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冬!”
你已進入金鳳閣·內閣,請在早上8點前查明蕭景三來紅樓的原因。
跟隨系統指示行動,能幫助你更快破解謎題。
一道綠色指標出現在樓的另一端,猶如游戲里的自動尋路系統。只要蘇明安按照這個箭頭走,就能抵達線索的所在地。
白蓮坐在地上,看著他。
蘇明安也看著地上的少女,點點頭:“那么,晚安。”
語畢,他看也不看白蓮,開始拉動屏風。
什么?白蓮一怔:他真的不過來?
她緊緊盯著蘇明安的背影,感到一股越來越強的香氣。適格者對她的誘惑力實在太強。
“公子。”白蓮忍不住說:“您不要我,那您為何買下我?”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這世道,只要有人看見她的美貌,都會將她看作商品,不把她當人看。
蘇明安拉起房間里的屏風,一點一點將它展開,隔在白蓮和他的床鋪中間,遮擋了他們二人。
他的聲音從屏風那端傳來:“白蓮。我并不歧視你們這種人,封建世道,女子從來都是被壓迫的一方。你淪落風塵絕不是你的錯,而是有人鎖死了你的上限。我買下你,就當是還你一份自由。希望你能找到你存活的意義。”
“您是嫌棄我的出身,才想行此慈善?”白蓮仍然不理解。想到人類一貫的所作所為,她突然恍然大悟,柔聲道:“請您放心,我仍然保有貞潔,您不必嫌棄我。”
她本以為這句話一出,對方應該動搖了。結果蘇明安只是嘆氣。
“我不喜歡‘貞潔’這個詞。”蘇明安說:“它是用來殺死人的利器,捆縛人的枷鎖,而非衡量人的標準。”
白蓮有些不解其意。她是異種,她看見的大多是人類的丑惡與貪婪,還是頭一回與人類談論這些。
“您到底是為了什么呢?”白蓮無法看出他的想法。
“在你眼中,所有人都是惡嗎?”蘇明安說。他現在還不清楚異種的思想,這個白蓮表面上和人類并無區別,他想聽聽她的想法。
“…至少我所見到的,只會在我面前暴露出丑惡。”白蓮說:“同族之間卻如此相爭,動輒父子相殘,夫妻互害,君主害死臣子,臣子反叛君主。人性本惡,連基本的道德底線尚且無法堅定,只會給異種機會。”
“善確實稀少。”蘇明安說。
“它不在我面前展現,不卷顧于弱者,我看不見善。”白蓮說:“當我被賣入紅樓,無人相助,人們反而將這看作尋常買賣,任由我這種人的命運向深淵墜去。公子,惡離我如此之近,你要我如何看見善?”
“這種世道,你的看法是對的。我不會更改你的意愿。”蘇明安說。
白蓮微怔,她沒想到蘇明安會如此回答。
“你的看法源于你的經歷,也會更改于你的經歷。”蘇明安說:
“我已經贖下了你,以后你便自由了。我知道你沒有其他求生技能,很難在京城活下去。我會送你到偏僻小鎮,給你一些金銀。人間善惡,你自行去看吧。”
說完這段話,蘇明安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沒聲了。
只剩下白蓮坐在屏風外,垂眸深思。
這人,我該如何攻略?真是軟硬不吃。白蓮盯著屏風,暗暗想道:但我不討厭他。他和以前那種色瞇瞇盯著我的人類不一樣…他看我像在看一個平等的人,而不像在看商品。
往常時候,攻略對象的好感值應該已經被我刷到20點甚至30點了,這個人偏偏還是10點。
“叮冬!”
npc(白蓮)好感度:4010點!
聽到這聲系統提示,蘇明安看了眼屏風。隔著花鳥山水屏風,他們互相望不見彼此,也看不見彼此頗有深意的眼神。
他沉沉望了眼屏風,眼神深邃。
半夜四點。
夜明星稀,窗外燈火依次熄去,紗簾擋住稀薄的云層,就連鴉雀聲都已然消弭。
聽見屏風對面半晌沒有動靜,白蓮猜測,蘇明安應當睡熟了。
她從地上爬起,躡手躡腳地繞過屏風,看向床上睡著的黑發青年。
蘇明安的身上有著一股極其強烈的誘惑力,驅使著她不斷靠近。就像是幾天沒吃飯的人聞到了香味,她舔了舔唇。
果然睡著了。白蓮暗想:真可惜,我并不是真正的紅樓風塵女子。你這般尊重我,若是換做普通女子,她們怕是真的會很感動。但我是異種,我只想靠近你,哪怕只是嘗一口血…
她一撲而去!
“彭!”
一聲沉悶聲響,宛如巨石砸中了湖面。白蓮前撲的身形突然撞在了一堵無形的結界上,像彈力球一樣彈了回去。
她“噗通”一聲坐在地上,險些撞翻了屏風,發絲凌亂地披在身上,額頭都撞出了青紫。她震驚地望著面前空氣中顯現出的一面湛藍色結界,心中的震撼再也無法遏制。
她仔仔細細地盯著眼前的結界,又看著床上睡熟的青年,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心頭一陣怒火。
——有病吧?
——溫香軟玉就在床下,你拉屏風就算了,竟然還特意立起一個防御結界。這么厚一個防御結界!你就是為了防止一個弱女子上床?睡覺難道比溫香軟玉還吸引你?
——這什么人啊??
白蓮自小就聽聞這人間有不少精神疾病患者,現在她算明白了,這位適格者怕也是其中很嚴重的一位,而且病得不輕。睡覺仿佛才是他老婆。
鬧出這么大動靜,她額頭都撞青了,這人居然還在床上睡得很香。空氣中的湛藍色結界一閃一閃,仿佛在嘲笑她。
“這結界…”白蓮咬著牙思考:“一直沒有聞到符篆燃燒的味道,他卻架設了這個結界,他難道能夠直接口出矩令?這樣看來,他的實力并不低,我沒有直接對他動手是正確的。”
她的手指抵在防御結界之上,一陣水波涌動般的光輝閃爍。
當代的武力體系名為符篆。分為攻字訣,御字訣,療字訣,法字訣。
“攻字訣”即凝造武器進攻,走殺伐之道。“御字訣”即強化自身,走肉體強化之道。“療字訣”即驅動結界和療傷法術,走削弱疊加之道。“法字訣”即呼風喚雨,走法術攻擊之道。
這四種發展方向之中,每個發展方向都包含成千上萬種不同的符篆。比如“法”之一道,光是火這一分支,就包含了“第一級:火球”、“第二級:火群”、“第三級:火鳥”、“第四級:飛云流火”、“第五級:烈火熊熊”等十種依次遞進的指令。更別提冰、風、雷、水等各大分支。
將指令用朱砂寫在黃紙上,灌入內力,便成了符篆,也被稱為矩令。
寫符篆極其困難,并非字寫得端正就可以。當一個人在譜寫符篆時,他的腦中會出現各種各樣詭異扭曲的“異常”,唯有克服它們,才能完整寫完一枚符篆,否則符篆就會中途破裂,發揮不了效用。本人甚至會被“異常”影響,有性命之危。
唯有不斷練習,直到將一種符篆寫得極為順暢,才算是掌握了一種符篆。
猶如一棵技能樹。只有點亮了最簡單的符篆,才能繼續往更難的符篆學習。
——能力與代價對等。這便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世界游戲一直以來的規則。
白蓮看著眼前堅固的防御結界,心中有了打算。
“看來,此人應該走的是‘療’之線路。這世上很少有人能同時專精多個線路。大多都會在攻、御、療、法選擇一樣。”白蓮暗想:“我記得,‘療’之線路一共有三種分支——治療,詛咒與光環。不知他專精的是哪一分支。”
她摸著這面湛藍色結界。
看這結界的樣子,像是“療”之道,“治療”分支的“第四級:建立結界”。
“我想想,克制這一分支的符篆應該是…”白蓮思索道。
她身為強大的異種,在化身為人型后,不能動用異種的即死規則。但人類的符篆體系,她基本都清楚。
她手指微微一抬,空氣中,一道黃紙憑空而現——當一個人的實力到達第三級的境界,便不用隨身攜帶黃紙,可以直接在空氣中召喚黃紙寫字。
同理,當一個人的精神力集中到一定程度,擁有卓越之姿,也可以無需寫字,直接口出指令。
她以手指為筆,在黃紙中飛速寫道:
攻——破除——破除結界 “攻”之路,“破除”分支的“第二級:破除結界”。
雖然只是第二級的符篆,卻可以越級破除“第四級:建立結界”。這就猶如卡牌游戲,不一定只有高級別的符篆才能碾壓四方,低等級的符篆只要應對得當,也可以抵消高等級的符篆。
如何應對對方的符篆,選擇自身要使用的符篆,是一個很深奧的學問。
白蓮手指停下,朱砂印在了黃紙之上,形成了“第二級:破除結界”的符篆。朝著結界一轟而去。
“矩令——破除結界!”她低聲道。
然而,五秒鐘后,結界紋絲不動。
怎么回事?
白蓮愣住了——符篆的強度,只與本人的內力深度、精神力集中程度、符篆的寫字完整度、言語的標準程度相關。她的寫字、言語都算完美,如果無法破解,只能說明對方的實力遠在她之上。可她已經將自身的實力控制在四級的水平,對方得強到什么程度?
“再試試…”
“破!”
“破!”
室內,只剩下少女低語的聲音。
她不斷嘗試,直到冷汗涔涔,臉色發白。
每次刻畫符篆,“異常”都會在腦內的瘋狂侵襲,她會看到許多奇異的幻覺。就算是化為人身的白蓮,都感到了一絲恐懼與疲憊。如果再刻畫下去,腦中精神防線一旦崩潰,就有死亡的風險。
雖然她是異種,不會因此死亡,但她不愿耗費太大精力。
“再來最后幾次。”她咬著牙,再度開始牽動手指,心中想道:“可能是我的聲調不對,這個‘破除結界’符篆我以前從未用過,也沒有老師教我應該用什么聲調,難道要大漢的聲音才有強度?”
她立刻變了聲調,用萌妹、大漢、老頭的聲音依次輕喝。由于過度投入,臉上的表情愈發猙獰,逐漸顯露出異種模湖的血肉,隱約有猩紅發黑的觸須在她的眼珠、耳廓處涌動,外觀令人不寒而栗。
結界里端,分身影躺在床上,眉頭緊皺。
早在蘇明安拉起屏風的那一刻,蘇明安就已經金蟬脫殼,獨自用空間位移離開,只留一個分身影躺在床上假睡,應付白蓮。
影無神地睜著雙眼,呆滯地盯著墻面,背后滿是少女“破”“破”的聒噪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