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顯然對此大有興趣。
一本書,就能解決一場大疫,這還了得?
至于這文武百官,也不免心里嘀咕,都生出了好奇之心。
解縉則是微笑,滿是期許地看著李文生。
李文生想了想道:“那書詳盡地解釋了如何防治疫病,又講了許多關于做學問的道理…”
“只是那書名…學生一時忘了。”
這一下子…許多人的心里有點懵了。
連書名都忘了,你這是讀個鬼的書。
可這真不怪李文生啊。
李文生當時也只是草草看過,畢竟那是雜書,當然不可能一下子記牢,甚至看完之后,李文生都覺得自己像做賊一樣。
朱棣一時說不出話來。
解縉則在心里搖頭,此人果然還是不夠練達,這個時候,提什么書,還不如趕緊吹噓自己一番。
朱棣便道:“書名都忘了?這倒是可惜了。”
“不過…”李文生道:“那書是學生在數月之前所看的,學生記得…那書在何處。”
朱棣眼眸微張道:“何處?”
李文生立即道:“棲霞的圖書館。”
朱棣一聽,頓時抖擻精神。
他左右四顧,恨不得此時讓所有人向自己看齊。
這是朕的圖書館,朕的!
朱棣此時整個人都顯得朝氣起來,道:“哦?是嗎?棲霞讀書館?那地方…竟也有這樣的奇書嗎?朕也聽說過,棲霞好像是有一個什么圖書館,專供讀書人讀書用,當然,這可能只是坊間謠傳…”
張安世站在朝班之中,內心豎起一根大拇指。
陛下這話說得就想真的一樣!
李文生道:“回陛下,那圖書館藏書極多,涉獵的書籍,多不勝數…學生在那里,受益匪淺。”
朱棣這才道:“是嗎?世上竟有這般的所在?”
說著,朱棣看向張安世:“張卿家,棲霞的圖書館,你知道嗎?”
張安世硬著頭皮上前道:“臣也聽說過一些。”
朱棣臉表現出上一副很好奇的樣子,道:“真如這李文生所言嗎?”
張安世抽了抽嘴角,道:“陛下,臣覺得…應該是吧。”
一聽張安世也在這里云里霧里,朱棣恨不得直接入娘。
深吸一口氣,朱棣微笑道:“你就在棲霞,平日里不關注嗎?”
張安世心里說,我敢關注嗎?我到現在還不敢說這圖書館是我開的,說的是借了我李師弟的名。
若是讓讀書人曉得,鬼才愿意去呢。陛下難道不曉得我在讀書人里頭什么名聲嗎?
張安世在心里吐槽一番,便道:“臣雖然喜歡讀書,不過平日里都只愛在家中看書。”
朱棣瞪張安世一眼,這家伙太不上道了!
朱棣便詢問其他大臣:“有誰知道此圖書館?”
眾人鴉雀無聲,沒有回應。
大家都是大臣,那宋朝的時候,大臣們還有各種沐休,可太祖高皇帝不一樣,太祖高皇帝定下規矩的時候,是奔著拿大臣當牛馬來使喚的。
因此,這大明的沐休時間極短,甚至…喪心病狂得到了全年無休的地步。
大家平日里每天都要到各部去點卯,誰有空去什么圖書館!
這圖書館雖有些耳聞,可…畢竟都是道聽途說,他們可不敢在陛下面前信口開河,姓朱的,除了建文,都是變態,鬼知道說錯了會發生什么。
朱棣顯然很不滿意。
大明讀書人的精華都在這朝中。
可朝中居然沒人知道圖書館。
那朕的買賣還做不做?
他心里咬牙切齒,虧的他還能保持住微笑道:“那圖書館里竟有這樣的奇書!解卿家,伱學問最高,讀的書最多,朕命你修《文獻大成》,你搜羅了這么多的書冊,這書中,可有大疫的內容嗎?”
解縉想了想,搖頭道:“陛下,臣…沒有印象。”
“這就怪了。”朱棣瞇著眼,似乎心里有了主意,便看向李文生道:“此事關系重大,李卿家,你所言都屬實嗎?”
李文生很是認真地道:“學生所言,句句屬實。”
朱棣便道:“單憑此書,就讓數十萬百姓活命,如此要緊…朕不能坐視不理,不如朕率諸卿,都去那圖書館看看,且看看那書…到底是什么樣子。”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可有點招搖了啊。
可陛下…似乎對書很感興趣啊!
似乎…這也不是壞事。
那圖書館,他們也不曾見過呢,就不妨趁此機會去見識一二。
許多人的心里嘀咕著,朱棣也管不了這么多,直接命人擺駕,準備出行。
他興致高昂,坐了乘輦,帶著百官,因為這一次不是私訪,所以羽林衛便緊急出動。
數百大漢將軍房則提前飛騎而出,開始清空沿途街巷。
張安世混雜在人群里偷樂,這陛下為了掙錢,已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了。
很好,就是要保持這樣的狀態。
于是跟在人流后頭,隨著大部隊出發。
朱棣似乎很體恤百官,允許他們坐轎。
隨即,浩浩蕩蕩的人馬一路趕往棲霞。
而棲霞這里,早有禁衛在此,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那圖書館…也不得已之下,暫停營業,圖書館上下的人,全在外候命。
解縉的心情很不錯,他也是久聞這圖書館的大名,而且他所編修的文獻大成,也抄錄了幾份,其中有一份,就收藏在這圖書館里。
這對解縉而言,絕對是極體面的事。
陛下總算對書生出敬畏之心了,這對天下的讀書人而言,也是一件幸事。
整個棲霞,人雖然都不得靠近圖書館,可許多讀書人卻不肯離去。
人們遠遠的站著,免不得交頭接耳:“聽說陛下親臨,還帶了百官前來,沒想到圖書館已上達天聽了。”
“哈哈,說來我們也沾了光,這圖書館,我是常來看書的。”
就在無數人的議論之中。
朱棣進圖書館之后,當下便對李文生道:“李卿家,那書在何處,帶我們去。”
眾人都引頸相盼,一面又好奇地打量著這巨大的圖書館。
看著一棟棟的小樓,那樓中似乎都擺滿了書架。
甚至有專門的三棟樓,負責擺放《文獻大成》的書。
而且這一路,都立一個又一個的牌子。
牌子上頭,卻都雕刻著每一棟樓里的書目。
這密密麻麻的書目,看得令人頭皮發麻,實在太多了,說是浩瀚如煙都不為過。
好在這書目都進行了分類,便于查找。
百官們都是讀書人出身的,對這里倒是生出了許多的興趣。
又見小樓里擺滿了茶座。
甚至是在長廊下,也是一個個桌椅板凳,這顯然是提供人坐著看書用的。
有一個專門的茶坊,負責這里的茶水供應,可能是因為人多,所以那茶坊的規模不小,只怕里頭至少有數十上百個伙計負責此事。
甚至,這里還賣筆墨紙硯,顯然是提供給讀書人做筆記的。
若看到精彩之處,若是不記錄下來,實在可惜。
許多人都暗暗點頭,這倒是個好地方,可惜,平日里太忙了。
不遠處,有一堵墻,隔壁那堵墻,似乎還在營造著什么,不過那里要營造的建筑,似乎和這邊的建筑差不多,或許…是這圖書館還在擴建。
而李文生當著所有人的面,按著自己的記憶,尋到了那個掛著雜學牌子的小樓。
解縉一見…好心的拽了一下李文生的袖子,似乎是提醒李文生什么。
只是現在的李文生,對此渾然不覺,他心情正激動著呢,直接快步進入了那小樓里。
這里的書都很新,甚至…有一股新書特有的書香味。
李文生只目光一掃,在琳瑯滿目的書籍里,很快就尋到了當初自己擺在那的書。
這書…似乎自此之后就沒有人翻閱過。
他小心翼翼地將書取下,低頭一看…《瘟疫防止及處理》。
對了,就是它。
李文生更激動了,甚至顫抖著手翻了翻。
果然,沒有錯。
李文生隨即便拿著書來到朱棣的跟前,將書交給了朱棣,恭謹地道:“陛下…就是此書。”
他心情十分振奮。
朱棣也不由得激動起來。
百官們在后頭,像雞窩里的雞一般,一個個翹腳來看。
解縉也不由得探過了腦袋。
卻見朱棣打開了這本書,他低頭認真地去看,發現這書…他竟看得懂。
這一下子,就讓朱棣更有興趣了。
要知道,朱棣其實也算是受過良好教育的。
可實際上呢,這世上的許多書,他也是看得一知半解,因為那書中的內容,大多生澀難懂,而且各種之乎者也,云里霧里。
而這書,言簡意賅,最貼心的是,它會主動地分段,這就省去了讓人識文斷字的麻煩。
古人的書,是沒有標點符號的,因而…對只是普通有點墨水的人而言,其實讀起來很費力。
朱棣細細看下去,里頭果然有關于牛痘的防治,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所謂的‘學習心得’。
這學習心得很有意思,什么了解萬物,運用萬物之類。
朱棣很是驚奇地道:“果然是此書,朕沒想到,世間竟有此奇書。”
解縉在一旁,樂了,恰如其分地道:“陛下,著此書者,必是高人,十之八九,此人怕也已作古了。臣讀書萬卷,得一好書,則禁不住愛不釋手,倘若此書的作者作古,使臣等不能當面求教,倒是一件遺憾的事。”
頓了頓,解縉接著道:“如此大功,如陛下所言,便是封侯,也不為過。”
朱棣若有所思地頷首,于是好奇地合上書,想著先尋此書的作者署名。
可低頭一看,頓時整個人就懵住了。
百官們都看著朱棣,覺得陛下的表現有點怪異。
解縉便笑道:“陛下…莫非此書沒有寫明何人所著嗎?若是如此,那就太遺憾了,不過許多古書,作者的生平都難以考證…”
“朕知道是誰所著了。”朱棣深吸一口氣,而后輕描淡寫地道。
這一下子,大家的興趣就來了。
解縉更是急切地道:“還請陛下賜教。”
朱棣倒不含糊,直接抬頭看著解縉道:“張安世…”
張安世三個字出來…
頓時就像是世界突然安靜了一般,百官鴉雀無聲。
解縉:“…”
解縉顯然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不會吧,不會吧。
就那貨?
他的臉有些掛不住,表情僵著。
朱棣看著所有人的反應,卻再次道:“張安世!”
人群后頭,張安世擠不進去。
這沒辦法,他還年輕,而且這些大臣,一見到書就瘋狗似的,誰也不謙讓他。
好在這個時候,大臣們分出一條道來,張安世才勉強擠了進去。
他氣喘吁吁地道:“在呢,在呢。”
朱棣指著書道:“這是你寫的?”
張安世接過書,看了一眼,而后見許多人用一種復雜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不喜歡這種眾目睽睽的感覺,硬著頭皮道:“是,是臣隨便寫的,當時也是無聊,瞎寫了那么一點…咦,還真他娘的是我寫的。”
張安世當初為了給雜學湊湊數,確實寫了一些前世里學來的東西,雖然是半吊子的水平,可雜學的書在這個時代確實太少了,而且許多質量都很低下。
圖書館的目的,在于宣傳學問,張安世可不希望,這整個圖書館里全都是各種關于四書五經的書籍。
當時他寫了不少,也沒往心里去。
現在細細一看,這不就是自己的書嗎?
而此時,他卻發現,許多人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朱棣甚至是恨不得一口將張安世吞下。
而解縉則顯得十分尷尬。
只有太子朱高熾喜上眉梢地道:“不會吧,不會吧,安世還懂這個,你為何不早說?”
百官表情各異。
那胡廣和楊榮對視了一眼,似乎彼此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出了震撼。
這時,一個聲音打破了沉寂:“學生見過張先生,先生高才啊…”
說這話的人,正是李文生。
李文生此時的臉上寫滿了激動,就恨不得立即抱著張安世的大腿不放了。
畢竟這些日子來,他心心念念的都是這本書,還有著書之人,沒想到居然能在這里見到。
他臉漲得通紅,激動莫名。
而此時,解縉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錯愕地看著李文生。
這家伙…他不是寡言少語,不懂人情練達的嗎?
可看看這一張舔狗的模樣…惡心!
朱棣逼視著張安世:“你怎么還懂這個?方才為何不說。”
張安世無奈地苦笑道:“臣怕搞錯了,要是搞錯了,豈不變成了臣想要搶功?陛下是知道我的,我這個人…一向辦事在前,邀功在后。”
朱棣手指著書道:“這是哪里學來的學問?”
眾目睽睽之下,張安世倒是認真起來。
“觀察,學習。”
“觀察,學習?”
“了解事物的本質,當然,不是程朱所言的格物致知,而是真正去觀察身邊的事物,去了解事物的規律,了解它的原理和特性,最后…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朱棣不由喃喃道:“你這小子…這李文生,都是從你這兒學來的?”
張安世便道:“臣的確寫了此書,可此前并不認識李文生,也不知道這李文生從這書里學了多少。”
朱棣大喜,頓時覺得自己的腰桿子也挺直了,他笑吟吟地道:“你這一次可是救了無數百姓啊。好小子,果然像朕!”
說著,狠狠地拍了拍張安世的肩。
張安世立即回應:“哪里的話,這都是陛下平日里教導有方,臣懂個什么呀…”
朱棣歡喜地道:“震古爍今,震古爍今,這一次真讓朕大開眼界,此次張安世立了大功,嗯…還有李文生,你們都有功勞。解卿家…”
朱棣看向解縉。
解縉臉色僵硬有些恍惚。
看解縉久久不回應,朱棣不耐煩地又叫了一聲:“解卿家。”
解縉這個時候才反應了過來,連忙上前應和。
朱棣便道:“你來說說看,此番…張安世是否教我等君臣大開眼界?”
解縉此時只覺得頭皮發麻,他有一種無力的感覺。
明明他才高八斗、滿腹經綸,這天下的書籍,無一不精。
他編修《文獻大成》,更是飽讀天下的圖書,可為何…在張安世這樣不學無術的人面前,反而總是處處被動。
他甚至有些妒忌張安世,一個人他沒有才情,不曾經歷過寒窗苦讀,偏偏這樣的人,居然總能出奇制勝,得到別人的贊賞。
既生瑜,何生亮啊。
他甚至不知道,張安世其實壓根就不在乎他所謂的學識,他自比周瑜,張安世卻壓根無所謂所謂的諸葛亮。
見解縉又不言,朱棣的臉陰沉下來。
“陛下。”胡廣這時終是有幾分好心,不忍見解縉在陛下面前失儀,便道:“張安世大功于朝,文淵閣上下,無不側目。”
朱棣這才將目光從解縉的身上收回來,道:“嗯…這樣說來,的確要好好的獎賞,這件事,你們文淵閣來擬定。”
胡廣忙道:“臣等遵旨。”
楊榮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看著好心的胡廣,心里卻在暗暗搖頭。
朱棣隨即喜滋滋地道:“走,去喝茶去,朕想嘗一嘗這里的茶,朕也是愛看書的人,此地讀書…倒是讓人身心愉悅。張安世你說是不是?”
張安世這次倒是很配合,樂呵呵地笑道:“陛下,是啊,臣一進這里,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泰,臣也算是著作等身,平日在書齋里,總覺得讀書時,差一點什么,哎呀,這樣的好地方,真是令人難忘。”
朱棣大悅道:“朕與你也算是有同樣的興趣。走吧,來都來了,去坐一坐。”
說著,眾人便跟隨著朱棣的腳步,一起來到了這圖書館的一處大廳。
這大廳極大,足有數百張座椅,只是座椅擺放有些局促,緊接著。
等朱棣在一個座椅上坐下,便有人開始斟茶倒水過來。
朱棣看著除了自己,都還在乖乖地站著的大臣們,便對著眾人,愉快地壓壓手道:“大家都坐都坐,今日朕與諸卿同樂,諸卿不必拘謹。”
朱高熾肥胖,一個人幾乎占了兩個位置,不過他很激動,不斷地看張安世,滿是期許。
朱棣回頭問來斟茶的人,道:“來此地看書,花費幾何?”
那斟茶的人道:“不貴,五文錢。”
“這么便宜?”朱棣故作驚訝:“五文錢,就可以看這么多的書?”
面對圣顏,斟茶的伙計戰戰兢兢地道:“是,而且茶水也便宜,一文錢一副。”
朱棣嘖嘖稱奇地道:“可惜,可惜了,可惜朕日理萬機,不能時常來此,如若不然…真不肯走了。張卿家,你說呢?”
張安世用力地點著頭道:“對,臣也一樣。”
伙計道:“不只如此,這圖書館的后頭,就是棲霞山,已修了一處棧道,可以直接從這里上山,若是讀書累了,可上山去,那兒不但幽靜,風景也是宜人,更有涼亭還有茶水供應。”
朱棣君臣和伙計一唱一和。
直聽得百官們一愣一愣的,不過說實話,拋開朱棣和張安世的夸張,憑良心說,這里…確實很讓人向往。
所謂百聞不如一見,就是如此吧。
朱棣此時又看向解縉道:“解卿家是大才子,難道沒有什么看法?”
解縉是極聰明的人,聽了朱棣和張安世的話,再加上張安世的書竟出現在這里,似乎隱隱已猜測到了點什么。
此時,他內心雖是震驚和不甘,卻還是苦笑道:“陛下,若能來此讀書,臣…也覺得心曠神怡。”
“是嗎?”朱棣道:“解卿家要主持修書,不妨就在此,呆上十天半個月吧,你是大才子,朕準你沐休十日。”
解縉:“…”
沉默了一會兒,解縉乖乖道:“是。”
回到了宮中。
朱棣可以說是興奮得手舞足蹈。
當著臣子的面,還算矜持,可當著徐皇后,他卻激動地道:“你是不曉得,這張安世…他修的書多厲害!這家伙…朕真想撬開他的腦瓜子來看看…這一次…真是給朕救了急啊。”
“他說的話也很有道理,觀察事物,了解萬物的道理,讓萬物為我所用。這里頭,可是大有名堂,這和讀書人的所謂格物不一樣,格物只是想知道讀書人的那種所謂大道理。而張安世所言,卻是那種…那種…真正的實干之學!”
“朕思來想去,這里頭難道不和那火藥有異曲同工之妙嗎?了解火藥的道理,然后去改進它,使它能炸死更多人。”
徐皇后微笑聽著,她很少見朱棣這樣激動地夸獎一個人。
只是…朱棣的這些話,其實她早就知道了,朱棣到大內之前,伊王就已經打探到了消息,將這事稟告給了她。
只是現在,她卻得裝著很新鮮,很認真地聽,還時不時發出贊嘆。
朱棣背著手道:“太子教子有…不,太子養育出來的家伙,真的很不簡單,難怪張安世的姐姐,也總是如此明大義、識大體。朕就不同了,生的都是混賬,也就太子好一些,入他娘,也不曉得朱高煦那個小子怎么樣了。”
徐皇后便道:“這救活了這么多的人,陛下可一定要好好賞賜。不能虧待了人家,否則…別人要罵的,說咱們賞罰不明。”
朱棣頷首:“這事,文淵閣先議,朕再敲定。你將朕當成了什么人?朕是那種錙銖必較之人嗎?”
徐皇后微笑道:“是,是,是…”
朱棣的興奮勁還沒過去:“還有那個李文生,你是沒見李文生得知張安世竟是那奇書的作者時是什么樣子,就恨不得喊張安世做爹了。那百官…更可笑,有的甚至像吃了蒼蠅一樣,哈哈哈…”
徐皇后道:“越是這樣的少年,陛下越要看緊了。”
朱棣突然看著徐皇后:“這是什么意思?”
“臣妾沒什么意思,只是覺得…這人過于聰明,就更該讓孩子早點收收心。臣妾也讀史,那早慧之人,若是不早點成家立業,往往…咳咳…陛下知道霍去病嗎?冠軍侯霍去病,當時還說匈奴未滅,何以為家。你看看,結果呢?如今臣妾讀來,真為他可惜。”
朱棣表情凝重起來:“莫不是徐輝祖那廝,又來你這里念叨了吧?”
“兄長可沒念叨。”徐皇后笑盈盈地道:“都是臣妾的心思。”
朱棣背著手來回踱步,邊皺眉道:“不知怎么回事,朕總覺得…張安世就好像朕的女兒一樣,讓他娶妻,不,讓他出嫁,就好像丟了一塊心頭肉似的。”
徐皇后:“…”
“便宜了徐輝祖那家伙,總有點不甘。”朱棣又補上了一句。
卻就在此時…
亦失哈匆匆進來道:“陛下,陛下…不得了,不得了,萬人空巷,這南京城萬人空巷…”
朱棣瞪了亦失哈一眼:“又是怎么了?”
“許多人都去了棲霞呢,圖書館…圖書館…”亦失哈上氣不接下氣。
同學們,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