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父人在家中坐,活從天上來。
剛吃完飯回到自己家里,坐到家門口把玩自己的私章,順便跟鄰居們吹牛逼以后能派上大用,就被匆匆跑過來的一堆孫子孫女拉著走。
“什么?你們三叔喊你們來的?他可真能給我派活…喘口氣都不行…”
“我自己走自己走,別拉了,別催了,我去瞧了,回來就給你們圍起來…”
“還要稻草人,你們咋這么費勁,一天天的凈會給我找事做…”
他邊走邊絮絮叨叨,“還好沒有種芭蕉樹,不然還得叫我去爬樹砍香蕉?我一把老骨頭能給你們折騰到幾時?”
“要是種芭蕉樹才不用你了…”
“也是,你們一個都屬猴的。”
葉耀東從碼頭進來后,經過作坊就先拐到自己作坊里面,瞧大家熱火朝天的殺魚說話。
他們在海上遇到執法船緝拿走私漁船的事,經過一晚上,早就傳到沸沸揚揚了。
也就今早他直接去海上了,沒有聽到,這會兒才聽到。
不過沒有人想到會是他們村子周圍的人被緝拿,只是一個個都幸災樂禍,說的熱鬧,不然該唏噓了。
而他們從水面上撈了一些洋煙上來也被傳出來了。
就說沒有不漏風的墻。
不過他也無所謂,不在意,那里能傳的那么,傳到市里相關部門去。
海里撈的總不至于大張旗鼓的派人來叫他吐出來,又不是文物,律法又不完善。
而且他撈的那幾條煙哪里比得上被扣留的三條大船貨。
大家也頂多在周邊傳一下,這年頭信息閉塞,消息不流通,傳不到市里。
現在說的熱鬧,幾天后又換其他新聞了。
“所以說,還是得給阿東干活,撈到啥都能沾點光,我這輩子都還沒抽過洋煙…”
“我看你這輩子都沒見過。”
“確實…誰舍得拿出來抽。”
“我看他們今天都拿到鎮上去換錢了。”
“這肯定能換不少錢,阿東看樣子又發了大財了,聽說阿國他們要送孩子出國打工,他們姓葉的都要出息了…”
“這兩天聽說在籌錢了,一個得好幾千,這不得傾家蕩產啊?昨天遇到了,說是要送兩個出國打工。”
“聽說問阿東借錢了,應該借了吧?有阿東這條大腿幫忙,還愁什么啊?”
“聽說國外工作好找的很,掙錢比喝水還簡單,只要出了國,吃喝都不愁。”
“他們還有親戚是華僑呢…”
人多的地方,話就多,他隨便溜達一圈就聽了一大堆。
也不知道他爹昨天跟他二伯說的咋樣?
他抬腳又往家里走。
全家都已經吃過飯了,知道他跟著陳書記出海瞧了,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就沒有特意等他吃飯,只給他留了飯菜,溫在鍋里。
林秀清看到他回來了,就給他張羅飯菜。
“海帶怎么樣?是不是真的可以收了?”
“差不多,打理一下,多留個三五天,還能再多長一點斤兩,過幾天收吧。”
“那你還打算6分錢收嗎?”
“等我吃完飯去打個電話問一下價格,沒多大變動就還是這個價格。”
“那海上試驗田那里能收多少數量啊?”
“一畝收個八九噸至10噸左右吧,產量還算不低,全部都收回來,應該也能有個300噸,大概夠他們忙活大半個月了。”
“10斤曬一斤的話,能曬個30噸出來?1斤6分錢,那也能掙個三四千?”
葉耀東聽她算的那么快,愣了愣,腦子空白了一下。
不過也就一瞬間,他又拋在腦后了,反正他媳婦說能賣多少那就是多少,也差不多賣這么多錢。
到時候一個家庭要是干個十幾畝的話,一年也能掙個一兩千,也不少了。
工人一個月四五十塊錢,干一年到頭也才掙個五六百塊錢。
養殖海帶,還能掙個一兩千,雖然說全家齊上陣,但人口多的話也可以多養殖一點,比干其他的強了。
而且這也不是一年到頭都在那里干的,相當于干半年歇半年,其他時間還可以干點別的。
要是傳播開來,全村都開展養殖,成為全縣有名的富裕村指日可待。
“今年還只是第一年,來年有經驗打理的好一點,可能多收一點。”
林秀清聞言滿臉喜色,“那很好啊,一年能收入一兩千塊錢,比干什么都強了,而且還不用背井離鄉。”
“咱們村子里也不是人人都有船,地又少,人比活多,很多人都還只能靠雜糧飯糊口,多數都是一大家子十幾口人,都是嘴,想攢個錢都難。”
“陳書記這幾天已經跑了咱家好幾趟了,都在看你啥時候回來。出去買個肉都能聽到鄉親們討論海帶什么時候收,都盼著呢。”
葉耀東也笑著說:“這一批海帶要是收了賣了好價錢,也是村干部的政績,他們去縣里開會匯報都臉上有光。”
“那你這幾天要在家看著嗎?”
“不用啊,跟他們說三五天再收,他們自己自然會忙活,收曬也是大工程,到5月份能忙完就不錯了。我哪有空在家等著,等他們都收曬了,我有在家就收了,沒在家你就給他收了。”
“好。”
“我一早就出去了,二伯沒再過來?爹有說什么嗎?”
“沒,中午娘在呢,爹能說什么?哪敢說什么?”
“也是,那就不管他了。”
葉耀東吃完午飯就去作坊里轉了一圈,還想著午睡一下的,誰知道陳書記又上門來了。
他還以為又是來說海帶的事,或者是催他去問一下價格,沒想到竟然是來找他談話的。
“你現在馬上就要入黨了,預備黨員也是要通過審查的,偷渡是違法的,你可不能做知法犯法的事,直接給他承擔了偷渡的費用。”
“入黨積極分子要做好表率,你二伯那邊就讓他們幾家人蹦噠就好了。”
“哦…”
葉耀東隨口應了一句,先給他把茶倒上,他對入黨的熱情一般般,已經開始嫌麻煩了,還得去黨校。
“你可別不重視,入黨可是大好事。村子里這兩天傳的沸沸揚揚的,今早上本來想跟你說的,給忘記了,所以下午就特意再跑一趟。”
“他那邊我昨天也去說過了,批評了他一下,不能這樣大張旗鼓,鬧得沸沸揚揚。”
這樣啊,那昨天還上門來,可見也是不痛不癢,知道村委會也不能管的太寬。
“知道了,我也不傻啊,直接給他承擔全部偷渡的費用,他又不是我爹,是我爹也不行,祖宗都不行。”
“知道就好,誰都知道你現在有錢。”
“多少錢才叫有錢?1萬多的偷渡費,夠我生一船的孩子了,吃大戶呢?”
陳書記嘴角抽了抽,“你還生啊?”
“不生了,三個就夠頭疼的了。”
“嗯,知道就好。”
葉耀東也就想著別人拿多少,他也拿多少,給個五百一千的就不錯了,他還能那么傻的,1萬多塊都出了?
他爹都不敢張這個嘴,他二伯要是敢張這個嘴,直接轟出去都沒人說話。
也就他現在有錢了,又有名氣了,還當上會長了,又準備入黨,必須得愛惜點名聲。
那些親戚朋友怎么做的,他們也不落人口舌,也跟著怎么做就可以了,多的肯定沒有。
出事了,也怨不了他,出息了,也是全部親朋好友共同支持的,這就可以了。
陳書記說完就走了。
葉耀東也沒放在心上,反正等什么時候再上門找他,他到時候再說就好了,沒有上趕著送錢的。
只是一連兩天,他都沒瞧見他二伯再上門,這讓他有些疑惑。
他爹這兩天忙著扎稻草人,上山砍竹子,給孩子們圍櫻桃林,也只在飯點的時候過來。
當著他娘的面,他又不好問,就干脆不管了。
還是他爹削好了竹子,喊他們兄弟幫忙,順便拿幾張破網去圍那一小片櫻桃林,他才有空跟他爹說話。
“二伯偷渡的錢搞定了?”
“不清楚,應該差不多了吧?聽說你兩個堂嫂這兩天正在到處找人加會。”
“難得啊,我還以為他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了,要叫我給他出個八千一萬的。”
“啥?”葉耀華驚呼出聲,“他做夢呢?還八千一萬,把你當財神爺啊?天上掉錢也沒有撿的這么容易的。”
葉耀鵬驚訝了一下,又笑著說:“沒要借這么多吧?東子開玩笑的吧?”
“開玩笑的啊,真敢張嘴,我給他打出去。”
葉耀華緩和了一下,“嚇我一跳,我還真以為他臉那么大,臉皮那么厚。”
葉父說道:“哪敢借那么多啊,他又不傻,真敢張嘴那么多,一分都別想了。”
“你說他一把年紀的折騰什么?阿國他們兄弟不知道折騰?要他這么跑前跑后的?”葉耀東吐槽道。
“他大概是學聰明了,找我說,沒找你說了。老大媳婦跟老二媳婦前兩天就一口拒絕了,你這里前兩天又愛搭不理,又在那里忙事情,他就一直跟我說了。”
“他說什么了?”
其他兩兄弟也跟著問同樣的話。
“說你們倆剛買了船,還沒開始掙錢,不借他也能理解。東子那邊看著不太好說話,讓我幫忙說說,他說你孝順,我講的你肯定會聽。”
“還說都不是外人,大家原本也都是一家人,打著骨頭連著筋,也不能什么都不幫。”
“說我跟他兄弟一場,我這一家子眼看著幾個兒子都發達了,他也指望著將來能靠兒子孫子享福,讓我多少幫一下。”
“其他親戚朋友多少也都幫了一下,咱們這邊可是最有出息的,也不能不幫,這話是我說的。”
葉耀東點點頭,“行吧,我也沒說不出點。”
“那不是你沒搭理嗎?自己管自己忙事情。”
“那這兩天也沒找上門來,沒跟我說嗎?我難道還上趕著,上門去問?”
“不早說,我已經湊了500塊拿給他了。”
“啊?”三兄弟都詫異的看過去。
“你借了?”
“我娘知道?她拿的錢?”
“娘不是一直叮囑我們千萬不要借嗎?”
“屁啊,她能拿得出錢來?”葉父沒好氣的說,“這都是我偷偷攢的私房錢,前天還把東子給我的洋煙拿去鎮上給換了,才湊夠了500。”
葉耀東笑了,“我說這兩天怎么沒有找上門來?原來爹你已經給了?你還蠻有錢的嘛?”
“別給你娘知道,不然得吵翻天了,我都得被趕出家門。”
葉耀鵬也道:“爹,你私房錢攢的也太多了吧?”
“你以為我私房錢都哪里來,還不都是東子零零散散給的嗎?我都給偷偷存起來了,去年放枕頭底下還被你娘收刮了一次,不然還能多一點。”
兩兄弟頓時都有些訕訕,不敢多說話,他們可沒啥錢能拿給他爹的,自己都沒藏多少私房錢。
“別人家有的借一百,兩百,50的也有,他們兩家人也有另外各自湊各自的,外家大概也都借了個遍。你二伯借的就歸他借的,雖然也是給那兩家,到時候我也是問你二伯要錢。”
“別想了,除非兩個孫子都在國外掙了大錢,風光的回來,他才可能還錢。”
這錢借出去了就別想著要回來,說好聽點是借,其實就是幫。
“知道你說的是實話,但是總得想的好一點。”
“等會我回去跟阿清說一下,那500塊我補給你,當作我掏的。”
葉父一只手拿著竹子,擺擺手,“補什么,本來就都是你給我,我一點點攢下的,這我借出去了,還再拿一筆,算什么?不用給我了,以后他們條件好過了,我總得叫你二伯還我。”
“我原本還想著他上門來肯定會獅子大開口,沒想到500塊就能打發了。”
大大的出乎他意料,有些不符合他二伯的性子了,以前都恨不得能扒他身上吸血的。
“500塊也不少,也就只有你覺得少,大家拿出去的,也都沒指望他還,又沒有算利息的,怎么可能給多?”
“我還特意打聽了,問過基本都是一兩百的,給200的都不多,誰家能拿那么多錢送人啊?”
“再加上之前阿宏那事,好多人都不太相信,誰知道出國這事是真是假,就光他們嘴皮子在那里說。”
“也就聽他們說的像那么回事,而且聯系人還是你這邊給的,再加上去年確實咱家去省城祭祖,都知道有一堆華僑的親戚,才將信將疑的多少給一點。”
“不然連一兩百都不好掏,上過一回當了,大家也都怕了,真的出國的話都愿意幫一點,就怕是騙人的。”
“所以他哪敢在我們這獅子大開口,當我們是傻子啊?真獅子大開口了,一分都落不到手里,我能給500已經很多了。”
葉耀東想想也覺得他爹說的有道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親戚朋友誰也不是傻子,該幫的會幫,就怕被騙,有的都被騙過一次了,誰還舍得拿那么多?
若不是知道號碼是從他這里給出去的,華僑親戚又是真的,估計都不相信了。
畢竟他們村也沒誰出國打工,也沒有出過打工潮,只有聽說過而已。
他爹直接給500,也差不多相當于把他們三兄弟的份額都出了,把他們護在了后頭,他二伯也不能再上門來輪流朝他們三兄弟再借一遍。
更是避免了他娘啰七八嗦的不滿,他偷偷的出了,皆大歡喜。
一人吃虧,全家安寧。
所以難怪這兩天這么消停,沒人再上門來。
葉耀華道:“他們自己找親戚朋友借一點,老婆再回娘家說說,多少借一點也是有的。”
葉耀鵬也道:“去年跟著去浙省打撈海蜇,雖然說進去了,罰了點錢,但是后面不是跟其他人合伙,多逗留了半個月,肯定也有掙一點的。大家幫著湊一湊,他們一家湊6000塊肯定沒問題。”
葉父道:“肯定沒問題,你二伯那個人賊精的,這些年肯定手頭也攢了點錢。自家孩子出國哪能不掏錢的?自己得掏大錢才對,剩下的大家再給他湊。”
“完了,說來說去,到頭來把你棺材本都掏空了。不過也算是好事,不用聽娘嘮叨了,也不用怕私房錢被她發現,再臭罵一頓。”葉耀東調笑道。
“是清靜了,回來這兩天,你娘就一直在我耳朵邊念,說他們就差把全村都借一遍,搞的全村都知道他們孩子要出國了,明明是借錢的,搞得風光的要命。”
“出國嘛,確實是挺風光的。”
“這么折騰,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國打工。”
葉耀東好奇的有問:“你錢給了后,有問他什么時候給老海交錢,什么時候把孩子送去嗎?”
“我給的時候,應該還沒湊夠,所以現在還又在那里做會。他說等錢湊夠了再聯系老海,然后他再安排一下時間,他們才能把孩子送去,然后再當面交錢。”
“哦。”
“也不知道值不值得,兩個家庭掏空了家底,借遍了親戚,才送倆孩子出國打工。”
“看吧,要是能成功出國的話,有國外的本家華僑照應,應該也差不了,就看能不能成。”
“希望能成,而不然就白折騰了。”
周圍就他們父子4人,他們邊說邊忙活著插竹子,掛漁網。
話說到這里,暫時告一段落,只是葉耀鵬猶豫的又說了。
“你說二伯這邊要是能出國成功在外頭打工的話,咱們是不是也能送孩子出國打工啊?”
葉耀東詫異的看著他大哥,“人家是想著搏一搏,你博什么?你家日子不是挺好過的,有一條大船,至于冒那風險嗎?”
“呵呵,我就說說,人家不也都是一個帶一個的,小半個村子都帶出國了?”
“阿海只要畢業了就有穩穩的工作,成河等大一點了就可以跟著你一塊出海干活了,接你的班,女兒大一點也能幫忙料理家務。這不都是滿滿的福氣嗎?把孩子送走了,誰知道幾年見一次?又不是日子過不下去了,得指望孩子在國外打工掙錢養活家里。”
葉耀東對他大哥的腦回路有些不太理解。
“你說的對,這段時間聽鄉親們議論,個個覺得出國好,只要出了國就有大出息。我還想著,二伯那邊要是孩子在國外能好好的打工,我們也可以把孩子送出去。”
“你這就是崇洋媚外了,雖然當華僑挺好的,有各種寬松的政策,但是自家日子挺好過的,安逸的過小日子沒什么不好的。一個人在異國他鄉,還是個孩子,哪有家人在身邊來的好。”
“嗯,東子說的是啊,一個人在外頭肯定得吃苦頭,還不好打電話,不方便聯系,想想還是個孩子呢,咱家沒必要。”
“好的爹,是家里媳婦有些羨慕,動了心思,我也給受影響了。”
“別聽媳婦的,都是頭發長見識短,人家到處借錢都還覺得風光,都還覺得好。隨便說幾句,1000塊錢就給出去的,被人騙了還給人家數錢,還說人家好。”
葉耀鵬立即閉嘴。
葉耀華也沒敢說話。
不然到時候指不定得給他爹罵,親戚出國沒錢幫,騙子三言兩語的說幾句,1000塊錢就能給出去。
沒話說后,他們干活的效率也直線上升。
葉耀東瞧著當初隨便種種的櫻桃,沒想到還能長成一小片的林子,還能結出果子,也有些成就感。
都是小打小鬧的,他也沒怎么管,就孩子一直保持熱情,現在竟然還能吃上了。
“這些樹干上都刻著他們一個個的名字,到時候也好辨認。”
“直接讓他們自己來摘就好了。”
“我小時候在山上種了一棵芭蕉樹,結果被野豬給踩爛了,他們幾個倒是種的有模有樣…”
大家轉移話題,說起小時候的事后,也都輕松笑笑,回憶滿滿。
父子4個干了半下午就把土坡圍了一圈,這下也不怕村里孩子隨便跑進去偷摘了。
雖然說想摘照樣有法子,但是多了一道圍欄后,也能讓80的人打退堂鼓。
春天來了,漫山遍野也到處都是果樹,不一定非得在這邊,在海灘邊有啥大的動靜都能被人瞧見。
葉耀東回家后也跟林秀清說起了葉父偷偷掏了500塊的事。
林秀清正在做晚飯,也驚訝了一下,“爹這么有錢了?本事了,還能在娘的眼皮子底下攢這么多錢?”
“確實長本事了,我們三兄弟偶爾露一點給他,他就偷偷的攢著。這一回打撈海里的香煙,我拆了一條給船工們一人分了一包,剩下的給爹了,他拿去鎮上換錢,才湊夠了。”
他可沒敢說他爹的私房錢都是他指頭縫里露出去的。
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女人小心眼又會比較,不得不防,能從他這里攢下500塊是真不少。
三兄弟一起漏,那就沒得說了。
“那也好,爹這邊給出去,不要讓娘知道,她就不會有意見。”
“我們下午也是這么說的,我還說這錢我出,拿500塊給爹算了,爹又說不用,反正也是從我們手里攢下的,他到時候也會叫二伯還。”
“爹反正也沒地方花錢,吃喝都是我們這,頂多抽個水煙或者給孩子拿點零花錢。拿500給他,給娘發現了還得鬧騰的,不用給了吧?”
“嗯,他說不用就不用吧。”
“這天看著陰沉沉的,還刮風,感覺等會要下雨,你去作坊那邊瞧一瞧,該收的魚干趕緊收起來,以防萬一。順便檢查一下頂上的尼龍布,這風也不知道會不會變大,要是再大一點,得把尼龍布收起來,免得被吹沒了。”
“好。”
葉耀東提起茶壺,對著壺嘴灌了一大口茶才又往作坊去。
天下大雨一般都有征兆。
不過好在是雷雨,下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放晴了。
只是有不少的櫻桃夜里被大雨打落在地上,把一個個孩子們都心疼壞了,還特意撿回來,然后才慢吞吞的去上學。
葉小溪本著不能浪費的原則,特意把櫻桃洗干凈了,要喂雞喂鴨喂狗。
只是一個個都青澀的很,哪有家禽要吃?酸不溜丟,除了嘴饞的人類的幼崽。
鴨子一大早,早就擺著腳蹼往海里沖了,怎么可能會搭理她。
她只能在院子里抓雞追狗,搞得雞飛狗跳,雞毛到處掉,狗狂吠不止。
本來下過雨,院子里就到處一片狼藉,這下更是亂糟糟。
偏偏葉耀東跟林秀清兩口子一大早就跑去作坊那邊查看昨天下雨的情況,有沒有魚干受影響,沒誰管得了她。
老太太只能在一旁祖宗祖宗的叫,然后趕緊去將院門打開,讓雞跟狗趕緊跑出去。
“里面母雞還在孵小雞,你不要在這里鬧,不然母雞會嚇到,孵不出小雞。”
“啊?那我來孵小雞…”
“別調皮,自己出去玩。”
葉小溪哭喪著一張臉,“早上摔倒了,掉到水坑了,娘不讓我出去。”
“那你也不能折騰雞跟狗啊?”老太太愁死了,趕緊抓住她,把她手里的破碗拿走。
“給它們吃啊,家里剩的菜菜跟骨頭它吃啊。”
“唉,走走走,我帶你去買東西吃。”
“那我給豆豆吃。”
說著她還踮起腳尖,抓著老太太手里的碗,伸手抓了一把放到兜里去。
老太太阻止不及時,眼睜睜的看著。
“一會兒喂雞喂狗,一會又給隔壁的孩子吃。”
“不能浪費!”
“你自己怎么不吃?”
“不要不要,好酸”,她將頭搖成撥浪鼓,又拉起老太太的手,“走吧,買糖糖咯”
老太太無奈,只能等會兒趁她不注意,把她兜里的櫻桃丟掉。
這孩子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干了。
之前還特意去后門撿羊屎,裝了滿滿的兩兜給附近一個叫豆豆的小男孩。
后面被人家老娘找上門來問,她還說豆豆知道,但是愛吃,差點沒把人家親娘氣死。
也因此被林秀清打了一頓,教育了,然后還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自己是在分享,照顧小伙伴。
老太太邊走邊教育她,“不能把自己不要的東西給別人知道嗎?”
“為什么?”
“送給別人肯定是要拿好的東西,你自己都不要的,你給別人,別人拿到也不會開心。”
“豆豆開心呀,我不想吃的餅餅分他,他好開心。”
老太太一下子也沒話說,誰家孩子有他們家孩子幸福,零食糖果幾乎天天都能有。
別人家的孩子有口飯吃都不錯了,葉小溪都還能在別的孩子看她吃東西,流口水的時候,把東西分人家吃一口,也不能去說她錯了。
想想,她也不說了。
好歹這一回是沒有熟的櫻桃,不是羊屎。
沒熟的青色果子酸溜溜的,但是嘴饞的孩子也是要吃的。
只是等兩口子忙完后,她難免得告一狀。
不過沒等她來得及告狀,中午快飯點的時候,林秀清看著母雞從孵蛋的雞窩里出來,就先喂雞。
等她喂完雞要進屋煮飯,結果眼角余光就看到葉小溪進了一樓的雜物間,并且一只腳已經跨進了孵蛋的雞窩。
“你干嘛?”說話的時候,她已經進去把她衣服揪住了。
“幫忙孵小雞呀?”
“哎喲,我的祖宗,你能孵什么小雞,趕緊出去,葉耀東,葉耀東…”
“干嘛?干嘛?怎么還連名帶姓的叫人?”
葉耀東一上午都在作坊里忙活,剛回家,就想進屋躺一會兒,就聽見叫葉耀東的。
嚇了他一大跳,還以為他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竟然還要連名帶姓的叫,慌的他立即跑出來。
“你看你女兒,我的天,她要去幫母雞孵小雞,你管管她,我現在一看到她,一聽到她干嘛了,我就頭疼。”
葉耀東低頭瞧她,她也仰著頭,黑葡萄般的眼睛無辜的望著他,父女倆大眼瞪小眼。
這叫他怎么教?
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望著他,批評又下不去嘴,他只能琢磨著要怎么給她解釋這個常識。
“走,我們找你老太去…”
“我叫你教她,管管她。”
“知道了。”
老太太坐在門口摘菜的,聽到動靜立即就站起來。
“哎呦,我去外頭瞧一下,幾個孩子跑去看櫻桃樹,怎么還沒回來,這老半天的…菜在籃子里,你摘一下…”
“啊…這里還有一個…”
“唉,這一年一年的,年紀大了,耳朵就有點不好使了,唉,老了老了…”
葉耀東又低頭看了一下葉小溪,“你沒人要了。”
葉小溪連忙緊緊的抱住他的大腿,“爹…不要離開我…”
“不要調皮,知道嗎?”
“知道。”
“過幾個月,給你去山上放羊,要不要?”
“好啊好啊。”
葉耀東松了口氣,打發去山上放羊也可以了。
看洋洋,去山上放了兩年羊,現在多懂事?
正好下半年,他也7歲了,得送去上一年級了,家里的幾只羊正好給她接班。
要是有幼兒園就好,葉小溪也能有地方放,都三周歲了。
有時候可愛的緊,有時候又人嫌狗厭的很,小孩子又不可能靜靜的坐在那里,又不是傻子,都是調皮搗蛋的,偏偏他們大人又忙,經常看不住她。
葉耀東坐在老太太剛剛坐的位置上,招呼著葉小溪一塊幫忙摘菜,順便教她,什么該干什么不該干,再給她講一講雞鴨的常識,又給她講一下放羊的注意事項。
想想,干脆明天讓洋洋帶她上山放羊得了,提前熟悉,也省得在家里人嫌狗厭。
午飯時,葉父過來吃飯,說了一下夜里出海的事,順便還說了葉二伯想問他們這兩天有沒有靠岸省城,想搭一下順風船。
“美的他,不要出海打魚,還特意送他們一趟?”
葉父瞪了葉母一眼,“人家就是問問,我也說了得滿倉后才會靠岸,他們要是能等得了,就上船等兩天,等不了就沒辦法。”
葉母嫌棄的癟癟嘴,但也不說話。
葉耀東問道:“他們籌夠錢了?”
“籌夠了,所以問我們有沒有順便的車或船搭一下,說是已經跟老海約定在了三天后,得提前去省城,想著我們這兩天要出海,就跑過來問一下。”
“家里的拖拉機拉貨的時候,可以給他們搭個便車,送他們到市里,讓他們自己坐車去省城。坐船的話,咱們也得滿倉才能靠岸,夜里出海捕撈,不知道到時候收獲咋樣,還有風浪情況,沒那么湊巧的。”
葉耀東也是實事求是的道。
他確實近期也要去一趟省城,把新的商標拿去塑料袋廠,重新訂一批帶有商標的魚露包裝袋。
但是他肯定是以自己的需求為先,魚貨裝滿倉了,再去省城賣一趟貨,順便把事情辦了。
“好,萬一到時候因為風浪什么的,耽誤了人家,到時候還得怪我們,讓他們自己坐車去。”
“嗯。”
“早上他們已經殺雞殺鴨,買豬頭豬尾巴去拜媽祖了。”
“只要媽祖同意,父母同意,跟簽證中心沒關系。”
“什么?”
“拜媽祖,一路順風。”
這話葉父聽懂了。
“嗯,說是拜完媽祖,還要再去拜土地公土地婆,晚上還要拜灶公灶婆,明天說是再去拜觀音。”
老太太連忙道:“要的,各路神仙都拜一拜,多保佑保佑,傾家蕩產送兩個孩子出去,把滿天神佛都求一遍也是應該的。等會兒我也給他們多念念經,保平安。”
葉母插嘴道:“也是稀奇,這一回竟然沒有死皮賴臉的上門來讓你們幫忙,擱以前,早就把祖宗都搬出來說了。”
葉耀東跟葉父對視了一眼。
葉父沒好氣的道:“就你那怕死的樣,人家沒上門,你就已經擔心要借錢,現在好了吧,打臉了吧。”
“切,我高興都來不及,就是感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太難得了。以前可是逮著機會就得上門來讓我們拉拔他們一下,這次要送孩子出國,絕好的機會啊,竟然全村都借了個遍,也沒有找上門來,太稀奇了。”
“這還不好,之前擔心人家上門,現在又覺得人家不上門,讓你失望了?”
葉耀東嬉皮笑臉的道:“娘是想著自己已經準備了一肚子的話,竟然沒有用武之地,太可惜了。”
葉母被他逗笑了,“胡說,不來也好,省事。免得被人家說咱們越有錢越小氣,親戚朋友都多少湊了一點,意思一下,咱們一分都不出…”
“你也知道啊!”
葉母瞪了他一眼,“現在人家不是沒上門來嗎?更好,這可怪不得我們沒掏錢。我還想著,他們要是上門說的客氣一點,咱說不過去,多少也跟其他人一樣出一點…”
葉父:“…”
他的500塊!
500塊!
心瞬間在滴血。
嘴里的肉頓時不香了…
葉耀東跟林秀清也忍不住看向葉父。
只見葉父心痛極了,卻還要故作沒事人一樣,心疼了一下下。
他爹有點可憐了…
攢了老久的私房錢啊。
本來還可以在手里頭捏著的…
都填進去了,而且現在還不能說,只能眼淚往肚子里流了…
葉父心拔涼拔涼的,又只能收著點,他生氣的說:“你什么都知道,心里跟明鏡一樣,知道咱們不出錢不好,卻還做出這個樣子。”
“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怎么都得給錢?只是提前發泄不滿,跟這個嘮叨,跟那個嘮叨…”
葉母一點都不在意他生氣,說道:“我不高興,還不準我發點脾氣啊?我在自己家發點脾氣也不行了?人家跟我借錢,我難道還要高高興興的借啊?”
“肯定得是抹不開面子后,然后等別人都借了后,我們再參照其他人借一點。”
“我本來想著我們兩個老的出點錢借給他們,他們就不好意思再找他們三兄弟借了,不然的話,那兩家把三兄弟都借一遍,算起來,咱們總共不得借6次?”
葉母一拍桌子,“想得美!”
“叫東子的話來說,吃大戶呢!我們參照其他人,隨便給一點,就當幫一把,就不用給那么多了。”
葉父:他的500塊!
心更痛了。
明明都想到一塊兒去了,怎么就要他自己掏私房錢了?
原本還不心痛的,聽到這些話,他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