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物產富饒,人杰地靈。
這塊肥沃的土地本可以孕育無數首富的,但在各種不穩定因素的加持下,留下了太多的遺憾。
但李學武是“后來人”,太清楚這里的機遇和未來了。
渤海圈一年一個形勢,與鄰居們的關系也是一天一個變化。
大國崛起,帶起的不僅僅是一片塵埃和非議,還有各種血淚。
南方可以一片舢板發家致富,為什么東北不行呢?
因為東北人太老實了,骨子里的兇狠都是為了抵御這方水土最原始的困境。
越是經歷過苦難,越是心存普度眾生的善念。
所以更多的東北人都是熱情大方,爽朗好客的代名詞。
李學武沒有地域情節,但他有發家致富的心。
家是國家的家,富是民富的富。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以前在李學武的心里這句話是反過來說的,他不敢妄言歷史大勢。
就算是現在,他也不敢妄自“憂其民”,因為他還不夠資格。
但歷史是有選擇性的,李學武沒去鋼城的時候,關東做的不也是這個買賣嘛。
有人管他嘛?
這里面有很多很多復雜的原因,不足道也。
當然了,關東能做,李學武就不能做了?
李學武就算是做了,也沒人會管他。
但李學武不能做,也不會去做,沒得因為這幾個錢污了自己的身份。
不管是大勢也好,默許也罷,他都不會沾手這個行當。
但他為啥要造大飛,還敢說讓東北先富起來?
首先是立項投建的電子工業、小商品、小五金等一系列的工業生產基地預計在兩年內實現大規模生產。
什么叫產業基地?
什么叫大規模生產?
且看李學武在給人事處的協調令上面又增加了多少指標吧。
這些指標可都是卡著中學畢業的基本線呢,經過基礎鍛煉,投放到流水線上,那效果會是怎么樣?
軋鋼廠內對技術和能力要求較高的崗位逐漸將會被這些年輕人所代替。
年歲大的,沒有文化素質的,沒有技能手藝的,也沒有上升空間的,逐漸會下沉到基礎崗位。
比如:清潔隊、服務隊、建筑隊、搬運隊等等,以體力勞動為最基本技能的崗位。
再如果干不了,或者不愿意干怎么辦?
無非就是這么幾種解決出路:
首先歲數合適的就是提前退休,讓自己的子女接班進廠。
其次就是找關系,主動調動工作,去其他工廠。
最后就是耍無賴,被人事分流邊緣化,自己難受,全家人也跟著別扭。
從人事結構變化上來看,軋鋼廠正在進行一場從基層職工開始的大換血。
其表現是職工素質平均水平得到提升,專業技能崗位得到有效補充,相關人才儲備達到飽和。
這些因素綜合起來造成的影響就是,軋鋼廠年輕化,有動力,產業升級從工人開始,實現自我變革。
從冶金到軋鋼,從重工到輕工,全方位,立體化的升級。
幾個工業基地的生產線在人事、技術、硬件等方面得到滿足后,李學武敢保證,外商的采購量絕對滿足不了產能。
那怎么辦?外貿轉內銷?
這是不可以的,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大問題。
軋鋼廠要搞內銷,必然經過供銷系統,老百姓對這些商品價格、樣式、功能的接受程度是個問題。
賣得便宜了對其他廠家就是個災難,自己也得虧本。
賣得貴了沒人買,還是要羈押庫存。
所以還是得外銷。
正規渠道就這么多,都分給經銷商代理經營了。
剩下沒有經銷商的區域就要放棄?
還有,現在外商的技術提供很積極,可有一天形勢發生變化了呢?
軋鋼廠的技術實現突破,或者經銷國提升關稅以保證其國貨競爭水平了怎么辦?
外商同軋鋼廠合作,就是一種天然的不公平屬性,早晚要分家。
外商在考慮技術保護和產品保護的時候,就會果斷停止采購協議,哪怕是賠錢。
那到時候又得怎么辦?
李學武已經習慣了,干什么都要留一手,哪怕是合作再好的朋友,你也不敢保證對方不會捅你一刀。
來自背后那一刀是最疼的,李學武才不愿意被別人從后面捅,只能是他站在別人的后面。
所以,布局輕型船艇,就成為了產能過剩的必要處理手段。
一年內造船廠實現生產,兩年內完成產業布局,第三年就能開動馬力,全速生產了。
這個節奏跟工業基地保持了相對平行,就能實現李學武的目標。
首先就要干掉漢江奇跡,什么特么奇跡,將這些家電小商品傾銷過去,讓他們看看什么叫奇跡。
其次就是通過與鬼砸的合作,在技術學習和摸索期,哪怕是不賺錢,也要拖垮他們的生產工業。
這十幾年正是小鬼咂的電子工業快速發展時期,李學武布局成功,能斷了對方一條腿,到時候說不上誰給誰打工呢。
什么?
跟小鬼砸經銷商合作,就不能搞大飛了?!
當然不可能,只有大飛走貨越多,小鬼咂對軋鋼廠的工業才會依賴的更嚴重。
三年內,李學武要將玻璃鋼的生產成本打下來,要實現登陸發動機自主研發軌道。
給廉價的玻璃鋼船體插上六個翅膀,做對面老百姓的送貨天使。
馹本、南朝、北朝、毛子 目標李學武都選好了,三年后,大強子如果還活著,那就給他這個機會。
沒有本錢可以借給他,只要訂貨量足夠,軋鋼廠免費送大飛。
李學武不沾這個生意,但他愿意培養一批不生產電子產品,只做軋鋼廠搬運工的水上騎士。
一個大強子站起來了,那就會有十個、二十個、一百個大強子出現。
把電子工業產品零關稅送出去,再把軋鋼廠需要的緊缺物資運回來,實現雙贏。
哦哦,這里的雙贏指的是軋鋼廠,而李學武是三贏。
他要贏三次!
中午下班鈴聲響起,李學武從辦公桌后面站了起來。
一上午的時間,他都沒機會走出辦公室,或者轉一轉處室。
從擔任副處長崗位開始,他轉處室的時間逐漸減少。
而以副處長的身份兼管全處室以后,他更是輕易不會去各辦公室轉看。
除非是有檢查活動,或者有任務了,才會去大辦公室。
現在他擔任保衛組第一副組長,全面負責保衛組工作,同時擔任管委辦副主任一職,他就更少下去了。
一個是時間不允許,工作實在是太多,太忙。
二一個是他理解基層職工的心態,在工作期間是不希望領導下來的。
三一個是他現在作為保衛組的負責人,經常下去會給其他兩位副組長的工作造成困擾。
名義上李學武負責保衛工作,儲友恭負責監察保密工作,蕭子洪負責作訓消防工作。
可實際上并不是這樣的,蕭子洪以前作為保衛處副處長,一直負責相關的業務工作。
這次工作調整,重新分工,他是負責了作訓和消防。
但是保衛工作業務方面還是交給他來署理負責的。
李學武抓保衛組全面工作,業務上必然要有所舍棄。
蕭子洪做的好,那就給他多加一加擔子,儲友恭想法多,就多給他安排工作。
結構上三人同級別,都歸董文學領導。
可實際上,是李學武領導兩人。
三個和尚沒水喝,一個部門一正兩副,名正言順還好說,似是李學武這般,這關系還真就很復雜。
你瞧吧,李學武從辦公室里出來,拿著飯盒去食堂吃飯,蕭子洪就能卡著點出門,跟李學武來個偶遇。
而儲友恭呢,從他辦公室路過,還在那忙呢。
是真的忙,沒聽見吃飯的鈴聲,還是故意這么忙,那就不得而知了。
蕭子洪走在李學武的身邊言笑晏晏,說著近段時間組里的工作和趣事。
提及保衛科打擊夜間翻墻進出廠區的行動,他笑稱是對愛情的一種覆滅。
李學武也很意外,這些大學生在校園里不談戀愛,怎么來了軋鋼廠就開始聚在一起了呢?
難道軋鋼廠里有愛情的魔力?
這個問題還真是不好回答,至少來小食堂就餐的王亞娟看見李學武帶著人走進大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心生異樣。
曾經的男孩,現在卻成了大男人,大干部。
在辦公室里一個樣,在生活中又是一個樣。
不過是少了少年時代的放肆,多了幾分中年人的沉穩和大氣。
她很自然地跟看過來的李學武打了招呼,叫了一聲領導。
李學武也沒在意她的稱呼,指了指她手里的一摞飯盒,笑問道:“飯量可以啊”
“哪有,幫團里帶的”
她笑著解釋道:“她們幾個在研究節目,只好我幫忙打飯了”。
“嗯,這個干部當的可以”
李學武也是一走一過,開了一句玩笑便去了窗口那邊。
不過僅僅是說了兩句話的工夫,王亞娟的身上已經吸引了好幾道關注的目光。
她很清楚這代表了什么,以前或許會在意,現在的她已經坦然。
不敢主張貼了他的標簽,可在軋鋼廠工作,又怎么能保證他們的關系不被外人得知。
坦然大方,反倒是對他們都有利。
真要是躲躲藏藏,就團里那些人的嘴都兜不住,傳的滿城風雨,她真就待不下去了。
還有,不知道怎么回事,從羊城回來的那幾個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自己跟李學武認識這件事,在她們的圈子里并不算是新聞了。
包括周苗苗、周小玲等人在內,甚至跟李學武起過沖突的。
只是去了羊城一趟,她們又發現了什么,或者出了什么變故,為啥有開始了?
王亞娟覺得這件事一定跟李學武有關系,可她又不能去跟李學武問這件事,只能含糊著。
說起來也是別扭又奇怪,女人之間的關系真的沒法說,比小孩的臉還善變。
今天跟你好,明天跟她好的,說不上誰跟誰的關系好。
有人嘴快的,她們回來才一天,舞蹈隊里的八卦和緋聞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包括在羊城發生的那些事,就她們六個人,誰都不知道哪個嘴欠了。
當然了,現在為之,這些話都還是在舞蹈隊里面傳,她們也知道深淺的。
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又不是小孩子了。
可聽說了周小鈴主動接觸李處長,這些人心里難免的酸味,又開始心疼可憐起了王亞娟。
一種只見新人忘舊人的風氣,彌漫著舞蹈隊。
被流言蜚語塑造成了可憐和悲愴的王亞娟本人還被蒙在鼓里不知所云,可她的心酸故事已經出了幾個版本。
明明只是青梅竹馬,現在搞的她好像是明媒正娶,被拋棄了一般。
也是她們心思簡單,從年少就聚在一起,沒跟外界有過多的接觸。
所以想事情就容易情緒化,悲天憫人的,一副林黛玉的模樣。
甚至有的時候,她們會自己帶入的人物角色當中去,替王亞娟恨周小玲。
愛幻想,可不就是她們這個年齡段應該有的感覺嘛,覺得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難得的美麗了。
周苗苗的做法在舞蹈隊里是引起過爭論和討論的。
有人覺得她下作,不知羞恥,而有的人心思已經活了,覺得這世上還有另外一種成功的階梯。
說她們的思想簡單,真的就以為周苗苗走的這條路是簡單的,是可以選擇的,是可以復制的。
當然了,她們天生麗質,又都是舞蹈演員,舞臺上的效果讓她們擁有了獨特的氣質。
所以心氣高了,覺得自己去,自己也行。
不就是舍了這一張面皮和 周苗苗從羊城回來后就在努力學習組織知識,明顯的要進步似的。
你問她,她就說在學習,武裝頭腦,積極要求進步。
可進步是要求來的嘛,還不是腰球來的。
她們一邊可憐王亞娟,一邊羨慕的要成為王亞娟。
周苗苗就是實驗信號,只要她進步了,就證明這條路走通了。
好么,這些姑娘真的是想法超然,豈不知狼多肉少的道理?
一個周苗苗可以,兩個周苗苗李主任也能抗一抗。
如果來三個,恐怕他活不到軋鋼廠集團化的那一天了。
你說有年輕的分擔火力?
別鬧了,那條路周小玲已經試驗過了,走不通,現在還迷路呢。
既然有一條路能走通,你們說她們會選哪個?
誰說當領導就不危險的!
“領導,找您匯報一下工作”
張松英笑著站在小食堂門口,等到李學武從門里出來,便打了一聲招呼。
李學武打量了她一眼,好笑地問道:“不冷嗎?”
“習慣了,剛從招待所出來”
張松英穿的有些薄,凸顯了好身材,可美麗凍人啊。
“想跟您匯報一下六國飯店的再改造工作,從羊城回來,我們總結了考察結果,結合領導的意見,做了個方案”。
“李組長,你先忙”
“回見”
看見李學武這邊有工作,跟他一起出來的干部們都打了招呼先離開了。
李學武這邊點頭應付了他們,叫了張松英進屋。
從她手里接過一份文件,就著餐桌看了起來。
“羊城各飯店的管理模式基本上相同,不同的是人事管理和服務風格”
在李學武看文件的時候,張松英也是坐在一邊匯報著關鍵內容。
兩人坐在門口,進出的人都不自覺的降低了說話的音量,小心打擾到。
李學武看文件的速度很快,用張松英給的鉛筆在文件上做著批示。
尤其是在管理上,就一些服務類問題給出了很標準的建議。
“再整理一下”
也就二十多分鐘吧,他將整個方案過了一遍,將標注修改的點給了張松英。
“明天上午的會議你帶著考察組參加”
李學武站起身,對著張松英說道:“承接飯店改造的建筑單位也在,到時候一起協調”。
“好的”
張松英收拾了文件站起身,看了一眼已經空了的食堂,見李學武要走,忙追了上去。
“你不午休嗎?”
她看著李學武有些疲憊的神情,挑眉道:“我猜你回去也休息不好,要不去招待所睡一覺吧”。
“不了,得忙”
李學武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我怕去了招待所也休息不好”。
“怯不識好人心”
張松英笑著嗔了一句,皺了皺鼻子往招待所方向去了。
而李學武則是往辦公室方向走,別說今天沒休息時間,恐怕未來一周他都沒有午休時間了。
剛進辦公室,沙器之就站在辦公桌旁拿著電話示意給李學武。
“哦哦,白廠長,我們領導回來了,您稍等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給李學武遞眼神,表示這電話比較重要,需要他接聽。
“喂,白廠長啊”
李學武走到辦公桌后面坐好,從沙器之的手里接過了電話,笑著問道:“這才剛回來就想我了?”
“想你!想你想的都睡不著覺了!”
京城化工廠的白長民也是能逗樂子,笑著在電話里說道:“可不就是想你了嘛,追著你屁股后頭往回跑”。
“哦?你回京城了?”
李學武也是很驚訝他的電話,還以為是從羊城打過來的呢。
白長民卻是應道:“我知道你坐火車回來的,我特意協調了飛機票提前你一天到的京城”。
“那你不是追我啊”
李學武笑著拿了鋼筆,沙器之很有眼力見地幫他擰開了,又準備了文件紙。
“是我在地上追的你啊,你上天了啊!”
“去你的吧”
白長民笑鬧了一句,給李學武正經地說道:“李副主任,咱們那項目什么時候能上馬啊?”
“怎么?著急了?”
李學武在文件紙上寫了“化工廠”、“白長民”、“朱小林”等幾個名字。
又在講電話的時候寫了油漆、塑料、泡沫、海綿、人工橡膠幾個項目名字。
他用手指點了點文件紙,沙器之心領神會地去找了相關的投建方案,打開來放在了李學武的手邊。
李學武這會兒掐著電話講道:“真不是故意裝,我是真沒時間”。
他抱著電話一邊訴苦,一邊翻看著化工方面的投建方案,找到了當初設計的投建資金一項,心里有了大概。
“你就說回來之后我有多忙啊,真的是腳后跟追打后腦勺”
“下午?”
“下午沒時間”
李學武手捏著文件,很是無奈地說道:“下午有個食品工業工作會議,跟鋼城有個電話會議,還得跟玻璃廠那邊開項目對接會議”。
“真的,我騙你干嘛呀”
李學武無奈苦笑道:“您老哥就說,我這人像是扯閑蛋的人嘛,啥時候不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明天也不行,真不行”
李學武聽電話那邊白長民要約明天的時間,手指捋著工作計劃表解釋道:“明兒上午我們廠有倆會,跟電視機廠那邊還有個協調會”
“下午就更不行了,機械二廠那邊要來協調生產線機械采購的事,我們主任不在家,讓我主持”。
白長民聽電話里李學武啰嗦了一大堆,真像是忙不過來的樣子,心明鏡他想的是什么。
“我說李處長,咱們可是朋友”
他先打了一張感情牌,隨后在電話里說道:“咱們兄弟單位之間的合作可是很順利的”
“這一次我們朱主任帶隊去羊城,就是為了開拓更多的化工產業,這你比我清楚”
“說直白點,汽車工業化工品類我們廠早就想搞了,可一直沒有機會”
“這一次是個契機,我們領導支持,咱們又是朋友,這件事反正你看著辦吧!”
“白廠長,白老哥!”
李學武拿著電話笑道:“合作是一定要合作的,咱們是什么關系,我還能辦岔劈事兒啊”
“這樣”
他手指在桌面玻璃,我請客”。
“不!吃飯咱們還能上外頭去?”
白長民可不敢讓李學武一桿子給支到周末去,朱主任那邊還等回話呢。
這小子太鬼,一百八十個心眼子,真要是往后拖,這合作越拖越被動,越特么不好談。
軋鋼廠現在的勢頭很猛,比化工廠要有發展。
如果化工廠真弱到家了,這合作也就好談了。
就怕是這種強強聯合,互相都要吃進最大的那塊利益蛋糕,所以一個項目且得磨呢。
朱主任想要盡快看到三產工業發展起來,把廠里的包袱甩一甩,要是能有個仨瓜倆棗的,那可不就是意外之喜了。
軋鋼廠搞汽車工業,三產合作生產汽車配件,一定有所收獲。
且聽說軋鋼廠在全國各大城市選址成立辦事處,做貿易采購和多種經營的準備。
朱小林的意思是,先通過三產合作搭上順分車,看看軋鋼廠發展的如何。
如果這趟車真的好開,他們也想實現集團化的目標。
誰特么不想進步啊,誰嫌自己的帽子高啊。
李懷德可以,他朱小林憑什么不能?
可以這么說,李懷德在羊城吹的那些牛嗶,著實刺激了好些廠領導的神經。
集團化目標,已經悄然成為了這些人的新奮斗方向。
尤其是一七廠、進出口總公司、船舶、煤炭等等行業集團大佬意氣風發的模樣,讓他們眼熱的很。
李懷德也是損,他炫耀可不是為了充他的面子,是為了攪局。
堤高于岸,浪必摧之。
老李就是浪催的,他把這些人的野心都勾出來了,到時候大家都想著集團化,他就不是出頭的椽子,出頭的鳥了。
可你要說競爭壓力,軋鋼廠已經走上了工業化轉型發展,企業多方向變革延伸的集團化道路。
一百米的路,他跑了五十米,才叫那些人上起跑線。
到時候集團化的呼聲起來,直接給軋鋼廠的進步推波助瀾。
軋鋼廠率先集團化,更會刺激后面那些單位,真正需要競爭的是他們。
朱小林就是看到了這一點,他不想被老李這個浪催的給糊弄著,想著緊跟著對方跑。
你跑五十米,我跑三十米好了,你要是摔跟頭,我也好停下腳步往回跑。
真雞賊啊!
李學武能放過這一次千載難逢的宰雞機會?
你只要上了跑道,甭說你跑三十米,就是邁出第一步,也得先把學費交了。
老李總不能白白的給你們趟路吧,該收的學費得要收的。
軋鋼廠工業產業發展和變革,李學武的目標就是不花錢。
對的,就是零成本實現這個目標。
那變革和發展的錢哪里來?
坑外商、坑地方、坑隊友,反正是坑蒙拐騙哪一樣好用他就用哪一樣。
軋鋼廠要發展,自然是借著別人的錢,搞自己的錢是正路子。
軋鋼廠沒有錢嘛?
有,還很多呢,聯合三產、聯合貿易、小五金工業基地等等,今年絕對是個豐收年。
這話是景玉農說的,不是李學武胡編亂造的。
可有錢也不能亂花,這些錢得花在刀背刀鞘刀把 反正現在能騙能坑的,為啥要用自己的錢呢,軋鋼廠的錢還有用呢!
你看谷副主任現在多闊氣,大筆一揮,明年的三期規劃直接上馬七棟樓,一次性解決一千戶職工的居住難題。
明年還有四期、五期、六期和七期呢。
如果真照這個速度建下去,軋鋼廠工人新村的項目真的就完成大半了。
谷副書記所說的,利用明年一整年的時間,徹底解決職工住房難的問題真就不是吹牛嗶。
她為啥敢這么說,因為有李學武給她兜底呢。
對外合作主打一個分嗶不花,全靠一張嘴忽悠。
給軋鋼廠忽悠了這么多項目,忽悠了這么多資金空間,讓她有膽量吹這個牛嗶。
化工廠跟軋鋼廠的三產合作僅僅是個開始,后續還有跟多項目要跟進呢。
白長民太清楚李學武這個奏性,就是在拿捏他。
所以電話里很主動地請李學武明天中午來他們化工廠吃飯,不來不行的那種。
也不等李學武拒絕,直接掛了電話,不給他說話的余地。
李學武拿著電話,好笑地搖了搖頭,掛斷電話嘀咕道:“我可不是吃人家嘴軟的人”
沙器之站在一旁也聽明白了,這是該坑還得坑的意思啊!
“于主任好”
看見于德才從走廊那邊過來,沙器之主動打了聲招呼。
于德才同他握了握手,示意了李學武辦公室方向問道:“領導還在忙啊?”
“鋼城來的電話,是董副主任”
沙器之解釋道:“已經談了有一陣了,應該不會耽誤會議的”。
說著話示意了會議室的方向道:“郎副組長和畢副組長已經在了”。
他的話剛說完,經管組主管財務的王羽正從樓梯那邊走了上來。
于德才這會兒就不好直接進屋了,而是站在門口等著他,同時跟沙器之說了兩句。
他耳朵聽力還不錯,李學武那邊辦公室的門沒關,能聽著一些談話的內容,好像是在說電子工業的工作。
“得拿出點魄力來了”
李學武站在辦公桌旁,背對著辦公室門的方向,一邊抽著煙,一邊在跟董文學通電話。
“造船廠那邊的情況也是很復雜,我給他支了個招兒,讓他去找營城化緣去,到時候拿招工名額補償”。
“這件事要復雜一些”
董文學聽得懂李學武的建議,提醒道:“要地要貸款,可跟要建材不是一回事兒”。
“那就得敞開心窩談了”
李學武使勁抽了一口煙,給董文學說道:“我還是建議您多跟地方溝通,鋼城那屁大個地方,尿潑尿的工夫就把該認識的人認全了”。
“您就去找他們,明了說”
李學武抽完最后一口,將煙頭按滅在了煙灰缸里,道:“咱們要投建的不是一條生產線,而是一個產業集群,幾十條生產線的那種”
“還有,咱們要地投產建設,東西都在他們地頭上,他們怕什么貸款啊,我這還沒提免稅支持企業的事呢”
“甭跟他們客氣,就問一個保守估計兩萬工人的大廠他們鋼城要不要?!”
“要,給地、給錢、給人!”
“不要!我們就去津門談!”
李學武故意說著威脅的話:“您就說津門距離京城近,方便軋鋼廠產業布局,也方便出貨”
“就因為咱們的煉鋼廠在鋼城,想要加快完成全廠范圍內的工業體系建設,所以才選鋼城的”。
“你是真打算一分錢都不出?”
董文學聽著學生尖酸刻薄的話也是撓頭,無奈地說道:“照你這么干,咱們的人緣早晚都得耗盡了”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您的”
李學武笑著打趣道:“他們就欺負您謙謙君子,不愿意跟他們一般見識了”
“反正咱們的條件已經提了,只要滿足了,咱們就開始干活,先在鋼城以及周邊城市招他兩千人釣釣魚!”
李學武笑著拍了拍桌子,道:“我就不信鋼城的領導看見這個情況能不著急!”
“呵呵”
董文學也是在電話里輕笑出聲,笑著夸他這招有奇效。
很明顯的,一個產業集群的落戶,必然帶來一定的工業人才虹吸現象。
你要說是人力旋渦也成,反正都是一個意思。
這兩千人的餌料撒下去,軋鋼廠再卡一下初中畢業的硬性條件,看到時候誰著急。
你鋼城不努力,可能就會吸引來其他大鯊魚。
各城市對待人才的管控那是很敏感的,鋼城出現旋渦,其他城市的待業青年必然要涌過來。
到時候人家主動請了軋鋼廠過去建廠,豈不是能解決更多的待業青年就業難題?
這叫逆向思維,釣了鋼城,還要給對方危機感。
反正李學武在電話里跟董文學說明白了,電子工業基地是一定要搞的。
基建部分的投資很大,軋鋼廠自己拿也能拿的出來,可對明年的其他項目發展不利。
所以與其看著財務那邊擠不出來多少,倒不如一分錢都不要軋鋼廠的,直接從地方手里解決這個問題。
反正這些錢砸下去,也是在鋼城聽響的。
包括基建工人、建材、稅收等等,都會留在鋼城,他們有啥不愿意的。
現在就看誰沉得住氣,誰的陰招更損了。
在耍壞這一方面,李學武從來不讓賢。
結束電話會議,從辦公室里出來,給等著自己的沙器之點了點頭,便要一起往會議室走。
剛說了一句話,他卻是見到劉海中一臉急微笑,討好地站在走廊不遠處。
劉海中來了有一會兒了,一直站在走廊里等著李學武來著。
他其實有心進去李學武辦公室找他,可就是猶豫的這會兒工夫,他都在走廊里見著三四位處級、副處級領導了。
聽著秘書和他們寒暄,知道這都是被李學武叫過來開會的,心里就忍不住的打顫。
印象中院子里的淘氣少年形象早就模糊不清了,取而代之的是李學武走在軋鋼廠里那道奪目的光彩。
以前他是二大爺,現在他又是誰啊。
這些處級領導都在會議室等著李學武,他哪里敢去辦公室打擾。
尤其是對方還在講著電話,談的事情他都在心里有個判斷,知道是廠里的大事。
好不容易等到李學武出來了,他努力擠出個笑容,想要上前打招呼,可卻被工程處的人給截胡了。
工程那邊有個項目需要盡快立項,財務那邊要主管領導的簽字,景副主任不在家,只能是李主任簽。
可今天李主任也不在家,總不能再等一天。
工程郎鎮南過來開會的時候,就把人帶來了這邊,他很清楚,李學武的簽字比誰的都管用。
李學武也是這么做的,在業務上,只要是正常手續,在李懷德的要求范圍內,他都是簽署意見。
注意,不是單純的簽名字,而是簽署意見。
這代表主管協調項目工作的他同意了,可以暫時先干活,剩下的部分等李主任回來。
就這么一個小小的回轉余地,不知道在機關單位能解決多少問題。
機關辦事人員最怕什么?
那必然是手里有緊急工作,可能做主的領導一個都不在家。
打電話代簽?
這么多工作,誰給你代簽啊。
李懷德也很清楚自己東跑西跑的會耽誤事,所以把協調工作交給了李學武。
只要是李學武簽署意見的,他只需要事后看意見再補簽字就可以了,輕松太多了。
這邊給工程的人打發走,李學武并沒有忽視掉劉海中,而是走到他身前站住了,問道:“找我的?”
“是,找您有點事兒”
劉海中見李學武這么忙,都在心里打了退堂鼓了,想著李學武要是裝看不見,他就鳥悄回去了。
現在見李學武主動搭理他,整個人都不一樣了,激動,或者叫感動的有些哽咽。
李學武看了他一眼,點了點手表,道:“我有個會,你要么現在快點說,要么等我把會開完”。
“現在說,是光天的事”
劉海中也不抻著了,不敢耽誤時間,趕緊禿嚕嘴似的說道:“他被定了名額去鋼城,這這實在是太遠了”。
“鋼城怎么了?”
李學武上下打量了劉海中一眼,一身棉布料的工作服,有幾塊油污,手里掐著棉布手套,糾結地抓著。
“不想去?”
“是,是不不大合適”
劉海中很沒有底氣地微微弓著腰說道:“太遠了,家里顧不上,他媽又是那個情況,我這家里”
“是這個原因嘛?”
李學武微微一挑眉毛,道:“你是不是沒理解這批人去鋼城的意義”
看著劉海中有些局促的模樣,李學武換了個問法:“你來找我取消他的名額,問過劉光天的意見嘛?”
“我”
劉海中為難地歪了歪腦袋,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
李學武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行了,回去上班吧,這是好事,啊”。
他說完便邁步往會議室走去,不能讓那些干部等他一個人這么長時間的。
沙器之拉住了還要說話的劉海中,提醒道:“劉師傅,去鋼城的名額是選拔的,這您知道吧?”
問完這句,他又強調道:“人家都是爭著搶著去,您可別坑自己兒子啊”。
說完示意了會議室道:“這邊還要忙,您再打聽打聽,跟您兒子好好商量一下,好吧”。
沒有冷漠,也沒有客氣,更沒有拿架子。
劉海中覺得自己兒子要去的鋼城都沒有他與李學武地位的間隔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