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立即來了興趣。
什么都是現成的。
貨物,渠道,船只,甚至是大量的人力。
只要接手,就能大賺特賺,而且基本形同于是搶錢。
只是搶的對象,卻是蒲家。
朱棣看了蒲成志一眼。
這蒲成志顯然有些繃不住。
朱家可是殺了他不少的親族,可謂是不共戴天之仇。
可現在看來,這大明皇家,卻又要在他們身上薅一遍。
殺你的人,搶你的錢,拿走你所有的一切。
卻聽張安世此時繼續喜滋滋地道:“有了這些現成的,有幾個好處,一方面,是掙銀子。其次呢,是穩住那些‘漕工’,這些人從前仰賴蒲家這樣的人生存,一旦沒了蒲家,必然失去了生計,只有商行取代蒲家,才可使他們繼續賴此為生。這是兩全其美之策…”
朱棣頷首道:“張卿所言,不無道理。既然張卿極力陳奏,朕也只好從善如流,只是要梳理這么大的買賣,怕也不易。”
張安世道:“萬事開頭難,蒲家給我們開了好頭,臣在想…他們家族走私,一定有大量的賬房、管事,還有許許多多的采購、分銷的人員,若是招攬來商行,事情就更順暢了。”
“臣敢保證,不出三個月內,商行的走私,不,海貿生意,就可步入正軌…”
朱棣聽罷,來了精神,卻也帶著幾分猶豫道:“將這蒲家的人…統統招攬?這些人為私商效命,也算是罪大惡極…這樣妥當嗎?”
張安世道:“所以才讓他們將功折罪,何況蒲家的買賣這樣大,為他效力的人何其多也,朝廷與其統統治罪,不如為商行所用。陛下寬仁心善,不忍見血,首惡蒲家,罪惡滔天,誅殺他們滿門,理所應當。可這些從犯,殺了又有什么用?不妨為商行所用,也展現陛下的寬宏大量。可若是這里頭還有人冥頑不寧,到時再做處置不遲。”
說話之間,這無數人的性命,也就算是挽救了。
要知道,這樣的買賣,牽涉的人數多得都數不清,若是照著太祖高皇帝時的法子,掀起一場大案,只怕誅殺數萬人,都是輕的。
可對張安世而言,蒲家這樣的人,確實十惡不赦,可絕大多數人,畢竟只是混飯吃的打工人罷了。
蒲家之所以敢如此囂張,無非是仗著掌握了許多人的生計,可現在…若是連這些人都赦免,而且讓他們只是換一個東家,依舊還給一口飯吃,所謂的蒲家,只怕頃刻之間,就要樹倒猢猻散了。
蒲成志聽罷,已是知道,自己最后一點的希望也沒有了…
他臉色慘然,頭暈目眩。
朱棣聽完張安世的話,那點余慮也隨之消散,點頭道:“商行的事,你先來辦,辦完之后,再繼續按圖索驥,捉拿蒲黨余孽。朕要將這買賣做起來,也要…將蒲家徹底鏟除干凈!”
張安世道:“是。”
張安世振奮精神,當下便領旨命人押著蒲成志出宮。
這蒲成志一臉絕望。
張安世將其關押至棲霞,倒也沒有審問他,只是對他笑了笑道:“十日之內,和你的所有家人,統統團聚吧。”
蒲成志死死地盯著張安世,臉色扭曲,憤恨地齜牙道:“他們得知京城變故,一定會逃生,只怕要教你失望了。”
張安世微微一笑,很是從容地道:“你們啊,就是太高看自己了,不過這也不奇怪。”
張安世頓了頓,他對蒲成志露出厭惡之色:“你們的家族,經歷了數百年,這數百年來,也遇到過不少危機,正因為你們的厚顏無恥,還有兩面三刀,總算是度過了一個個的難關,甚至家族越來越人丁興旺,所以到了太祖高皇帝的時候,即便太祖高皇帝痛下殺手,可你們畢竟人脈極廣,依舊還可逃過一劫。”
“正是因為如此,你才自認為這一次,也一定能僥幸吧。可是你太愚蠢了,你之所以愚蠢,是因為你們蒲家能得勢,靠的是你們蒲家的力量,可實際上,所謂的蒲家,一旦失去了海貿,你們便什么都不是。”
說到這里,張安世很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接著道:“今日我懶得審你,一切等你全家整整齊齊的到了這兒,再做定奪吧。”
張安世沒有再說什么,回到了南鎮撫司,召了朱金來。
朱金其實也一直都在緊張地等待著消息。
張安世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朱金,才道:“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朱金滿帶期許地看著張安世道:“只是陛下那兒…可…準允了嗎?”
張安世咧嘴一笑:“有銀子掙,怎么會不準許呢?陛下是個靈活變通的人,這才是教我欽佩的地方。好啦,你動手吧。”
朱金頓時大喜。
他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
在開始收購瓷器和絲綢的時候,商行就在張安世的授意之下,做了另外一手的準備,那就是準備接收蒲成志的走私集團。
這玩意,可不是發一張布告就可成事的。
商行要面對的,是數以萬計的人,想要吸納他們,并且兼并整個走私商行的產業,必須要及早準備。
朱金努力地按捺住激動的心情,才點了點頭道:“小的這就開始著手。”
三日之后,棲霞商行開始公布了即將經營海貿的消息。
消息一出,隨即便是開始大規模的招募人員。
同時,加大了對絲綢、艦船、瓷器的采購。
若說此前與大商戶訂購絲綢和瓷器,還只是偷偷摸摸進行,那么現在,幾乎就是廣而告之了。
總而言之,所有的絲綢和瓷器,大批購入。
棲霞商行財大氣粗,直接采取的乃是錢貨兩清的模式,這和尋常買賣,先拿貨再給銀子不同,而是只要貨入了庫,便立即結清貨款。
鎮江。
一處獨門獨戶的小院里。
此時,這里的主人,正在焦灼難安地等著消息。
說是等消息,不如說是早就打包了自己的細軟,隨時準備出逃。
從京城的消息傳來的消息,一次比一次糟糕。
先是青樓被圍,接著據聞蒲家人也被拿住了。
這對于此家的主人而言,不啻是晴天霹靂。
所謂樹倒猢猻散,現在幾乎每一個人,都在自謀出路。
不過對于這家人而言,畢竟乃是蒲家人重要的管事之一,在海外也跑過幾年船,對海外頗有一些了解,一旦出事,即便出海,也能安身立命。
他們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波及上自己,可眼下看來,若是再不跑,到時可能就要隨著蒲家人陪葬了。
只是出海的船,卻需聯絡,現在私船盯得太緊,只能耐心等候著那邊來消息。
就在惴惴不安的時候,此家主人曾文杰,故作鎮靜地在小廳里喝茶。
他讀過書 ,還考過秀才的功名,因為家道中落,所以才迫不得已放棄了科舉,自謀其他的出路。
只是作為讀書人,終究也有附庸風雅的一面。
就在此時,今日的邸報到了。
他押了一口茶后,嘆了口氣,教仆從取了邸報來,心不在焉地看著。
從前看邸報,只是習慣,可這幾日,他急于想從邸報中窺測出這一場大案的進展。
他的兄弟曾文彬此時來了,道:“私船的吳老大說了,后日可以從松江口…出一艘船,往倭國去,大兄…大兄…“
這曾文彬本是喜滋滋的,好不容易有了船訊,只等大兄發話,大家伙兒就趕緊跑路了。
可他卻詫異地發現,此時的曾文杰卻看著邸報中的消息,像是癡了一般。
“大兄…”
“嗯…”曾文杰像是猛地才回過神來。
曾文彬便又道:“有船的訊息了,吳老大,愿意冒險…出海…”
“不必出海了。”曾文杰折了報紙,滿眼流光地抬頭看著自己的弟弟,那本是難以掩蓋的焦躁也似是看不到了。
曾文彬卻是臉露難色地大驚道:“再不走,等到官兵追查下來,可就走不脫了,咱們當初給蒲家…”
曾文杰吐出了一口濁起,像是將多日以來,心頭的不安一并吐出來一般,隨即便道:“不必走了,咱們曾家已經安全了。”
曾文彬又是大驚,難以置信地張大了眼睛道:“這…怎么可能?我們這是從逆…”
曾文杰道:“邸報之中,已有圣旨下來,只論首犯,其余不論。”
曾文彬先是眼眸一亮,隨即想到了什么,又苦笑著道:“這可未必,到時誰是首犯,還不是朝廷說了算?兄長…我看…”
曾文杰露出了一絲放松的微笑,道:“可是你看到這一條消息沒有?棲霞商行,現在大肆的收購瓷器和絲綢…還有這兒…在招募人手…你猜他們要干什么?朝廷的旨意,我未必肯相信,可現在看來,棲霞商行需要借用我們,這消息八成就是真的了。”
曾文彬依舊帶著幾分擔憂,皺眉道:“會不會是…朝廷的詭計,故意教我等自投羅網?”
曾文杰搖頭,篤定地道:“絕不可能。”
聽著曾文杰如此確定的話,曾文彬不解道:“這是為何?”
曾文杰便耐心地道:“你難道沒發現,棲霞商行在大肆收購絲綢和瓷器嗎?你說說看,收購這么多瓷器和絲綢做什么?依我看,棲霞商行取代蒲家,已是迫在眉睫、這棲霞商行拿出了這么多的真金白銀來,買來的瓷器和絲綢,若是不售去海外,哪里有利可圖?再怎么樣,他們也不會花費這樣大的代價,就為了讓我們自投羅網。”
曾文彬聽罷,隨即也慢慢地喜上眉梢,揚眉道:“這是真的?”
曾文杰已站起來:“故土難離啊,若不是真的走投無路,誰愿意背井離鄉,寄人籬下?好啦,趕緊叫人備車吧…”
“備車?”
“去棲霞!”曾文杰長身而起,隨即不容置疑地道:“早一些去,在商行那兒占一個好位置,現在這樣也很好,棲霞商行若是做買賣,跟著棲霞商行干,總比跟著蒲家膽戰心驚的要強。現在這棲霞商行正在用人之際,我們曾家跟著蒲家這么多年,經驗還是有的,不愁沒有飯吃。”
曾文彬道:“哎,大兄竟然這樣說…那么…”
他正想說下去,曾文杰卻是一臉古怪地看著曾文彬,道:“你說吳老大的船…三日之后要出海?”
“是啊,好不容易才聯系到的。”
“這就怪了。”曾文杰挑眉道:“現在風聲這樣緊,那吳老大還敢冒險出海,我看…這事情不簡單…除非…有人許以了重利。”
曾文彬道:“這么多人想逃…可不是能掙許多銀子嗎?”
“不。”曾文杰搖頭:“事情沒這樣簡單,就算有許多銀子,可畢竟得有命賺才是。吳老大這些年,銀子早就掙夠了,為了這個,搭上一個大罪,豈不是血本無歸?除非…有非常重要的人…必須出海不可,這吳老大不得不冒險走一趟,而后順便稍帶一些人,從中掙一些銀子。”
曾文彬聽罷,臉色一變:“你的意思是…蒲家…”
曾文杰沉著眉頭點了點頭,道:“應該就是了,若不是蒲家人,吳老大的性子,你是曉得的,尋常人不可能指使他。這蒲家人和我們不一樣,他們必是首犯,所以此時一定會不計任何代價…快,時間來不及了,這個時候,該是向棲霞商行,納一個投名狀了。”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而后再沒有什么猶豫了。
一日之后,曾文杰風塵仆仆地抵達了棲霞,先往棲霞商行求職。
說出了自己有管事,尤其是對海貿的管事經驗之后,又道了自己的姓名,很快,朱金便面見了他。
“久仰曾兄弟的大名,哈哈…”朱金滿面紅光地道:“一直曉得你的本事不小,這一次你肯來,朱某人也就放寬心了。”
曾文杰謙恭地道:“戴罪之人,說來慚愧。”
朱金素來八面玲瓏,此時便笑道:“待什么罪?大家都是討口飯吃而已,此番,安南侯正在尋覓像曾兄弟這樣的人才呢,像曾兄弟這般,既押過船,又通番語,更懂得出貨入賬的人,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啊。”
曾文杰笑了笑,心里也松了一口氣,隨即道:“我有一事,希望能夠向安南侯稟報。”
“嗯?”朱金道:“很重要嗎?”
曾文杰臉色肅然地點點頭。
朱金很大氣:“好,我這便去安排,安南侯最喜歡的便是和似曾兄弟這樣的人打交道,哈哈,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去見見也好。”
一炷香之后,曾文杰便抵達了南鎮撫司。
進入這里的時候,他心里有幾分寒意,卻還是定定神,隨即,在一處小廳里,見到了張安世。
“小人見過…”
張安世此時正背著身,微微抬著頭,看著墻壁上的字畫。
這字畫,是剛剛請人寫的,上書:‘仁義廉恥’四字。
南鎮撫司現在已經有了模樣了,也是需要企業文化,不,需要有南鎮撫司底蘊的,而仁義廉恥四字,正是張安世最為看重的,因而教人寫下來,四處張掛。
回頭,張安世道:“你是曾文杰?本侯聽說過你,他們說你曾負責泉州對倭國和呂宋的貿易路線。”
曾文杰恭謹地道:“慚愧。”
張安世道:“不必慚愧,從前的事,都已經既往不咎了,這是陛下的旨意。若是你能在棲霞商行里干,以后也就都是自家人。百姓們謀生不容易啊,誰不是為了吃口飽飯,做一些自己不情愿的事呢?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我張安世的 幸運,有個好姐夫…”
張安世的話,說到了曾文杰的心坎里,嘆息一聲,他畢竟從前是讀書人,曾經的理想是金榜題名,入朝為官。
若不是實在生活所迫,斷然不至去給蒲家人跑船。
張安世此時道:“你有什么事?”
曾文杰便道:“小人聽說了一個消息,有一個叫吳老大的,不日即將悄然出海,小人以為…這船上,可能是蒲家余孽…蒲家人,雖是小人從前的東主,可小人與他們,不過是雇傭關系罷了,小人出力,他們花錢雇傭,如今得知他們犯下滔天大罪,小人豈敢和他們為伍?得知這消息之后,特來稟告侯爺。”
曾文杰以為,張安世聽到這件事之后,一定會大為驚詫,而后對此尤其重視。
可哪里想到,張安世卻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曾文杰一眼:“嗯,看來…你確實是打算和蒲家人徹底斷絕關系了。”
曾文杰道:“后日午時,他們就要開船…現在去拿人,怕還來得及。”
張安世微笑道:“昨夜就派人去拿了。”
“啊…”曾文杰萬萬沒想到,張安世居然早已得知了這個消息。
張安世笑吟吟地接著道:“從昨天夜里到現在,你是第十九個來通報這個消息的。”
曾文杰:“…”
這曾文杰萬萬沒想到,那蒲家人出海逃亡的消息,居然會漏得跟篩子一樣。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算是耳目靈通了,可哪里才知,原來自己竟是后知后覺的那個。
張安世又笑道:“你知道第一個來通報這個消息的人是誰嗎?”
“這…”曾文杰被難住了。
“就是那個吳老大…”張安世笑吟吟地道:“吳老大假意答應之后,便立即派了自己兒子,日夜不歇地趕至棲霞來供認不諱了,說是要將功折罪。”
曾文杰心里翻江倒海,而后又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罵。
吳老大真是黑心啊!他一方面,通報了張安世,另一方面,卻又悄悄攬客,若是曾家人當時也逃亡,不但要給吳老大一大筆船資,只怕登船之后,立即便被內千戶所拿下了。
這不但多了一條罪狀,而且這船資,也被吳老大直接黑下了。
萬幸他…和吳老大做了同樣的選擇。
至于那些腦子沒拎清的家伙,只怕就慘了,必是人財兩空。
張安世似笑非笑地看著曾文杰道:“只怕現在這個時候,內千戶所的校尉,已經將整艘船給截住。里頭的人,也已一網打盡。這蒲家罪惡滔天…合該是這樣的下場。”
“不過,你肯來報信,可見你是愿意痛改前非的,以后在棲霞商行,好好辦事吧,海貿商行這邊,我要設一個總掌柜,三個副總掌柜,以及尋常的掌柜、副掌柜三十人。你是個人才,回頭本侯會和朱金打招呼,你來做一個掌柜吧,負責一項業務。”
曾文杰連忙道:“小人乃獲罪之人,如今得侯爺器重,哪敢不竭盡全力,自是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絕不負侯爺所望。”
那曾文杰告辭出去。
張安世心里不無得意。
如今前來應募之人,如過江之鯽。
至于蒲家人,更是案板上的魚肉罷了。
四處送來的檢舉,多不勝數。莫說是蒲家的核心人員,即便是同族,檢舉的消息也是一個接一個。
現在內千戶所,四處查抄,好不忙碌。
那陳禮也已趕回了棲霞。
他雖帶著人往寧波府去,其實是虛晃一槍,走到半途,就打道回府了。
此時興沖沖地回來,見了張安世。
張安世背著手,正來回踱著步。
“侯爺…”
張安世頷首。
陳禮道:“侯爺似乎有心事?”
“是啊。”張安世嘆口氣道:“本侯爺現在愁死了。”
陳禮不禁打起了精神,道:“這…還請侯爺見告,卑下也好為侯爺分憂。”
張安世嘆了口氣道:“我在想…咱們南鎮撫司這么多弟兄,都是有老有小的,還有商行,商行這么多人…哪一個不要養家糊口?他們為本侯爺效力…嗯…怎么好教他們…這樣白白辛苦呢?”
“啊…”陳禮有點懵。
張安世道:“不成,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能虧待了他們,無論如何也要稟告陛下,懇請陛下開恩,給大家一道,都在這棲霞安一個家。”
“安家?”
張安世微笑道:“你忘了?當初我便讓人在棲霞給朱金和那些大小掌柜們建了不少的庭院,所以我便想著,這一次要惠及更多的人,但凡在商行和千戶所里當了三年以上值的,統統都要置辦個宅邸來。當然,地方會小一些,也只是建一個窩而已,最緊要的是,讓大家多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陳禮聽罷,一時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緩了緩才道:“這得花多少銀子?”
張安世不甚在意地道:“地是棲霞的,其他的就是營建的成本,若是商行這邊統一來辦,花費倒是能降到最低,這事兒,你怎么看?”
陳禮眉微微上揚,想樂。
卻忙擺出一副態度來:“侯爺,要不算啦,咱們為朝廷和商行效力,本就是應該的。”
張安世道:“你不要慷他人之慨,我弄這個,自然有我的主意。回頭,你把南鎮撫司,上至千戶,下至校尉的名冊,都給我送來。”
陳禮這才放心,看來侯爺這不是在試探他呢。
于是忙喜滋滋地道:“怕是消息傳出去,全南鎮撫司上下,只怕都要鑼鼓喧天。確實有不少校尉…租住在京城,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在棲霞當值的,夜里要走許多路才能趕回家去,若是侯爺當真能辦下此事,當真是功德無量。”
張安世不禁笑道:“我張安世要什么功德?我真要功德,將來我死了,我能燒出比我自己還要重的舍利出來,好啦,少啰啰嗦嗦。”
張安世打發走了陳禮,隨即便開始構思起來。
又過了幾日,張安世入宮,他入宮時,還帶著一本賬簿。
興沖沖地見到了朱棣。
卻見朱棣正端坐著,手里拿著一本奏疏,露出憂愁之色。
張安世道:“陛下…”
朱棣微微抬頭看著他,隨手放下了奏疏,才道:“怎么樣?商行的事,辦成了嗎?”
張安世便道:“辦成了,人手雇傭了不少,而且不少私船,現在也都已投靠了咱們棲霞商行,噢,還有…蒲家的族人,也都統統一網打盡,足足一百九十三口人,在各地都已海捕歸案。”
朱棣聽罷,那愁色才暫時消淡開來,大喜道:“好的很,朕還怕…這些人跑了呢。”
張安世微笑道:“跑不掉的,臣早就準備好了一張天羅地網等著他們呢。”
朱棣滿意地點頭道:“其他人可以不論,只是這蒲家人,卻是決不能留的,這些色目人,罪該萬死。”
張安世笑了笑道:“陛下,臣這里,還有一事要奏。”
朱棣便道:“說來聽聽。”
張安世道:“那莊子,也就是紀綱的財富,已經徹查清楚了。還有…蒲家的家產,也都從各地搜抄出來了,雖然還沒有清點清楚,但是蒲家這邊自己有一個賬本,想來他們的賬目,和存下的金銀,應該是勉強能對得上的,至少八九不離十。”
聽到這個,朱棣一下子滿面紅光,眼眸微微張大,豁然而起道:“入他娘的,你咋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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