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嘗這羊肉,真不錯”
穆鴻雁幫顧安夾了一塊羊肉,抿了抿嘴上的油說了一句。
她也是看著顧安不吃飯老看著她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小別勝新婚,他們兩口子可不算是小別,這都快趕上喪偶了。
顧安看了一眼那邊熱鬧的場面,低聲對著穆鴻雁問道:“你認識那邊幾桌的人嗎?”
“不認識,怎么了?”
穆鴻雁只是隨便看了一眼,然后看著顧安說道:“說是他同學,可能是學校的吧”。
顧安看著媳婦兒迷離的眼神扯了扯嘴角,有特么年齡差這么大的學校嘛。
不過他現在不想跟媳婦兒爭辯這個,這次休假攏共也沒有幾天,好不容易回來,要是生氣惹惱的犯不上。
注意到那邊也是見著李學武把自己妹妹介紹給了這些人。
要是依著剛才他的觀察,李學武這么區別對待,再加上這些人的鄭重其事。
那么,這些人對于李學武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就在兩口子低聲說著話的時候,顧延伸著脖子湊了過來,道:“是他參加培訓班的同學,升副處級時候的培訓班,剛才我去打聽了”。
顧安瞪大著眼睛看向了弟弟,倒不是驚訝于弟弟主動去打聽,而是剛才弟弟說了啥 似是這種培訓班感情都這么深了嘛?
那他參加過的各種集團型軍集訓又算什么?戰友加同學抵不上這些中青代的感情?
顧延見著哥哥瞪眼睛,努努嘴,示意了另外的一桌繼續說道:“那邊是衛戍的,幾千人就在山上,我剛才去問了,跟他關系很硬”。
說完這個,又示意了一邊,道:“企業的,東城這邊數得上號的,主持保衛工作的一把手”。
“那邊,外事的”
“那邊,東西城分局的”
“那邊,保密和調查部的”
“那邊…”
顧安聽著弟弟的介紹,一桌一桌的看過去,內心卻是一震又一震。
昨晚他還問穆鴻雁呢,這個妹夫是有啥關系嘛,咋進步的這么快。
穆鴻雁當時跟他說的啥?
穆鴻雁正喝著湯,見愛人又看了過來,想到剛才小叔子說的。
“他確實很普通啊”
“好好好,吃你的”
顧安安慰了妻子,示意她吃,別說話了。
穆鴻雁歪了歪嘴角,沒再搭理他們哥倆兒。
就是很普通嘛 顧安看著還在往外面望著的弟弟,問道:“你咋還挨桌去問了?”
“沒,我問的那個”
顧延嘴上說著,示意了一下站在門口正在指揮著落忙的小子們給各桌上主食的老彪子。
“那個,早上來的時候他給介紹的,說是發小兄弟,這邊的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他是干啥的?”
顧安順著弟弟的示意往門口看了一眼,很其貌不揚的樣子,五短身材,胖胖的。
“就是這邊管事兒的”
顧延撇了撇嘴,道:“說是管著這邊廢品回收站的,應該是幫他辦私事的吧”。
顧安再次看了那個胖子一眼,要真是干這個的,那一定是李學武非常信任的人了。
“廢品回收站…”
顧安遲疑了一聲,隨后問道:“很賺錢嘛?”
“你說呢?”
顧延看了一眼大哥,撇了撇嘴,道:“你看他這有多少人要養,看看那邊的大個子”。
顧安其實早都看見葛林了,他也沒辦法不看見葛林。
好家伙,跟大猩猩似的,那具身體里兇狠殘暴的氣勢隔著二里地都能感受得到。
要是讓他一拳打在自己身上,怕不是當場吃席。
“那家伙手上絕對有人命”
顧延抿著嘴,嘗了嘗牛肉,還真是地道,這廚子也真是厲害,大席上可沒吃過這么好吃的。
顧安沒問弟弟是怎么看出來的,他是飛行員,可沒近身殺過人,弟弟倒是感受過。
來的時候他就見著這院里有異族的,不過并沒有詫異,京城這邊可不缺他們這副面孔的。
不過在看見那個大個子的時候,看見李學武隱隱在這邊安排的人手來看,要真是像弟弟說的那樣都是他的人,那可真是太不得了了。
其實他倒沒驚訝于李學武的這種養人手段,四九城的好些個地皮都這么干。
有點兒小產業了,就養些閑雜人等,算是炮灰,也算是掙錢的。
早聽說這個妹夫以前也有點江湖氣息,這么一看倒是有跡可循了。
早上迎親的時候就不敢小瞧這位妹夫,現在看到這些,他更不敢了。
有權,還有錢,還有人,這還不算,把這些東西合理的編織,組成了一張龐大的關系網。
好家伙,別不是四九城都擱不下他了。
其實早都擱不下了,不然也不可能有鋼城的船隊了。
“別送別送,忙你的”
露天席面這邊有早吃完的,手里拎著那個紅色的禮盒,笑著跟李學武擺擺手,不叫他出來送。
“咱們都是啥關系,別客氣了,快忙你的吧”
今天就算是再挑理的人在李學武都不能挑理,人這么多,場面這么大,誰能顧得過來。
這邊李學武已經送走了幾撥人,最先離開的還是倒座房里的那些。
酒只喝了一陣,菜也僅僅是吃了幾輪,湯剛上桌,人便已經離開了。
李學武很理解他們,畢竟這個時候,今天能來已經是很招搖的了。
如果不是丈人回來,如果不是正好趕上這么個好時間,怕不是沒幾個敢來。
沖著的又不是他,沒什么好遺憾的。
倒是廠里的領導和他相處的好的幾個,是他送上車的。
在送輕武器研究所李正風離開的時候還挽留了一陣。
“老叔,你不該走,你得留下”
李學武仗著自己多喝了十斤酒,握著李正風的手晃了晃,很是情深意切地低聲說道:“老叔,我還想讓我們家老太太跟您嘮嘮呢,咱們祖上一定是一家人”。
“是是是”
李正風也是被李學武搞的哭笑不得的,他本不想來的,卻是李學武親自送的請柬。
再一個,昨天這小子又叫胡先進給他打了個電話,叮囑他一定得來。
畢竟是親戚,得來。
好么,今天一進院的時候這小子就跟自己叫老叔,還給自己介紹了他另外一位老叔,華清的副校長。
李學武握著李正風的手,悄聲說道:“老叔,真搞著好玩意兒了,回頭兒我去找您,看看能不能研究一下,搞他一下”。
“啥玩意兒?”
李正風聽李學武這話,好像還真是搞著好玩意兒了似的,不由得一愣。
“槍!”
李學武兜兜著嘴,瞇著眼睛道:“好槍,長槍,最新的,到時候您一定能看出點兒啥來”。
“毛子的?丑國的?還是…”
“哈哈哈”
到了車邊,李學武笑呵呵的摟著他的肩膀道:“咱們到時候再說,保你滿意”。
李正風看了看李學武,這德行怎么特么跟要帶自己去逛窯子似的呢?
稀里湖涂地上了車,都出了胡同了,同車的胡先進問他:“您真是李學武的老叔?”
李正風像是看傻子似的看了一眼這位住在一個院里的鄰居。
他是想說不是的,但他知道,如果自己這么說了,李學武敢背著他奶奶找他們家擺家譜去。
“額…算…算是吧”
“嚯!還真是啊!”
胡先進瞪了瞪眼珠子,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李正風,好像李正風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似的。
要嚴重點說,這眼神都讓李正風覺得自己認賊作父了。
“哎,老叔,我聽說你們所的槍隨便…”
“滾滾滾!”
李正風見這孫子也特么打蛇順棍上,氣著推了他一把道:“你特么能不能跟李學武學點兒好?”
“就這樣吧,下周咱們再說”
王小琴他們也都隨著胡先進一起出來的,只是胡先進跟李正風一個院,搭一臺車。
李學武送了胡先進,跟一眾同學們在門口聊了聊,主要還是俱樂部的事。
一聽說俱樂部的手續都下來了,同學們自然高興,趁著今天這個機會,可是沒少說這件事。
不過李學武今天事情多,他們也都理解,只等這周末大家一起去俱樂部見面。
送走了同學,沉放見著王小琴走了,便也提出要走。
今天是他值班,還是找那三個中隊長代的崗。
沉放走,分局的一眾人也都走了。
一大幫穿著制服的離開,頓時又惹得門口看熱鬧的一陣議論。
這處胡同可從來沒有來過這么多臺車,今天算是看了個稀奇。
不過現在車一臺一臺的少,成排的自行車也變的稀稀落落。
時間到了十一點多,院里的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
李學武沒讓顧寧送,讓于麗幫她,帶著娘家且在后院歇息一陣。
這邊送走了客人,還有幾桌酒席要開,不過不是對外的,而是家里人。
李學武的父母和顧寧的父母一起吃的,二叔二嬸而,三叔三嬸兒他們不是陪著家里的客人,就是陪著娘家且一起吃的,其他人可都沒吃呢。
傻柱站在火房門口,用毛巾擦著汗,看著李學武從門口回來,問道:“吃飯嗎?擺桌吧,都累了一上午了”。
“擺擺,趕緊的,先別收拾了”
李學武對著老彪子擺了擺手,道:“叫他們先吃飯,吃完飯慢慢收拾著”。
“就快了,先把倒座房收拾出來”
老彪子帶著小子們干活兒也麻利,李學武送客的這會兒工夫,院子里的桌子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其實也簡單,這個時候,一桌十幾個人,十個菜,好家伙,能給你剩下的屬實不多。
李學武沒在乎這個,有院里會過得,去家里拿了盆子過來裝剩菜。
三大爺帶著三大媽正裝著,見著李學武看過來,還有些不大好意思。
“嗨,那個…我尋思著…”
“永杰!”
李學武哪里容得他解釋這個,擺擺手,示意桌上的東西道:“趕緊的,幫三大爺裝些”。
“哎!”
莫永杰小跑過來,瞅了三大爺一眼,端著剩下的那些東西都給三大爺倒盆里了。
三大媽被李學武這么給著,倒不愿意要了,眼瞅著盆子滿了,也沒說什么,端著就回院了。
閆富貴見著媳婦兒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了,李學武卻是沒在意。
眼瞅著桌上還剩下半壺白酒,便問道:“帶壺了嘛?這壺可不能給您”。
“帶著呢帶著呢”
閆富貴干笑著說道:“我剛才就坐這桌來著,這也沒吃完,酒也沒喝完,都浪費了”。
好家伙,擱李學武這就浪費了。
李學武早看見他帶著酒壺來了,剛才見著他過去跟傻柱說話,他就藏桌子下面了。
經李學武這么一問,有點不好意思了,就給扯了這么一句。
李學武對著莫永杰擺擺手,示意趕緊幫三大爺倒酒。
其實也沒多少了,也就半斤多吧。
“哎,謝謝謝謝,不用,我自己來”
閆富貴見著李學武示意倒座房的小子幫他,卻是怕那小子毛愣,再灑了酒。
李學武都說給他了,要是再灑了,多心疼的。
直等他折倒完,李學武轉回身看了傻柱一眼,這家伙絕對是故意的。
剛才叫自己過來準是瞧見三大爺家在這邊折菜呢,故意逗殼子的。
李學武要是躲了也不好,只能主動說送了。
“柱子哥,剩下的還啥多?”
“雞,干啥?”
傻柱就看不慣三大爺的樣兒,都特么剩碗底兒了,還跟這刮盤子呢。
剛才人沒走完的時候就瞧見他偷摸的干這事,讓外人看見了多不好,以為這院里都特么是賊呢。
活不起了咋地?
“幫三大爺裝一只”
李學武對著莫永杰吩咐了一句,叫他去找傻柱裝雞去。
這邊轉回身,道:“錢師傅弄的這小雞兒還成,回去給孕婦補補身子,那些大油大辣的東西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這哪行呢!”
閆富貴現在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收拾剩菜還有說的,要是接了這只雞,那…
李學武擺了擺手,道:“剛才還幫我寫賬了呢,我還說呢,一會去家里感謝您的”。
“這…咱們就是對門住著,誰用不著誰的”
他這會兒倒是明白著呢,笑著道:“你爸都跟我說了,我還能不幫忙咋地”。
其實李學武有的是人幫忙干這個活,不過父親也說了,以往這院里,周邊的院子有喜事,也都是三大爺幫忙。
這要是不找他,有些不好,用誰不是用呢。
李學武可不敢白用,也是封了紅包的,剛才說上門感謝也是為了這只雞應景。
“趕緊拿著吧,我今天忙,也省的我去了,您別挑理啊”
“嗨,這不是說遠了嘛”
得了一只雞,閆富貴笑著拎了往家去了。
傻柱走到李學武身后,叼著煙,說道:“你送他雞干啥?”
“干你!”
李學武吊著一只眼睛轉回身,看著傻柱道:“早看見他這樣送他一只雞不就完了嘛,何必讓他在這卡吱卡吱刮盤子呢”。
“嘿!他都不覺得怕丟人我還怕!”
傻柱抽了一口煙,撇著大嘴,道:“他可真是會過,我怎么沒見著他發家呢!”
李學武跟傻柱的想法不一樣,不僅僅是今天這個場合,一般的場合他也不愿意因為這么點兒玩意兒浪費感情、浪費時間。
叫人攆了他,不僅讓自己臉上不好看,外人看見也不是啥好事。
不搭理他,他就跟這兒轉悠,李學武都覺得寒磣。
所以給只雞,早早的打發走,世界清靜的很,還不落閑話。
“怎么了?”
就在李學武跟傻柱幾人在這邊說話的時候,李學才走了過來。
大哥和幾個弟弟都沒吃飯呢,最小的李學函都跟著幫忙了。
李學武回頭對著三弟擺擺手,道:“去叫大哥,再去后院跟你嫂子說一聲過來吃飯”。
說完李學才,李學武抽了一張凳子坐了,對著三叔家的小老弟招招手,笑著問道:“餓沒餓?”
“餓了”
李學函叫三嬸兒管的嚴,跟棒梗這樣的淘小子不一樣。
雖然也淘氣,但不敢瘋淘。
看現在的棒梗,正帶著一群胡同里的孩子放炮呢。
炮就是上午那會兒撿的,這會兒見客人走的差不多了,忍不住拿出來聽響呢。
那玩意兒是炮仗捻兒燃燒不完全,或者崩掉下來的。
捻兒已經很短了,點火的時候稍稍不注意就得炸到手。
也是見著李學函老往門口看了,李學武這才招呼他的。
“喜歡玩炮?”
李學武伸手扭過了小老弟的臉,讓他看著自己,問道:“三叔不是帶你去打過靶嘛”。
“媽媽不讓去了”
李學函抿了抿嘴道:“媽媽說危險”。
“呵呵”
李學武笑了笑,問道:“哪個危險,是槍危險還是你危險?”
李學函有些不好生意地笑了笑,沒說話。
閑聊了兩句,見著大哥大嫂帶著顧寧走了過來,便拍了拍小老弟的肩膀站了起來。
這孩子叫三嬸兒養的有點兒嬌氣了,男孩子要是不淘氣還叫男孩子。
瞅瞅門口的棒梗他們,正在公共廁所那邊炸坑呢。
顧寧走到李學武身邊被身后的炮仗聲嚇了一跳,還想轉回頭去看,卻是被李學武攔住了。
“走了走了,錢師傅他們都等著了”
這會兒工夫靠近火房門口的兩桌席面又重新擺上了。
依舊是十個菜,萬萬沒有招待客人是一樣,請幫忙的又是一個樣的道理。
李學武再差錢兒也不差這三桌的飯錢。
“坐坐,都坐”
李學武雙手扶著顧寧的肩膀讓她坐在了凳子上,同時招呼著其他人都坐。
家里這邊大哥,學才和姬毓秀,李學力、李學函都挨著坐了。
李娟和李雪都是跟著大嫂陪著娘家且一起吃的。
只是那邊沒啥事兒了,趙雅芳才跟著來了西院,為的也是陪著顧寧。
剩下的就是倒座房的二爺、聞三兒、老彪子、傻柱、雨水、于麗和西琳他們。
小燕兒跟著沉國棟坐在了顧寧身邊,還笑著叫了嫂子。
顧寧笑著應了,還聊了兩句。
李學武見小燕兒笑,便問道:“你媽呢?”
“吃完回去了”
小燕兒應了一聲,道:“跟李叔張嬸兒她們一起走的”。
這說的卻是老彪子的父母,這小子跟家里鬧的有點兒僵,今天都沒見他跟爹媽說話。
見大家都坐下吃了,李學武拿了酒壺給錢師傅師徒三個和傻柱倒了酒,尤其是楊老二,最是喜歡喝酒的。
不過廚子出身,錢師傅不叫他多喝。
給幫忙的廚師倒完,又給一直忙活的二爺和葛林他們倒。
沉國棟還要過來幫忙,卻是被李學武按住了,按人頭,就連小老弟李學函都給倒了一點點。
當所有人都倒好后,李學武端著酒杯對著眾人說道:“今天的諸位的辛苦都是為了我們,我和顧寧在這里敬各位一杯酒,咱們都是一家人,吃好喝好”。
“好!”
倒座房的十三個小子也都到了能喝酒的時候,李學武給倒便都接著了。
今天這種氣派的場面確實叫他們很震驚,不僅僅是平日里跟他們一起生活的這位武哥突然表現出來的實力,還有今天來祝賀的人。
最了解今天賓客的,當屬這些忙活的小年輕了。
即便是有了這些震驚,但感受到李學武還是以前那個態度對待他們,這種感覺讓他們不由得主動想要融入到以李學武為中心的倒座房大家庭。
有些人經歷了太多,看慣了太多,受到的折磨太多,對人與人之間的感情變也變的澹漠。
一如葉二爺,二十年的人生過往,生死兩茫茫。
一如西琳,十九歲的年齡卻是有著三十九歲滄桑的心。
一如顧寧…
李學武他們并沒有喝多少酒,所以吃飯的速度很快。
老彪子和傻柱沒叫李學武跟這邊忙活,攆了他跟李家一眾人趕緊去大院那邊。
下午是安排李家這邊的人和顧寧的家人、親戚往海運倉那邊坐坐的。
其實這個時候娘家那邊還在的,也就顧家一家人了。
回到家里,見著丈人跟父親坐在八仙桌旁閑聊著,母親和丈母娘還有穆鴻雁等人在里屋聊著。
李家重新裝修房子很及時,也很到位,至少今天在招待客人的時候還是很敞亮的。
見著年輕的孩子們回來,劉茵也從里屋走了出來,問道:“這就去那邊啊?”
“走吧,去坐坐,我給安排地方,休息休息”
李學武對著丈人說了一句,同時也跟走出來的丈母娘解釋了一句。
“走吧,讓你爸去看看,我是看過了”
丁鳳霞笑著看了一眼顧海濤,除了今天早上的時候哭了一陣,上午這一陣倒是一直笑來著。
尤其是跟李學武的父母相處,李順和劉茵都是本分樸實的人。
先前沒認識李學武的時候她就擔心顧寧的性子在婆家不受待見。
認識李學武以后,知道李學武是單過的,既松了一口氣,又擔心小兩口過不好。
要不李順怎么說兒女都是債呢。
顧海濤一直留到現在,為的也是送閨女出嫁的最后一程,同時也看看閨女和姑爺的家,放下最后擔著的心。
倒座房這邊有兩臺車,顧家有一臺,眾人擠了擠便都坐下了。
李家這邊去的只有李順兩口子,二叔一家和三叔一家,加上顧家一家五口,正好十六個人。
到別墅這邊,眾人下車,看著環境優美,街道干凈整潔,道路兩旁的道行樹枝葉繁茂,襯托的這處街區更加的靜謐。
最重要的是,這邊顧寧上下班真的很方便。
“什么叫緣分啊?”
丁鳳霞見李學武介紹顧寧工作單位的方向和距離,不由得拍了拍顧海濤的胳膊。
顧海濤沒有說話,現在丁鳳霞時刻跟他提醒著李學武是她給閨女找的女婿,這種欣賞比他當初看見李學武的時候還深一層。
聽見門口的車動靜,秦京茹跑出來開了門。
當看見這么多人站在門口的時候嚇了一跳。
再看見李順和劉茵這才知道咋回事,主動叫了李叔劉嬸兒。
李學武讓秦京茹來這邊幫忙是跟父母說過了的,不過李順還是有些不喜歡這個毛兔子似的姑娘。
眾人進院的時候穆鴻雁還著重打量了一眼秦京茹,隨后又看了李學武一眼。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沒在意她的眼神攻擊。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自己行得正,坐得端,身子不怕影子斜。
這邊的別墅空間不算小,但冷不丁涌進來這么多人還是有些吵。
付之棟揉著眼睛噔噔噔地跑下樓,想去找他媽媽,但見著樓下的人那么多,又噔噔噔地跑了回去。
丁鳳霞見過這孩子,笑著對顧海濤解釋了一句。
這會兒周亞梅正將洗好的水果端出來,秦京茹也去泡了茶。
這邊的裝修比較復古,有種民國風,倒是惹得第一次來的二嬸兒她們到處轉了轉。
顧寧帶著眾人上了樓,李學武則是在樓下招待丈人。
顧海濤坐在沙發上看了看屋里的家具擺設,問道:“這以前是誰的別墅?”
“說是鬼子的”
李學武接了秦京茹端過來的茶放在了丈人和父親等人的面前。
“我接手前就空著了,且得好長時間呢”
“這邊應該是登記的本地戶”
顧海濤站起身轉了轉這邊的格局,也從窗子里看了看外面的院子。
“我沒關注這個”
李學武給二叔和三叔點了煙,嘴里解釋道:“是跟調查部一起查桉子得到的,回頭我查查”。
顧海濤轉回身看了看李學武,抿了抿嘴沒有再說這個話題。
一邊走回來一邊問道:“跟姬瑞軒有工作上的事?”
“不,不只是工作,呵呵”
李學武知道丈人注意到了自己在酒宴上跟姬衛東的父親低聲聊的那幾句。
沒有先回答,而是給丈人敬了煙,但見丈人擺手不要,這才繼續道:“軋鋼廠有意組建聯合企業,主要解決生產資料和用工問題”。
“在鋼城,煉鋼廠那邊也有些業務需要,包括在邊疆的辦事處,需要打通一條特殊的通道”。
李學武謹慎地看了看丈人,問道:“如果走他的渠道,應該沒問題吧?”
顧海濤看了李學武一眼,他只想著李學武在軋鋼廠干的好好的,以后在企業也不錯。
可又莫名其妙地兼了分局的事,一腳跨到了地方。
再后來便像是走馬燈似的,李學武拓展的人脈越來越廣,他也摸不準他這女婿的脈了。
這么折騰到底想干啥?
還能通了天不成?
“爸,媽叫您也上來看看”
這邊正說著,顧延從樓梯上走了下來,雖然是跟顧海濤說著話,可眼神卻總是瞟向李學武。
顧家的家教是不允許晚輩站在樓梯上跟長輩說話的,更不允許站在二樓喊話。
顧延走下樓梯跟父親說也是這么個原因,不過這孩子老看李學武干啥?
顧海濤站起身,跟李順笑著點了點頭便往樓上走去。
李學武沒打算上去的,二叔卻是擺擺手,示意了一下。
輕聲道:“這些事跟你丈人去樓上談”。
李學武本就覺得沒什么,說的都是工作上的事,私下的事丈人應該聽得明白。
不過二叔說完,父親又瞪了他一眼,只好跟著上了樓。
等到了二樓,周亞梅正站在門口等著他,見他上來輕聲提醒道:“他們在書房呢”。
李學武了然地點點頭,問道:“我叫老彪子叫你,怎么沒過去?”
“太鬧了”
周亞梅今天并沒有去婚禮現場,老彪子給她打了電話也說的不去了。
李學武點點頭,道:“顧寧給你們帶了一份,晚上熱一熱,咱們一起吃”。
“知道了,快去吧”
周亞梅知道,顧寧這個性子,哪里能想到這些。
要說叫她過去吃飯,顧寧也許記得,但這么安排著又帶過來一桌菜一定是李學武的主意。
不過她對于李學武的這種說法還是感覺到了李學武結婚前后的不同。
以前的李學武更加的自我,在表達上更加的主觀,也更加的隨意。
現在看著倒是沉穩內斂了,會照顧家人的情緒了,也注意說話的分寸了。
周亞梅是李學武的心理醫生,最清楚李學武的心理狀態。
李學武雖然年輕,但早熟,二十歲的外表下,有著五十歲年齡細膩的心思。
都不知道這人是怎么長的,打娘胎里就開始發育?
小小年紀看著就一把歲數的深沉樣子。
婚前婚后的變化不是經歷過什么事,遇到了什么挫折,有了什么人生感悟,只是李學武主觀認識上的調整,這種認識,這種調控能力,不得不讓周亞梅感嘆。
也許,這個人的心理疾病來源于心眼多?
“學武”
丁鳳霞從書房走出來,站在小客廳里對著李學武叫了一聲。
“哎,媽”
李學武進了小客廳,被丁鳳霞輕輕搭著胳膊帶進了書房。
“跟媽說說,咋得來的?”
丁鳳霞臉上的笑容有些忍不住了,這么優秀的女婿誰能找的到?
現在她只想告訴所有人自己女婿的優秀比今天她在臺上講的還要優秀。
可自身的修養又讓她不能這么做,這個時候,必須低調,必須沉穩。
就像自己的女婿一樣,看著掛在墻上的那副字的落款,明明是年初的事,卻是藏著掖著到了現在。
要論沉穩大氣,丁鳳霞自問家里最優秀的大兒子也是沒有這份定力的。
現在顧安就有些錯愕,有些定不住,這個妹夫給他帶來的震驚還是特么連續性的。
顧延剛才被安排著下去叫父親時,忍不住看李學武就是因為這幅字。
如果是真的…一定是真的,這種字誰敢造假。
一定是真的話,那這個姐夫還真是姐夫啊!
“是張姨家李明的那個桉子”
李學武簡要地解釋道:“當時是于副部長主持偵破工作,我恰好在征用的培訓班”。
“這我知道啊”
丁鳳霞輕輕扒拉了一下李學武,問道:“你怎么沒說起過還有這幅字啊?”
“不太好”
李學武笑了笑,只說了這么一句,卻是沒再往下說。
對面臥室里,穆鴻雁等人正在疊喜床,二嬸兒是懂這個的,教著大家疊法,并沒有發現這邊的情況。
昨晚周亞梅和秦京茹已經把主臥這邊的床單被罩都換成了大紅色的喜床喜被。
但是按照傳統,這樣還不行,還沒往里放東西呢。
在鋪床和疊被子的時候得放大棗、花生、桂圓、蓮子,還得放硬幣。
其實就是顧寧抱來的那個聚寶盆里的吉祥寶貝。
這些東西都會在晚上李學武和顧寧休息的時候來個大大的驚喜。
主臥的熱鬧更加的襯托了書房自李學武回答那一句后的安靜。
顧海濤一直站在那副字的前面看著,顧安、顧延、李學力站在一旁不敢出聲。
丁鳳霞自女婿說完那句話以后則是沉默了半晌,點點頭,道:“這么做是對的,確實不宜宣揚”。
“我又沒什么功利的心思”
李學武見丈母娘理解了,笑著點點頭,道:“等回門的時候我們一起去張姨家坐坐”。
“好孩子”
丁鳳霞拍了拍李學武的胳膊夸了一句,便轉身去了主臥那邊。
李學力看了看二哥,又看了看顧延。
顧延見李學力看他,轉頭看向了自己大哥。
顧安沒看的了,可不敢打擾他爸,一邊看著李學武點點頭,一邊對著門外示意了一下,帶著兩人出了書房的門。
等三人下了樓,走去院子里抽煙,顧延這才忍不住問道:“為了啥?怎么神神秘秘的?”
顧安看了看弟弟,又看了一眼李學武的弟弟,使勁抽了一口煙,含湖不清地說道:“可能跟他說的那個桉子有關系吧”。
顧延看了看他哥,心想我還不知道跟桉子有關系?
樓上,李學武走到了丈人的身側,看了一眼墻上的字,道:“您不會覺得這字寫的不咋地吧?”
顧海濤轉頭看了女婿一眼,頓了頓,也是不由的笑了出來,道:“再不好也比我的好”。
李學武也跟著笑了起來,道:“那您也給我寫一副,我表起來掛這邊”。
說著話還指了指另一邊空著的墻壁。
顧海濤擺了擺手,道:“你心思沉穩,做事有條理,懂進退,我說的也不一定對你有用”。
說完走到書架前看了看上面碼放的書籍,這里大多都有翻看的痕跡,往上看,卻是見到書架上擺著一桿槍。
這姑爺還真是文武雙全啊。
“姬瑞軒的身份很敏感,他的能力不完全屬于他自己”
顧海濤看著書架上的書名,嘴里輕聲提醒道:“要借力,你就會接觸到一些很麻煩的事情,你要考慮好,所得可不一定抵得上付出,不是簡單的權衡利弊就能處理得當的”。
“一條走到黑是不行的”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我準備了三條,要是都不成,那只能說南方克我”。
“呵”
顧海濤輕笑了一聲,今天難得一見女婿的活潑模樣,李學武也是難得一見丈人的笑容。
兩人都沒再繼續說這個,看了看書房,又去主臥轉了一圈便下了樓。
參觀李學武和顧寧的新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疊喜被,布置新房。
等樓上忙完后,眾人在客廳里吃了點水果,喝了杯茶,便都提出了離開。
先是送了顧家一家人,又送了李家一家人。
當李學武和顧寧轉身的時候,這個院子里只剩下他和顧寧這小家的人。
許是有些感傷,顧寧微微垂著頭。
等進屋后,見著李學武跟在她的后面上了二樓,臉卻是不由的紅了起來。
“你干啥?”
“上樓啊”
李學武被顧寧堵在樓梯上,不由得好笑道:“你總不會不叫我上樓吧”。
說完還有些慫地示意了一下客廳里正在收拾屋子的周亞梅和秦京茹道:“她們可都看著呢,總得給我點兒面子吧?”
顧寧看了看客廳里正在偷笑的兩人,不由得臉紅到:“我要換衣服”。
“換就換唄”
李學武滿臉的誠懇表情,道:“我也想換了,一身汗,咱們 一起”。
顧寧抿著嘴盯著李學武,眼見著的腮幫子跟河豚似的鼓了起來。
李學武靠在樓梯的墻上笑道:“你不會是想把我從這里踹下去吧?”
說完看著顧寧躍躍欲試的表情,趕緊威脅道:“我可跟你說,我丈人和丈母娘他們可都沒走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