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蕓蕓收服勝捷軍之際,楚希聲正在無相神山度支院的一座涼亭里面,與度支院大長老郝秋風討價還價。
準確的說,是狂劍風三在談,他在旁邊看著,偶爾還神色悠閑的端起了身前的茶盞,一臉閑適的品茗。
這是產自絕壁山脈中天壁山的仙茶“碧天針',號稱是神州十大名茶之一。
以前楚希聲總欣賞不來,他初至無相神山的時候,感覺這茶過于清淡,一點滋味都沒有。m.23sk.net
如今他心境與以前大不相同,沒有了迫在眉睫的生死危機,時時刻刻盤亙于心中的緊迫感也大不如前,終于能靜下心品出這“碧天針'中的滋味,實是沁人肺腑,綿長悠遠,回味十足。
郝秋風一樣在喝著“碧天針',可此時他卻一臉的不耐。
這本是他最喜歡的茶葉,可此時郝秋鳳喝在嘴里,卻如同嚼蠟,一點滋味都沒有狂劍風三則雙手抱著劍,坐在對面,他半闔著雙眼,睨視著郝秋風。
“三成半是斷然不可能的,至少得五成!這次太微垣之戰,無論怎么說,都是我家主上出力更大。
如今太微垣傳承的四大神器,一件都沒能落在我家主上手中,那么就該在各種物資上多給補償。無相神宗乃當世第一神宗,豈能賞罰不明?這事如若傳出去,豈非讓世人貽笑大方?”
郝秋風唇角微抽,這要是換成別人,敢這么與他討價還價,早就被他一腳踢出去了。哪怕是楚希聲,他也可仗著長輩的身份以勢壓人,然而他眼前這位,卻偏偏是他的師兄——無上劍心夏白石。
打不得,罵不得,就只能據理力爭了。
郝秋風搖著頭:“怎么能說是賞罰不明?這次無相神宗出力,都在看不著處,沒有宗門四位超品戰力坐鎮,這太微垣無論如何都拿不下來。何況那天命骰,不是落在楚蕓蕓的手里?”
風三一聲嗤笑:“你也是說了是落在楚蕓蕓手中,又不是在我家主上手里。郝秋風唇角不由再次一抽,敢情楚希聲與楚蕓蕓不是一家啊?
“且即便排除楚蕓蕓,我家主上也是居功至偉。”
風三嘿然冷笑:“這一戰,我們光是拿出的二品戰力,便有八位,其中的關鍵人物羅漢宗就是主上帶入其中。
之后也是我家主上冒著奇險,凝練了弒神血罡,這才一舉定鼎。否則那三帝神眼鎮壓之下,即便超品武修,也要退避三舍,誰有資格取得太微垣道統?”
郝秋風揉著眉角,試圖將那暴起的青筋再次按落下去:“希聲自是居功至偉,這點我承認,然而你敢說他毫無收獲?那些神契天碑殘片難道不是收獲,他手中的“外法源戒”是從哪里來的?
還有羅漢宗,他現在不是楚希聲麾下的御用術師?未來的太微垣,那三帝神眼,不還是得聽他號令——”
楚希聲聽這二人唇槍舌劍,討價還價,只覺有趣之極。
他正看的興起,興致勃勃,卻忽的神色微動,看向了涼亭外面。只見秦夕顏的身影,出現于涼亭外。
她眼神復雜的看了亭內三人一眼,隨后恭恭敬敬的抱拳一禮。
“楚師弟,麥長老與沈長老有言傳告,他二人已準備妥當,請您盡快往金頂一行楚希聲聞言微覺意外。
他意外的是這個傳信之人,竟是秦夕顏。
楚希聲隨即壓下心緒,起身朝著郝秋風一禮:“郝師叔——”
“去吧!“郝秋風神色無力的一揮袖:“別讓兩位太上長老久等,好好修行。”
秦夕顏口中的麥長老與沈長老,乃是門中的兩位太上長老“遮天劍圣'麥丹書,以及“袖里乾坤,神印翻天'沈源。
這二位老祖宗要傳楚希聲前往,郝秋風怎敢阻攔?
何況他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不久前郝秋風還為此批了一份開銷。
楚希聲則轉過頭對風三訓斥道:“我走之后,風先生務必注意言辭,說話不可太過份。這物資分成一事,差不多就得了,莫要為這些許阿堵物,傷了宗門情誼。”
他卻背著郝秋風,朝著風三比了一個大拇指。
郝秋風那邊,卻是氣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這混蛋,支使夏師兄與他討價還價也就罷了,竟還敢這么對他夏師兄說話!夏師兄以前可是救過他的命!
楚希聲走出度支院之后,才好奇的詢問秦夕顏:“兩位太上長老會讓你來傳令,真是奇哉怪也。”
“我最近在長老院負責灑掃,得知之后誠心求告,請師兄將這機會讓給我。”秦夕顏面色如常的解釋著。
長老院的灑掃,在無相神山不是什么好職司,功勛微薄。以往的秦夕顏,一定不屑為之。
她卻神色泰然,一點不以自身的困窘為意:“我是想與師弟見一面,問兩句話。
秦夕顏驀然站定,看著楚希聲:“我姐姐究竟是生是死,她如果還活著,那在何處?她是不是你的那位所謂的妹妹楚蕓蕓?”
自從她被朝廷打為反賊之后,消息就非常閉塞。
不過今日無相神山的氣氛,卻很不一樣了。
“你之前不是猜到了嗎?”
楚希聲背負著手,面色淡然:“她還活著,此時就在勝捷軍中!她現在是叫楚蕓蕓,是我的妻子。”
他說到后一句,語中不自禁的透出幾分自豪。秦夕顏聞言愣了愣,隨后低著頭,欲言又止。
良久之后,她才語聲艱難澀冷的問道:“姐姐她對我態度如何?我想知道,她有沒有原諒我的可能,要怎樣才會原諒我?”
楚希聲微一揚眉,側過了身。
他本欲出言諷刺,不過在稍稍思量之后,楚希聲只是哂笑:“這個問題,你問錯人了。你該親自問你姐,這世間也只有她有資格答你這個問題。不過我倒是有一句話敬告,人在做,天在看。”
秦夕顏藏于袖中的一雙手不由緊緊一攥,一陣啞然。
楚希聲則繼續前行,漫不經心的問:“說來我也有個疑問,那個楚茗呢?怎么到處見不到人?你與她不是形影不離嗎?應該知道她在何處。”
“自然是躲起來了,她知道你是楚錚,還怎敢見你?”
秦夕顏微一搖頭:“我與她也久未說話,我現在是朝廷欽犯,她怎會再與我親近?不過我聽說,楚茗修為已達四品上,最近也積累了不小功勛,已經快有了修行神意觸死刀第一式的資格。”
她見楚希聲反應平平,絲毫不以為意,就知楚希聲與無相神宗,可能有著壓制楚茗的手段,所以對此事毫不在意。
他們根本不在乎楚茗能不能修成神意刀心。秦夕顏眼神微凝,隨后就駐足不動。
她想要從楚希聲這里探聽的事,都已經探聽清楚。
“楚師弟對這無相神山,比我更熟悉。消息我已傳至,請師弟自行前往吧。
秦夕顏看著神山金頂方向,她語含著無窮艷羨,一聲感嘆:“無相神宗動用兩位超品太上長老,用量天劍訣丈量時序,要助你速成三品下,這種事,無相神宗從古至今從未有過。這神宗上下,對師弟你的看重還真是非同一般。”
楚希聲聞言則啞然失笑,渾不在意的繼續行往金頂方向。
無相神山的金頂在東面的最高處,這里已經布置了一座大型法壇。
二位太上長老“遮天劍圣”麥丹書與“袖里乾坤,神印翻天”沈源已經坐在了壇中等候。
旁邊還有四十九位術師,環繞著法壇盤坐。
楚希聲走到法壇之下,朝著壇上的二位太上長老一禮。
他面上含著些許苦笑:“二位祖師,其實真沒必要如此。為弟子興師動眾,消耗二位的元氣,損耗這么多人力物力,真不值當。”
這二位竟欲以量天劍訣丈量時序。借助法陣與眾多術師之力,將一天時間,強行拉長到五天長短。
量天劍訣什么都可以丈量,不過拿來丈量時序,卻是最辛苦的一種方式。
“少廢話!”沈源一聲失笑:“早點上來,早點行功。有什么不值當的?你現在啊,就是宗門的鎮宗神物,功體越高越好。讓你按部就班的修行,修到什么時候去?
楚希聲初入四品上,如果用正常的方式修行,哪怕使用最頂級的藥物輔助,也至少得半年時間,甚至七個多月,才能沖擊三品上。
“誠如沈源之言。”
麥丹書也笑了起來,他挑了挑清俊的眉:“希聲你也當知道,昔日太微垣覆亡之因。九九神劫在即,我們無相神宗必須做最壞的打算,不能指望那些神靈對我們手下留情。
是故你的功體修為越高越好,所以希聲勿需推辭。你現在的武道武意,都遠遠超過自身功體境界,諸天秘儀也都完成,缺的只是時間積蓄真元。
這方面我與沈源恰能補你的不足,豈會在乎這點元氣損耗?趁著征伐嚴州之戰,你要在無相神山坐鎮,我們盡量將你積蓄功體的時間,縮短到兩個月內。
麥丹書又笑著朝外面的諸位術師一指:“他們這些術師,也是自告奮勇,想要為你出點力。你為術師院尋來了太微垣的所有術法傳承,還有那術師至高神器“萬法源戒”,他們對你是感激的無以復加。”
那些術師都盤坐于地,不好施禮。
他們卻都雙手抱拳,朝著楚希聲方向拱了拱:“楚師弟勿要推辭,輔助師弟修行,我等心甘情愿。”
楚希聲再次苦笑,他不再矯情,先是朝著那些術師一個環禮,隨后御空踏上了法壇:“那么弟子就愧受了。”
而就在無相神山金頂,楚希聲端坐于法壇上開始全神貫注于修行之際,秦夕顏也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弟子居。
她已經租不起以前無相神宗給她安排的那座院落,不得不在山上換了一個狹小的單人間,用于節省銀錢。
諷刺的是,這個方圓不到一丈之地的房間,已是這世間她唯一的安身之地。舍此之外,其它任何地方,都不能讓她安心。
秦夕顏進入屋內之后,就跌坐在地,一陣怔怔入神。良久之后,她發出了一聲自嘲的輕笑。
人在做,天在看么?
問題是她要做什么,才能讓姐姐她看到啊?
秦夕顏勉強收拾起了心情,從旁邊拿起了一堆藍色玉石,開始小心翼翼的打磨。這是她從宗門天器院接過來的活計,給那邊的器師打磨器胚。
在無法外出完成任務,狩獵巨靈妖魔的情況下,這是她唯一的收入來源。只是秦夕顏才剛開始,窗外驀然一道信符遙空飛至。
秦夕顏看了那信符一眼,就不禁面色一變,皺了皺眉。
她一動不動,非但沒有將信符放入,反倒揮動真元,將所有門窗全數緊閉。
那信符飛了片刻,不得其門而入,干脆在窗外化火燃燒,現出了一個手指頭大小的火色身影。
秦夕顏認出了此人的面貌。
那是鐵戟無敵秦奉先——她對這個人的記憶銘心刻骨,哪怕化成了灰都認得。三年之前,正是因此人的言辭蠱惑,誘發了她心中最黑暗的心思,由此鑄下大錯。
秦夕顏更暗暗心驚。
理論來說,此人的信符是進不了無相神山的。所有出入總山的信符,都會被巡山院攔截審察。這說明無相神山內部,有著秦奉先的棋子。
朝廷對無相神宗的滲透力度,非同小可。“顏兒為何不接信符?”
秦奉先語調疑惑:“最近這些時日,顏兒躲在無相神山內不肯出來,是因何故?莫非是在躲著老夫?”
秦夕顏神色默默,一聲不發。
秦奉先眉頭一皺,背負著手,俯視著前方窗戶內的人影:“顏兒你不愿見我就算了。不過你手中的歸一源鐘,我現在要用。你可盡快將此物送至山下,交給我所托之人。此事事關重大,不得耽擱。”
秦夕顏聞言一愣,隨即就緊緊抓住了袖中的歸一源鐘。
秦夕顏目中流露出警惕之色:“你要這歸一源鐘做什么?此物既已由諸位族老做主授予我,便該歸我使用。”
秦奉先莞爾一笑,語聲柔和:“沒說要拿你的歸一源鐘,只是近日老祖我有一大敵應付,需要借助此器之力應敵,用完就會還你。”
秦夕顏挑了挑眉:“你說的大敵,是我的姐姐秦沐歌?”
“看來你知道了。”秦奉先的神色平淡,一點都不覺意外:“正是秦沐歌,她死而復生,即將把滔天大劫,帶給我們鐵山秦氏。我需歸一源鐘,即便不能除去這個禍胎,也不能讓他對你與秦勝施以報復。”
他隨后掃望了周圍一眼:“你怎么住在這樣的所在?秦勝那廝,怎么做的如此過分?稍后我會讓人給你帶筆錢財過來,你現在是鐵山秦氏的家主,豈能一點臉面都不顧”
然而就在秦奉先話至此刻的時候,他聽見了秦夕顏咬牙切齒的聲音:“你做夢!秦奉先的雙眼不由一瞇:“你剛才說什么?我沒聽清,再說一次!”
“我說你做夢!”秦夕顏面色鐵青,語聲決絕:“這歸一源鐘在我手中,誰都別想從我手里拿走。”
秦奉先不由沉默,他隔著那層窗紙,定定的看著秦夕顏,久久沒說話。
秦夕顏卻只覺袖中的歸一源鐘,正在劇烈顫動。似要掙脫她的手離她而去,卻被她死死的扣住,死死的壓住。
良久之后,這歸一源鐘又恢復了平靜。窗外秦奉先的紙人軀體,也化成灰燼散去。
只有一句仿佛發自于九幽的陰冷聲音,傳到秦夕顏耳內:“此事由不得你!”這一瞬,秦夕顏的心臟冷如冰窟。
半日之后,楚蕓蕓騎著一匹神駿之極的四足飛龍,在一群飛龍騎士的簇擁下,飛行在冰州廣闊無人的草原當中。
四足飛龍是一種有著龍族血脈的巨獸,廣泛分布于絕壁山脈北面到“赤紅戈壁”之間的廣闊地域。
它們都有著龐大的軀體,能夠長到十二丈高,高過絕大多數巨靈,且身覆鐵甲,軀體強健,四足有翼,不但能高速飛行,還能口噴毒火。
大寧的北方邊軍將之馴養,駕馭它們與巨靈作戰,號為“飛龍騎士”。他們的戰力極端強大,讓北域巨靈聞之色變。
可惜的是四足飛龍的食量實在太大,以極冰幽絕四州的財力,也只豢養了兩萬五千頭四足飛龍。
三個時辰前,楚蕓蕓收服了幽州“天寧軍”之后,掌握了一支千人左右的飛龍騎士。
她腳下踩著的這頭四足飛龍,正是從天寧軍那里借來的。而現在她正在飛往“安北軍”的途中。
安北軍才是東北四州的邊軍精華,也是整個北地的定海神針。
安北軍總數八十七萬人,不但兵員精銳冠絕天下,還擁有最頂級的各種裝備,整體戰力更勝禁軍,且世代都由鐵山秦氏執掌,幾乎等同于鐵山秦氏的私軍。
收服了安北軍,整個冰州就抵定大半。
不過就在前方的安北軍大營,已遙遙在望的時候,楚蕓蕓忽然心生感應。她袍袖一拂,以手做刀,將一道刀罡揮出。
也就在這瞬間,她的身周驀然現出了一個黑色身影。
此人須發皆白,軀體卻壯碩強健,穿著一身純黑色戰甲,雙手各持一把戰刀,極其突兀的閃現在楚蕓蕓的身側,朝著她的頭頂斬擊。
不過當楚蕓蕓的刀罡揮出,此人的雙刀卻是“崩”的一聲響,像是流星般的轟飛出去。
楚蕓蕓出手狠辣之至,毫不容情。
那刀罡擊飛對手之后,余勁依然強盛,幾乎斬斷了此人的脖頸。
不過就在下一瞬間,九口神兵利器,九道危險的罡力,還有總數十三種不同的天規,覆蓋住了這方地域。
楚蕓蕓眸光冷厲。
這些來襲的對手,無論如何都奈何不了她。
楚蕓蕓卻不得不顧及身后的一百位飛龍騎士,他們可能會因此受傷,甚至危及性命。
楚蕓蕓只能暫時拋下那名白發武修不理,將注意力轉向了周圍。“破!”
隨著楚蕓蕓袖中的逆神槍出,揮斥長空,周圍九人都紛紛口鼻溢血,在虛空滑退出上百丈,才勉強站定。
此時那白發武修,終于將楚蕓蕓的致命刀罡甩開,他先劇烈的咳嗽,口鼻中溢著血,隨后神色艱難的抬頭看向楚蕓蕓。
白發武修的眼神有些不能置信:“沐歌你剛才真想殺了我?我可是你的族叔!”楚蕓蕓一手提槍,立在四足飛龍的背脊,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的這些人。
這都是鐵山秦氏的族老,她很熟悉。
楚蕓蕓的語聲,卻冷漠無情:“如果你們再敢攔在我們面前,明年今日就是你等的忌日,我說到做到。”
此時她的槍意鎮壓四野,使得那十位秦家族老都覺腦海內刺痛難當,感覺自身的元神都快要被楚蕓蕓的槍意擊碎。
他們更感知到楚蕓蕓的殺意,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秦沐歌!”
那也是一位渾身黑甲的老者,他手提戰戟,須發皆張:“你這是要去收服安北軍?也要像之前的天寧軍與勝捷軍那樣,將我們秦家的子弟全都免職軟禁?
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安北軍乃我鐵山秦氏七千年的根基所在,你若將我秦家子弟與舊部全數免職,秦家還怎么控制安北軍?你是要將我秦家的基業,敗壞的一干二凈!”
他將手中戰戟指向了楚蕓蕓,雙眼怒瞪仿佛銅鈴:“有我秦非在,斷不容你這個蠢貨肆意妄為。你想去安北軍,除非是從老夫尸體上踏過去——”
一片血霧飄飛,那持戟老者的頭顱整個炸成碎片,散射紛飛,彌漫十丈。周圍的秦家族老都變了面色。
他們也感知到楚蕓蕓的槍勢,極力的想要攔截,卻根本做不到。
楚蕓蕓就那么簡簡單單的一槍刺出,就如探囊取物,輕輕松松的將秦非的頭顱轟爆。
一直到秦非死亡,眾人都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他們心臟驚悸,目眥欲裂。
不但震驚于秦沐歌的武力,更震驚于秦沐歌的決絕。這位真敢動手!她真敢弒親!
“沐歌!”
位于左側一位滿頭蒼發,面容秀氣的老者面色沉痛:“秦非是你的族叔,未出五服!你哪怕對他不滿,也不能動手殺他——”
蒼發老者的語聲一窒,只因他已感知到了楚蕓蕓對他的殺意越來越盛。
他當即放緩了語氣,一聲苦笑:“沐歌你何需如此決絕?你既然回來了,那就是鐵山秦氏之主。
秦家從上到下,對你都真心擁戴。秦家所有子弟,都愿聽從你的號令。沐歌你但凡有命,我們無有不從。你這是何必?”
“我不信!”
楚蕓蕓碧藍色的眼,睥睨著眼前幾人:“秦家的人,我一個都不信。我父親因何而死?又是因何故將我從無相神宗召回?昔日我身上的毒咒,可不僅僅源于秦夕顏。
秦奉先一句“神劫大禍”,便讓你們信之無疑,全數倒戈,與我為敵。對我來說,你們秦家的所有子弟,都是禍患,都是亂源。我既然要執掌這北境五州,與大寧為敵,又豈能容得下你等?”
她長槍一劃,使得周圍十里內雷霆密布:“滾!看在你們與我有血脈之親,今日本帥饒你等一條狗命,莫要不識好歹。”
楚蕓蕓心里卻暗暗一嘆。她終究還是不夠心狠。
否則就該趁著這機會,將這些秦家的族老,全數拘拿關押,廢去功體!
蒼發老者不由面色發白,他在楚蕓蕓極盛的殺意與強勢壓迫下,已經說不出話來。
倒是那雙刀老者,他功體高達二品上,咬著牙,硬頂著壓力道:“秦沐歌,你是蓋世名將,豈能不知臨陣換將,乃用兵之大忌。
你在這個時候清洗將校,將我秦家子弟與舊部盡數卸職軟禁,必使諸軍一盤散沙。難道就不懼征伐嚴州之戰一敗涂地,全軍覆沒?”
此時另一位雙手各提著一把短槍的老者,更是咬牙切齒:“秦沐歌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了無雙名將!我們秦家能將你捧起來,也能讓你身敗名裂!你今日如敢清洗安北軍,秦家與你勢不兩立,不死不休。”
楚蕓蕓瞇了瞇眼。
她聽出這兩人的威脅之意,卻一點都未放在心上。
楚蕓蕓不自禁的想到了一日前,懸浮在楚希聲身后的那把鏡花水月刀,還有楚希聲的那番話。
“一—當今之世,楚某的這把刀,才是天下大勢所趨!”楚蕓蕓的唇角微揚。
那個家伙,雖然混蛋,腹黑,還花心好色,卻已經很可靠了,已經成為她身后,最堅實的依靠。
楚蕓蕓的長槍帶著赤色雷霆,一槍就捅穿了那雙槍老者的心臟。隨后在其余秦家族老驚訝的目光中,將此人的軀體,絞成血粉。
“看來我對你們實在是太仁慈了。你們真以為我心胸大度到對父親之死,對這些折磨了我幾年的神毒神咒毫不介意?真以為我心里就沒有怨恨?真以為這血脈之親,可以束縛住我的手腳?
楚蕓蕓碧藍色的眼里面透出的冷意,似可將天地凍結。
她唇角微揚,現出了一抹期待的笑意:“最后一次警告,你們再敢阻攔,明年今日就是你等的忌日!至于什么誓不兩立,不死不休,你們大可以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