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小白同志啊”
黃干笑著跟周小白打了聲招呼,坐在了李學武的對面。
同他一起進來的衛青只是打過招呼便去其他的桌了。
“黃哥”
周小白跟黃干他們已經很熟了,這會兒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低頭吃著飯。
好像發現了什么不對,黃干給李學武抬了抬眉毛,目光撇向她,眼神詢問這是咋了。
李學武沒搭理他的擠眉弄眼,扒拉著碗里的飯,問道:“茶淀那邊怎么樣了?”
“上周我特意去了一趟,跟他們場長和書記見了一面”
黃干說起工作后正經了些,一邊吃著飯,一邊介紹道:“有項目他們自然是樂意的,就是你的意見,他們還要考慮一下”。
“考慮什么?”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問道:“還舍不得那個小破酒廠?”
“不要這么強勢嘛”
黃干笑了笑,說道:“公對公的合作,他們頂著帽子,背著擔子,拖著掛著,總要走的穩一點”。
“不過咱們給出的力度也不小,他們的態度還是很積極的”。
“這特么都算是扶貧了!”
李學武瞅了他一眼,道:“具體的我不管,但你得給我個準信兒,這件事必須把握”。
“怎么把握?”
黃干好笑道:“要不要我申請調過去,或者你去當場長?”
“少扯犢子!”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喝了一口熱湯,道:“軋鋼廠游艇項目需要大量的木質結構,以及實木家具”。
“還有!”
他認真地提醒道:“游艇需要,貨船和漁船一樣需要,真要做好了,外貿訂單我也有!”
“艸!”
黃干爆了一句粗口,瞪了瞪眼睛,隨后微微皺眉道:“你這話咋不早說,這不是白白便宜了他們?!”
說完目光掃了餐廳一眼,回頭對著李學武輕聲說道:“你說…咱們把茶淀的人事換一茬怎么樣?”
周小白坐在一旁聽著,只覺得滿耳荒謬,就因為一個項目,就因為擔心對方不配合,或者…就要換掉所有人?
離大譜了吧!
離譜的不僅僅如此,還有更離譜的!
李學武抬頭看了對面一眼,隨后問道:“怎么換?”
“你拿什么跟人家換?”
不等黃干回答,李學武繼續說道:“埋個樁子至少要三五年,你給他作保五年后的事情啊?”
“多想想,別抽風似的”
吃了一口飯,看著對面黃干在皺眉思考,又提醒道:“現在的不聽話,未來的依舊有不聽話的風險”。
“那怎么辦?”
黃干有些愁的吃不下,懟股著碗里的米飯,道:“這又是工業、又是農業的資源砸下去,真不怕給別人做嫁衣啊?!”
“所以我要跟你說,把握點”
李學武幾口吃完了飯,撂下筷子道:“操弄權術,必然會遭遇權術的背叛,你得玩點高級的”。
“說說!啥是高級的”
黃干飯也不吃了,撂下筷子看著李學武,等著他的“高級”答案。
“高級的,就是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
李學武點了點桌子,看著他問道:“難道以后每一次遇到這樣的問題,你都想著"以權謀私"嗎?”
黃干皺著眉頭沉默了下來,他當然清楚利用人事控制局勢是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可也有著不可忽視的弊端。
當然了,李學武的話是有道理的,他并不是不懂這個。
只是當前的形勢,以及他們淺薄的根基,在面對突然的利益時,最直接考慮的便是最簡單的。
“這件事得慢慢來,不能怕麻煩”
李學武挪開面前的餐具,輕聲說道:“常言道,將欲取之,必先允之,付出不怕,怕的是方向不對頭”。
“嗯”
黃干緩緩點頭,道:“我爸那邊回頭我過去溝通,政策上不用擔心”。
“人事不要攙和,至少是現在你還沒這個資格”
李學武提醒道:“這些項目給你你也做不了,只有合作才能雙贏”。
“而且!”
說完這一句,他又強調道:“項目求的是財,你求的是勢,人家求的是果”。
“因財導勢,以勢養人,因果循環,相輔相成”。
李學武最后說道:“以什么樣的身份介入最合適,不用我說,其實你都清楚”。
“嗯”
黃干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有點利欲熏心了”
“呵呵呵”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隨后玩笑道:“是有點兒”
“不過事兒是好事”
黃干抬了抬眉毛,道:“你說的對,我又舍不得去茶淀受罪,鼓動別人過去,就得背他的因果”。
“不僅如此,手里越是掐著這幾個項目,到頭來反倒成了累贅、雞肋”。
“尤其是得罪了現在的人事關系,得不償失”。
他想了想,又道:“與其這樣,還不如以一個合作的關系展開項目,利益關系,一是一,二是二,倒是清白了些”。
“就像你說的”
黃干笑著看了看李學武,道:“這項目我又拿不到實際利益,下棋的反而當棋子,落了下乘”。
“行了,知道你聰明,不用跟我賣弄”
李學武笑著示意了身邊聽得有些驚訝的周小白,道:“別教壞了祖國的花朵”。
“花朵也得面臨黑暗,不然怎么在黎明破曉中綻放光彩啊”
黃干笑著跟周小白逗了一句道:“是不是,小白同志”
“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周小白抿著嘴笑了笑,嗔了他一句便繼續吃飯了。
黃干也是拿起筷子,笑道:“要說選人用人這一塊兒我還真就不服你”。
“但是!”
他撇著嘴看著李學武點點頭,認真地說道:“在操弄心術這方面,你絕對配得上大師的稱號”。
“少糟踐大師了!”
李學武嫌棄地瞥了他一眼,隨后對著周小白叮囑道:“以后見著他躲著點,不是啥好人”。
“知道了”
周小白從善如流地笑了笑,知道李哥這是在故意調侃對方呢。
飯桌上沒再提起茶淀的事,黃干一邊吃著,一邊說了說監所的情況。
無非是監所里的項目運營,以及與西城三監所之間的共建項目等等。
造紙設備已經完成了標注,只要茶淀的合作確定下來,隨時都能搬遷走。
期間也提到了大哥學文請假的事,老婆生孩子,沒人會攔著他。
更何況他住在一監所也不是蹲監獄,更沒人看著他。
華清那邊形勢消停了一些,不過因為最近魔都的風頭,又有波折出現。
所以李學武沒開口,大哥學文也是不打算回去上班的。
華清的印刷廠還在呢,說是要轉到西城三監所去,相關的印刷任務也要移交。
三監所在二環外,在城郊,地方大,還有自己的磚廠和小型農場,可勁的折騰。
大哥學文去哪里上班這件事沒人說,也沒人問,他自己也迷糊著。
依著黃干的意思,當然還是在一監所這邊住著,他可舍不得電子老師走。
有把這些項目給別人的氣量,全靠那個小收音機組裝廠支著呢。
從現在的項目,又提到了羈押在他們那的犯人。
主要提到的就是這次東城最大案子涉及到的那些人。
當然了,級別更高的不會羈押在他們那,京城附近有個秦城。
黃干也是當笑話提及,說羈押的這兩百多人在他那,可真是上躥下跳,每天的樂子看不完。
這些人真是神通廣大,法力無邊,深怕去了勞動農場遭罪,一個個的都想著留在一監所。
而他們的家人或者背后的關系,也都在幫忙,有的關系都托他這來了。
想要照顧,想要舒服,想要吃飽飯,甚至還想享受一定的待遇。
黃干好笑搖頭,對著李學武說道:“我真不知道該說他們什么好了,見著我還當以前呢,竟然跟我有說有笑的攀關系”。
“別太實在了”
李學武點了他一句,道:“人家是落難了,不是入土了,你少惹人嫌,熱鬧不好看”。
“你當我不知道?”
黃干眨眨眼,壞笑道:“這些人都精明著呢,東西自然不敢送我這里,可你知道我為啥說能動茶淀的人事嗎?”
“給你膨脹的”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撿垃圾都撿出優越感了”
“艸!”
黃干有些無語地看著李學武,道:“你形容的好特么貼切,可你還讓不讓我吃飯了?!”
說完無奈道:“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等你當了司法…”
李學武的話只說了一半,因為他已經想到,就以黃干他們家的底蘊,再加上現在的成績和年齡優勢,說不定未來還真有這個可能。
中午飯吃完,黃干便急匆匆地離開了,跟李學武已經商量好要怎么做,自然得立馬執行。
項目都無所謂,賺的錢也是公家的,但能變相地掌控茶淀農場,真做成了,他爹都得贊一聲犬子了得。
黃干走后,周小白收拾了餐具,隨著他出了門。
“其實我聽懂了的”
周小白手里插著兜,抬眼看著李學武說道:“你們是想用眼前的利益讓對方跟著你們走,對吧?”
不等李學武回答,她又道:“同時利用一定的手段影響對方的決策,再用茶淀農場和那些管理未來的發展限制或者誘惑對方成為你們的朋友…”
“我說的不對嗎?”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見著李學武仔細地打量著她,有些詫異地問了一句。
李學武眨了眨眼睛,一副認真的表情點評她道:“真是小看你了,原來你這么聰明啊!”
“哎呀”
周小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他一下,扭捏著說道:“我就是聽著你們說了”。
“呵呵蠻厲害的!”
李學武笑著點點頭說道:“至少黃干懂的你都懂了,證明他行的事你也行呢”。
“才沒有”
周小白很有自知之明地說道:“黃哥很厲害的,你們說話沒背著我而已”。
她抬頭看著李學武,有些拘謹地問道:“你平時工作的環境也這么復雜嗎?”
“我是說…”
很怕李學武誤會,她又解釋道:“就是…就是需要你用到這種…那個…手段去處理?”
“你是想說陰險狡詐的算計?”
李學武沒在意地問了一句,隨后緩緩點頭道:“其實工作環境并不復雜,復雜的是人心”。
“就是,人無害虎意,虎有傷人心,你懂吧?”
“我懂!”
周小白認真地點點頭,看著李學武說道:“我理解你說的意思了,是得防備著,或者先下手為強對吧?”
“差不多,可能更狠一點”
李學武捏了捏下巴,故意壞笑著說道:“有的時候我也會為了某些利益關系,去算計別人,甚至跟嚴重的…動手”。
當聽到李學武說算計,說會動手的時候,周小白眼睛睜了睜,隨即了然地點點頭。
“你不用害怕”
李學武打量了她一眼,笑著說道:“其實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噗”
周小白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隨即捂住了嘴,點點頭,笑著承認了李學武的話。
李學武側了側頭,看著她認真地說道:“其實你跟我說的那些話,我也聽見了”。
“什么…?”
周小白微微一愣,這才明白過來,李學武說的是黃干來之前,她的那些“表白”。
這會兒見李學武突然點破這些,雖然是在花廳附近,周圍沒有別人,可還是忍不住低頭紅了臉。
“那個…我…其實…”
“并不是你的錯”
李學武微笑著說道:“其實怨我,是我的錯,讓你有了錯覺和誤會”。
“不是的!”
周小白猛地抬起頭,看著李學武說道:“我都是…都是…”
她想說都是自己愿意的,可看著李學武眼睛里的真誠,如何都說不出來。
李學武緩緩點頭,理解地說道:“青春無價,青春更有無限多的可能,任由你隨意揮霍,去感受,去自我理解”。
“我的青春比你還要膽大妄為,更加的肆無忌憚,無所顧忌”。
“當然,我可以允許自己在青春年少時肆意妄為,但現在的我不能不負責任”。
“尤其是對青春年少的你”
李學武真誠地看著她,說道:“你想要的,我已經給不到,我能給的,你未來都能擁有”。
就在周小白臉色雪白,眼里有了霧氣之后,他依舊堅定地說道:“急于綻放的花朵雖然美麗異常,可也有早夭的危險”。
“我…”
周小白只覺得自己嗓子干的難受,哽咽著連話都說不出來。
真像是在沙漠里走了好久的旅人,身體里已經沒了水分,瀕臨枯萎死亡一般。
他的話直白,又有些絕情,心疼之于,又有些迷茫。
“你的青春剛剛好,含苞待放,美麗動人,不過你遇到的是個有心機愛算計、陰險狡詐的壞蛋”。
李學武笑著挑了挑眉毛,認真道:“這個壞蛋的錯就是讓你有了心動的錯覺或者幻想,但姑娘,那不是愛情”。
說完,也沒理會已經哭成淚人的姑娘,轉身便往停車場走去。
狠心不代表絕情,是對你最負責任的告別。
當周小白拐彎抹角地對他表白那一刻,兩人之間的關系便已經被她挑明了,結果自然注定是現在這樣。
李學武是個對家庭極度負責,對另一半絕對忠誠的人。
你可以說他花心,也可以說他風流,甚至審視他的婚姻,講他并不是真的愛顧寧。
但是,他對自己的承諾負責,對自己曾經說過的話負責。
相比較那些因為傳統觀念、婚姻禮法、生活習慣、他人言論而在一起過日子的夫妻,李學武和顧寧倒是活的清明自在。
顧寧覺得他可以,是家里喜歡,她也能接受的另一半,就算是兩人之間有所代溝,可依舊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李學武經歷過林婷婷一事,也清楚人生的另一半可能不是你最愛的,跟不是最愛你的,但應該是最合適在一起的。
所以即便是有婁曉娥、有秦淮茹、有于麗…有好多相遇的好女人。
無論有沒有感情,或者關系如何,他能清楚地認知自己的需要,也能表達給對方自己的所求。
三不原則不是沒有原則,李學武也不是下流的混蛋。
任何想要觸碰他底線的危險關系,他都能做出拒絕的狠心。
就像他所想的那樣,如果一個姑娘需要經歷,需要閱歷,需要成長的過程,需要他幫忙自然愿意。
但如果這個姑娘錯把友情當愛情,他可就無能為力了。
周小白還小,沒有經歷過幻想破滅,更沒有吃過愛情的苦,感情的傷,她自然覺得愛大過一切。
更可怕的是,她把心中的感動和錯覺當成了未來,要一輩子,李學武哪里給得起。
這世間任何人他都敢辜負,唯獨少女的心,少婦的義。
比周小白大幾歲的歐欣等人就聰明的多,雖然沒直接接觸過社會,但她們那個圈子就是一個小社會。
見識的多了,看的也明白了,自然很清楚跟李學武他們這些“大哥哥”一起玩的底線和度是什么了。
可以摟摟抱抱,可以曖昧打鬧,但不可以動了心,用了情。
黃干他們都是有家庭的,有愛人的,結了婚的男人心里早就沒有了愛的土壤。
所以裴培再是跟黃干曖昧,也沒曾跟他說過要在一起,或者逼著他負責什么。
從始至終,這就是段友情,是帶著互相幫助意味的交際。
李學武和黃干他們一樣,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不是柳下惠。
但他們都是有底線,有原則的人,什么東西能吃,什么東西吃了要壞肚子,沒有這點分寸,還能進這個圈子?
周小白有錯嗎?
不,李學武剛剛已經很認真地說了,錯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且不提周小白的身份背景關系,只是涉世未深的姑娘,李學武就要對她表達最起碼的尊重。
如果周小白沒有今天的話,可能未來她就跟歐欣等人一樣,在這些大哥哥身邊學了人生閱歷,懂了人情冷暖。
離開時不能說擁有了什么,但以后面對結婚對象的選擇時也敢說在這里沒失去什么。
也有可能發展的更好,或是借助家里的關系,或是借助俱樂部的力量,能跟他們站在一起平肩膀。
到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會給予她們應有的重視和關注。
周小白到那個時候再選擇跟李學武有什么個人關系,或者深度交往,那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說白了,李學武不能仗著自己有幾分閱歷就去禍害小姑娘。
他講的話很無情,可周小白卻聽到了心里,理解了他的真情。
多情總被無情惱,道是無情卻有情。
冬天里的寒風陣陣,吹落了姑娘眼里的淚水,吹化了心頭的寒冰,吹走了驟然而起的陰霾。
就在李學武要打開車門子上車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叫喊。
“喂!那個壞蛋!”
他回頭望去,只見周小白笑著,也哭著,抹著眼淚對他喊道:“我正好要學習一下壞蛋是怎樣練成的行不行啊?”
“行啊!”
李學武突然的一笑,對著周小白揮了揮手,道:“不要學的太快,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兒”。
說完點點頭,拉開車門子上了指揮車。
正在門口開著大門的趙老四心里只犯嘀咕,剛剛周小白的喊話嚇了他一跳。
這姑娘平日里看著挺聰明個人啊,咋今天失心瘋了,跟李處長喊壞蛋?!
還要學壞蛋是咋練成的!
壞蛋還能是咋練成的,學校老師沒教,道上前輩沒講。
他就是東城地界上有名的壞蛋,他還能不知道壞蛋是咋么練成的?!
壞蛋就是壞蛋!
周日的下午時光李學武并沒有浪費,先是回家看了看大嫂。
大哥倒是放下了書本,在大嫂的指揮下整理的需要用到的證件和材料。
兩口子也是沒事閑的,都把孩子上戶口的工作開始準備了。
不過上戶口得有個前提條件,那就是得給孩子起個名字。
起名字這件事真是個麻煩事,越有文化的人家越麻煩。
你要說一般老百姓家里,以前沒條件的,聽著啥好就叫啥。
或者響應時代號召,男孩兒叫革,叫軍,叫國都行,女孩叫淑、芳、雅、秀都行。
再沒文化的,隨便點也成,出了門看見啥就叫啥,比如扁擔、木頭、鋤頭等等。
當然了,這都說笑話,越有文化的家庭起名困難的原因多是選擇恐懼癥鬧的。
沒起名字的時候不注意,真到了給孩子起名字,看啥啥好,看啥啥不合適。
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玄天二地的啥都要考慮到,甚至關系到了孩子的命格啥的,很多說道。
李家家譜上的名字有個特點,那便是兩個字和一個字交錯隔輩用。
比如父親李順這一輩兒都是單名,二叔、三叔都是如此。
等到了李學文、李學武這一輩兒則是雙字,女孩兒不在家譜,不受規則限制,所以李雪是單字。
按照規則,現在到了給李學文的孩子起名字了,又得用單字了。
單字比雙字還要難,因為用一個字表達父母和家族的希望,又要契合生辰八字,又要與姓氏組合不犯忌諱和沖突才行。
這里講忌諱除了玄乎一點的,還有長輩親屬的名字。
比如李學文給孩子起名字,就要避諱李順這一輩和他這一輩所有直近親屬的名字,不能用。
順、敢、同。
學文、學武、學才、雪、娟、學力、學函都不能用。
包括老太太、劉茵和趙雅芳她們這些家里女人的名字一樣不能用。
可謂是限制多,要求高,大哥學文手里掐著一本字典,要把所有喜歡的字摘出來,寫一大篇紙上。
然后呢?
然后就沒他什么事了,在起名字這件事上,他的家庭地位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初選交給他負責了,難道最終決定權還要給他?
那還不得讓他膨脹了嘛!
二輪篩選要經過家里的女人和李順的同意,還得獲得趙雅芳的肯定。
最終要照顧李姝的名字,準備兩個備選,生男孩兒用一個,生女孩兒用一個。
什么?
你說顧寧也要生了?
為啥不一起把名字都起了?
不可能的,等顧寧生產后,這樣的流程還得再來一遍,要的就是這種費勁巴力的儀式感。
李學武見大哥抓耳撓腮地翻著字典,嘴里還跟大嫂商量著哪個好,哪個不好,笑了笑便躲了出來。
母親劉茵也在聽著,好像起名這件事對于家族來說,是一件非常神圣且至關重要的事。
回家一趟,就是送了些營養品,又拿了一筐雞蛋,是給大嫂準備下奶用的。
這個時候母親倒是沒再埋怨他亂花錢了,對家族的長子長孫到來,什么都舍得。
李學武可不嫉妒這個,他們家又不是什么以前的高門大院,深宅豪富,有家產需要爭奪。
就算是爭奪,他爹李順就一個媳婦兒,仨兒子都是嫡出,還能整什么宅斗啊。
沒有那個,家里扣吧扣吧就這么點資產,李學武看不上,更不眼氣大哥的孩子是長子長孫。
家族興旺的標志便是人丁興旺,有人就有希望,就有未來。
瞧顧寧的模樣,懷了這一個都覺得煩了,下一個還指不定要不要呢。
真就給他生一個,他還能為了人丁興旺四個字找外面人生去啊,絕無可能的。
所以他只盼著大哥大嫂這幾年沒事干,在家生孩子玩吧。
生越多越好,李家團結,誰家的孩子都當親生的一樣。
就是李學才,等兩年恢復教育了,趕緊把畢業證和工作落實了。
抓住這幾年的尾巴,跟姬毓秀早點結婚,早點生孩子。
他是真豁得出去啊,為了人丁興旺,舍不得顧寧吃辛苦,光盼著大哥和三弟努力了。
叫了沈國棟陪著,拉了一車的蔬菜和水果,又裝了些干果凍魚凍肉啥的,給韓殊送家去了。
韓殊這幾個月去鋼城次數多了,對董文學的關心也多了。
見著李學武又送了東西過來,嘴上沒再客氣,只是強留了兩人喝了茶。
期間有提到鋼鐵學院裴大宇副校長上次同他的溝通,那件事學校一直都在籌備和研究。
韓殊的意思是,讓李學武不要著急,當前的形勢對學校來說是特別復雜的,也是特別危險的。
不是裴大宇做事含糊,他卻是主動在推進這個工作,但他不是校長,學校也不是他的。
李學武倒是沒在意,關于職業技術學校的建設,軋鋼廠這邊已經開始準備方案了。
按照計劃,七月份開始招收第一批學員,九月份開學,正式啟動技術培養一貫制教育。
裴大宇的工作推進并不干擾或者耽誤軋鋼廠的計劃進行。
李學武也給韓殊表達了自己的態度,時間可以給,但要有計劃,最遲不能晚于今年五月份。
鋼鐵學院如果辦不到這件事,那他不在乎找其他學校,甚至是從這些學校里挖老師來任教。
單拿華清大學舉例,現在有多少教師和臨畢業大學生在閑置,只要動用關系,不難解決教育資源問題。
韓殊能夠表態,就代表裴大宇真正拿這個事在運作了。
不要小看了這種合作,軋鋼廠不僅僅能給裴大宇以工廠方向的支撐,還有天然的名義上。
工人老大哥在這個時候說話力度還是可以的,算是裴大宇找到的一條可實踐的出路。
總不能讓學校里的學生真的放羊了。
從韓殊家里出來的時候,她還提到了李學武的學業,督促他不要忘了學習,尤其是學校已經準備安排老師去給他單獨授課了。
李學武苦笑著答應了,知道這個畢業證非拿不可了,至少要在鋼鐵學院的優秀校友名單上有個畢業的名頭,而不是肄業。
李學武剛進家門,就被他閨女給斃了。
李姝也不知道從哪里搞來的機關槍,端在手里模仿著開槍的動作,給進門的叭叭來了好幾槍 李學武好笑地配合著閨女的打擊,做出了暈倒的動作,逗得李姝咯咯咯地笑個不停。
等從地上把李姝抱起換了拖鞋進屋,看見秦京茹正在收拾屋子,便笑問道:“誰教給她的?”
“畫報上看的”
秦京茹正收拾著沙發,抬起頭笑著回了一句,隨后有些辛苦地抱怨道:“您可回來了,趕緊的吧,她鬧我一下午了,活都沒干完”。
“建昆呢?”
李學武抱著閨女踅摸了一圈,沒見著早上來家里的韓建昆。
秦京茹直起腰晃了晃,說道:“去市場了,家里調料不夠,讓他多跑幾個地方,買一夠的”。
這個時候供銷系統也是怪,單次單店購買是有限制的,除非你多跑幾個地方。
家里的米面糧油李學武都備齊了,瓜果蔬菜經常往家里帶,所以缺的也就是調料一些東西了。
秦京茹要收拾屋子,自然是委派了韓建昆去跑道,那是她的小兵。
李學武好笑地說道:“你要早說,直接從廠里服務部拿多好”。
“誰想到了”
秦京茹走進靠近門口的這間臥室,示意了里面道:“一樓我收拾出來了,你跟小寧姐今天就在這邊住了”。
介紹完,她又不放心地叮囑道:“晚上你可得注意點,別睡的太沉了,小心羊水破了都不知道”。
“這咋注意?”
李學武苦笑道:“我總不能定鬧鐘,半個小時起來一看吧”。
“瞧您還大領導呢”
秦京茹笑話道:“這照顧孕婦有半個小時一看的嘛,說注意點是怕小寧姐有反應叫你不起”。
“唉”
李學武嘆了一口氣,對著閨女說道:“這個家還得是爸爸啊,沒有爸爸啥都干不成了”
“咦”
秦京茹有些嫌棄地撇撇嘴,逗笑道:“可別叫您干點啥,這說的可真多”
這么說著,顧寧扶著樓梯從二樓走了下來,步子很慢,但走的很穩。
她身體好,年輕,懷孕并沒有怎么限制她的行動。
只是在家里秦京茹提醒她的多,再加上電話里母親三天兩頭的叮囑和關心,讓她有些不敢亂來。
不然就依著李學武都不管她太大動作,早堅持上班了。
婆婆其實也擔心她,只是怕說的多了她要煩,所以即便是李學武給了她最大的理解,她也不敢隨便亂動。
其實懷孕可以運動,只是有一定的風險,李學武就見過懷孕七個月還能踢沙袋的,更見過懷孕八個月玩漂流下海游泳的。
外國那些娘們,生完孩子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上跑步機鍛煉的都有。
要說起來,這就是有條件了,秦京茹她媽懷著大肚子,都要生了,還不是跟著生產隊下地干活,啥都不耽誤。
在農村,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思想觀念比較落后的地方,有身孕可不等于休假了。
甚至剛生完孩子就下地干活的也不是沒有,因為不干活就沒吃的。
誰都知道健康的重要,誰都知道女人生孩子九死一生,可真正重視的,還是少。
李學武是理解,也重視,不過更考慮科學,更尊重顧寧的職業。
他一個部隊出身,現在你讓他搞管理,搞經濟,搞安全都沒有問題。
但你讓他講生育,講醫學,就算他有學問,有閱歷,還能講的過外科醫生的顧寧?
這不是鬧呢嘛!
所以顧寧要做什么,李學武沒說過,該提醒的提醒,該勸慰的勸慰,多給她放松和減壓比什么都強。
懷孕期間的女人內分泌失調,情緒不穩定,很容易暴躁。
顧寧的性格還好,有什么話都不說,可怕就怕她不說。
二樓上下不方便,前天晚上兩口子睡覺前,李學武主動提了一嘴,想要搬 顧寧雖然覺得上下樓沒怎么著,可想著這么長時間以來,李學武都沒說過她什么,想想也就答應了。
兩口子說話倒是合得來,什么事都有個商量,沒一上來就強勢,或者胡亂逗的。
這不,早就有這個提議的秦京茹得了李學武的消息,今天就把樓下的房間給收拾出來了。
老太太的東西都拿走了,行李都是從樓上搬下來的。
只是住著,所以衣服什么的都還在樓上,李學武要工作看書只能去二樓。
顧寧往一樓臥室看了看,在秦京茹問她還需要什么的時候搖了搖頭,表示可以了。
秦京茹早想提醒她的,可不敢說這個,只能悄悄給李學武提。
今天收拾完,怕顧寧有意見,可盡心盡力了。
李姝瞧見自己的小床也被重新搬了下來,還以為這是給她準備的房間呢,小臉都僵了起來。
等李學武發現閨女的不對時,李姝的眼淚都下來了。
“不是你一個人睡,還是跟爸爸媽媽一起睡”
李學武哭笑不得地哄著:“你,爸爸,媽媽,都在這屋睡,不是你一個人的”。
“好”
李姝摟著他的脖子,見他說的認真,這才破涕而笑。
秦京茹點了點李姝的小手,逗她道:“瞧你這小心思,咋那么多心眼兒呢!”
李學武哄著躲在懷里的閨女,又扶了顧寧去沙發那邊休息。
等秦京茹去了廚房,這便問道:“周姐給家里來信沒,好像是說下周來京城”。
“前天說的吧”
顧寧微微皺眉,想了想,點頭說道:“說是有工作,順道來看我”。
“不放心你唄”
李學武拿了她的茶杯接了溫水給她,道:“今天去俱樂部,于麗跟我提起,說是來招人的”。
“哦”
顧寧點點頭,喝了一口溫水,道:“跟京茹說了,準備樓上的房間給她,是要帶孩子來”。
“不知道,應該是”
李學武想了想,說道:“招工的事也是鋼城那邊在管,沒跟我說”。
顧寧看了他一眼,見他抱著孩子在身邊坐下,輕聲提醒道:“津門那邊你有準備嗎?”
“準備什么?”
李學武抬了抬眉毛,沒聽懂顧寧的意思。
顧寧卻是皺眉道:“生產要用到好多東西,她一個人怎么辦?”
“哦!這事啊”
李學武點點頭,道:“有安排個人在那邊,至于東西…我不知道”。
顧寧看著一問三不知的李學武,無奈地低下頭,說道:“我叫京茹準備了一份,你想辦法送過去吧”。
這么說著,她抽了抽鼻子,又道:“孩子得姓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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