐一頓,他依舊好似久餓的難民一般將手里的東西再次吃得干干凈凈。
緊接著他把視線投向這片島嶼的雪山之中。
冥想恢復了不少的魔力,但是此刻亞提斯沒有使用術法,他提著自己已經變成了長棍造型的橡木手杖,就這么一步一個腳印地朝著冰雪覆蓋的地方跋山涉水而去。
一路,身上的長袍被腐食魔的爆炸灼傷,頭頂被俯沖而下的海妖抓住血痕,更多數不清的怪獸一路上撕扯著他的衣袍和身體。但是亞提斯卻依舊僅僅運用自己的戰技與這些野獸搏斗著,好似珍寶一般節省著自己的魔力。
直到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洞窟,洞窟中出現一個巨大的身影。
傷痕累累的亞提斯笑了:“寒冰巨人!”
他用力將自己的橡木手杖插入堅硬的凍巖之中,口中開始念咒,身遭開始泛起魔法波動。在一陣血色的光芒之中,他的橡木法杖開始延伸、變形,逐漸變成了一座木質的雕塑,上面有著爪子和類熊的毛皮,每一縷紋路上面都有著血的痂痕。
斯瓦勃洛神像。
魔法波動將寒冰巨人的注意吸引了過來,宛若山崩的悶響從遠古的喉嚨里面回蕩。緊接著更加狂亂的魔法波動從這具巨大的身體上面開始翻涌好似回應,四周的氣溫驟然下降,隱隱開始了暴風雪的前奏。
哪怕是全盛時期的亞提斯,也斷然不是眼前這上古兇獸的對手——肉體上不是對手,甚至連施法能力上也有所不如。
但是傷痕累累的亞提斯眼睛卻亮了起來,他的臉上露出了迷醉的笑容。
“舉世無雙的強橫肉體,與生俱來的施法能力,上千年無人能敵的強大戰績,還有號令雪山群獸的王者威嚴,這一切真的是…”
“太美了!”
橡木手杖所化的斯瓦勃洛神像上面開始散發出駭人的血光,腥氣在上面痛苦地翻涌,隱隱之間似乎還有迷蒙的禱告和慘叫聲在回蕩。
亞提斯跪了下來,虔誠地在暴風雪和巨人的怒吼聲中高喊:“我神斯瓦勃洛!”
“六百六十六名身負英雄漢姆多爾血脈的島民,一百六十六名最精銳的維爾卡勇者,三十三名群島治下的絕望狂戰士,七名最虔誠的信徒以身飼熊,還有三名德魯伊學徒獻上飽含魔力的鮮血,一起組成了為您的血祭。”
“家族宴會之上的背叛之戰,島民為了爭奪權利而爆發的混亂,還有信徒們在獻身之前最終的戰吼,一切只為了取悅您,我神!”
寒冰巨人發出了怒吼,看到眼前散發著強烈血腥味的小人巋然不動,大步上前。
“雖然…逃走了幾名狂戰士,讓血祭顯得缺憾。但是沒有關系,信仰的種子已經在他們的心里埋下,一會他們將代替我為您繼續禱告,給您提供力量。”
“我一路廝殺,只希望能夠用孤勇的戰斗令您短暫地側目。最終,再補上最后的祭品。”
看著朝自己伸過來的大手,上面的一根掌紋都比自己還長,駭人的凍氣更是隔著老遠就讓人打顫。
亞提斯卻笑了:“最后的祭品…便是身為魔源的我。”
大手合攏,將小人攢在掌心。胳膊高高舉起懸在半空,隨后松開,將血肉拋下。
隱隱約約之間,似乎還能夠聽到狂熱的高喊:“我神,斯瓦勃洛!”
一切聲音被門板大的牙齒切斷,上古的巨獸做出吞咽的動作,將一切埋葬在自己的身體里面。
視線偏移,它看向了那根插在自己洞穴口的木棍,那正好擋住了自己的出路。
邁出每一下都會引發地面震顫的腳步,寒冰巨人正想像修剪石塊一樣將它去除。然而就在它的指尖碰到斯瓦勃洛神像的那一刻,有不祥的光芒從那神像木質的雙眸中驟然迸發出來。
宛若上千具血肉翻涌的屠宰場才能夠散發出來的腥臭味巨浪一般在洞穴里面翻滾,濃郁的血光幾乎將冰藍的巖壁染成了紅色,隨后這股血光又捕捉到了寒冰巨人的存在,好似有著意識的蛭蟲一般彌漫上它的身體,向著皮膚之下鉆去。
寒冰巨人開始發出慘叫聲,聲音沉重而嘶啞,像是從深淵中傳來的那樣;它的眼睛變得通紅,散發著狂暴的光芒,仿佛要將周圍的一切都燃燒起來。
那巨大的聲音在山洞中、在山谷里、在懸崖上、在海岸邊久久回蕩,巨大的音波讓習慣的寂靜的山頂積雪被驚擾,滾滾而下形成了雪崩。數不清的飛禽、走獸、怪物們驚慌失措,消失在這宛若天災的場景中。
最終,那聲音變得越來越尖細,好似從巖石變成了刀子。寒冰巨人身上的肌肉、骨骼也開始詭異地收縮。雪山的天上晴空霹靂,好似醞釀著什么絕世的兇機。
小史凱利格島中,地牢。
三名幸存的狂戰士被嚴加看管地關在這里。但是史凱利格的士兵對他們還是有著特殊的優待,因為他們并不是真正的囚犯,甚至是伊斯特大人特地囑咐以后會收編的對象,只是現在尚不好控制暫時看管于此而已。
這些“狂戰士”以前畢竟只是老實的農家漁民。雖然有和他們作戰過的士兵或許帶著仇視,但是也有不少士兵報以同情。敏銳的伊斯特從這些士兵中各自挑選出了幾人作為看守,再加上連攻城車都轟不開的堅固鐵籠,構成了關押這些狂戰士的囚牢。
他們本以為一切萬無一失。
然而今天,三名狂戰士突然一起倒在地上,痛苦地抱住了腦袋。他們曾經在迷幻狀態下被人灌下藥汁,好似洗腦一般被人灌輸進了大段的禱文。此刻那些文字突兀地出現在了他們的腦海里面,甚至帶動起他們的喉嚨和嘴巴,不顧一切地開始背誦起來。
“發生了什么?他們都怎么了?”地牢里面頓時慌亂起來,但是懾于狂戰士的兇威,沒有人愿意進去一個隨時會出現三頭史凱利格巨熊的籠子里面查看情況。
這個時候,走廊盡頭有兩個人出現了。
一個人是比爾,他面色憂郁,似乎剿滅維爾卡人的大本營并不能讓他從陰影中走出。陪同他的是應蘭恩命令的豪斯。
“你來干什么?”
正煩心于異動的看守看到又來了一個狂戰士,脾氣實在算不上好。
面對態度粗魯的史凱利格士兵,豪斯微微皺眉,將比爾護在身后:“我們來送飯,也讓我的同伴來探望一下同鄉,畢竟之后他就要跟我們回辛特拉了。”
在看清了混亂的現場之后,豪斯也有些著急,他看著口中背誦著模糊音節的狂戰士,朝著比爾問道:“他們三個同時出現了情況,只可能是狂戰士的問題,你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他們為什么會這樣?”
已經成為蘭恩侍從的比爾搖了搖頭:“我什么感覺都沒有,也什么都不知道…”
烏德維克島上,原本正在發生駭人變形的寒冰巨人突然停住了。
籠罩它全身的血紅光芒似乎有了一個漏洞,沒能夠宣泄出計劃中的能量強度。那木質的雕像此刻更顯猙獰,卻隱隱透露出一股后繼乏力。
聽到比爾略顯無辜的話語之后。
史凱利格士兵急了,大步上前就想揪住比爾的衣領,但是忌憚地看了眼豪斯,只是大喊:“你肯定知道什么!你跟他們是一樣的,快說!”
比爾愣了愣,非常質樸地說:“如果他們嘴里在念叨什么的話,把嘴堵上不就好了。也可以防止他們咬到舌頭…”
士兵們愣了一下,看向鐵籠。
似乎是看出了他們的怯懦,同為狂戰士的比爾再次搖了搖頭,自告奮勇:“我去吧…”
寒冰巨人身上的一切變化戛然而止。
橡木血色神像中噴涌而出的光芒好似霜打的茄子一般收縮而回,最終變淡,消失不見;天空之上的陰影消散,雷霆和狂風也一起平息下來。
只有被巨吼引發的雪崩仍在持續,不過好在從出生起就生活在雪山的生命們總有自己的辦法避開天災。可惜它們依舊失去了家園,此刻只能夠戰戰兢兢地看著那造成了一切的地方,那個上古巨獸的巢穴——
詭異的顏色從巖壁之上褪去,這里又變回了那冰冷了上千年的洞窟。
寒冰巨人好似被搓揉的泥塊一般癱倒在地上。不知道了過了多久,它的眼睛猛然睜開。
瘋狂、迷茫、猙獰、饑餓、鄙夷、歡喜、恐懼,無數種情緒在這雙眼睛之中閃現,而且左眼和右眼所呈現出來的情緒都不盡相同,好似有復數的意識在爭奪大腦的控制權一般。
寒冰巨人痛苦地抱著自己的腦袋,轟隆轟隆地在巖壁上面錘撞,似乎想要用外界的疼痛來緩解自己腦中的痛苦。
漸漸地,它的慘叫突然更加清晰,更加具體,甚至變成了能夠被聽懂的音節。
“我神!斯瓦波…”
“我神,嘶…”
“我神…”
在某一個瞬間,寒冰巨人停下了動作,痛苦潮水一般退去,但是困難還沒有結束。
在巖壁坍塌的灰塵中,寒冰巨人迷茫了,它看著洞口的那具雕像,又看了看外面廣袤的冰川和天空,似乎在尋找什么東西。
“我神…”
“神?”
“諸神保佑!”
一艘商船收起了自己的船錨。數名水手死死地抓著繩索,讓自己的身體脫離冰冷的海水。
“哐當”一聲,身體砸在了甲板上面,水手們四處打量,發現遭遇了船難的伙伴們奇跡一般地居然存活了大半——除了一個人。
“查斯特克呢?”被救上來的人中,唯獨不見那身披弧形海岸公國紋章的騎士。
“一落水就沉下去了,那蠢貨在大海之上還穿著全套的鎧甲,找死…”
“沒有人試著去救他?”
答話的人不屑一笑:“你去了嗎?”
水手們沉默不語,似乎沒想到自己等人居然這么滑稽地落水,而且準備去小史凱利格島暗殺的他們現在居然又被史凱利格人所救。
“等等,不對。”有經驗豐富的水手突然說道,“他們不是史凱利格人,這也不是一艘商船。”
“這艘船上根本沒有一個商人,他們各個都身手矯健。如果說是護衛,那也絕對不是一名商人能夠出得起價錢的,絕對是更加精銳的,甚至是正規軍。”
“這條船的吃水也很淺,根本沒有什么貨物…嗚嗚!”
這名水手的嘴突然被捂住了,為了不讓他繼續說話。
剛剛被從冰冷的海水中打撈上來的水手們只覺得身邊寒氣更濃了,開始劇烈地打顫。
將他們“救”上來的“商船護衛們”目光不善地打量著他們。緊接著,人群突然分開,一個穿著皮甲,帶著頭盔的健碩身影緩緩走出。
來自弧形海岸的水手們屏住了呼吸,因為對方的身上有著極具標志性的紋章,而對方似乎也沒有打算掩飾自己的身份。
那是一輪黑日。
這是一名尼弗迦德軍官。
這名尼弗迦德人一擺胳膊,頓時就有幾名士兵上前抓住這些水手,一人一個強迫他們做出死刑犯即將被劊子手處決的姿勢,讓他們難以呼吸。
水手們顫抖地更加劇烈了,這次卻是因為恐懼。
“我原本只想要抓一個問話的本地向導,不過你們似乎格外團結,求生意識也格外強。雖然你們看著似乎不像是史凱利格人,但是我也因此有了更多的選擇。”
“聽好了,我只需要一個人,我的問題也只問一次…”
沒等尼弗迦德軍官開口,一開始就道破這艘“商船”真實身份的水手再次開口,在恐懼之下,他的牙齒幾乎停不下來打顫。
“大人,我們是來自亞可西公國——也就是弧形海岸的水手!我們來這里是奉女爵的命令來誅殺叛徒,看大人您的航行方向也是要前往小史凱利格島的,我們在那里已經經過了精密的偵查,絕對足夠作為向導。”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還頗為機靈地打量了一下周圍:“而大人您這邊的人似乎不是很多。但是不管干什么,總是需要戰士的吧?我們不知道什么大局,只是史凱利格與我們也有仇,如果有需要我們也隨時可以拿上刀沖在第一線!”
尼弗迦德軍官噎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什么極其有意思的東西。
水手咧嘴笑了出來。
下一秒,刀光閃過,水手保持著被處決的姿勢被劊子手斬下頭顱。
尼弗迦德軍官搖了搖頭,再次不緊不慢地重復道:““聽好了,我只需要一個人,我的問題也只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