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前,華生和史東一同從阿瓦隆出發,不過兩人身負不同的使命,就連目的地都不一樣。雜-志-蟲 比起來史東隔三差五還給個消息證明自己活著,華生那里就真的是音訊全無,任何渠道都沒有消息傳過來。
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雖然覺得以這貨的陰損程度,別人全死光了他都不一定會掉半根汗毛,但葉清玄心中始終有些擔憂。
可結果,等到的消息不是功成,也不是事敗,是他進階權杖了…
華生的資質葉青玄從來不擔心。
這個世界上以才能與他能相提并論的人不過五指之數。
畢竟是知更鳥,畢竟是曾經兼任皇家樂師的安格魯邪神首祭,對于別人來說突破權杖難如登天,對他來說,只不過是按部就班而已。
雖然被葉青玄洗掉了邪神樂理令他打回了正式樂師,但從那之后各個學派的核心樂理不限量供應的情況下,他還不能一日千里的話,那就有鬼了。
但葉青玄沒想到這么快。
“他應該準備了很長時間。”
史東說,“將凈化樂理融入知更鳥的獸性里,然后讓自己的獸性被深淵侵染后,又被自己凈化,每天重復個好幾次。
結果到最后,我都分不清他是一個什么狀態了,凈化樂理對他起不作用,深淵的侵染也完全沒有效果。
——他徘徊在救贖和墮落的邊界線,以此而成就了權杖。”
“什么時候突破的?”葉清玄問。
史東吸溜著苦澀的藥汁,怪笑著:“離開阿瓦隆之后,我們通路而行,在尼德蘭港下船之前,他就突破了。”
葉青玄無奈沉默。
他聽出史東的意思來了。
正式樂師成為大師,大師成為權杖樂師,整個過程的本質其實是將自己的心音晉升為宿命之章,宿命之章再晉升為權杖。
這是自我的升華。
簡而言之,他做樂師,必須先做自己,做自己最想要成為的自己。
這就是他離開阿瓦隆之后的就能夠順暢晉升的原因之一…因為之前葉青玄讓他做的,不合本性。
哪怕葉青玄將下城區丟給他,讓他任意施為,可不過是讓他以自己陰暗面去鎮壓下面那幫暴徒而已。
以惡制惡。
終究有所限制。
否則全按照華生的想法來,這個家伙絕對能搞出幾十個大新聞。
人不能全殺,事情不能做的太過,要留一線,要謹慎應對…最過分的是,要他做個好人。
太勉強了。
葉青玄不擔心解開華生的枷鎖之后他成為了飲血食人的大魔頭,他的意志和智慧足以支配自己的陰暗面,甚至做的會比現在要更好。
但歸根結底,這樣不好。
葉青玄幫他解脫,不是想讓他一輩子蜷在影子里,成為下一個薩滿,而是想讓他能夠堂堂正正的生活在陽光下。
可惜,不喜歡終究是不喜歡。
“看來這一次的任務讓他很愉快啊…”
葉青玄嘆息,“算了,強扭的瓜不甜,就讓他過自己喜歡的生活吧,我不攔著他了。”
“早就應該這樣。”
史東翻了個白眼:“他讓我告訴你,自己會失蹤一段時間,用不著操心,如果不會來就說明死了,如果沒死,遲早會成功回來。”
“他有自己的主意,隨他吧。”
“那么,在我離開這一段時間,除了咱和圣城鬧崩之外,還有什么事情發生了什么嗎?”
“不少。”
葉清玄聳肩:“昨天,圣城已經正式將‘正教’宣判為異端了,并要求宗教裁判所護衛神的權柄,向高加索發起新的‘東征’。”
史東笑了,“你的意思呢?”
“呵呵。”葉清玄連白眼都懶得翻:“現在據說樞機主教會已經連安格魯的異端罪名都準備好了。
可以預計,再過幾個月,我這個阿瓦隆親王就是禍亂安格魯的‘大紅龍’了。我要不要聽從圣城的命令,自裁算了?”
史東沒再糾結這個。
這一套都是他們當年玩剩下的,女巫狩獵的時候,不知道多少懷疑和深淵有聯系的人直接被送上火刑架,平民無需理由,貴族的話,隨便找個借口。
當年這群瘋子玩妖魔烤串的時候,現在圣城這幫人還沒學會怎么生火呢。
“東方那里呢?”
史東問:“既然白恒打破了東方和西方的平衡,接下來可定會有大動作吧?”
葉青玄沉默,許久,搖頭。
“沒有。”
“沒有?”
史東抬起了眼睛,這是唯一令他錯愕的事情,預料之外。
數百年來,東方和西方之間保持著只能說是有聯系的聯系,雙方很少互相往來,也彼此克制,并沒有在對方的領域指手畫腳。
如今白恒貿然將雙方的默契和平衡打破,那么接下來肯定有一輪狂風暴雨。
可他竟然什么都沒做。
他究竟想干什么?
“他不但什么都沒做。”
葉青玄沒好氣地說:“他還不讓其他人做了。”
“什么意思?”
史東問。
“你自己看。”
葉青玄嘆息一聲,敲了敲桌子,一縷光芒自虛空中投影而出,交織成幻影,浮現在史東的面前。
那是一張龐大的立體地圖。
整個世界都被囊括在其中。
可相較人類已經探明的區域,還有至少三分之二被淹沒在黑暗之中。而在已探明的領域中,有超過一半的領域是大海。
安格魯坐落于地圖的正西方,被囊括在西方數十個國家之中。而與此遙遙相對的,是東方的震旦。
實際上,只憑震旦的地域無法和西方相比,只有整個西方列國一半左右。
而之所以被劃分為東西,是因為東方和西方之間幾乎被未被探明的黑暗世界橫隔,只留有幾條的航線,還有難以跋涉的彎曲道路。
一直以來,震旦都很少理會震旦之外的變化,這個國家對黑暗世界另一端的西方幾乎毫無興趣,只有每年寥寥幾十人的游學樂師會到西方來,但他們也很少談及自身的故鄉。
包括葉蘭舟。
對于他來說,東方是個傷心地,也只會為自己帶來麻煩,因此,除了樂章之外,從不提及震旦的情況,導致葉青玄雖然是天人之血,卻對震旦的風物根本沒有任何概念。
而如果以前是幾乎沒有聯系的話。
那么現在就是徹底沒有聯系了。
“這是什么?”
史東看著地圖上的變化,目瞪口呆。
在以太之網的觀測之中,原本橫隔在東西方之間的黑暗濃厚了百倍,徹底阻斷了一切路途。而整個震旦業已籠罩在一片模糊的光暈中,完全看不清任何變化。
“大概是長城。”
葉青玄的神情漠然:“如果我沒猜錯,白恒得到平衡之輪的碎片,就是為了補完長城的缺陷,達到這樣的效果。
以如今效果來看,長城完全開啟,籠罩了整個震旦國土,將外界樂理盡數驅逐。所以他才根本不害怕跟圣城翻臉,就算翻臉了,圣城也拿他沒有任何辦法…他在風暴之前給自己蓋好了房子。”
史東沉默許久,有種如釋重負的嘆息。
“這樣也好,我們少了一個絕大的變量。”他看向了地圖上安格魯的北方:“現在需要考慮的,就只有高加索和阿斯加德了。”
阿斯加德。
室內陷入短暫的寂靜。
這兩日以來,安格魯軍部為此召開了不知多少次會議,但每一次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都會感覺到吃力。
被譽為千年霸主的存在。
整個西方最龐大的國家,國力、財力和戰爭潛力最為雄厚的帝國,除了震旦之外,唯一一個擁有皇帝之位的國家。
如今在這變亂的念頭,也開啟了戰爭之路。
對于阿斯加德人選擇戰爭,葉青玄絕不意外,倘若不選擇戰爭才是怪事。
往日阿斯加德的霸權地位雖然來自于自身的實力,但卻依靠著圣城對于諸國的束縛才得以維系,如今圣城失去掌控力之后,阿斯加德自然不會坐看其他國家對自己產生威脅。
更況且,阿斯加德才是圣城體系下最大的受益者,它必然不會眼看著另一套體系重新建立起來,將自己的地位否定。
尤其是蓋烏斯那一套革命和制度,對于阿斯加德這個舊世維持者來說,絕對是水火不容。
兩者從誕生之日就注定不共戴天。
早在之前,阿斯加德就已經對高加索進行宣戰。
而如今,面對葉青玄的叛逆和蓋烏斯的威脅,以及…所謂的正教神子,失去對世界控制權的圣城絕不會坐以待斃。
所有人都已經感覺到了,這一場戰爭將會席卷整個世界,倘若東方不封鎖國境的話,甚至震旦都會被卷入其中。
天地龐大,但無人可逃。
“看來如今蓋烏斯已經從圣城的眼中釘變成了生死大敵。”
史東無奈搖頭:“不論是正教教會,還是你那位…神子朋友,都令人害怕啊。”
“夏爾不是神子。”
葉青玄冷聲糾正:“他是我的師兄,僅此而已,不要讓我再提醒你。”
“…好的。”
史東嘆息,不再糾結這個問題:“那么,拒絕了高加索的同盟之后,下你又打算如何面對如今的局勢呢?
如今的你已經不是那個孤身一人的樂師了,你的背后有整個安格魯,有宗教裁判所,甚至鏈鋸修士會都選擇了你。
可以預計,一旦開戰,你會有更多的盟友…還有比盟友更多的敵人。
表面上你最大的矛盾來自于圣城,可只要圣城肯讓步,只要你愿意妥協,你的目的就可以和圣城的目的共存。
但阿斯加德不同…”
“我明白了。”葉青玄沉吟了片刻,沉聲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選擇讓安格魯成為下一個阿斯加德,但阿斯加德沒有退路…”
“阿斯加德數百年的繁榮來自于它和圣城的同捆,它是圣城制度的支柱,一直以來,阿斯加德人都依靠著制度的紅利彌合國內的矛盾,但各個氏族之間的矛盾已經無法彈壓,平民和貴族的矛盾已經尖銳到無法緩沖,更何況蓋烏斯他那一套廢除貴族的革命理論又在后面猛推了一把。
如果圣城制度一旦坍塌,那么它就會在內亂和外部威脅中蕩然無存。所以,阿斯加德必須捍衛舊世,也必須捍衛圣城。
這對于他們來說,是生死存亡的時刻。
——而我如果是阿斯加德,就一定會選安格魯先開刀。”
史東的話正是軍部這兩天會議之后得出的結論。
這一場戰爭,一定會在阿斯加德和安格魯之間開啟。
原因有很多。
而其中最大的一個,就是地理位置。
安格魯距離阿斯加德太近了,如果勃艮第人開放邊境通路的話,那么他們只需要跨過一道海峽就可以登錄安格魯本土。
更何況,安格魯目前正因為利維坦的襲擊,國力陷入空虛,皇家艦隊重創,而國內的經濟剛剛進入騰飛期,尚來不及轉化為實力。
而且,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看出來,葉青玄搞出來的以太之網越是到了后期,就越是恐怖,倘若為敵的話,就決不能放任。
而且,最要命的是,阿斯加德人雖然龐大,但是相較國土,資源分布卻完全集中在國土的另一端,工業和制造業甚至產糧地都分布在金宮周邊,倘若和高加索開戰,那么就必須依靠海路運輸才能夠維持補給。
更見鬼的是,倘若阿斯加德人敢跨過安格魯和高加索開戰,安格魯就能夠靠著洋流匯聚的阿瓦隆效應和國土防御陣線,將阿斯加德人的補給截到他媽都不認識。
因此,邏輯就變得很簡單了。
戰爭必然會爆發。
而戰爭一旦爆發,那么必然會曠日持久。
一旦時間久了,那么比拼的就是國力儲備和補給。為了保證補給和運輸,就必須掌控海域。
為了掌控海域,就必須把安格魯先按死。
而且要按到死都不能再死。
哪怕安格魯只剩下一個阿瓦隆,也能夠憑借國土防御陣線,釘死在阿斯加德的心口上。
因此,第一戰必然會在安格魯和阿斯加德之間打響。
而戰爭的開端,必然是海上。
這一場因航路而起的戰爭,將決定未來整個世界的大局。
“做好準備吧,下。”史東的眼眸低垂:“寒冬將要到了。”
“不是寒冬。”
葉青玄搖頭,凝視著窗外,那長夜中高懸在天穹之上的以太之網——水晶倒映著遠方黑暗海面上孕育而出的陽光,瑰麗而靜謐。
“是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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