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一臉的疑惑。
張安世道:“陛下,其實事情很簡單,此人十分狡詐,做任何事都會留有余地。”
“正因為如此,臣相信,他肯定不只安排了這右哨的人馬,因為一旦右哨一擊不中,那么…豈不是功敗垂成?”
“所以臣一直想,他接下來的后手是什么呢?直到陛下自信滿滿地說將他們一網打盡的時候,他的表現,卻讓臣覺得可疑。”
“可疑?”
張安世點頭道:“此人不斷地咳嗽,臣覺得他所患的乃是咽炎,而這種咽炎的表現,主要是氣短,以及咳嗽,可他突然撕心裂肺地咳嗽,根本不是因為他犯了病,而是想借用他的病,來掩飾他此刻的神情。”
“其實他的神情已經掩飾得很好了,即便不拼命咳嗽,也不至被人察覺。不過有一句話叫做賊心虛,正因為他心虛,害怕自己露出馬腳,所以才如此。那么他要掩飾什么呢?陛下不過是自信滿滿地說了一句話而已,想來他所要掩飾的,就是這一步的后手了。”
“此后,那鐘山操演的人馬突然最先趕到,臣立即想到,這率先來勤王救駕的人馬,陛下一定會召見武官,因為需要了解鐘山和南京城發生的情況,還有五軍都督府那邊的應對…這樣想來,臣便開始懷疑,這可能就是他的后手,鐘山操演,可能是他們早就布置的一次操演。他們在兵部,肯定有內應,安排一次操演,不算什么。而他們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這右哨一旦失利,便立即以勤王的名義率先趕來,趁機穿著甲胃,帶著武器到御前聽用。”
張安世笑了笑,接著道:“一般這個時候,陛下剛剛擊退了亂軍,一定會麻痹大意,認為這些亂黨,也不過如此。而所有人也會在此時松一口氣,何況對方還是得到了五軍都督府命令的勤王人馬,就更不可能會有什么戒心了。“
”而這…便給了他們又一次機會,趁此機會…一舉害了陛下的性命。”
“只是以上這些,都只是臣的猜測,臣心里見疑,所以對這個千戶劉湛,便多了幾分防備,一見他不對勁,又想到陛下和太子對臣如此厚愛,便什么都不想了,下意識地就上前格擋,總算是萬幸,沒有教這賊子得逞。”
朱棣聽罷,倒吸一口涼氣:“這些人,好惡毒的心思,入他娘的,戰場上打不過,竟還行此下作手段。”
張安世道:“他們要做的…就是魚死網破,正所謂一不做二不休,不過…臣卻十分惶恐,這說明他們在南京城,已經暗中經營了許多年,兵部,甚至可能五軍都督府,還有軍中,都有他們的黨羽,可見這些人在平日里,是何等的狡詐。”
朱棣仔細地看著張安世:“你現在無事了嗎?”
“好些了。”張安世苦笑道:“只是骨頭還疼得厲害,哎…早知道,在這兩副甲里頭,多墊一些棉花緩沖一下,臣還是大意了。”
朱棣道:“這一次,若非是卿,朕怕要死于非命,你這小子…有眼色。”
朱棣夸獎一番,算是安慰。
朱勇和張軏二人則齊刷刷地看向張安世。
大哥不愧是大哥,任何時候,都能將自己保護得好好的,有腦子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樣。
朱棣此時則看向了那書生。
這書生很明顯,難掩失望之色,顯然在他看來,自己的計劃全數落空,實在有些不甘。
他此時咳了兩聲,露出了幽怨之色。
到了這個地步,這種一生心血統統白費的無力感,彌漫著他的全身。
于是他苦笑一聲,心里卻更加狐疑。
為何…這個叫張安世的人,會識破這些?
他腦海里,已經復盤了無數次的細節,已相信自己決沒有任何的馬腳,每一處都布置得天衣無縫。
可這樣天衣無縫的事,卻偏偏…好像一切都在張安世的目光之下,讓他實在匪夷所思。
朱棣走出了會場,眺望著這會場之外,模范營已開始打掃戰場。
朱棣早見慣了此等血腥的場面,故而神色泰然。
他回頭,看一眼追上來的亦失哈和張安世,便道:“這個書生,要帶著回南京城,棲霞…還是危險,必須要好好審問一番,這人…一定掌握著許多的機密,再不可出現從前的事了,所以…就讓模范營來押送,才可確保萬無一失。”
張安世立即道:“遵旨。”
“你也隨朕回南京城去吧。”朱棣道:“現在難保還會有他們的殘黨,不可出任何的意外。”
想了想,朱棣又道:“現在就動身,不可遲疑。”
東宮。
金忠沖進東宮,隨即,便尋到了太子朱高熾。
他火速將事情奏報,這詹事府上下的官吏聽罷,個個倒吸了一口涼氣。
朱高熾臉色一沉,憂心忡忡地道:“父皇…有危險,還有安世…怎么可能?右哨瘋了嗎…這些亂黨…他們…”
朱高熾頓時六神無主。
一旁,詹事府左春坊司議郎陳祥立即道:“若如此,懇請殿下…要及早籌謀。”
一個個太子的左官們,都看向朱高熾。
某種程度而言,這個消息實在太可怕了。
誰也不知…現在發生了什么,事情到了什么地步。
可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這件事,可能是好消息,也可能是壞消息。
壞就壞在,誰也不知那些逆黨…還會有什么舉動。
陛下微服出巡,護衛一定不夠,可能真要出事了。
可一旦變天,就意味著…太子殿下可能要克繼大統了。
他們可都是太子的左官,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無論如何,這兩年都是他們盡心在太子身邊侍奉,那么…將來他們這些詹事府的人,可能不久之后,就要隨太子一道,進入六部九卿的行列了。
朱高熾瞥了這陳祥一眼道:“你這是何意?”
“一旦生變,就可能要動搖國本,太子殿下乃是儲君,若當真出了大事…應該立即出來主持大局,決不可讓賊子有機可乘。”陳祥有些口不擇言。
可也沒辦法,表現自己對太子無限忠誠的時候到了。
哪怕可能會出差錯,可今日的表現,某種程度而言,至關重要。
朱高熾怒道:“父皇和安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出事的,爾等休要多言,五軍都督府如何了?”
金忠忙道:“殿下,五軍都督府…已往勤王護駕去了。”
朱高熾氣得跳腳:“狗賊,狗賊,本宮與這些狗賊不共戴天。”
可他深知,這樣的咒罵,沒有任何的效果。
反而詹事府的左官們有人提議道:“殿下應該立即入宮,見皇后娘娘…以備不測。”
“對,應該入宮…如此大變,留在詹事府…只怕…”
朱高熾背著手,眉頭越皺越深。
卻聽一聲怒吼:“你們想要做什么?”
這一聲大吼,嚇得這詹事府上下都大驚失色。
朱高熾也是一愣,卻見金忠此時怒不可遏。
再見這金忠官袍上染血,活脫脫一個活閻王的形象:“爾等要將太子殿下陷于不忠不孝的境地嗎?此時此刻,竟說這些話?”
詹事府上下官吏聽這金忠訓斥,頓時心中大為不服。
這金忠,從前不過是個算命先生,書沒讀幾本,也配談忠義?不過是仗著陛下的信任,才得以位極人臣。哪里像我等,無一不是飽讀詩書,正經的科班出身,正兒八經的圣人門下。
金忠理也不理他們,而是鄭重其事地對朱高熾道:“太子殿下,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鎮定,切切不可做任何異動。殿下理應待在東宮,加強東宮的防范,與閑雜人等隔絕開,以防這東宮之內,也混雜了宵小。“
”除此之外,殿下要做的,是穩住京城,這個時候,應該下一道詔書,讓人頒發出去,令除勤王的兵馬之外,各部禁衛和京營人馬,都不可擅自離營。至于棲霞那邊,也要派人前去,若有什么消息,要隨時做好應對。”
“至于其他的事,就請太子殿下,與皇孫一道,祈禱陛下能夠平安歸來。”
朱高熾深吸一口氣道:“哎…本宮恨不得插翅去棲霞…”
“不可!”金忠道:“就算再悲痛,殿下也要以大局為重。”
有個左官忍不住滴咕道:“就怕此時,趙王要入宮了,甚至…那在京的寧王殿下,也可能…”
金忠瞪了這人一眼,怒氣沖沖地道:“你在說什么!大明只有一個太子,也只有一位儲君,我知道有人想故意制造這樣的緊張,勸說太子殿下…去做一點什么。你們也好跟著,到時也顯得你們從龍,有迎立的功勞。“
”可我金忠將話放在這里,這南京城,無人可以挑戰太子之位,有五軍都督府和兵部在,誰敢有什么癡心妄想?你們少在此胡言亂語,陷殿下于不義。”
那說話的人,頓時啞口,倒不是辯駁不過金忠,而是金忠太兇了,一副隨時要提刀砍人的樣子,殺氣騰騰。
金忠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人的小算盤,其實這種事…他見得多了,莫說是皇家,即便是尋常百姓家,這種下人挑撥主人內斗的事,也是屢見不鮮。
畢竟…自家的主人若是沒有外敵,怎么顯得自己這個忠仆的作用呢?
故意樹立假想敵,沒有危機,也要制造危機,沒有功勞,也要制造功勞,實在不鮮見!
金忠卻知道,這種的危害極大,分明可以躺著克繼大統,卻做這等無意義的舉動,到時一旦發生意外,就真可能將太子害死。
此時,金忠回頭看太子,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臣會守在東宮外頭,東宮的衛隊…足以保護東宮的安全,若有什么消息來,殿下再做決策不遲。”
朱高熾只是失魂落魄,想到自己的父皇,想到張安世,悲從心來。
而此時金忠又鼓勵道:“殿下節哀,或許事情還沒有這樣糟糕。”
就在此時,突然有人急沖進來:“棲霞有消息,有消息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朝著一個奔來的宦官看去。
那宦官跑到了朱高熾的腳下,噗通一下跪倒:“殿下,陛下和安南侯無恙,大破賊子,不久就要平安返回城內。”
朱高熾深深呼吸,隨即大喜過望地道:“是嗎?是嗎?太好了…實在太好了…本宮…本宮…”
金忠攔住朱高熾:“殿下…此時還是不要輕動,外頭的情勢不明,也可能是假消息,故意想誆騙殿下出宮…殿下,外頭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離開東宮半步。”
朱高熾似有了幾分信心,長長地舒了口氣,便道:“好,一切聽金師傅的。”
詹事府的左官們面面相覷,有人忍不住地露出了幾分失望之色。
某種意義而言,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陛下若是大行,太子便可克繼大統,對他們就有莫大的好處,直接少奮斗十幾年。
至于那張安世,誰管他的死活?他若活著,依著太子殿下和他的感情,太子對他…
何況這張安世還是太子撫養成人的,哪怕張安世的父親還在世的時候,那張安世也幾乎都養在北平的世子府里頭,這張安世沒了,不也少了一個天下最大的寵臣嗎?
文淵閣里。
三個大學士,都無心擬票。
于是便不約而同地聚在了茶坊里,彼此默然喝茶。
解縉心事重重,一直想著兵部主事鄧賢的話,心里驚疑不定。
可是…
解縉的心中,不禁生出了幾分期待。
他也說不上來什么感覺。
似乎眼下的混亂,才是他所期盼的。
只是此時,他還是需露出幾分遺憾之色:“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真想不到…是何人這樣大膽。”
楊榮什么話都沒有說,他努力地揣測著,想到了棲霞,想到了東宮,想到了兵部和五軍都督府,似乎將所有能左右京城大局的人,他的腦子里都過了一遍,大抵似乎可以猜測,這件事最壞是什么結果。
倒是胡廣看向楊榮道:“楊公在想什么?”
“在想逆黨為何這樣做。”
“楊公似乎很是憂心?”
楊榮道:“這是當然,一旦有變,我擔心太子殿下未必能駕馭大局,到了那時,天下不知多少野心勃勃之輩,趁勢而起。哎…天下才安定了多少年啊,這些逆黨…只怕未必是要篡位,目的卻是將天下攪渾,只有將水攪渾,天下大亂,他們才有機會…君不見八王之亂后,才有胡人入華夏嗎?不見黃巢之后,天下節度使割據一方,才有了唐末的百年血腥嗎?哎…”
胡廣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妥,便道:“楊公慎言。”
楊榮搖頭道:“這些話,沒什么避諱,即便陛下聽了,也不會見怪。”
解縉心亂如麻,卻細細聽著,繼續一言不發。
“圣駕來了,圣駕來了…”
此時,有中書舍人匆匆進來道:“圣駕入京,不久就要至大明門,乃模范營護送,聽聞賊子們已經灰飛煙滅了。”
此言一出,平日里冷靜的楊榮豁然而起,喜出望外地道:“蒼生得救了。”
說著,他急匆匆地道:“快,快去大明門接駕。”
解縉驟然之間,似萬箭穿心一般,他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
卻還是勉強笑了笑,站了起來道:“對,接駕。”
此時,大臣們已陸續來到了大明門。
解縉和都督丘福、朱能人等站在御道旁迎侯。
各部的部堂,也都來了不少,烏壓壓的官員,一個個屏息而立。
棲霞到底發生了什么,眾說紛紜,可不管怎么樣,陛下擺駕回京了,那么…一切大局已定,發生了什么,其實已經沒有了多大的意義。
不久之后,便見一隊隊穿著甲胃,殺氣騰騰的模范營官兵出現,他們氣勢如虹,明晃晃的甲胃上,有不少還沒來得及擦拭血污。有的甲胃上,還有刀劍砍鑿的痕跡。
可遠遠觀去,依舊令人心中膽寒。
朱棣騎著馬,被人重重護衛,張安世則在朱棣的身后,至于朱勇幾人,卻是親自看押著那書生。
浩浩蕩蕩的人馬至大明門,眾臣行禮。
朱棣下馬,左右四顧,當著解縉、楊榮、胡廣、丘福和朱能幾人的面,詢問道:“太子在何處?”
此時,東宮早就有消息傳來,丘福回答道:“兵部尚書金忠,在東宮護著太子殿下的周全,太子殿下一直都在東宮。”
朱棣滿意地點頭道:“臨危不亂,該當如此。”
遇到危險的時候,作為皇帝,最害怕的不只是自己的性命出現危險,而是混亂之中,引發出來的更大混亂。
太子這個時候,鎮在東宮,其實就是給百官一個定心丸,有安穩人心的作用。
朱棣隨即看了解縉一眼,解縉一直低垂著頭,不敢抬起腦袋。
好在朱棣的注視,也只是一閃而過。
而此時,卻發現有一人,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樣子。
卻是那斷了手掌的紀綱,紀綱顯然依然還是失職的。
不過朱棣卻沒有計較,這個錦衣衛指揮使還在養傷,情理上…無法預知到逆黨的行為,倒也情有可原。
朱棣隨即便道:“諸卿各司其職去吧,朕已無事,有張安世與模范營還有內千戶所護駕,自然周全。”
百官個個偷偷瞥向張安世,卻不約而同道:“是。”
當下,百官散去。
朱棣卻表情凝重,回頭看亦失哈:“立即在前殿中,騰出一個小殿,朕與張安世,要火速審理這亂黨,模范營暫駐大明門,以防不測…眼下京城的局面,交給太子去處置,讓他不必來朕這里問安,穩住大局,最是緊要,那些殘黨,難保不會狗急跳墻,一定要慎之又慎。”
亦失哈聽罷:“奴婢這便去傳話。”
當下,朱棣火速入宮。
他早已等不急了。
只是見識了這書生的手段之后,朱棣不得不先回到宮中,再做處置,免得再發生什么不測。
他勐地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先回來…要頒布一道詔書,告訴那些商賈,逆黨已一網打盡,以后棲霞絕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讓他們安心做買賣。”
亦失哈人都傻了。
這個時候,陛下還關心商賈們…的銀子。
這得操多大的心啊。
“遵旨。”
一處小殿。
書生被人押了來,他手腳已上了鐐銬。
不過宮里畢竟沒有多少刑具,所以始終這書生也沒有受什么皮肉之苦。
顯然當意識到自己的所有手段,竟都無效,這書生顯得十分沮喪。
這其實可以理解,一個極端自負,任何事都做到了完美無缺之人,突然發現,自己在別人眼里,不過是個小丑,這種打擊,可能比身體上的傷痛,更加讓書生這樣的人無法忍受。
朱棣已經端坐,他凝視著這書生。
朱棣知道,這書生身上,一定有一個巨大的秘密。
牽出這個秘密…便可教那些亂臣賊子們,統統無所遁形。
只是此時,朱棣表現的格外的冷靜,他不急…因為急的是眼前這書生。
只要書生沒有辦法自盡,他遲早會知道一切的真相。
張安世就不一樣了。
他此時還覺得自己的小臂隱隱作痛,張安世是個心善的人,極少對人肉體上采取什么酷刑,可面對這個書生,張安世一丁點也不介意。
張安世看著書生,道:“我知道你肯定不肯說,想要帶著你的秘密進棺材里,不過…你放心,你死不了,你也知道我們的陛下是什么人吧,那方孝孺…今何在?還有那…”
朱棣大怒:“張安世…撿重要的問。”
張安世心里說,我這是威懾一下對方嘛,而且分明講的是事實。
不過張安世立即改口:“你是打算這樣慢慢受這些皮肉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嗎?”
書生嘆道:“我愿意說。”
張安世:“…”
書生道:“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再不說,我就不識相了,我從來不是一個不識相的人…”
張安世道:“如此甚好,至少大家都方便,那么…就請老老實實交代吧。”
書生抬頭起來,看著張安世,道:“只是…教我說也容易,我卻有個不情之請。”
張安世道:“但言無妨。”
書生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蹤跡,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計劃?”
此言一出,朱棣也打起了精神。
事實上…朱棣也覺得張安世這家伙,聰明的有點過分了,這書生行事如此的周密,誰曾想到,居然盡在張安世的掌握之中呢。
張安世道:“我先說了,你會如實相告嗎?”
書生道:“我已沒有了選擇,心知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所有的計劃都已敗露,說出來,又有何妨,只是我依舊不甘心,總要知道,自己輸在了哪里。”
“很簡單。”張安世道:“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書生一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張安世道:“你的這些手段,還有那個徐聞,你們利用的,其實不過是人心而已,你們將人的貪婪和野心,慢慢的勾了出來,最后,再一步步的掌控他們,讓他們為你們所用。這個方法,確實很有用,我大明內外,也可說是矛盾重重,畢竟…這天底下,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訴求,你們不過是操控了他們的心理而已,比如說…代王,代王當真反心堅定嗎?不,他只是狂妄自大,或者說是愚蠢。可偏偏,你們利用了這個心理,讓他被你們愚弄。”
“這與你察覺到我的計劃有何關系?”
張安世咧嘴樂了:“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沒錯,從一開始,你們就一直在布置各種陰謀,令人目不暇接,防不勝防,若是我一味的防守,哪里能找到你。”
“可你別忘了,我大明有弱點,在韃靼內部,也有弱點。”
勐地,書生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身軀一震,雙目之中,不禁掠過了絕望之色。
張安世笑道:“這其實是你們的誤區,你以為你一直都在進攻,而錦衣衛一定會見招拆招,疲于應付。會以為,我會每日盯著那所謂的線索,不斷去尋找真相。可實際上,我對那些線索沒有任何興趣,甚至有一些線索,比如栽贓寧王,根本就是你們故意布置好的。既然如此…我的方法也很簡單,我也進攻。韃靼人…也不是鐵板一塊。”
“你們的所謂的大汗,還有那太師,以及大大小小的王公,這些重臣…其實也矛盾重重,而我要做的很簡單,就是收買他們,拿錢砸死他們。”
拿錢…砸死他們…
張安世道:“你知道韃靼太傅…他收了我多少銀子嗎?三十萬兩…我許諾了三十萬兩,他立馬恨不得跪下來,叫我爹!”
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