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綱道出了位置。
朱棣站了起來。
他緊緊地看著紀綱,道:“朕說話是算話的。”
說罷,拔出了陳禮腰間的佩刀。
很干脆利落地一刀插入了紀文龍的后背。
隨即,這刀在紀文龍身上貫穿而出。
紀文龍只悶哼一聲,隨即氣絕。
紀綱見狀,淚流滿面,不斷地磕頭:“臣…謝陛下恩典,謝陛下恩典。”
朱棣隨即道:“只是你,想要好死卻不容易,凌遲吧,不必當眾凌遲,就在此處進行,尋京城里最好的刀手。”
說罷,朱棣再無多言,信步而出。
從紀綱的囚室里出來,朱棣長出了一口氣。
他回頭看張安世道:“那些黨羽,一個不留。”
張安世道:“臣遵旨。那些瓦剌的使節呢?”
朱棣道:“殺。”
他的聲音不大,可是聽在張安世的耳里,卻是擲地有聲。
朱棣此時又道:“讓陳禮,還有那個朱金,帶錢莊的賬房還有內千戶所的校尉,火速去那莊子,封鎖當地,立即給朕搜抄。至于你…”
朱棣瞪了張安世一眼:“入洞房去吧,這深更半夜的,別再在外頭晃蕩了。”
張安世道:“臣…臣知道了。”
朱棣道:“這好好的婚禮,竟是攪成了這個樣子。有什么事,明日再說,朕走了。”
張安世道:“臣送送陛下。”
朱棣擺擺手:“不必送啦,也沒什么可送的。”
張安世回到了張家。
張家這兒,早有人翹首以盼。
深更半夜的,新郎官帶著人殺氣騰騰的跑了,這是人干的事嗎?
就算是徐靜怡沒有見怪,這張家來吃酒的賓客們,有不少可都是徐家的親戚。
再加上有人在這里拱火。
惹得徐家的許多親戚很是不快。
便聽姚廣孝道:“貧僧吃過這么多席,沒見過這樣的人,這要是傳出去,我都不敢說貧僧和魏國公是熟人,丟不起這個人。”
金忠道:“是啊,是啊,一點也沒將魏國公放在眼里,徐家的那女娃娃,以后有苦頭吃嘍。”
姚廣孝道:“罷了,罷了,與我們何干呢,我們是外人,你看徐家人都沒有提刀去斬那張安世,我們說三道四做什么,所謂因果就是如此,有什么因,種什么果。”
“和尚…”金忠畢竟老實,低聲道:“你這也太狠了,你還慫恿人家去砍新郎官。陰陽怪氣幾句,差不多得了。”
姚廣孝低聲道:“他張安世就成這一次婚,下一次看成婚,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呢!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嘛!放心,那魏國公還是穩重的,不會亂來,姓張的要堵住我們的嘴,說不準還給寺里上一點香油錢。”
金忠:“…”
這時,張安世終于騎馬回來了,一臉疲憊地走了進來。
有人大呼:“新郎官回來了。”
于是,眾人呼啦啦地圍了上來。
方才還氣咻咻的人,現在卻滿是驚喜,一個個拉扯著張安世道:“快,快送洞房里去。”
張安世給拉得東倒西歪,只能無奈地叫著:“別拉扯,別拉扯…”
鬧了一夜。
張安世睡到了日上三竿。
細細回味一番,雖然入洞房的時候還是有些不情愿,畢竟大庭廣眾之下,總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如今的感受,卻是…真香。
愉快地起來。
徐家的幾個陪嫁丫頭們便進來,伺候張安世穿衣。
張安世從前也是自己打理自己的穿戴,很是不習慣這樣的場面,扭扭捏捏的。
徐靜怡已坐在銅鏡前梳頭,一頭烏亮的青絲披肩,襯得一張小臉越發嬌俏。
此時,她從銅鏡里看著在別扭地穿衣的張安世,羞澀地道:”夫君昨夜去做什么了?”
張安世好不容易給套上了外衣,道:“啊…一個案子。”
徐靜怡溫聲道:“小案子,也需要錦衣衛指揮同知親自去的嗎?”
張安世倒沒有隱瞞,道:“是大案,天大的案子,關于紀綱,還有他的財寶。”
“財寶?”徐靜怡眨了眨眼睛,道:“我聽人說,紀綱做了許多的壞事,貪贓枉法,這樣說來,宮中的內帑,豈不是又充實了起來?”
張安世道:“算是吧。”
徐靜怡道:“我姑姑說,陛下經常因為掙了銀子,高興得一晚上都不睡覺。”
張安世打起精神:“呀,陛下是這樣的人。”
徐靜怡忙道:“你不能亂說,姑姑說不能外傳的。”
張安世笑了笑道:“放心,我口風緊。”
說罷,張安世道:“好在我不貪財。”
徐靜怡嫣然一笑:“人不可貪財,卻也不能無財。張家也有許多銀子,除了盈利,最緊要的還是守著自家的銀子,將來惠及子孫。”
張安世連忙點頭:“你說的對,咱們得守著自己的銀子,可不能讓人打主意。”
徐靜怡此時在丫鬟的幫忙,已經梳妝好了,回頭看著張安世道:“待會兒,該去拜見姐姐了。”
張安世愣了愣道:“為何還要去拜見?”
徐靜怡臉上羞紅著臉道:“我們新婚,這個時候該去拜見公婆,只可惜…”
她朱唇微微一頓,便道:“長姐為母,所以此時該去拜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哦。”張安世道:“原來如此,可是阿姐沒有交代。”
徐靜怡便道:“她可能并不在乎,因為愛你這兄弟,只要你成親便好,也曉得夫君不喜繁文縟節。”
張安世感動地道:“你說的對,阿姐對我太好了,只有那朱瞻基沒良心。”
徐靜怡:“…”
徐靜怡捋了捋鬢角的亂絲,接著道:“可不管阿姐有沒有交代,我們也要去,越是自己的家人,才越要看重。”
張安世咧嘴笑道;“你說的都對。”
于是夫婦二人坐上了馬車,一道去了東宮。
太子妃張氏聽聞張安世帶著新婦來了,自是喜出望外。
朱瞻基見了張安世,更是格外的親近,遠遠的便奔向張安世,沖進張安世的懷里,腦袋朝張安世的懷里擠:“阿舅,你來看我啦。”
張安世下意識地道:“照著規矩…不對,就是來瞧你的。”
朱瞻基一種失而復得的欣喜。
只可惜,雖是一下子得了朱瞻基的親近,張氏似乎對張安世沒有多大興趣,他拉扯著徐靜怡去了一邊兒說話了。
很快,張安世便遭受了和朱瞻基一樣的待遇,二人坐在寢殿廊下的臺階上,雙手抱膝,膝蓋頂著下巴,呆滯地看著宦官和宮女們走來走去。
張安世道:“阿舅昨夜去捉賊了,你是不曉得,許多的賊子,一個個兇悍無比,可阿舅一出現,他們便屁滾尿 流,這便是正所謂…邪不壓正…只要正氣凜然,那些魑魅罔兩,自然嚇得魂不附體。”
朱瞻基耷拉著腦袋道:“阿舅,今日我不想聽你吹噓這些。”
張安世大怒,不過想了想,卻又眉開眼笑起來:“哎,都怪阿舅,沒有意識到你長大了,所以才將事情講的這樣簡單,其實在這捉賊的過程之中,豈是刀光劍影這樣簡單。這些賊子,個個精明無比,阿舅是絞盡腦汁,與他們斗智斗勇,其中的艱辛,外人無從知道。”
朱瞻基卻是道:“阿舅,你以后還會來尋我玩嗎?”
張安世撫摸他的背,溫聲道:“當然,這是當然的,我們是至親,阿舅在世上,只有你這么個外甥,就算以后再有外甥出來,我也不認得的,阿舅在這世上最心疼你。”
朱瞻基這才道:“你不許再騙我。”
張安世道:“你要阿舅將心剖開來給你看嗎?”
朱瞻基很是直接地道:“那你剖我看看。”
張安世欲哭無淚道:“你沒有良心。”
那一夜,京城里可能許多百姓并沒有多少知覺。
可朝中百官,卻大多隱約知道了一些什么。
紀綱黨羽被一網打盡。
可是許多人卻高興不起來。
在他們看來,這確實值得可喜可賀,可是大喜之中,又有隱憂。
因為這意味著,一個更得圣恩,更為強大的紀綱,即將冉冉升起。
自此之后,這錦衣衛幾乎操持于外戚張家之手,更難對付。
而真正讓人憂慮的,卻是如現在市井之間的讀書人們所議論的那樣。
是那官校學堂里,張掛起來的皇家官校學堂。
張安世把皇帝拉下水,其實就是給學員們貼金,是想借此來推廣他的新式教育。
可對于讀書人而言,這已經不是辣眼睛的問題了。
尋常辣眼睛的事,忍也就忍了,可姓張的那王八蛋,他這是要刨圣人的根哪。
任何人都清楚,儒學都發揚光大,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得到了歷代統治者的認可,從漢朝獨尊儒術開始,雖然偶有一些皇帝對此并不感冒,可絕大多數時候,皇帝無論是哪一家,大多還是將儒家擺放在獨尊地位的。
可如今…這天子門生的事,顯然卻是觸犯了一個根本的問題。
那便是,某種程度,官校學堂,雖然讀書人對此嗤之以鼻,可某種意義而言,卻似乎得到了皇帝的背書。
這就無法容忍了。
這是刨圣人的祖墳啊。
就在這議論紛紛之際。
解縉自然也聽到了一些風聲。
只是此時的他,已比從前的沉穩的多。
對他而言,這是好事,讀書人已經極少遇到危機感了,正因為沒有危機感,所以才彼此攻訐,有了一個真正的敵人,才能讓讀書人們真正團結一致起來。
他在公房里,擬著票。
到了日上三竿時,陛下才來召見。
解縉便如往常一樣,約上了胡廣和楊榮,往崇文殿去。
“陛下今日為何起得這樣遲?”胡廣嘀咕。
楊榮笑了笑,他知道答案,卻沒有回答。
解縉道:“聽聞昨夜出宮了。”
胡廣嘆了口氣,想說點什么,可一見到楊榮朝他微微搖頭,卻還是住口。
解縉便詢問前頭引路的宦官道:“公公,陛下為何召我等在崇文殿見駕?”
這宦官回答道:“陛下還召了各部部堂,以及眾翰林見駕,好像是說對韃靼罷兵的事,對了,還有諸位國公以及錦衣衛指揮同知張安世。”
解縉點點頭。
待到了崇文殿,張安世果然來了。
解縉上前,笑著和張安世打了招呼:“安南侯新婚,卻還要為國家大事擔憂。”
張安世咧嘴一笑:“慚愧。”
站在殿中,魏國公徐輝祖一直盯著張安世,這讓張安世覺得老丈人的目光有些不同,這讓他壓力很大。
好在此時,朱棣來了,他一臉疲憊。
眾臣行禮,朱棣道:“朕今日偶有不適,有些疲倦,所以閑話少說,征韃靼之事,暫時放緩,已調撥去了北平的兵馬,令其就地駐扎,其余對人馬,仍留京城,翰林院要擬詔,說明緣由,文淵閣、兵部、五軍都督府,要一齊擬出一個罷兵的章程出來,各部人馬,如何安置,糧草如何調撥,還有邊鎮那邊,又當如何應付。”
眾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卻都道:“臣等遵旨。”
朱棣道:“紀綱罪無可赦,當處極刑,不過他畢竟乃是錦衣衛,該用錦衣衛家法處置,就不必鬧的天下皆知了。他的余黨,也要盡速剿滅。張安世,這個交給南鎮撫司來辦。”
張安世道:“臣遵旨。”
朱棣道:“張卿家勞苦功高,諸卿當效仿。”
此言一出,更多人臉色開始不自在起來。
解縉的臉色十分糟糕,好就好在朱棣直接殺死了他一個兒子,若是從前,只怕他早就要跳出來,大發議論了,可現在,卻始終不發一言。
此時,卻有人站出來道:“陛下…”
站出來的,卻是右都御史吳興。
吳興行了個禮,便道:“臣敢問陛下,臣等也是要效仿安南侯,去抓賊嗎?”
朱棣臉一沉:“卿家這是何意?”
“臣只是覺得,大臣有大臣的職責,錦衣衛也有錦衣衛的職責,陛下不應厚此薄彼。”
他是都察院的佐官,都察院御史可以聞風奏事。
朱棣皺眉道:“你認為朕厚此薄彼?”
“正是。”吳興正色道:“臣以為,錦衣衛的職責,乃是捉賊,而百官的職責,乃是為陛下牧守州縣,協助陛下治理天下。敢問陛下,是治天下容易,還是捉賊容易?”
朱棣沉吟了片刻,才道:“都不容易。”
吳興道:“可是臣現在聽坊間流言四起。”
朱棣便問:“有何流言?”
“外間都說,陛下倚重錦衣衛太過了。治理天下,需要尋求治國安邦之道,什么是這治國安邦之道呢,當然是圣人之道。這圣人之道,博大精深,無數讀書人上下求索,也不過學來皮毛而已,可已是終身受用了。可是…臣斗膽想問,那南鎮撫司下轄的官校學堂,所學的又是什么本領呢?這些不登大雅之堂的雜學,學來對天下又有何用處?可陛下輕信張安世,卻視這樣的學問,為正道,這難道對陛下的宏圖大志而言,是背道而馳道嗎?”
吳興顯得大義凜然,繼續道:“可陛下卻視官校學堂,那些幾乎連識文斷字都費力的人,這些人不知孔孟,對四書五經一竅不通,陛下卻將他們當作自己的門生,現在,全天下都在議論紛紛,都說,雞鳴狗盜之徒,要登上大雅之堂了。”
說著,吳興的眼眶都紅 了,他拜下,激動地道:“臣這些話,并非是針對安南侯,只是覺得,歷朝歷代,都是圣學為先,雜學不入流。臣聽到許多讀書人義憤填膺,還覺得可能只是讀書人們是否對官校學堂有所誤會,可教人搜羅了他們的教材來,實在不堪入目。陛下啊…這些東西,既不能興國,又不能安邦,純粹是誤人子弟,若陛下將此等糟粕之學,來當天下人的典范,那么…國家衰敗,社稷垂危,也就不遠了。”
此言一出,許多人都不禁看向吳興。
解縉心里不禁為之喝彩。
朱棣聽罷,眉頭皺的更深了。
其實他很想入這吳興的娘。
不過這家伙,說的言辭懇切,而且還有理有據。對了,官校學堂里教授的東西都是啥來著?
其實朱棣自己也不懂,就曉得這是官校學堂,張安世辦的。
見陛下不言。
此時也有人自告奮勇地站出來道:“陛下,若要尋求治國安邦之道,何必舍近求遠,歷朝歷代,多少的圣君,不都是靠儒術治理天下嗎?陛下…官校學堂的事,值得商榷,還請陛下,慎重考慮。”
隨即,更多人鼓起勇氣站了出來。
朱棣掃視了眾人一眼,只好對張安世道:“張卿家,你來說說看。”
張安世其實早就知道,現在讀書人已經怨聲載道。
這畢竟是千年固有的觀念,阻力重重,這些反對的人,未必都是壞人,可每一個人,必然是義憤填膺。
張安世道:“陛下…臣說不過他們。”
朱棣:“…”
你都說不過,難道教朕去說?朕都不知道官校學堂所教授的是什么名堂,你教朕說什么?
見此情景,解縉此時徐徐站出來:“陛下,臣也以為,那官校學員,如今自稱天子門生,實在會教天下的讀書人,大失所望,陛下為了江山社稷,應當慎重。”
就在此時,突然在極遠處,突然傳出了一陣轟鳴。
轟隆…
雖只是隱隱約約的聲音。
君臣們卻顯得詫異。
不過但凡是如此劇烈的爆炸,大家第一個反應,就是看向張安世。
張安世也是一臉懵逼。
朱棣側目看一眼亦失哈。
亦失哈會意,匆忙出殿。
直到一炷香之后…
亦失哈匆匆而來:“陛下,陛下…”
朱棣道:“說。”
亦失哈道:“那一處莊子…內千戶所…還有調撥去的兵馬,正在強攻…”
朱棣皺眉道:“紀綱的那個莊子?”
亦失哈點頭道:“內千戶所的人,帶著人去,方才知道,原來那莊子,竟是在半山上,而且…用的都是極厚實的高墻,猶如天塹一般。那紀綱…利用自己的職權,在那兒征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花費了無數的金銀,竟將那兒,修的猶如烏龜殼一般。”
“不只如此,那玩意兒…在半山上,火炮也不濟事,這莊子里…竟也有大量的火炮和火藥,顯然是紀綱利用職務之便,偷偷私藏的,有不少,都是新火藥。莊子里的人,多是紀綱的黨徒,個個都是窮兇極惡,他們自知莊子被攻破,必死,因此負隅頑抗。”
“內千戶所抓住了一個了解莊子底細的人。根據他的口述,大抵知道了莊子的底細,里頭的墻壁,厚半丈,墻壁上可以走人馬,用的統統都是石料,并非是簡單的夯土,而且里頭有火藥數萬斤,還藏了糧食無數,平日的時候…有數百人在那兒盤踞,昨夜四處抓紀綱余孽,不少逃竄的紀綱余孽,都往那兒去,如今已聚眾了一千七百多人,他們借助地勢,還有莊子的牢固,個個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內千戶所求助了模范營,模范營認為強攻的話,損失太大,陳禮當機立斷,請勇士營去幫忙…”
亦失哈要哭了,勇士營是太監們帶領的啊:“今兒清早,內千戶所傳來條子,奴婢當時覺得,協助他們破賊,是應該的,所以命了提督勇士營的太監親自帶兵去攻…結果…結果…一千多勇士營的人馬,折損過半,什么招數都用上了。”
內千戶所缺大德了啊,他們覺得損失大,就騙勇士營去,這下完了,這可是宮中精銳,死了五百多人。
更可怕的是,那莊子里的賊子,沒有折損一人。
朱棣聽罷,大驚,道:“火速讓人取輿圖,朕要那莊子的輿圖。”
成國公、淇國公、魏國公幾個,也都抖擻精神。
亦失哈不敢怠慢,火速又去傳令。
于是,那了解詳情的被俘亂黨所繪制的輿圖便被送了來。
朱棣將這輿圖攤開,又命眾臣來看。
這一看,朱棣也不禁皺眉:“果然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勢,這紀綱…果然狼子野心,竟是花費無數,在此建立如此的堅堡。”
這簡直就是一個依托著山勢的巨大堡壘,這樣的堡壘,平常人再多銀子,也不敢建造,也只有紀綱這個專門揭露別人謀反的人,才能如此肆無忌憚。
朱棣和徐輝祖、朱能、丘福幾個都是行家,可一看輿圖,個個臉色凝重。
“諸卿怎么看待?”
、“陛下,這樣的地勢,若是強攻,損失太大了。”丘福道:“只能圍困,將他們困死。”
朱棣搖頭:“他們至少有數月的糧食,若是省著一點用,可能堅持到半年,難道這鐘山山麓,孝陵和京城不遠的地方,還允許有賊寇,盤踞半年之久嗎?”
朱能怒道:“陛下,給俺三萬兵馬,臣日夜強攻,半個月之內。一定拿下。”
“要付出多少損失?”朱棣抬頭看著朱能。
朱能沉默了,他低著頭,損失太大了,而且進攻的肯定是精兵,這么多精兵填進去,心疼。
解縉等人在旁看著,一個個事不關己的樣子。
卻在此時,張安世突然道:“解公,還有…那個那個誰…敢問你叫什么名字?”
張安世看向吳興。
吳興沒好氣的道:“吳興,忝為都察院…”
張安世道:“好了,好了,吳公,你們不是說,你們有治國安邦之策嗎?來,就請你們來拿下這莊子吧,敢問…這需要多少個讀書人,你開個口,我這便去街上抓讀書人來讓他們剿滅賊子,治國安邦。”
解縉:“…”
吳興怒道:“這是什么話,這是…這是…”
張安世道:“總不能真正需要治國安邦的時候,讀書人就不見了對吧,不是治國平天下嗎?這天下不太平,難道這個時候,你們享受功名,還有高官厚祿,難道不該出一點力嗎?”
吳興道:“圣人之學,重在教化人心。”
張安世道:“那更好辦,這么多的亂賊,負隅頑抗,就請吳公去和他們談談,好好教化他們。”
吳興道:“你這是胡攪蠻纏。”
張安世卻是笑了:“不,我不是胡攪蠻纏,因為…官校學堂,教授的,就是怎么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你們圣人之學,教不了的東西,這治國之道,安且不說,可怎么安邦,怎么平天下,只要用我官校學堂的學問,便可手到擒來。”
此言一出,所有人盯著張安世。
朱棣道:“張安世,你有辦法?”
張安世道:“陛下,不費一兵一卒,一晝夜之間,就可解決。”
君臣們倒吸了一口涼氣。
見眾人帶著狐疑,張安世笑嘻嘻的看著吳興:“吳公相信嗎?”
吳興若是說相信,那等于打自己臉。
自然搖頭:“無稽之談。”
張安世道:“若是一晝夜之間,我官校學堂,用自己的學問,解決了呢?你如何說?”
吳興看一眼身邊的同僚,許多同僚已是義憤填膺。
吳興便道:“我吳興跟你姓。”
張安世道:“好的,張公,咱們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