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參謀長說完這話喝了一口茶,又說道:“第三就是不要高干子弟,我身邊的孩子什么德行我都看見了,不適合我女兒”。
“第四就是最終的決定權在我女兒手中,而我女兒從十幾張照片里就選了你見面,這才有了今天的會面”
等顧參謀長說完,丁編輯也說道:“是啊,學武,說實話,文學和小宇送你的資料過來時我是不同意的,后來老顧堅持這才按照組織程序派人去做了審查,等拍了照片回來,我就更不同意了,但是小寧只選了你的照片”
丁編輯說著話還看了顧寧一眼,繼續說道:“我原以為她是故意氣我們才選擇的你,沒想到你的文化素養和人品素質也是不低,你們又有這個緣分,所以阿姨也是同意的”
李學武知道這兩位的話代表著什么,更知道這樣的家庭能給自己多大的好處,但是這種“選駙馬”式的相親,實在是讓自己這個草根出身的人有些抵觸。
況且兩人先前見面時給彼此留下的印象就不好,現在又是在這么個情況下見面,讓李學武產生了拒絕的心思。
看了看顧參謀長和丁編輯,又看向董文學,想要找個理由拒絕。
董文學看出李學武的意思,出聲說道:“首長,我和任宇有些事情跟您匯報,咱們上樓,給年輕人一個溝通交流的環境?”
顧參謀長點了點頭對著顧寧說道:“帶學武去伱的書房坐坐”,說完便帶頭上了二樓。
丁編輯則是拉了顧寧一下小聲說了什么,顧寧這才站起身,也沒看李學武,便往書房走去。
李學武在丁編輯和穆鴻雁、顧延的注視下,客氣的起身跟了上去。
服務員已經把李學武的茶杯和顧寧的茶杯端著率先進了書房,等李學武進去后在窗子邊的茶幾上放下茶杯,然后沖著李學武點了一下頭就出去把門關上了。
顧寧還是剛才那個樣子,好像這次讓李學武來的不是她,也跟她沒關系的樣子,巧步走到茶幾旁坐在了藤椅上,一縷陽光撒在寒冰一樣的臉上。
李學武打量了一眼書房,這書房應該是顧家子女們用的,有書架,裝滿了書,還有三張靠墻的書桌,李學武在一張明顯在用的書桌上看到了安娜卡列尼娜、傲慢與偏見、簡愛等英文版的小說。
慢慢走到茶幾旁,坐在了顧寧的對面。
“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你,你也不待見我,為什么要選我?”
顧寧的臉上古井無波,手捧起茶杯,修長的手指像是白蔥般環繞在杯子上,眼睛看著窗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心事,眉頭皺了皺。
片刻間又恢復如初,面若含冰,眸若星河,又長又密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目光犀利,眉如遠山,深邃的眼底充滿了平靜。
“因為那些照片里我只認識你”
李學武抹了摸鼻子尖兒,想了一下說道:“所以非要把我牽扯進來?你應該知道我的家庭背景,咱們且不說先前的矛盾,單就是身份的鴻溝就是我插上翅膀也無法逾越的,我答應與否對于我來說都是一次未知的危險”
聽見李學武的話,陽光下的女子眼角微微一凝,嘴唇有些抖,就連臉色都與窗外的積雪相似。
顧寧用力攥緊手里的杯子,努力不讓自己手指的抖動,然后點了點頭緩緩地說道:“你可以拒絕,我父親母親不至于像你想的那樣”
李學武有點急了,他是不準備在這個時代招惹任何麻煩的,如非順水推舟,即將到來的保衛科長都不想當。
越是底層的人受到的影響越小,家里大大小小的知識分子都夠頭疼的了,如果娶了這個芝蘭其馨卻又冷若冰霜的女人回家,那自己的未來就真的是冰火兩重天了。
“咱們拋開外界環境不說,我相信你是不喜歡我的,我在醫院那么對你,你應該討厭我才是,結婚是要找個彼此喜歡,相濡以沫的人才對,冤家在一起你難受我也難受”
李學武把話說的很明白,誰知顧寧不為所動。
窗邊的顧寧捧著熱茶,卻驅散不開整個人冰冷的氣質,語氣淡淡地說道:“我都無所謂,你不愿意自己就去說,沒人會強迫你”。
不是李學武妄自菲薄,實在是對這樣的家庭有些距離感。
高門嫁女,低門娶婦,自己選擇這么個“貴女”怕是沒有消停的日子了。
更何況顧寧對自己始終冷漠,自己也沒有討好的意思,兩看相厭。
“顧醫生,咱們開誠布公地說,咱倆不合適,您想法里的安娜等人不適合我,我也不是你的羅契斯特,就是一草根”。
“現在的我就想消消停停趴在泥土里,誰也看不見才好,你踩我兩腳我都不會吱聲的,就是這么不求上進,所以咱們還是江湖路遠,各奔天涯吧”
人與人之間,對錯可以申辯,冷漠卻讓人無計可施。
一扇不愿為你開啟的門,努力去敲只會顯得沒教養。
所以李學武選擇一別兩寬。
說完李學武站起身,對著顧寧點了點頭,打開了書房的房門,這時的客廳里只剩下顧母丁編輯在。
見李學武這么快從書房出來,有些錯愕地站起身,李學武客氣地打了聲招呼。
“丁阿姨,我跟顧醫生談完了,我去門口兒等董老師和任主任,感謝您和您家人的款待”
丁編輯站起身說道:“學武,在屋里等吧,外面多冷啊”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不了,我去門口抽支煙”
說著對著警衛員點了一下頭便出了屋。
沿著水泥路面慢慢地走出大門,身后的別墅在慢慢離自己遠去。
李學武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是并不后悔,自己無論有什么能力,都不能跨越階層的那道鴻溝。
雖然現在是這道溝最淺最窄的時候,但是也不愿跨過這道溝去趟那趟渾水。
出身、教育、成長經歷、家庭背景等等都是限制一個男人踮起腳尖往高墻大院兒里張望的條件,就像剛剛來的時候,以李學武的身高踮起腳也望不見院內情形一樣。
自己如果孑然一人還好說,這個身子關系著九口人的身家性命,輕易不敢往前走錯一步。
茍過了這個寒冬自己才三十幾歲,做點什么不好,出頭的椽子首富不去做,做富二代他爹還是可以的。
置于董文學這棵大樹被影響了,自己可能失去這棵大樹也無所謂,總不至于讓自己餓死吧。
想通了也就不再糾結,臉上自然就露出了笑容,這笑容似這冬日里的暖陽,感染了別墅窗子里的人。
這笑容,也感染了送李學武來時的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