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東冰城的北側。
就在日落之際,有七名頭戴斗篷,臉罩面具的黑衣身影來到了一座全由寒冰筑成,美輪美奐的祠廟前。
這是極東冰城的‘鎮海祠’,用于祭祀鎮海國死難先輩與先祖之地。
此處有眾多全副武裝的甲士看守,守備森嚴。
然而這七個來歷不明之人大喇喇的走入廟門,穿行其中,如入無人之境。
也不知他們使用的是什么法門,周圍的甲士竟都未發現他們的蹤跡身影。
為首之人是一個女子,身形豐韻娉婷,因面具遮擋,看不清面貌。
她當先前行,沿途所過之處,祠廟中所有的法禁就仿佛是不存在,毫無反應。
直到他們來到了‘鎮海祠’最后一進院落,黑衣女子驀然在院前停住了腳步。
她抬起頭,眼神復雜的看向院門上的牌匾:“前面就是齋心院,往年每次祭祖,母親都會在此齋戒一日夜。
此外祭海大長老也常居于此,如果不出意外,這次祭祖也會由祭海大長老主持。此人昔年晚我一百年出生,卻與我同列天榜。她在天榜第九十二位隱退,實力卻遠不止此,你們一定要萬分小心。”
黑衣女子說話時,特意用上了冰封之法,將自己的聲音封凍在五尺范圍內。
“這些我們都知道,絕不會輕視你們冰城的這位大高手——”
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就發自于黑衣女子的左側,是一位身姿婀娜動人,惹人遐想的女性。
她說話時若有所悟,側過頭看向了身邊的黑衣女子。
“長孫公主你在猶豫?”
她眼前這黑衣女子正是極東冰城的長公主——冰城極劍長孫若璃!
婀娜女子微微一笑,拿下了自己臉上的面具:“長孫公主多慮了,我保證絕不會害祭海大長老的性命,也不會傷你母親分毫。
我們的目的只是在她身上種下太陰神印,取回我們神尊遺留于凡世的力量。對了,還有她的一滴精血,這是為你們少城主收取。唯有如此,才能讓他激發神陰之血,否則那枚‘九天神陰丹’就要白白浪費。”
長孫若璃皺了皺眉頭。
她看著這女子露出來的這張臉,眸內的光澤一時變幻不定。
這正是祭海大長老的五官面貌,每一個細節都很相似。幾乎沒有任何差別,就連氣質也差相仿佛。
再仔細看,長孫若璃發現對方的身形,也與祭海大長老相似到極點。
昔日鎮海國覆亡,男性高手大多戰死,只剩下一些孤兒寡母率領鎮海移民逃亡海上。
那時支撐極東冰城的強大戰將,大多都是女性。
祭海大長老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過這位三百年來都坐鎮于‘鎮海祠’,期間見的外人少而又少。
此女卻能模彷出祭海大長老的氣質面容,可見他們的準備是何等周全。
她語聲干澀:“我如何知道你們不是騙我?”
“騙你?問題是騙你對我們有什么好處?你該知道,月神已經許久沒有參與凡界的紛爭,可能二十萬年?也可能是三十萬。月神在凡界,別無所圖。”
窈窕女子失笑:“我們也拿出了誠意,一共九枚延壽五十年的‘元元枯榮丹’,可以讓你們冰城眾多一品戰力大幅延壽。這可是元元枯榮丹,哪怕腐朽枯木,哪怕所有延壽之法都再沒法起作用,此丹也仍可令他們發榮逢春。宮主殿下不也是受益人之一?
還有那顆‘九天神陰丹’價值幾何,你應該清楚。它能夠讓你們的少城主覺醒神陰血脈,取得繼承太初冰輪的資格,且在未來一年內速成一品。事到如今,公主不會想要反悔吧?”
長孫若璃的眼神仍是晦澀不已:“你們是拿出了那什么‘九天神陰丹’,可這一點用都沒有!”
她胸內其實已被悔意填滿,似如萬蟻啃噬心臟。
兩個月前,極東冰城關于問銖衣與楚希聲聯姻之議沸沸揚揚,愈演愈烈。
所以當右相歸浩元帶著長孫兵權向她請示時,她猶豫再三,還是應了下來。
長孫若璃絕不能眼看著他們長孫家的基業,落于一個外人之手。
那九枚‘元元枯榮丹’,也讓她怦然心動。
長孫若璃不在意壽元。
不過這可以讓她活的更久,再守護冰城五十載!甚至可以再嘗試沖擊超品。
可就在雙方合作僅僅半月之后,北方就傳來了秦沐歌以無極刀君結發妻子的名義,重掌北域四州軍權。
至此之后,長孫若璃懊悔不已。
她若早知楚希聲與秦沐歌已經是事實上的夫妻,一定會三思而后行。
如今卻為時已晚。
長孫若璃聽出了對方語中暗含的威脅之意。
今日她一旦拒絕,后果不堪設想。
哪怕對方只是將他們雙方之間的交易宣之于眾,都是她承擔不起的后果。
還有他們雙方簽訂的神契,也容不得她違逆。
可長孫若璃一想及此事,就益發不滿。
窈窕女子對長孫若璃的惡劣態度絲毫都不以為意,語聲悠然道:“九天神陰丹有沒有用,公主你自己清楚。這枚丹藥,需要神陰之血作為藥引。
要么取自于你家城主,要么由月神賜予。我建議是城主,我家神尊也能賜下,前提卻是少城主甘愿信奉神尊,成為她的‘神子’。”
長孫若璃不由一聲輕哼。
長孫兵權身為冰城少主,豈能信奉神明?從此受人所制,不得自由?
“——公主殿下,冰城的聯姻之議雖平,然而殿下真能就此安心?半年以來,你們城主對所有與聯姻有關的奏折留中不發,且至今未給少城主身份名義,可見城主心內未必就沒有其它心思。
日后她真會將極東冰城,交到少城主手里?這恐怕未必。需知殿下與少城主,你們的血脈終究與她隔了一層,并非是她的血脈至親。
再退一步,極東冰城未來想要傲立神州,就少不了神陰血脈,少不得神器‘太初冰輪’!否則一旦城主壽盡隕落,你們該如何自處?”
窈窕女子循循善誘,她望見長孫若璃眼現深思之意,不由唇角微揚:“公主殿下真無需擔心太多。我已承諾過你,大祭之日,公主殿下也可親至此地監督我等。如果我等有不軌之舉,公主殿下大可出手阻止。”
長孫若璃不由長吐了一口濁氣,隨后再一次踏步向前。
她在心里暗暗想道,大祭之日自己頂多再小心一些,多布置一些人手,全程嚴加監督。
自己與母親,應當都沒事的。
僅僅只是一個‘太陰神印’,一滴精血而已,對母親分毫無損。
長孫若璃心內更已明悟。
時至如今,她已別無選擇。
他們雙方簽訂的神契在前,她也已服用了一枚‘元元枯榮丹’,沒有了違約的余地。
如果不想承擔違背神契的代價,長孫若璃就只能盡力去完成雙方約定之事。
長孫若璃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時間,在望安城,皇宮深處的延英殿。
大寧國師禹昆侖朝著建元帝微一俯首:“臣幸不辱命!極東冰城那邊已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東風?也就是說,朕現在只需等大祭之日到來,便可收取問銖衣的純陰之力?”
建元帝唇角微揚,竟是喜不自勝。
他隨后竟又神色恍忽的看向了禹昆侖:“朕還是有點不能置信!國師,朕真的能同時掌握神陰神陽?”
“如何不能?”
禹昆侖目光微閃,再一躬身:“初代望天犼是至陰至邪之物,可它染化出的四大初代尸祖,全都是極陽之體。
陛下已經掌握‘歸一’與‘萬象’,如今只需奪取問銖衣的處子之血,再借助那頭復制體望天犼的尸毒,陛下定可將神陰神陽融于一身,成就近神巔峰,從此天下無敵!”
“尸毒?”建元帝皺了皺眉,眼中現出些許猶疑。
“請陛下信我!陛下如今身列超品之林,又有龍氣鎮壓尸毒,何需擔憂?且臣已將尸毒成分破解九成,已配置出了相應的解藥。只需陛下完成神陰神陽,即刻就可解毒,必不會有尸變之憂。”
禹昆侖唇角微揚,目光灼熱:“且只需陛下破開‘帝媧’神封,成為帝媧卷者,人族圣皇,區區復制體的尸毒,何足為懼?”
建元帝這才放下心來,他走下了御陛,漫步踱至殿門前方,眼神既期待,又忐忑的眺望遠方云空。
“帝媧卷者嗎?”
那是羲皇之妻,人族先祖,盤古精魂,掌握‘生命’權柄的造化之尊——
這也是真正的長生之門,不死道途!
建元帝背負著手:“朕信你,自國師為我效力以來,當初你對朕許下的所有承諾,都一樁樁一件件辦到了,從未負朕。帝媧卷者,朕希望這一天盡早到來!”
就在極東冰城大祭之日,他將得到所有的一切。
近神巔峰與永恒不滅——
禹昆侖面色一肅,第三次朝建元帝躬身:“這也是臣想盡早看到的,臣也深深期待。”
他不惜與魔為伍,與神合謀,甚至不惜為建元帝這位剛愎自用,恣意妄為的暴君效力,做盡了惡事,甚至對建元帝身邊的昆族視而不見,就是為了這一天。
葬天腐化之后,三代圣皇獨木難支。
如今唯有盡早助帝媧脫困,他們人龍二族才有未來!
‘千武神機’秦夕顏正奔行于雪原之中,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塔林山雖然位于霜州,距離無盡冰原卻很近。
此處一年四季都被冰雪覆蓋,寒氣迫人。
秦夕顏的二品功體竟無法抵御此地的嚴寒,使得渾身上下覆蓋了一層薄冰。
這是因她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逃遁,還有與‘歸一源鐘’的對抗上。
這件神寶正‘嗡嗡’顫動,內中器靈也在極力掙扎,想要回歸舊主之手。
秦夕顏心內驚惶不安。
‘鐵戟無敵’秦奉先就在這周圍不遠!且與她的距離越來越近!
她猜到這次二品上秘藥的消息可能是個陷阱。
所以從踏出無相神山開始,一直小心翼翼。
寧愿徒勞無功,也不愿被秦奉先所趁。
若非是她失去了鐵山秦家的支持,已經很難獲得‘混元無相功’二品秘藥主材的消息,她甚至不會踏出無相神山一步,絕不輕易冒險。
可她這一路雖如履薄冰,謹小慎微,卻還是被對方發現了蹤跡。
秦夕顏一邊奔行,一邊絕望的掃望著周圍的山峰與天際。
現在她唯一的生機就是她的親姐秦沐歌。
然而至今為止,秦夕顏既沒有收到秦沐歌的回信,也沒有看到秦沐歌的形影蹤跡。
秦夕顏嘴里發苦,這苦澀還蔓延到自己的五臟六腑,滲入心臟與骨髓的深處。
無盡的痛悔淹沒心靈。
發出那封信符的時候,秦夕顏其實就沒抱太多希望。
四年前她一應作為實在過于惡毒。
僅因對姐姐的嫉妒,不滿寵愛自己的父親因她而死,竟然就默許秦奉先通過她的血脈,對姐姐施加毒咒。
在世人眼中,這已是悖于人倫,可稱是蛇蝎心腸,狼心狗肺。
秦夕顏自忖如果換成她是秦沐歌,也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所以今日此地,應該就是她葬身之所了,甚至可能尸骨無存。
秦夕顏卻滿心不甘。
她秦夕顏惡積禍盈,死不足惜。
唯一不甘的,是這歸一源鐘,會再次落于秦奉先之手。
就在這一瞬,一個身影在她的頭頂上方響起:“找到她了!”
當這聲音響起的時候,就有一道鋒銳的刀氣襲來。
秦夕顏童孔收縮,驀然拔刀揮斬,編織出了一片如鏡刀光。
在無相神宗兩年,她已將‘天讎神意刀’修至頂峰境界。
可惜就在她即將接觸‘神意觸死刀’之際,就被楚希聲算計,成為大寧朝廷的通緝要犯。
事后她本欲求助于太師,卻被太師獨孤守拒見。此后困頓于無相神山,斷絕了在睚眥刀上更進一步的希望。
“嗆!”
隨著一聲清脆的金屬交擊聲,秦夕顏整個人飛退出去,在雪原之上滑退三百多丈,這才止步。
此時不但她胸前被噼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秦夕顏口中也立時吐出鮮血。
秦夕顏甚至無力站穩,她只能拄刀于地,才支撐著自己的軀體沒有倒下。
她的童孔收縮。
空中對她出手之人,是魔流刀王莊嚴!
“還得是靠莊兄,神刀門的‘神力萬流訣’感應世間所有力量流動,堪稱神奇!”
此時鐵戟無敵秦奉先哈哈大笑,閃身來到秦夕顏的上空。
他居高臨下的俯視了下面一眼,隨后略含驚異的挑了挑眉。
“竟能接住莊兄的這一刀,我倒是有些小瞧你了。”
如果是御使‘歸一源鐘’的秦夕顏,接住莊嚴的這一刀自然很輕松。
然而此女已無法動用這件神器的力量,還得分出力量壓制,這就很不凡了。
此時秦奉先又嘆了一聲,遙空往‘歸一源鐘’一招:“你這是何苦來哉?老夫說了只是暫時借用此物來對抗秦沐歌,事了之后就會歸還,為何就偏不肯聽?要逼老夫與你刀兵相見。”
那‘歸一源鐘’的顫動更加劇烈,不過卻仍被秦夕顏死死的握在手中。
此時她的手臂都因‘歸一源鐘’的反噬,寸寸崩裂,秦夕顏卻渾然不覺。
她眼神死灰,腦中回想起四年前的一幕幕。
秦夕顏無比痛恨自己,恨四年前的秦夕顏!
那時她怎么就被豬油蒙了心?怎么就被秦奉先蠱惑?怎么就敢去謀害自己的親姐?
早在看到姐姐的尸體的時候,她就后悔了。
悔到撕心裂肺。
那時她已明白,姐姐就是她身邊的擎天巨樹,為她撐著頭頂上的天,讓她無懼風雨。
而這株巨樹,卻被她親手砍倒。
從此之后,她在建元帝腳下,在秦奉先眼里,在秦勝面前,什么都不是。
秦夕顏卻只能對他們笑臉相對,曲意討好,然后低垂著腦袋匍匐,不擇手段的鉆營,處心積慮的積聚力量。
她很累,很苦,她有一肚子的苦水,一肚子的委屈,一肚子的郁恨,卻只能按捺在心里,強撐身軀面對這一切。
四年以來,她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時間能夠倒轉,那該有多好?
秦奉先望著秦夕顏,不由微微瞇眼。
此女竟已心存死志,意欲自爆元神與龍虎金丹,毀傷‘歸一源鐘’的器靈。
秦奉先隨即不怒反笑,神態和善了三分:“蠢丫頭,這心性倒是剛烈的很,不過你可知老夫并無殺你之心?放心,這次老夫對你稍作懲戒。
只需你誠心悔改,鐵山秦家對你的扶持一如既往。你可知老夫為你拜入無相神宗一事付出多少代價?你若不能修成‘神意觸死刀’,復興我秦家,未來老夫與你在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見我秦家先祖?”
不過秦夕顏卻毫無動搖之意,她眼中的死灰之氣越來越濃烈。
秦奉先心里不由暗罵了一聲‘賤人’。
他再次嘆了一聲:“你這孩子,怎么就聽不進人話?”
此時不但一雙短戟滑到了他的袖中,他的同伴‘魔流刀王’莊嚴,也悄無聲息的閃身到了秦夕顏的身后。
秦奉先眸底深處閃過了一抹森冷殺機。
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允許‘歸一源鐘’的器靈受損。
這是他對抗秦沐歌的最大依靠,不容有失。
此物不但威力強大,還能壓制住秦沐歌的‘萬神源流大法’,鎮鎖她的力量。
不過就在莊嚴即將出刀之際,一道縱橫五百丈的冰雪刀光,驀然自雪原上空閃耀,宛如冰瀑,遙空斬下。
莊嚴眉頭大皺,轉而往身后揮刀,那酷烈無比的風刃刀光,將那傾瀉而下的冰瀑一刀斬斷。
莊嚴隨即抬頭,看向了上空的那艘浴日神舟。
“楚希聲?”
此人竟瞞過他與秦奉先的靈覺,一路遁行至此。
對方用的應該是睚眥刀,偏折反射一切靈識,卻比秦夕顏高明多了。
楚希聲則手持長刀立在舟頭,俯視著下面的三人。
他神色略略不爽:“嘖!人還沒死嗎?看來我還是來早了一步。”
楚希聲語聲未落,神赤火就已從浴日神舟上跳了下來。
她不但以燃天之法,全力點燃莊嚴與秦奉先二人,同時揮動起足有九丈方圓的碩大拳頭,轟向了莊嚴。
她是永恒神靈,卻衰弱已久,這具軀體也僅是血肉化身。
在面對這些人族超品戰力的時候,神赤火在天規道律的運用上沒有太多優勢。
人族武修掌握的天規層次雖低,卻都能將天規玩出花。
巨靈多依靠自身的血脈天賦,將天規推升到極高境界,卻虛浮不實,運用起來僵硬呆板。
所以她們巨靈——呸!是應龍一脈,更擅于以力服人!
莊嚴身影隨風變化,根本就不給神赤火擊中 軀體的機會。
不過下一瞬,他就再次凝眉。
莊嚴竟發現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干涉自己的風遁。
那是火焰帶來的極致高溫!
這個永恒之神,竟然能利用高溫擾動氣流,從而獲得干涉遁法的能力。
神赤火的唇角微揚,露出一口森白牙齒。
她早在幾十萬年前就明白,自身的速度是短板。
她的火焰再強,力量再大,如果燒不到人那也沒用。
而下一瞬,神赤火化作一道金色的雷霆閃電,穿擊到莊嚴面前。
這是金剛!
神赤火體內有著‘辟邪神雷’化成的肋骨。
神赤火雖然悟性愚純,未能盡得奇妙,卻能短暫用于遁法。
莊嚴則猝不及防,被他這狂勐一拳轟飛到千丈開外。
楚希聲此刻也從空中墜落,落在了秦夕顏面前。
他隨手揮斬,揮出一片如鏡刀光。
“嗆!”
那秦奉先斬過來的雙戟,竟被他強行偏折到兩旁,斬出兩條長達數百丈的巨大戟痕,無數冰雪與凍土掀飛到空中。
狂劍風三尾隨而至的劍光,則將秦奉先逼退到十丈開外。
秦夕顏此時距離自爆龍虎金丹已經只差一步。
她望見楚希聲之后,先是一陣愣神。
她下意識的一喜,收起了自絕的打算,隨即卻又眉心緊皺。
“怎么是你?我姐姐呢,她在何處?”
秦夕顏下意識的掃望四周,卻未發現秦沐歌的蹤影。
她心里頓時再一次涌起不安。
秦夕顏不覺得楚希聲能對抗秦奉先與莊嚴二人,哪怕加上狂劍風三與那個永恒神靈的化體也遠遠不夠。
“你哪還有什么姐姐?你姐姐不已經被你親手送到棺材里了?”
楚希聲一聲嗤笑,語含嘲諷:“你如果問的是我妻子,她仍在嚴州,預計一刻之后會趕來此地。”
秦夕顏心中再次一緊。
一刻時間?他們怎么可能撐得到一刻之后?
楚希聲則以睚眥刀,再一次偏開了秦奉先斬過來的戟光。
此時不但狂劍風三的致命劍光在襲斬秦奉先,那羅睺星神也顯化在了他的身后。
這高達兩丈,肌肉爆棚的星神手持六把二品神刀,剁肉泥般的朝著秦奉先連環噼斬。
它的六只手臂都化作肉眼難見的殘影,氣勢兇橫無匹。
秦奉先不但要應付狂劍風三的如意劍,還得抵擋羅睺星神的刀。
隨著一陣‘叮叮’聲響,秦奉先竟被逼得連退數步。
楚希聲則微一拂袖,神色輕松寫意,睥睨不屑:“還不肯罷休?楚某既已來了,就容不得你等放肆。趁著我妻子沒來,勸你等早滾為佳。”
秦奉先卻一聲冷笑。
面前這三人最棘手的是狂劍風三。
剛才短暫交手,讓秦奉先懷疑這真是一位二品下的武修?
其劍力之強,心志之堅,天規之高,足以進入天榜前五十之林!
此人竟還通曉平天劍,不但將那羅睺星神的力量,提升到了一品巔峰!楚希聲與他本人,也各有強化。
不過這點水準,還不足以讓他忌憚。
唯獨讓秦奉先忌憚的,是秦沐歌!
她現在在何處?真的還在嚴州?
秦夕顏這個賤人,居然還知道向她的姐姐求援!
這賤人就不怕秦沐歌撕碎了她?
他暗暗警惕,神念一遍遍的感應四周,卻未發現秦沐歌的身影。
與此同時,秦奉先又滑退數丈,隨即斬出一道霹靂般的戟光,將如影隨形的風三逼退。
他看著楚希聲,還有矗立在楚希聲身后的羅睺星神,雙眼微凝:“秦沐歌果真在嚴州?”
楚希聲聞言則唇角上勾,顯露出一口森白銀牙:“你猜?”
秦奉先卻在這時化作一道殘影,突破了風三的劍光封鎖。
他的面上現出含著殘酷與喜悅的笑意。
“我何必猜?”
無論楚蕓蕓在何處都無關緊要。
只要有些許時間,十個呼吸內,或者三十個,他就一定可以將楚希聲殺死!
哪怕楚希聲的盤古神封,也絕對護不住他!
且即便楚蕓蕓及時趕至,秦奉先也有足夠的自信,從楚蕓蕓的槍下全身而退。
“你來這里,正合我意!今日老夫便將你與這賤人一同埋葬!”
隨著秦奉先雙戟揮動,赫然從虛空中帶起了兩片赤紅色的耀眼戟罡,那情景就仿佛是鳳凰展翅,讓人驚艷無比。
后面的秦夕顏望見這一幕,面色瞬時煞白一片。
那是他們秦家世傳武道‘萬神劫’中的近神極招——泣鬼神!
秦家先祖出身于無相神宗,他們家的萬神劫,其實是以誅天刀為核心,再結合世間眾多武道雜糅融匯而成。
傳聞他們秦家那位初代先祖創成此招時,正與他交戰的那位強大巨神竟為之悲泣。
楚希聲——他死定了!
就在秦夕顏腦海里閃過這些念頭的時候,她聽見楚希聲語聲冷冽的道出‘神心如意’四字。
也在這一瞬,楚希聲前方爆發出了一聲巨大轟鳴。
強烈的沖擊波四面排卷,無數的罡力碎片四散崩飛。
秦夕顏竟然沒感應到任何外力沖擊,她睜大了眼睛,愣愣的看著眼前。
楚希聲的身體居然站在原地巋然不動。
不過他腳下的地面,卻驀然間坍塌十二丈,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還有無數蜘蛛網般的裂痕在冰原地面上擴展。
就在那煙塵飛揚,蘑孤云團沖到天際之際,秦奉先眉頭大皺,看著楚希聲身前撐起的一片金色光幕。
他萬分驚訝,口中一字一句的呢喃:“永恒之壁!”
這是源自于萬古千秋之血的天賦能力!
問題是楚希聲的‘永恒之壁’怎么就能這么強?
楚希聲剛才用睚眥刀,將他的九成力量轉嫁在地面。
可剩下的這一成,也不該是楚希聲的‘永恒之壁’能撐得起的。
他驀然間童孔一收,無法置信:“你已晉升三品!”
楚希聲則哈哈大笑。
他形狀凄厲,七竅溢血。然而這些傷勢,在萬古千秋之血的作用下,須臾間就恢復如初。
“看來所謂的鐵戟無敵,也不過如此!”
就在此刻,浮空到他頭頂上方的九曜神輪劍,已經在閃耀寒光,嗤嗤作響。
那羅睺星神也完成聚力,蓄勢待發。
狂劍風三右手上的劍光,更已是泛著危險的藍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