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里,少年握著手杖,閉目操縱著黑暗旋律。(最穩定)
在這個絕對不會有打擾的地方中,他可以全身心地投入進對以太的操控里。他能夠感應到,音符隨著自己的意志流轉,從琴弦之中跳出,落入無處不在的以太海洋,激起了層層地回蕩,宛如漣漪一般擴散向了四面八方。
這種美妙的感覺他還是第一次體會。
往日棘手無比的精密控制,現在在九霄環佩的輔助之下,變得如此得心應手。這大概就是夏爾口中的‘感覺’吧。
以黑暗樂章為紐帶,人和以太之海之間如此緊密的聯系。
他全身心地沉浸在這種美妙的體驗里,往日沉默地‘九霄環佩’此刻就像是自己的手臂一樣,變成了另外一具身體。
在千年的時光中,這一架古琴便是如此地與歷代的先祖共鳴著,融為了葉氏血脈的一體,而現在,也化作了葉清玄的拐杖,讓他大步地奔跑在了樂師之路上。
就在他的意志隨著以太向著四周擴散時,漸進地旋律驟然停頓了一瞬。
“白汐?老費?”
他錯愕地睜開眼睛:“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在人群中,白汐錯愕地看著這一切。
在眾目睽睽之中,山姆發狂了,他對著空無一物的黑暗尖叫著,踉蹌后退,被恐懼攝去了心神。
所有人都感覺到一陣讓頭皮發冷的寒意。在火把的照明范圍以外,墓地中涌動著一陣陣地黑暗。
那種黑暗的旋律宛如地獄中的惡鬼在哀歌,呼喚死亡。
“是安塔。是安塔大哥…”
一個手里端著軍弩的匪徒失魂落魄地看著周圍,眼神驚恐:“是他回來了!他回來報仇了!”
在鼠王旁邊,山德魯錯愕地看著他的老大發狂地樣子,走上前去想要按住他,可手剛剛碰到他的肩膀,鼠王就發出一聲尖叫,猛然轉身。將手中的弩箭對準了他的腦袋。
“去死吧!”鼠王的雙眼血紅:“去死!”
山德魯一愣,“老大。是…”
他的腦袋爆裂了,仰天倒下。
血色紛飛中,滿臉血漿的鼠王站在他的尸體上大笑,不斷地踢著那一具抽搐地尸體。尖銳地笑起來:“死了死了!哈哈哈,安塔你又死了!又死了一次…我能殺你第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
他踩著山德魯的尸首,一箭又一箭,直到山德魯徹底變成刺猬之后,瘋笑才漸漸停止。
終于,他的理智重新戰勝了恐懼,恍然地回過神來,摸著臉上的血。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山德魯?山德魯?!”
鼠王下意識地叫喊著手下的名字,渾然不覺自己最信任的手下就在剛才被自己一箭爆掉了腦袋。
所有人恐懼地看著他,在他的掃視之下紛紛后退。像是看著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
在死寂的沉默中,他像是明白了,狂怒地嘶吼。
“滾出來啊!”
在所有人恐懼的眼神中,他滿是死氣和陰沉的眼瞳凝視著那些人,想要分辨出每一張面孔之下隱藏的鬼祟,嘶啞地咆哮:“滾出來!我要殺了你。你這個狗娘養的!滾出來啊!”
“黑、黑樂師!”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驚叫起來:“快跑啊。那個家伙是黑樂師!”
…黑樂師!
一瞬間,所有人都有一種洞徹了魔鬼本來面目的‘明悟’,和緊隨其后的‘顫栗’。
沒錯,只有黑樂師那種怪物才能夠操弄這么陰暗詭異的旋律,如此戲虐又輕易地玩弄著人的理智,將一個活生生人變成瘋子。
所有成為黑樂師的人,不是因為探索禁忌領域被靜默機關所通緝,就是投靠了邪神,成為了那些天災魔物的爪牙。
不論是那一種,都是恐怖和怪物的代名詞。不論哪一種,都代表著血債累累!就像是當初輕而易舉地將整個故鄉小鎮都獻祭給了邪神的布雨師一樣…那種東西,是不論道德還是常識都無法去揣測的怪物。
難以言喻地恐慌氣氛從每一個人的眼瞳中擴散開來,隨著每一個竊竊私語。
“黑樂師?”
在黑暗里,葉清玄的神情古怪起來:“難道真的這么像?”
他的心情著實有些復雜。
他只是做了一個計劃而已。
從一開始,他先是通過不同的人打探到鼠王的過去,搞清楚了自己需要的情報和消息。
通過襲擊克魯格,先是以他的異狀引起了鼠王的憤怒,緊接著又引誘他發現自己提前刻好的墓碑,激發心中的恐懼。最后,山德魯在恐慌中吐出了‘安塔’這個名字,成功地將他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徹底勾起。
從頭到尾,他都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噩夢里。
黑色星期五只不過一個誘因,削弱了他的心防,誘導著他看到自己所幻想出來的恐怖景象,令他徹底失控而已。
只是,整個過程,卻出乎預料的順利。
原本在制定這個計劃的時候,葉清玄覺得施行起來會異常艱難。可他卻沒有想過,整個過程竟然是如此的…得心應手?
就像是本來就應該如此一樣,理所應當的,那些人心中的恐懼就這么被引發出來了。
輕而易舉。
究竟是做過多少違心的事情,才會在心里淤積了那么多的毒液呢?
毒蛇的毒液終究會毒死自己,那些被遺忘的黑暗往事會留在心中,像是寄宿在魂靈中的鬼魅。日夜纏身。
總有一天,他們要去面對自己所犯下的罪孽,為此付出代價。
對此。葉清玄毫無憐憫,在那群家伙走上之路的那一天開始,就應該明白這一天終將到來!
“你出來啊!出來!”
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鼠王抓狂地咆哮:“你在這里…我知道,你就藏在這里!”
他從懷里掏出了一個東西,神情變得狠戾起來:“我倒數三聲,如果你還不出來。那我就只好抱歉了。”
慘白月光映照之下,他手中的那個東西泛起冷光。
那是一面鏡子。可是在鏡子上的背面。卻銘刻著一張猙獰地面孔,遍生鱗片,蠕動的蛇組成了它的頭發。
在它的口中,吞吐著分叉的蛇信。栩栩如生。
——蛇發鬼之鏡!
在人群中,白汐辨認出了那個東西,心中一跳。
這是召喚派系的煉金產物。通過《流亡者之歌》,召喚派系的樂師將腦中豢養的妖魔封印在鏡中,制作成了裝備。
解開封印,就能夠召喚出一道蛇發女妖之影。
這是罕見的不需要任何樂師技能就能夠使用的裝備。唯一的條件,就是滿足蛇發女妖的嗜血渴望。
蛇發女妖被冠以‘復仇惡靈’的稱號,就在于,它被召喚出來的一瞬間。就會對任何傷害過召喚者的力量進行復仇。
哪怕是用旋律引起心中的黑暗面也一樣。
純以破壞性來說,它反而并不可怕。它只能通過蛇發的噬咬和毒素來攻擊,對于第三階的樂師來說構不成麻煩。但以難纏程度來說。卻是所有妖魔中最為出名的那種。
因為想要戰勝它,它就會棘手無比,注視著的人就會受到‘石化詛咒’——這種臭名昭著的詛咒會將一個人從血肉之軀轉化成石,而且不可逆轉。
只有少數的樂譜能夠防范這種詛咒,但大多數樂師都對此忌憚無比。
更別說葉清玄這個前幾天還是學徒的家伙了。
人群中,白汐的眉頭皺起。思索著應對地策略。
可就在她還沒有想到辦法的時候,凄絕的旋律就從古鏡上擴散升起。
數不盡的哀怨和凄婉充斥在旋律中。回蕩在月光下,正是印刻在鏡中的旋律——《流亡者之歌》!
銅鏡倒映著月光,一道影子便從其中飛騰而出。它沖進了地上的尸體中,大快朵頤。
一瞬間,地上的尸體變成了鮮血,而蛇發的女妖之影卻緩緩地浮現了。她的蛇發舞動,從尖牙中滴落毒液,落在腐土中,便嗤嗤作響。
“去。”
山姆低吼:“把那個樂師找出來。”
那只受召而來的妖魔環顧這四周,豎瞳中滿是殘忍和猙獰,分辨著每一個人的面孔。仔細地嗅著空氣中的每一縷氣息,像是察覺到了以太的波動,終于察覺到了蛛絲馬跡。
在黑暗里,葉清玄感應到了越來越近的陰冷氣息。
手中的九霄環佩發出一陣警告一般地震動,預示著危險的靠近。他沉默地凝聚起了精神,準備著暴起地反擊。
而在鼠王的身旁,蛇發女妖猩紅的眼眸越來越亮,發出嘶嘶的聲音。依靠著野獸一般的嗅覺和以太的感應,它隱約察覺到了敵人的方位。
在她的頭上,蛇發狂舞,石化詛咒的光芒緩緩亮起。
“這次是真沒辦法啦。”
人群中,白汐一聲嘆息。
“表哥,這一次真的是被你害死了…”她低聲嘟噥著:“我就想來看個熱鬧啊,打個敲邊鼓就算了,為什么要替你頂缸啊。
而且,像我這種生的美麗長的好看的女孩子,不是據說只要曬個臉就沒問題了嗎?”
她輕聲嘟噥著什么,向前邁步,走出了人群,
在跳躍的火光中,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于是,白汐露出了白皙的面孔。
山姆猛然驚覺,回頭,看到了她,眼神中浮現了一絲錯愕。
“喲,晚上好啊,這位朋友。”
小女孩兒就輕聲起來,抬起了手腕。手腕上系著一條銀白色的細長手鏈,宛如沙礫的鈴鐺系在上面,每逢碰撞,便發出清脆的聲音。
“你是誰?”山姆舉起手中的弩箭,大吼。
“我路過的正義使者。”
白汐正色回應,抬起了雙手,她的雙手上不知道何時已經戴上了一層黑色的手套。五指緊握,虛空中就隱隱回蕩起了鼓聲。
面對著那些對準自己的弓弩,小女孩兒乖乖地舉起雙手:
“不要打我,我投降啦…”
她停頓了一下,露出笑容:
“——才怪!”
于是,平地起風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