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淅,枝葉抽芽,地上泥土微濕,大軍行過恰無揚塵而起。
鄴城被破,趙國門戶大開!
洛燕率領著趙國最后的大軍出現,剛剛攻克了鄴城的魏軍,再次投入了戰斗中。
當趙軍陷入劣勢不得不敗退重新整軍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陷入了最深的絕望中。
“正南死了。”
審配之事已經傳到了趙軍中,洛燕感嘆道:“正南真是我趙國士人的冠冕啊!”
眾人皆沉浸在鄴城失落和審配殉國的震撼中,沒有人說話。
麴義聞言只覺羞愧萬分道:“卑職也該死在鄴城,若是奮起反抗,未必不能守住,也不必如今受這樣的恥辱,被那些豬狗一般的人踐踏羞辱。
千百年后,或許還要成為他人品頭論足的對象,做那些豬狗的踏腳石,真是可恨。”
麴義口中豬狗一般的人指魏軍中的那些將領,若是他全盛時期,這些人他一個都不放在眼里,但如今卻受制于趙國國力被擊敗,不得不退走,這讓麴義如何能夠接受。
這世上總是唯成功論,失敗者被踩到泥土之中,仿佛一文不值。
趙國群臣,皆是天下有數的謀士和武將,但卻因為趙國失敗將要于史書上無名,這誰能接受!
眾人皆有些戚戚然。
洛燕見狀緩緩道:“史官秉筆而書,我趙國或許不被后世所承認,但我們這些人的才智一定會留在史冊上,史官定然會給我們公正的評價。”
聽到洛燕所說,眾人心中郁結之氣才略微減輕一些,對他們這些人來說,不能上史書是一件相當可怕的事情,如今算是有了一個念想。
史官會給公正的評價。
在如今這個時代,天下人以洛氏資助的史書為正史,因為天下人只相信洛氏會秉筆直書,會不偏不倚的記錄那些發生在歷史上的事跡。
那些跟隨在君王身邊所記錄下的起居錄,也會被洛氏揀選,那些不真實的部分會被去除,這就是史書上幾乎沒有完人的緣故。
望著稍微提起一些心氣的群臣,洛燕沉聲道:“諸位,商議一番接下來的事務吧,我們沒有再失敗的機會了。”
魏軍營中。
在不出意外的擊敗趙國來援的大軍后,整個魏國陣營的人都松了一口氣,鄴城一破,趙國是真的黔驢技窮了。
不過曹操并沒有徹底放松,他始終記得劉備正在趕來的路上。
不過他這人一向不愿意承認別人強,于是故意笑著說道:“這劉玄德真是可笑啊。
他定然是抱著我魏國與趙國兩敗俱傷的打算,而后坐收漁翁之利。
卻不知那趙國不堪一擊。
他想做那圍魏救趙之舉。
卻不知時移世易,我曹魏不是那戰國的魏國,袁趙也不是戰國的那個具有山河形勝的趙國。
如今我魏國即將覆滅趙國。
劉玄德在等魏趙二國兩敗俱傷,寡人卻覺得他在等死。”
說完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營中諸將皆放聲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滿的都是嘲諷。
嘲笑了一番劉備后,曹操心情愉悅了許多,而后又擺擺手道:“不過這劉玄德的確是個人杰,不能小覷,我軍如今勢如破竹,又有更多的大軍前來助陣,楚趙聯手亦不足為懼。
寡人決意率領四萬步騎與那劉玄德對決,再命大將以三萬步騎覆滅趙國,直取邯鄲。
諸將聽令!”
魏國眾將幾乎同時從席中站起,齊聲道:“喏!”
一直都在等待的劉備得知了鄴城失陷的消息后,明白是自己應當出擊的時候了。
刀槍如林,士卒如雨,這一戰的楚國,雖然限于糧草原因只能帶出兩萬士卒,但國中大將以及謀士卻幾乎是傾巢而出。
對這一戰,劉備就算是拼死也要把魏國的腳步拖下來。
只要曹操不成功,就是他劉備的大成功!
鄴城失陷的消息在魏國的傳播中,向著趙國都城邯鄲傳去,這是曹操等人定下的另外一個計策,恐嚇趙王袁譚以及王太后等人。
這一招的效果極好。
趙國王太后將趙王喚到自己宮中滿臉恐懼的問道:“趙王,鄴城丟了,我趙國還能不能守得住?”
袁譚心中同樣是恐懼大熾,但還是強自勉強笑道:“太后不必擔心,有國相在,他已經率領大軍前往,還有楚王劉玄德助拳,我趙國定然平安無事。”
袁譚的心虛王太后又怎么會看不出來呢?
她的聲音立刻就尖銳起來,就像是一塊玻璃劃在另外一塊玻璃上,她高聲叫著:“洛燕難道是神人呢?
鄴城丟了,邯鄲也要丟了!
我們都是魏國的俘虜!
還不如…”
王太后的聲音戛然而止,袁譚也想過投降,但大臣們都不同意,他只能作罷,現在聽到劉氏所言。連忙問道:“太后想說什么?”
王太后瞧了袁譚一眼,反而平靜下來道:“沒什么,趙王先退下吧。”
袁譚走出殿外,臉色有些難看,他知道王太后肯定是瞞了自己什么東西。
國相府中。
甄宓得到消息的時候,她正對著鏡子描眉,她手抖了一下,然后繼續描著,等到妝容梳罷,她端詳著鏡中的自己,輕輕拂過眼角,“貴不可言,到底貴不可言到哪里呢?
就像是個笑話一樣。
我只愿夫君能平安回來。”
趙國社稷,大廈將傾,人心浮動,真是各有心思!
在魏趙前線,面對魏軍潮水般的攻勢,趙軍終究還是暫時抵擋住了。
但洛燕等人卻沒有絲毫的欣喜,心下只感覺一直在向下沉去。
又是一次曹軍的進攻被打退,洛燕一抹臉上的血水,沉聲問道:“曹操有多久沒有出現過了?”
很快就有人給了他答案,“半個月!
這半個月的時間,主持魏趙戰事的統帥是曹操的長子曹昂。
曹操恐怕去攔截楚王劉備了。”
所有人的心都在不住的往下沉,魏軍兵分兩路,主力定然是去對戰楚軍。
但即便是如此,依舊能夠壓著己方打,這如何能不讓他們感到絕望呢?
甚至曹操的兒子曹昂也可以主導一場戰爭不出紕漏,趙王能夠做到嗎?
恐怕是做不到的,否則現在出現在前線的就該是趙王袁譚,而不是洛燕這個臣子!
就連下一代魏國都要比趙國強,這如何不讓人感覺天意如此,如何不讓人感到絕望呢?
洛燕見到眾人神情,緩緩說道:“諸位同僚都是才智通天之人,在這場戰爭開始前,想必就知道以我趙國的國力,獲勝是很難的。
但諸位同僚依舊愿意站在這里,是為了什么?
麴將軍,你為什么站在這里?
你麴正則名滿天下,聞達于諸侯之間,乃是世上第一流的戰將,若是你在鄴城向曹操投降,定得重用,為何現在要隨著我們在這里拼命呢?”
麴義沒想到洛燕會點自己的名字,他徑直站起,而后昂著頭睥睨所有人道:“誰不知道為什么呢?
不過是先王的恩典還不清罷了!
審正南和我守在鄴城,我們二人一向不和,但誰也沒想過坑死對方。
我不喜歡他,他太過倨傲,自以為是。
但他的一句話我很喜歡,生為袁氏臣,死做袁氏鬼,僅此而已!”
麴義的話簡簡單單,但卻振聾發聵,能夠出現在這里的人,都是已經做好赴死準備的人。
世人在看待這些士人的時候,總是將他們看作一個個利益的具現化,用身份來分析他們的所有行為。
但這種標簽化的行為本就是最愚蠢的。
古今中外的圣賢都說過,人是極度復雜的。
富貴出身的大部分都持保守態度,這就叫做沒有背叛階級的階級,但其中卻依舊有許多做出背叛階級利益的個人。
沒有這些掌握著先進生產力和前進方向的人,世界就不可能這么快的向前進步。
這世上有一個東西叫做理想。
但是很多人不相信,只愿意相信那都是利益之舉。
荀彧在曹魏集團如日中天的時候選擇了死。
他放棄了唾手可及的魏國丞相之位,他放棄了唾手可及的在史書上單獨列傳的榮耀,他放棄了荀氏成為曹魏第一世家的未來,他放棄了一個任由他描摹施展的王朝。
這應該用什么來做解釋呢?
如果用陰謀論來猜測,他要得到什么東西,才能夠彌補他的死,對荀氏家族以及他自己所造成的損失呢?
他有一個理想,然后愿意為之赴湯蹈火,甘愿死去。
荀彧死了。
荀諶也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這二人如果都活著,再加上荀攸,荀氏會有多么的強勢呢?
但那不是他們想要的。
沮授田豐審配等人皆是河北士族,若是這三人愿意投降曹魏,即便一時不得重用,但以三人的才能,終究會脫穎而出,保住家族的富貴不難。
但審配毫不猶豫的赴死,沮授隨軍來到前線,田豐在邯鄲看顧后勤糧草,是最主戰的臣子之一。
望著眾人同仇敵愾的表情,洛燕知道已經沒什么可值得說的。
他抽出劍,劍身閃著亮光,緩緩道:“既然如此,那任何想要踏入邯鄲的人,都要從我等的尸體上踏過去。”
眾人齊聲慨然道:“然也!”
先前曹操還在時,魏軍與趙軍攻了幾日,曹操就感慨著對魏國群臣道:“先前遇到那審正南,便覺得河北有這等士人,實屬袁氏之福,如今交戰,明明處于下風,卻攻之不破,勸之不降,真是難得啊。”
趙國士卒數量處于下風,又要防守幾處,無論是戰將還是謀臣都處于絕少之狀。
審配死后,趙國最后有統帥之才的人只剩下張郃和洛燕,洛燕居中指揮,麴義隨洛燕坐鎮中軍。
張郃和荀諶領一支偏軍,沮授有治軍的才能,他一直都是趙國軍事主官之一,同樣率領一支偏軍,三軍各自占據地形,守望相助。
曹昂派遣魏國大將猛攻營寨,魏軍宛如潮水般鋪天蓋地,箭矢更是像真正的箭雨般灑落而下。
三軍中數荀諶所在軍隊薄弱,被郭嘉洞悉后,當即猛攻荀諶部。
沮授率軍來援,襲擾魏軍,卻不知正中郭嘉計策。
原來猛攻荀諶的軍隊不過是佯攻,一開始魏軍所要做的就是圍點打援,要抓的就是來援的沮授以及洛燕。
魏軍人數太多,旌旗搖曳間,沮授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到底有多少人。
他也不敢賭。
只能無奈應戰,于是正中郭嘉下懷,曹操特意留給曹昂的許褚率軍占據了沮授的營地,斷絕了沮授的后路。
前有魏軍,后面亦是魏軍。
在遠處同樣有大軍交戰,沮授遠遠望去,那是洛燕軍正在試圖往進沖,但卻被魏軍擋住了來路。
正在被猛攻的荀諶軍被堵在營地中出不來。
如同潮水般涌來的魏軍列著陣往前沖,數不盡的箭矢拋灑下來,不知多少趙軍士卒在箭雨中倒下,更多的人轟然逃走。
這些士卒有許多本就不是久經戰陣的,面對這種兵敗如山倒的情況,四散而逃是唯一的結果。
但在沮授的身邊還有數百人,那都是真正的趙國精銳,這些人有的持著盾,有的持著長槍,有的挎著弓箭,還有的身著甲胄。
在鼓點聲中正不斷應對著洶涌而來的魏軍以及潰兵沖擊。
隨著時間流逝,趙軍的人數越來越少,圍上來的魏軍人數越來越多。
突然一聲大喝從魏軍中傳來,“沮授,伱可愿意投降?
若愿降,朝廷必以禮相待,高官厚爵,享之不盡。”
緊接著就是眾士卒齊聲大喝問道:“沮授,你投不投降?!”
沮授面色一冷,同樣朗聲道:“沮授絕不投降有死而已。”
曹昂卻很有耐心,沮授是個大才,還是河北士族的領袖之一,日后攻陷趙國,若是有沮授帶路,魏國才能更好的占領趙國。
尤其曹昂是知道自己的父王想要以鄴城為魏國都城的,以便徹底將政治影響力和漢帝分割開來,鄴城作為遠離許昌的大城,又在河北,最合適不過。
沮授等人進入魏國后,還能制衡愈發實力膨脹的潁川士族,一舉多得。
他再次讓人詢問,同時持續進攻,但沮授給出的答案依舊是不投降,而且還反抗的愈發激烈。
直到此時,曹昂才明白過來,沮授說的是真的,他真的要頑抗到底,絕不投降,這讓曹昂頓時色變。
為了招降沮授,他直接讓弓箭手停下了射箭,僅僅使甲士上前。
但如今的結局讓曹昂忍不住臉色變了又變,一時間有些糾結,一個斥候策馬而來,向曹昂匯報洛燕等人沖的太猛,需要中軍支援。
曹昂頓時下定了決心,眼睛一閉,而后直接揮揮手道:“放箭,全部殺死,不要俘虜!”
他一聲令下,不僅僅是弓箭手,自盾兵之后,還有重弩出現在眾人面前,瞬間箭如雨下,重重地弩箭穿透了趙軍的身體,甚至有直接被串起來的。
潺潺的鮮血流出浸濕了大地。
人最偉大的就是智慧,而人類的智慧總在戰爭中得到體現,因為人類最強的天賦就是殺死同類,無數更有利于殺死人的兵器被發明出來。
璀璨的生命在此刻如此脆弱,沮授的心智已經堅強到了極點,隨著一個個擋在他面前的親兵倒下,那箭矢蜂擁而至。
沮授的瞳孔猛然睜大。
死亡的氣息幾乎在一瞬間充斥了他的腦海。
他的身體被高高拋起,然后重重的被貫穿到地上,緊接著就是無數的箭矢攢射而來。
沮授的臉上插著三支箭,他的胸腹上有超過十支箭,整個人幾乎都看不出當初的樣子。
后悔嗎?
沮授覺得自己是不后悔的。
他實在是太聰明了,他甚至能看到一些未來,他不想面對那個未來,現在死去或許是一件好事。
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望著那一片滿是箭矢的土地,再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活人存在,曹昂感慨著說了一句:“何必呢?
仲達,你說。
這世上有什么東西比活著更重要的呢?”
司馬懿義正辭嚴的說道:“在我們這些士人心里,或許圣賢的教導才是更重要的吧。
如果是下臣處在沮授的位置,或許會做出同樣的行為吧。”
曹昂聞言一怔,而后點點頭道:“是啊,沮授是個義士,這些趙國士卒都是義士。
正如父王所說,這河北義士何其如此之多。
若非上天不庇佑袁氏,如今我曹氏安能在此地揚威?
雖然是敵人,但如此忠義卻不能不敬重啊。
給他們埋葬起來,上書‘河北沮授與五百義士盡忠墓’。
其余人,隨我前去會會公子燕!
看看這位洛氏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當洛燕聽到沮授處的喊殺聲停下來的時候,就知道已經晚了,他陰沉著臉,緩緩沉聲道:“公與恐怕已經殉國了。”
自審配死后,又一個趙國真正的高層死去。
那可是沮授,當初洛燕還未曾來到河北時,他就是河北二把手,從袁紹還是冀州刺史時,他就是別駕從事,主導整個河北,掌管河北的軍事大權以及治政大權,唯有荀諶能夠抗衡一二。
洛燕進入河北后,沮授的地位有所下滑,但并不大,袁紹依舊讓沮授掌握了相當大的軍權,甚至隱隱還在審配之上。
他死,基本上相當于曹操陣營中的夏侯惇死,劉備陣營中的關羽死。
對趙國眾人的震動不可謂不大。
曹昂率軍上前對著洛燕朗聲問道:“公子燕,沮授不愿意投降,已經授首,你可要步他的后塵嗎?
若是愿意投降,我魏國自有公卿之位為你而備。”
洛燕昂然回聲道:“爾可曾聽聞過投降的洛氏子嗎?
審正南和沮公與為國而死,死得其所,難道洛氏子反而會因為貪生怕死,為了所謂的榮華富貴去投降嗎?
既然沮公與已死,那我軍就在這里結陣,聽憑爾來攻,我洛燕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能夠攻破我這軍陣。”
洛燕本以為曹昂會繼續反擊,卻見曹昂臉上露出了略顯奇怪的笑容,只聽他悠悠的說道:“公子燕,你是個有才能的人。
若是我率軍強攻,勝利自然還是屬于我的,但最終得到的恐怕就是一具尸體了。
這是我所不愿意的。
這是父王所不愿意見到的。
父王希望能夠公子能夠輔佐他,或者輔佐下一代的魏王。
人活在這世上都有缺點。
或者說人都有更重要的東西,為了更重要的東西,可以舍棄一些不重要的東西,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曹昂這話說的就像是一個究極謎語人,讓人不知所云,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想要說的。
洛燕卻心中發寒,曹昂這番話中表達出了一個意思,那就是曹操早就盯上了自己,甚至為此做出了不知道多少準備。
如果這樣的話,那曹操到底做了多少的準備,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曹操那個人,如果不是這世上的道德底線約束著他,如果不是一個個前車之鑒,讓他有所收斂,如果不是之前荀彧一直在勸他。
他是有可能做出任何事情的。
要知道神器對曹操的評價中有一個暴字,這個字眼那可能相當不容易出現的,要知道就算是公孫瓚和呂布這種邊境武人身上都沒有暴字的評價。
曹操干事相當的不擇手段,現在唯一約束他的荀彧還死了,他干什么洛燕都不例外。
曹昂說完就退回到了軍中,他站在中軍中,輕輕的揮揮手,而后大軍壓上,即便是曹操早就有準備,但曹昂自然不會就放棄進攻洛燕。
或許沒等曹操發動后手他就先把洛燕俘虜呢?
然后再雙管齊下,自然就能勸降洛燕。
洛燕一面滿頭疑惑,他不知道曹操能用什么手段來逼迫自己投降,洛氏不事二主,這是底線,無論什么樣的威逼利誘,對他都沒用。
“會不會是邯鄲會出事啊?自古以來不就是這樣嘛,沒法從本人身上打開突破口,那就從身邊人打開突破口。”
其他人同樣奇怪,有人不自覺的說了一句。
洛燕頓時一個激靈。
在這個時代中,有一種特殊的城池,里面所居住的都是出征士卒的家屬,以防止士卒背叛,比如曹操的魏軍,基本上都如此。
這種方式的確是能夠保證士卒的戰斗力以及忠誠度,但不好的地方在于,一旦城池易手,那就兵敗如山倒,所有的士卒家屬都在對方手中,那還打什么仗?
就算是現代民族主義,那也要用保家衛國來振作士氣,用保護家人祖國來振作戰斗意志,家人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洛燕的主君和妻子以及兒女都在邯鄲,如果邯鄲出現意外的話,那他就是無根之人,那他該怎么辦呢?
邯鄲。
“你們這些賊人,膽敢持兵刃進入王宮!”
“噗嗤!”
頭顱飛起,而后落在地上,死不瞑目。
趙王宮中!
遍地都是鮮血,袁譚滿腔憤怒的望著眼前的王太后以及袁尚,大聲吼道:“你們這是弒君!”
王太后冷冷說道:“什么弒君?誰說要殺你?
我是趙國王太后,廢掉你的王位,這是祖宗家法賜予我的權力,趙國在你的手中衰敗到這種地步,你沒有資格做趙王。”
為了王位?
袁譚覺得實在是太過可笑了。
他徑直笑了起來,而且是朗聲大笑,只不過笑聲中滿滿的都是嘲諷的神色:“現在的趙國都快要亡國了,你們竟然還想要王位,這么迫不及待的要做亡國之君嗎?”
王太后滿臉嫌棄的說道:“趙王的位置自然不重要,若是先王還活著,若是當初的趙王之位那自然是香餑餑。
現在的?
待尚兒做了趙王,立刻就向魏國開城投降,現在這么負隅頑抗下去,除了死還有什么結局?
你以為單單憑借我一介女流之輩能夠勢如破竹的殺到這里嗎?
若不是你死活不愿意投降,我現在就不會站在這里,就不會有那么多人支持尚兒。”
袁譚的愚笨腦子,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如此啊原來如此。
原來國相他們才是趙國中的少數人,大多數人都不愿意跟著袁氏這艘船繼續走下去了。
擔心落一個國破家亡的下場,想要直接投降保存一份富貴。
眼見越來越急迫,就算是背上弒君的罪名,他們也要動手了。
如果王太后不能成功,恐怕那些人就要親自動手了。
袁譚猛然意識到一件事,寒聲問道:“太后,田豐田元皓去哪里了?”
袁尚洋洋得意道:“他不愿意臣服于我,還口出污穢之語,已經在宮前被我誅殺。”
說著將手中提著的布袋直接扔過來,朗聲笑道:“這就是田豐那老賊。”
田豐死不瞑目的頭顱滴溜溜的滾落在袁譚腳下,直溜溜的盯著袁譚,讓他打了一個寒戰,他能夠想到,一向剛直的田豐,在面對政變的王太后和袁尚時,該有多么的憤怒,他一定怒喝了二人,然后慘遭殺害。
袁譚感覺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他流著淚將田豐的腦袋抱在懷中,然后向著所有人大聲吼道:“難道你們想要在史書上背上弒君的罪名嗎?
難道你們想要在史書上遺臭萬年嗎?
如果不愿意背上這樣的罪名,那就聽從寡人的命令,殺死袁尚這個賊子。
寡人愿意遵從你們的意志,寡人愿意投降曹操。
殺了袁尚,為田卿報仇!
你們會得到你們最想要的!”
袁譚這話一出,王太后和袁尚頓時臉色大變,殿中其他人則臉色一亮,誰愿意背上弒君的罪名啊!
那可是會讓家族起碼數十上百年不能翻身的!
袁譚愿意投降,那王太后和袁尚就沒用了!
“你們要做什么?”
王太后尖細的聲音響起,然后鮮血濺起,袁尚的頭顱飛起。
沮授少有大名,聞達河北諸士間,袁紹立足河北,授為首功,數年間,南征北戰,皆有功勛,傲然于河北諸士間,授性忠正,偽趙衰微,欲服授,授寧死不屈,一勸,再勸,三勸,唯催曰:“不降,愿死矣。”
箭矢如雨,授受二十余創,殉偽趙厚葬之,碑記“河北義士”。
田豐有智,卓然于河北群士,紹稱燕、授、配皆不及,然性剛,數犯上,紹皆恕之,豐感紹恩,還之不盡,乃盡心效死,紹夫人劉氏及三子尚逼宮,豐立宮前,憤然指斥,此知死而無畏也,亦河北誠臣矣!——《魏書·洛沮荀審田列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