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坐好”
于麗努力保持心態上的穩定,嘴里嚇唬道:“你自己亂動扎了可不怨我啊”。
李學武歪了歪嘴,他倒不是真的覺得于麗會扎他,而是怕于麗真在自己面前掉眼淚。
他雖說只有澆花的心,沒有養花的意,但這種花心的事情惹了點滴花露水就不好了。
“需要我幫你什么嗎?”
就在理完頭發幫著李學武清理碎頭發茬兒的時候,于麗站在李學武的身側問了一句。
李學武好笑地咧咧嘴角,反問道:“明明不喜歡為啥還要做?”
“是你太自作多情了吧”
于麗在整理好李學武頭發的時間也把自己的心情整理好了。
這個男人從來都沒有給過她承諾,也沒有跟她提過要求,憑什么要求這個男人啊。
見著李學武調笑的模樣,于麗便嘲笑了一下李學武的自戀。
李學武則是不以為意地說道:“但愿吧,不過具體需要做什么還要等一等,得跟顧寧那邊商量一下”。
于麗比李學武矮很多,等李學武站起身的時候她只能點著腳尖給李學武整理好翻開的脖領。
“有什么需要幫忙的跟我說,我是說真的”
“嗯,會的”
李學武接了于麗遞過來的外套穿了,拎著桌上的文件包便往出走。
于麗還要在這邊收拾一下,畢竟地上的碎發和理發工具要收拾好。
等李學武的身影閃過窗前,于麗實在是有些忍不住,扶著書桌前的椅子坐了下來。
她預感到了這一天即將到來,但是沒想到當這一天到來之際她的世界會是這種天旋地轉的狀況。
也許就像她說的,本質上她和秦淮茹還是有些區別。
秦淮茹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也看得清自己,對李學武是那么的自由。
反觀她自己的,好像對李學武過分的依賴,造成這一天來臨時她是這么的失落。
時間不會隨著人的意志而改變,如果能改變,于麗想的是停止,而李學武想的卻是前進,兩人終究是要背道而馳。
李學武并不是不知道于麗的狀況,但他不能更多的做些什么。
穩步前進是他現在最應該做的,就像他邁著步子走出月亮門一樣。
“今天可熱,外套穿不住”
這會兒秦淮茹也從家里出來,看樣子是要去上班。
李學武看了看自己的外套,回道:“今天不出外勤,能熱哪兒去”。
見著秦淮茹拎著包便隨口問道:“這么早?”
“今天廠里有一個會在我們大會議室開,提前去我才放心”。
這會兒雨水也從屋里走了出來,顯然也是上班的樣子。
白色小夾克,粉色襯衫,修身褲加黑皮鞋,衣品倒是比秦淮茹洋氣。
見著李學武和秦淮茹在說話,雨水撇了撇嘴沒有接茬兒,只是秦淮茹跟她打招呼的時候才笑著回了。
李學武知道雨水在想啥,不過沒有搭理她,先一步往外面走去。
秦淮茹跟雨水在后面聊著,直等過了垂花門,進了屏門兩人才分開。
秦淮茹去西院兒推車子,雨水則是跟著李學武進了倒座房吃早飯。
因為活兒多,早上老彪子又帶著倒座房的人干了一氣兒。
雖說那么多凳子桌子沒有組裝完,油漆也沒有都上好,但進度還是在老彪子的控制范圍內。
不過李學武從家里出來的時候便聞見空氣中的油漆味道了,就連吃早飯都有些受影響。
他不大喜歡聞這種味道,汽車尾氣也是,可不像這個時候好多小孩兒追著汽車聞尾氣的樣子。
吃飯的時候幾個聽到信兒的都笑著跟李學武道了恭喜,見著李學武笑著應了,大家伙兒也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西琳有些復雜的眼神看了看李學武,沒有過去湊熱鬧。
她記得李學武跟她說過,對于她的工作是有安排的,李學武叫她等著便等著唄。
一起沒有過去湊熱鬧的還有跟著進屋的雨水,顯然是剛知道這個消息,有些驚訝地看了看桌邊被幾人圍著的李學武。
好像童年時期某個不起眼兒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種驚訝,沒想到李學武也要結婚了。
回想一下,好像昨天要結婚的還是自己。
這個早飯吃的很喜慶,傻柱吵吵著問李學武什么時候結,他好趕緊提前,畢竟老大哥比小老弟兒還晚有點兒羞人。
李學武的日子基本上就定在了五一,傻柱想了想,也想把日子定在這個范圍。
畢竟好處都是看得見的,都想有個假期來操辦。
當然了,傻柱不至于跟李學武頂著去撞車,可能會提前幾天,畢竟他倒是省事兒,也沒想著擺那么多桌兒。
誰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的。
李學武真的沒有刻意宣傳這個事兒,但等他中午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大家都開始給他道恭喜了。
這種事真的沒法兒說是誰傳出來的,但跑不了自己院兒里那些鄰居。
他又是個惹人注意的,關注他個人生活的怕不是有好些位。
尤其是廠里的這些姑娘們,不敢說心碎了一地吧,但當處長夫人的夢碎了一地還是有的。
早就聽說李學武有對象了,這不是新聞,但結婚的消息還是有些讓人猝不及防。
他這邊剛坐下,晚到的領導們有的特意往小食堂這邊繞了一下,點著李學武說了道喜的話。
尤其是楊元松,“批評”李學武不拿個人問題當回事兒,這么“大”了還不結婚,惹得眾人一陣大笑。
臨走的時候楊元松還點了李學武,叫他日子定準了趕緊拿著喜糖去找他開結婚證明。
這個時候真特么特殊,你生是組織的人,死是組織的鬼。
結婚生子住房子都得得到組織的批準才成,就像結婚這件事,組織也會替你辦到位。
李學武是副處級干部,結婚還真就得楊元松和楊鳳山簽字。
顧寧那邊也是一樣,比李學武更特殊的是顧寧還得夠級別和年齡。
而且還有正審,審核顧寧也審核他。
兩人需要向各自的組織提交戀愛報告和結婚報告,很奇怪是吧,這個時候都這樣。
因為這個事情還得早準備,怕結婚的時候報告審不下來,所以李學武吃完了飯回到辦公室便開始準備這個。
今晚就要去別墅那邊找顧寧,準備把報告寫好直接帶過去了。
等顧寧那邊的干部聯系自己做正審調查,之后就由顧寧等著同意就成。
等到日子了,兩人拿著兩方單位出具的意見書去照相,領那種大獎狀樣式的結婚證。
值得一說的是,憑借結婚證還可以免票購買一些糖果,算是新婚福利。
李學武還真是第一次寫這種報告,把于德才和沙器之叫到辦公室三人笑著溝通了才寫好了。
于德才笑著說道:“說真的,我給領導當過好幾年秘書,辦公室主任的工作也有好幾年了,還真是第一次給領導參考這種意見”。
沙器之坐在一旁也是笑道:“我自己結婚的時候寫申請報告都沒這么緊張”。
“哈哈哈”
李學武大笑著給兩人扔了煙,自己也點了一根說道:“要不是我對象那邊情況特殊,我真就扔給楊書記幫我辦了”。
“這可馬虎不得”
于德才笑著說道:“雖說這玩意兒沒人攔著,但也是要入檔桉的,您這馬上就是軍屬,那更是要認真對待”。
“要不怎么把保衛處筆力最強的你們倆找來了呢”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笑著道:“正審我倒是沒有在意,我丈人那邊已經審過我了,我是怕我對象那邊消息滿天飛”。
于德才倒是不知道處長的丈人家是個什么地位,不過這么一聽,好像還真不是一般的干部。
這個時候對自己子女另一半主動審查的,基本上都是高干了。
級別雖然沒有明確什么樣的才算,但基本上都有個清晰的定位。
李學武知道兩人心里在猜測,笑著揚了揚手,解釋道:“我丈人歲數也不大,比較喜歡部隊出身的年輕人,我算是勉勉強強入他眼”。
“您這樣優秀的還算是勉強,那我們可真不敢猜了”
于德才在這種事情上跟領導聊的倒是比較直白,這是領導的私事,有的時候會隱晦且明確地告訴關系比較親近的下屬。
目的很多,也很復雜,但絕對不是炫耀或者讓下屬去宣揚。
李學武沒解釋,這些東西于德才自己會弄明白的,說出來反而不好。
“還真得求你件事兒”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跟于德才說道:“婚禮那天幫我招待一下咱們單位的同志,不然實在忙不過來”。
“哈哈,沒問題”
于德才巴不得李學武能用他呢,只要代表李學武站在門口迎接了軋鋼廠的客人,那他就進了李學武的圈子了。
所有人都會明白于德才在李學武這邊代表的意義和地位。
其實這種機會很難得,畢竟很少有李學武這種級別的領導還沒結婚。
即使是換媳婦兒結第二次也沒有這么辦婚禮的,都知道不好看簡化了。
于德才倒是很期待能在李學武的婚禮上幫忙,他真想看看李學武的整個社交圈有多大,多廣。
三人聊完這個話題,李學武又問了于德才關于昨天那份咨函的事兒。
于德才倒是胸有成竹地說道:“算上昨天下午兩點半那場地震,我們對這種形式的應急工作已經有了豐富的處置和救援經驗,您放心吧”。
昨天下午確實地震了,不過李學武沒跑,因為不算強烈,他也跑賴了。
特么的,從八號開始,這地震就沒完沒了的,除了第二次和上周六的那兩次比較嚇人,其他的都還好。
就像于德才說的,就報紙上報道的,加上昨天下午的那次,算起來五級以上的都有二十次了。
你想想,二十天震了二十次,平均一天一次,擱誰都厭倦了。
震吧,不跑了,愛咋咋地。
“處長,您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
沙器之接話兒道:“上午聽著廠里找了地質隊的在居民區那塊選地打井檢測地質情況呢,看樣子咱們廠工人今年真能住新樓了”。
“好事兒”
李學武笑了笑,對著于德才問道:“怎么樣?你的事兒跟徐主任說了嗎?”
“還沒呢”
于德才有些猶豫地笑了一下,隨后問道:“要不要請徐主任出來吃個飯啊?”
“扯,美得他”
李學武撇了撇嘴,拿起桌上的電話便給徐斯年打了過去。
徐斯年中午是不休息的,廠辦都是上午和下午兩點前工作多。
“徐主任好啊,晚上有空沒有,想請你吃個飯啊”
“呵呵,有事兒說事兒”
徐斯年才不信李學武會請他吃飯,即使請了他也不敢去,說不定多大的坑呢。
李學武給徐斯年打電話解決于德才的事兒不全是因為要請于德才幫忙,還有其他原因。
畢竟是自己的辦公室主任,事情都了解了,趕上了再不幫忙,終究不好看。
再說這事兒并不難辦,只是現在四九城人口多,工作不好分配,所以對遷入比較謹慎。
但于德才的情況是沒問題的,他自己有工作,老婆孩子又不用安排工作,不搶飯碗好辦些。
徐斯年聽了李學武的解釋也是沒大當回事兒,只是調侃道:“這事兒應該找人事給辦啊,怎么找我了?”
都知道李學武跟人事科那邊也是有關系的,這是徐斯年的職業病,總覺得李學武在挖坑。
“嗨,這事兒都是次要的,主要是想借這個機會感謝一下你給我送來的這仨大學生啊”
李學武挑著眉毛問道:“怎么樣?晚上喝點兒啊?”
“少來,沒空”
徐斯年干脆地給回了,態度堅決地不想跟李學武喝酒,他沒有自虐的習慣。
扯了兩句蛋,李學武這邊便掛了電話。
“行了,明天,你去找他打申請”
“呵呵,謝謝處長”
這事于德才自己也能辦,但終究沒有李學武一個電話來的方便。
不過他也沒打算讓李學武踏這個人情,該拿的東西還是要拿的。
公事私事談完,李學武忙了幾個小時便帶著沙器之去治安大隊了。
到了這邊又是得了一陣道喜聲,李學武揪住了沉放低聲問道:“都哪兒得的消息啊?咱們是治安大隊,不是情報大隊”。
沉放倒是挑著眉毛笑道:“有同志去所里辦事兒聽著的,好像是你們鄰居說的”。
“這會兒不會全城都知道了吧”
李學武自嘲地笑了笑,跟著沉放往操場看了看。
現在日常訓練的人數已經少了很多,畢竟是三班倒,加上學習班,操場上的人稀稀拉拉的。
許是最近有什么任務,八一六團部那邊的人倒是多一些。
“交道口所那邊怎么樣?沒事兒吧?”
“能有啥事兒”
沉放抽著煙,知道李學武擔心姬毓秀,嘴里回道:“老邢提副所長了,我跟他談過”。
“哦,他得償所愿了”
李學武對老邢還是比較了解的,能忍也能打,不是個主官的料,倒是個業務型的干部。
“其實是借了你的光了”
沉放沒多解釋,只是笑了笑,隨后便說起了所里的情況。
說實話,如果不是姬毓秀在那邊,李學武真不會多關注那邊所。
就是段又亭都多長時間沒見面了。
業務是一方面,各自都忙也是一方面,但該有的感情還是有。
畢竟是在一起干過工作的,李學武也打聽著呢。
從沉放比較含蓄的語氣中李學武聽得出這家伙也在搞小動作。
先前他們三個就合作過,知道抱團取暖的好處。
現在他們中間出了一個李學武這樣的處級干部,更是有了主心骨和團結的目標。
沉放在有意地扛著李學武的旗拓展人脈。
他知道,但沒明說,這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兒。
即使沒有沉放做,也是有別人主動幫著李學武來做。
只不過沉放和李學武的關系比較好罷了,沒人越過沉放來找李學武。
現在這個時候干工作就這個德行,雖說沉放也能跟鄭富華說的上話,但終究隔著老遠。
有一個年輕有為的大旗插著,還是有很多人愿意靠過來的。
更何況這桿旗在幾次的行動和接觸中都表現出了強硬和穩固的姿態,一些心眼活泛的已經在跟沉放處好關系了。
治安大隊的業務很多,李學武終究是不能常駐在這邊的,而且他是兼職,這邊的組織建設完成后,多半是由他管理,但不會再進行兼職了。
這個時間當然不好說,但主管行動的副處長指定不能一直在這邊兼職的。
王小琴主動找李學武談了話,有關于李學武個人情況的,也有這周大隊工作。
最后談了談李學武先前說的那個俱樂部的事兒。
黃干因為離這邊不遠,今天王小琴回分局辦事的時候跟黃干遇上了,中午在一起吃的飯,聊起了這個事兒。
兩人溝通了一下,都對這個俱樂部表示出了極大的興趣。
畢竟都在系統內發展,兩人又都是有進步之心的,家庭因素不會干擾他們,所以對關系的處理上比較重視。
李學武所提出的俱樂部形式滿足了他們結交和處理關系的條件,更為以后的發展提供了一個思路。
李學武不可能在這邊兼職長久,那王小琴的情況也是一樣,除非治安大隊升級,不然副處級的王小琴再進步一定得調崗。
“場地我選好了,正在收拾”
李學武搓了搓臉,繼續道:“不過因為地方太大,這裝修起來也得一陣兒時間,但并不耽誤咱們俱樂部的組建”。
“我的意見也是如此”
王小琴說道:“要是想組織就認真辦,包括報備手續和申請都按照組織程序進行,咱們的身份都比較敏感,我還是希望能健全的好”。
“嗯”
李學武想了想,說道:“我是準備請鄭副局長做咱們的指導的,畢竟位置就在東城”。
王小琴看了看李學武,問道:“既然都想到鄭副局長了,那為什么不一步到位去請高局呢?”
“呵呵”
李學武輕笑道:“當時沒想著搞這么全面,畢竟咱們的目的和方向比較窄”。
王小琴搖了搖頭,道:“如果你能請來劉老師那是最好的,我倒是不覺得咱們應該把目標定的這么窄”。
李學武點點頭,道:“我也正在想,也在猶豫是不是要把俱樂部的形式拓展開,容納保衛干部進來,畢竟咱們還是有這方面發展需要的”。
這個時候保衛干部和工安干部都在一個職權系統,相互調也是正常的。
就像李學武,如果不是一個職權系統,那還真不容易這么用。
不過人事系統終究差著,這是李學武猶豫的一部分原因,還有就是怕林子大了進來的不是好鳥。
但既然是組織,就得有這種心理準備,不一定都是團結的,一定會有不同的意見。
這不是私有公司,可以一言堂,想結交同志,就得海納百川。
“這樣吧,找個時間咱們聚一聚”
李學武想了一下這個問題,還是聽聽大家的意見比較好。
“把有組織意愿的同志請過來談一談,既然想好好辦,那就得有個章程”。
“我贊成”
王小琴點點頭,道:“月底吧,正好三十號是周日,你最近忙,我跟黃干來組織”。
“嗯,地方我來安排”
李學武主動開口道:“我們廠招待所還是比較方便的,到時候會場和伙食也方便”。
“我還想著用大隊這邊呢”
王小琴笑了笑,說了自己先前想的位置。
李學武微微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不大好,畢竟是這邊涉及的比較多,我們廠那邊對外也方便些”。
“是,確實比較好”
王小琴點點頭同意李學武的說法,先前就談過俱樂部相關的先置條件。
李學武能提供場所、器材、服務設施等等,當然要在組織上給予李學武一定的地位和補償。
再有就是相關的議程也會遵從李學武的意見,也會在其他經費方面給予李學武一定的包容和支持。
李學武是想要在俱樂部搞些別的項目的,畢竟如果單純的指著他們這些人是養不活他所想的那種俱樂部。
但是具體的方案他還沒來得及細扣,打算先忙過這一陣再說。
在分局這邊忙到下班點兒,李學武回到大院兒也只是打了個站,便又去了海運倉。
上午給顧寧打了電話,所以李學武到別墅這邊已經好飯了。
“時間正好,趕緊洗手,馬上吃飯”
給李學武開門的是顧寧,做飯的則是周亞梅。
李學武的到來讓別墅這邊有了活潑的氣息,付之棟早早地就在院子里等了。
這會兒也是跟在李學武后面叔叔長,叔叔短的。
別墅這邊的格局比較西式化,餐廳就在八角廳里,靠近窗子那邊還有沙發用作休息。
這餐廳相當夠用,坐個人是不成問題的。
知道李學武要過來,周亞梅做了三個菜一個湯,主食是饅頭。
“喝酒嗎?”
顧寧也知道李學武過來是干啥,因為電話中李學武讓她準備提交結婚申請了。
這會兒李學武也是有些驚喜地聽見顧寧問他喝不喝酒。
當然了,顧寧示意的不是柜上的白酒,而是上次他拿來的紅酒。
因為周亞梅有喝酒的習慣,李學武又不希望她喝白的,便拿了些紅酒過來。
來路跟給李懷德準備的一樣,只不過是沒有放添加劑而已。
“周姐來一點兒吧”
李學武笑著跟顧寧點點頭,站起身去拿了紅酒和開瓶器。
這邊先前的主人一定是個懂得生活和享受的,雖然貴重物品被搬走了,但生活上用的還是有。
顧寧也不知道這邊原來住著誰,除了涉及衛生的,其他的能用的都留下了。
李學武捏了三支紅酒杯擺在了餐桌上,開了紅酒也沒那么多講究,直接倒了小半下。
周亞梅端了一盤洗好的野菜上來,見著李學武倒酒,便笑著說道:“我自己都喝了幾支了”。
“還有呢,紅酒少喝點兒不傷人”
李學武倒好了酒見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看著這邊的付之棟笑了笑,從柜子上拿了一瓶橘子汁啟開了,也用紅酒杯裝了,放在了他的面前。
“謝謝叔叔!”
這種被重視的感覺讓這孩子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小大人似的學著顧寧將酒杯往前挪了挪。
顧寧也見著了他的動作,笑了笑。
她以往的生活里多是嫻靜氛圍,少有孩子活潑的氣息,自從跟周亞梅來這邊住,倒是對孩子有了新的認識。
這也是面對李姝時,她從第一次見面表現的拘謹到現在的熟悉,都是慢慢學習和了解的過程。
有時候會覺得孩子鬧,有時候也覺得陽光、草地,應該和孩子和配,這才是春天。
周亞梅收拾完,李學武等著她上了桌,這才端了酒杯。
“今天首先要感謝周姐準備的美食,其次是感謝顧醫生的接待,最后恰逢美景,咱們舉杯慶祝難得的相聚”
“叮”
“咯咯咯”
付之棟對于這種碰杯的禮儀比較新奇,尤其是小孩子,都喜歡模彷大人。
見著媽媽和叔叔阿姨都舉杯喝了,他也有樣學樣,好像飲料跟紅酒是一樣似的。
顧寧不善飲酒,紅酒的酒精讓她的臉微微泛起了紅霞。
這次見面李學武明顯感覺出了顧寧的不一樣,好像上次分開時她還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
但剛才李學武說的那句祝酒詞顧寧也接受了,看來這就是態度了。
李學武是很欣喜看到顧寧的這種改變的,畢竟他想要的是一個過日子的妻子,而不是一個相敬如賓的合作伙伴。
前段日子的疏離,李學武理解顧寧的顧慮,結婚恐懼癥不是后世才有,只要是心里有所顧忌的,女人都會有。
更何況顧寧對待感情還是比較敏感,李學武作為男人,自然要表現出擔當和責任。
李學武的所做作為顧寧都看在了眼里,包括對待父母家人,包括對她,對兩人的感情。
這個人能說會道,能力突出,年輕有為,顧家又孝順,是她在父親給出的選擇題里選出的最特殊的答桉。
雖然李學武是董文學推薦來的,但父親和母親對于李學武并不是都表達了積極的看法。
尤其是李學武拒絕了那次相親后,更是讓母親有了意見。
但她跟李學武在南方鬧了那次誤會,又在回來后在烤鴨店鬧了不愉快,雖然這個人讓她感覺到了心狠的一面,可也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對另一半沒有什么特殊的追求,但現在看來,自己選的這個人反而特殊了。
飯桌上幾人都很隨意,顧寧就喝了那半杯酒,李學武也只是陪著周亞梅多喝了半杯。
因為今天要談事情,這個酒量剛剛好,對于李學武是,對于顧寧和周亞梅兩人也是。
不過付之棟喝多了,飯后便跑去了廁所。
李學武笑著回了客廳,周亞梅沒有讓顧寧伸手,示意她去客廳陪李學武說話。
顧寧的改變不僅僅是主動問李學武喝不喝酒,在回到客廳后,還主動給李學武沏了茶。
“今天很忙嗎?”
李學武主動開口說了話,今天給顧寧打電話時第一次她沒接上,還是后給李學武回過來的。
“不是,那會兒正在查房”
顧寧端了李學武的茶,也給她自己和周亞梅準備了。
付之棟這會兒登登登地又跑去了廚房,很怕他媽媽把他剩下的汽水沒收了。
李學武看了看屋里,隨后對著顧寧問道:“還有啥需要置辦的嘛?我手里還有些票”。
顧寧搖了搖頭,道:“暫時都夠用,沒啥需要的”。
李學武見顧寧這么說,從兜里掏出母親給的那疊錢和票放在了顧寧面前。
顧寧有些錯愕地看了看李學武放過來的錢,又微微皺眉看著李學武,等著解釋。
她早就跟李學武說過,這邊添置的費用她有就她來出,不用李學武給她。
李學武也明白顧寧的意思,笑著道:“沒辦法,爸媽給的,我不要,差點兒挨了打”。
顧寧見著李學武的可憐模樣,也是忍不住抿著嘴笑了起來。
“你留著吧,我用不著”
“還是你收著吧”
李學武微微搖頭,拒絕了顧寧的意見,隨后喝了一口熱茶才解釋道:“爸說如果不知道買啥就給你收著”。
顧寧抿著嘴,笑容逐漸變得感動,開口道:“學才和毓秀他們不是也要辦事了嘛,給他們留著吧,咱們不需要的”。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說了,媽說這就是給你的,學才他們的有呢”。
顧寧低下頭沒再說話,內心泛起的漣漪需要緩沖。
周亞梅在餐廳也是聽見了兩人的談話,帶著兒子在餐廳沙發那邊邊看小人書邊喝那杯剩下的汽水,倒是安靜。
等了一會兒,顧寧抬起頭,看著李學武問道:“時間就定在五月一了?”
“如果你沒意見的話”
李學武點點頭,將自己準備的那份方案拿出來遞給了顧寧。
就在顧寧接過去看的時候,李學武解釋道:“我想著帶回家給媽看看,如果爸在外面回不來,那就約兩方家人先聚一聚”。
“嗯”
顧寧看著李學武這份準備充分的方案只覺得結婚真是個苦差事,這就好像醫院領導做的報告一樣多。
“這么麻煩嘛?”
剛開始還沒覺得有什么,接了李學武這十幾張紙覺得有些好笑。
笑的是這個人習慣了機關的工作,就連結婚都這么的正式。
等她看完才知道為啥李學武用了十幾張紙來寫這份方案。
李學武也是看著顧寧皺著眉頭的表情苦笑了一下,隨后搓了搓臉,說道:“恐怕是的”。
顧寧無語地看著手里的結婚方案,抿著嘴再沒有了笑容。
周亞梅在餐廳聽不到這邊的動靜,還以為兩人鬧矛盾了,帶著兒子出來看了看。
只見顧寧拿著一份文件坐在那兒皺眉頭,李學武倒是沒什么,在喝茶。
“之棟,自己回樓上看書好不好?”
“好”
付之棟顯然也是發現了小寧姨的情緒,聽見母親的話便點點頭,拎著手里的小人書跟叔叔對視了一眼,便往樓上去了。
他知道,有些事不是他這個年齡應該懂的,有些話也不是他這個年齡的孩子應該聽的。
李學武看了一眼懂事上樓的干兒子,對著周亞梅笑了笑。
周亞梅走到顧寧身邊坐了下來,將顧寧的茶杯端起來遞了過去。
顧寧也感受到了來自身邊的關心,將手里的文件遞給了周亞梅,自己則是接過了茶杯。
周亞梅在的這些日子里,顧寧習慣在夜里與周亞梅在書房聊一聊。
因為心理治療的原因,她對周亞梅沒有什么防備之心,有些話不方便跟父母說的,跟周亞梅溝通的比較多。
現在也是一樣,周亞梅也是李學武的心理醫生,顧寧沒有避諱她。
周亞梅接了十幾頁的方案看了看,隨后笑著看向顧寧道:“就這?”
顧寧微微一愣,隨后看向了周亞梅。
周亞梅看見顧寧錯愕的表情笑了笑,將方案收好放在了顧寧手邊。
“結婚從來不是兩個人的事”
先是給顧寧在婚姻這個問題上定下了一個論點,隨后又繼續說道:“除非你不想估計彼此的家庭”。
顧寧當然不會這么做,無論是她家,還是李學武家,都是這個時代比較具有代表性的家庭。
倒不是兩方家長追求體面,而是這個時候要尊重彼此的習慣和風俗。
包括親朋好友,都在尊重的范圍內。
因為不尊重這些就是不尊重自己。
聽著比較拗口,但道理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千百年來世人總結的人際關系處理方法終究是有它的必然性和實用性的。
就說婚禮上的花,中國古代就有紅花大馬,流蘇花轎,西方的古代婚禮上也有花的元素。
到了現代,無論是東西方,在婚禮上都還保留著這種元素,為什么?
不就是花嘛,沒有還不能結婚了?
當然不會,但這是夫妻彼此對新生活的愿望,希望未來的生活比花還要甜蜜。
也是親朋好友對新人的祝福,祝福新人像盛開的花朵一樣有活力。
因為開花代表成熟,下一步就是結果,孕育下一代。
很多事情看似沒有必要,但在實際生活中確確實實需要。
顧寧現在覺得李學武給出的方案有些繁瑣,但這已經是李學武在盡量簡化流程,去掉繁文縟節后的儉樸之意了。
顧寧重新拿起方案,再次看了起來。
“日常用品的話…”
顧寧想了想,問道:“行李和衣服是要重新做?家那邊會不會很麻煩?”
李學武抿著嘴笑了笑,顧寧到底是簡單性子,把什么都往簡單了想。
周亞梅坐在一旁微微靠向了顧寧,指了指這項的后面說道:“又不是做很多,只是你們兩人四季的行李要做的”。
說著話又看著顧寧的眼睛解釋道:“你倆又不是差條件,何必細究這些,我倒是覺得蠻合適的”。
顧寧想了想,說道:“太麻煩了,這些行李和衣服阿姨那邊要忙好久”。
“我來想辦法”
李學武這會兒才開口道:“媽也說要做的,后院那套我不準備搬過來了,以后咱們回家住的時候正好用”。
顧寧點點頭,又看了看要宴請的賓客和流程。
流程就是特別簡單的介紹和雙方父母的發言,還有就是媒人和證婚人的發言。
顧寧皺眉的不是行李和衣服這些,她是覺得邀請的人有些多。
李學武也明白這是顧寧的意思,往顧寧那邊探了探身子,指了名單上的人名一部分一部分地給顧寧解釋了個大概。
顧寧仔細聽了,雖然大多都是第一次聽,但也知道是李學武結交的朋友和關系。
就比如上次春游遇到的于叔叔,其實她也不認識,但李學武就認識。
李學武解釋完又給顧寧說道:“婚禮婚禮,你我結婚,全親朋好友見證之禮,不請就是失禮了”。
顧寧看了看只標注了她同事那一欄,沒有具體的名字,抬起頭看著李學武說道:“其實我跟他們的關系很普通的”。
“呵呵,你這次請了他們,那和他們的關系就不普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