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山上人接過信件看了看。
“嗤——”
一攤灰燼從指間劃落,閱過即焚。
“可以聯系,但是不急,讓他們便宜行事即可,你們收集的詛咒物品如何了?”
領頭者微微頷首,告訴他一切準備妥當。
“我們已經經過內線之手,拿到了狽仙堡堡主的一縷毛發,只是經過檢驗后發現,好像...”
“好像什么?”
“狽仙堡堡主,好像...不是人類!”
“哦?”
熊山上人一向沉悶穩重,這下聽聞也不由驚訝起來,扭回頭認真問他。
“你確定?可有依據?”
巫道宗所有真傳都肯定地點點頭。
“我們有七成可以確定,如果狽仙堡堡主不是擅長殖裝術移植的殖修,那縷毛發的確是他本身的話,那他應該是一頭狽妖!”
“妖族,竟然混到我人類修真界,還稱王爭霸了?”
熊山上人不可思議,周圍還有不少楚國本土金丹期修士,也都目瞪口呆!
他們和狽仙堡打了這么多年,都沒有發現這個秘密。
哪怕對方擅長使用軍陣,還豢養上萬妖獸大軍,只當作是特殊的御獸之法,畢竟很多魔道宗門包括他們自己,也有魔獸大軍。
但狽仙堡堡主本身是頭狽妖這件事,簡直顛覆三觀!
“經過我們暗中調查,發現每個月,都有源源不斷開采的大量修真資源從楚東南運出,送往南邊的吞星山脈也就是妖族地界,足以證明其妖族身份,來我人類修真界掠奪資源!”
“什么???”
“竟有此事!”
“這這這...狽仙堡竟然是...妖族下線...”
“現在的妖族已經學會這么干了么?”
眾人一個個驚呼不斷,都在竭力消化這個駭人的消息。
熊山上人雖然內心翻江倒海,不過很快就平復下來。
“無妨,我們斬斷這只手,也是合情合理,天經地義,即便吞星山脈那邊的妖族有什么不滿,礙于和人類世界的規矩,妖王以上也不能輕易真身降臨,無需擔憂。”
“沒錯,我們和狽仙堡是勢力之間的正常爭霸,成王敗寇,公平競爭,最后他們輸了也不過是技不如人,沒什么可抱怨的。”
巫道宗真傳俱為大宗弟子,所以對這個沒什么可怕的,也都相信妖王不會插手這件事。
熊山上人點點頭:
“那你們如果感覺差不多,就可以開始了!我怕夜長夢多,對方先把月曜峰攻下了,到時候就有點難辦了。”
巫道宗領頭者領命,取出一只啄木鳥,給起背后凹槽處安裝了一顆四階高品靈石,把小布袋塞到其腹部的嗉囊中,隨后往外一拋!
那只木鳥撲棱棱翅膀眨眼間飛走消失。
“我們幾個詛咒術雖然純熟,但狽仙堡堡主畢竟是金丹巔峰,甚至能開口煉化橫骨,其實力深不可測,哪怕聯合詛咒也需要天長日久。”
“此次把其毛發交于我們大師兄,就是補天閣領袖巫道宗圣子手中,由他來親自使用鎮派神通《釘頭七箭書》,定然能咒得那妖生活不能自理!”
“屆時再想要收拾它,想來易如反掌!”
熊山上人聽聞,表面贊同不已,實則內心震驚!
巫道宗圣子!
補天閣領袖!
年輕一代大師兄!
釘頭七箭書!
有這等人物親自出手,狽仙堡那頭狽妖恐怕還真夠它喝一壺!
只是,他隱約間想起一件事情...
那是在自己當年還于宋國東海之時,同樣莫名其妙遭到詛咒,要不是自己的便宜師傅凈蓮居士出手,他恐怕就真的栽了!
當時據師傅所說,自己中的詛咒神通,好像就是所謂的《釘頭七箭書》。
回想其威力,他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那里有一根碩大粗壯的東西,正在輕輕搖擺左右拍打。
不經意間,他打探起了消息。
“道兄,《釘頭七箭書》,是你們巫道宗獨有的神通么?”
“那當然!”
巫道宗真傳弟子不疑有他,以為熊山上人想了解其威力,于是為了安他的心,耐心給他解釋。
“這式神通在詛咒一道上可謂名震大千,可以超遠距離無視防御結界,直接詛咒目標本體,防不勝防!”
“一旦被此術盯上,基本上插翅難逃,除了被硬生生咒死外別無他法,相當于宣判了死刑!”
“我們大師兄曾經就靠此術,咒殺了不知道多少金丹期修士,現在已經馬上快到元嬰期了,區區金丹期的狽仙堡堡主,絕對撐不了多久。”
“你就放心吧!”
熊山上人若有所思點點頭,故意裝出贊嘆的表情,又順嘴問道。
“那會此術的除了你們大師兄,還有別人嗎?”
那巫道宗真傳弟子一愣,隨后認真回想了一下。
“年輕一輩應該是沒有了,畢竟此術要求條件太過苛刻,我們這幾代能學會的也就大師兄一人。”
“當然老一輩中或許也有會的,我們不知道。不過宗門內的元嬰期長老,肯定有會的,這個毋庸置疑!”
“怎么,幫主還有什么其他難以對付的敵人?如果想另請大師兄出手也可以,但是得收費!”
“呃...啊...啊哈哈哈好!”
熊山上人打了個哈哈,問了問請巫道宗圣子出手的費用,說自己再思考思考。
這些真傳們沒有放在心上,其實也不太想給大師兄添麻煩。
數天后,月曜峰。
這里的大戰如火如荼,狽仙堡已經攻打了整整七個晝夜,一切攻勢都井然有序,步步為營。
現在半山腰上,基本都插滿了狽仙堡的旗幟。
一排排弟子,正在妖獸掩護下,向山頂上發起最后一輪沖鋒,只要能夠打上去,拆掉最后一座護山大陣,就可以算大功告成!
天上,雙方各有五六名金丹期修士在捉對廝殺,剩下的于大營中修整恢復法力。
臨澧真人此時臉色蒼白,盤膝坐在月曜峰山巔,旁邊還有幾名其他峰的峰主,個個身上掛彩,面帶憂慮。
狽仙堡的攻勢太猛了,而其首領用兵更是穩如泰山,讓他們沒有一絲一毫翻盤的機會。
“如果再這樣下去,恐怕真的只能棄峰而逃了!”
所有人心頭劃過這絲念想,但又不禁捫心自問,沒了九曜峰,他們帶著門人弟子還能去哪?
山下。
大營中一隊隊弟子跑來跑去,搬運攻山器材和道具,一切服從暫時軍制管理,忙不迭趕往戰場復命。
中軍帳里,狽先生全身裹得嚴嚴實實,默不作聲恢復自身妖力。
下方黔布正在和幾名金丹真人談笑風生,都在預測幾時能攻上山頂,一幫人笑得合不攏嘴。
因為一旦徹底攻下九曜峰,那么他們每個金丹真人,都能分一處靈山福地,個個都是一峰之主!
果然這年頭,從龍之功才最吃香,跟對老大很重要!
“臨澧真人那老家伙固然厲害,威震楚東南數百年,但是在堡主的軍陣之下,還不是大敗而歸?”
“堡主用兵如神,兩位軍師奇跡迭出,少公子調度有方,眾弟子上下一心,焉有不勝之理?”
“哈哈哈,確實如此,我們這邊個個都是人才,九曜峰那里全都是腐朽的凋木,靈山福地是該換個主人了!”
“誒諸位這就折煞黔某了,這一路上皆是義父大人和兩位軍師的功勞,我未立寸功,焉敢居功?”
黔布也在帳中,這時候很是謙虛,連連擺手,告訴大家不要捧殺他。
還好戴不動和朱兌友不在,此時正于天上輪換,和對方金丹真人們交手,不然又要陰陽怪氣他一番。
“唉,少公子你這是何必,兩位軍師年輕氣盛,說話不講情面大家也都習以為常,僅僅當個玩笑而已,無需當真!”
眾人安慰他的同時,也在隱隱向他靠攏。
因為狽仙堡的狽先生只顧攥緊自己帶來的妖族,戴不動和朱兌友又對外來人提防心比較重,所以這幫金丹真人們只好投靠黔布,私下又形成一個小圈子。
這時主位上的狽先生也睜開眼,不過并沒有停止運功。
“我兒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努力為父都看在眼里,一直以來也都對你委以重任。狽仙堡在將來一統九曜周邊之后,我就會帶兩位軍師轉戰他處,到時候這里還需你來坐鎮!”
“多謝義父信任,孩兒,必,不負所望!”
黔布起身走出來跪下叩頭,畢恭畢敬,讓狽先生十分滿意。
“起來吧,其他人,也散了吧,回去抓緊恢復修為,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不可松懈!”
“是!”
各金丹真人陸續離場,黔布也默默退下。
大帳中空空蕩蕩,只剩下了狽先生,它縮在寬大的袖袍中,滿意地點點頭,看來這趟征戰,也快要落下帷幕了。
只要能啃下月曜峰,那么接下來面對的,就是和野熊幫的最后決戰!
“野熊幫,熊山上人,呵...”
狽先生帽檐下的嘴角,不自禁露出冷笑。
不是它瞧不起別人,而是單單熊山上人那個傻大粗,不懂用兵,不懂陣法,如何是自己的對手?
到時候一戰而下,將其打得落花流水,野熊幫必定瞬間四分五裂,九曜峰周邊將會被他輕松收取!
現在之所以留著,無非是幫自己分擔九曜各峰的壓力罷了,還真以為跟自己旗鼓相當?
狽先生在下一盤大旗,有時候適當退讓不是壞事。
如果它堅持要在外圍和野熊幫分出個高低勝負再進攻九曜峰,那時候早已元氣大傷,單憑自己想要瓦解九曜聯盟也需曠日持久。
但是拉上野熊幫一起來先擊破九曜峰,再進行兩方最后決戰,這就節省了很多力氣,為快速一統奠定了基礎。
想到這,它滿意地咂咂嘴,自言自語。
“大王,老臣快了,馬上就可以回去找您復命了...”
可就在這時,突然!
“嘔”
它猛地弓起了腰,一下子身子骨前傾,吐了一地。
那是一攤黃綠色粘液,里面還有破碎的蟲卵和白色的蛆,在里面惡心地扭動。
一時間大帳中充滿了難聞的嘔吐味。
狽先生只感覺渾身針扎一樣疼,無論是骨髓還是血管,都被一條條蟲子堵塞,在他身體里轉來轉去。
“什么東西?!”
它鼓起全身妖力,鎮壓這股異象。
但是體內突然穿出來詭異的哨聲,帶著奇特的部落律動,仿佛蠻荒時代隔空投送。
“哈哈哈哈哈,妖族的小輩,竟然接了個大單子,這都快接近元嬰期了吧,不錯不錯,值得本帥化身降臨!”
一瞬間,地下猛然傳來異動,一條又大又粗的蠕蟲,破土而出電射眉心!
狽先生根本來不及阻擋,直接被起鉆入識海之中。
在里面,那條蠕蟲快速扭動,在尋找狽先生的神魂所在,舔舔嘴唇露出興奮的狩獵光芒。
“什么魔物,敢闖進我的識海?”
四周洶涌的妖識匯集,狽先生調動全部精力,圍剿這個不請自來的惡客。
兩者在其中連番大戰,兇險異常。
外界。
黔布聽到動靜,去而復返,匆匆趕來,掀帳而入。
“發生什么了,義父?”
狽先生沒有空回他,還在緊鑼密鼓和不知名的蠕蟲決斗。
黔布很謹慎地轉身掀開簾帳,向外瞅了瞅沒有什么情況后,將此地設下禁制封鎖,而后站在狽先生旁邊貼身守護。
半晌后。
“哇”
狽先生猛地又嘔吐了一大口。
里面帶著半截蟲尸,足足有手腕之粗!
兜帽下的臉盡是憔悴,長舒一口氣,疲憊地直起身,看了眼旁邊站得直挺挺的黔布,心中劃過一絲暖流。
“吾兒,沒事了,把地面收拾一下吧。”
黔布沒有多問,直接上前把狽先生留下的痕跡收拾干凈,順便將大帳內的氣味排除掉。
可沒有消停半柱香時間。
狽先生突然又沒忍住大吼一聲!
“呃啊!!!”
黔布連忙回頭,驚駭地看到眼前一幕。
只見一條龐大的長蟲虛影,從義父身后直立而起,頭垂下惡狠狠盯著他,猛然再一次鉆入其身體。
狽先生痛苦大叫:
“不!你究竟是個什么東西,為什么要接連針對我?”
那蠕蟲十分兇狠,這次放棄了它的識海,轉而鉆入它的妖身之中,暢游無忌,霸道橫行。
黔布眼神閃爍,又一次輕輕地走上臺,來到狽先生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