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短暫地愣神了一秒,看到這下半身與異形融為一體的自己,他想起了δ計劃檔案紙上那張自己的黑白照片,又想到了這里存在的克隆技術…
在黑龍那干枯的眼眸中同樣亮起了璀璨的金色光芒,屬于龍類的威嚴在這一秒間開始釋放,原本腐朽的它開始振作起來,仰起頭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龐大的身軀挪動間帶動著無數鐵鏈碰撞嘩嘩作響。
但下一秒路明非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黑龍那仰起的頭顱上,面對著那半具蒼白的軀體,矯健強橫的肌肉與體魄跟另一個瘦弱蒼白的“自己”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右手如枷鎖般鎖住了軀體的咽喉,左臂義體的爆彈發射槍口直接彈出抵著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毫不猶豫地開火了。
“砰!砰!砰!”
就好像西瓜遭受重擊炸裂開來,一大片夾雜著實體的猩紅濺灑在路明非冷漠的臉龐上,就算再堅硬的人類腦袋在面對接連三發雙聯.75口徑的穿甲爆彈轟擊時也要灰飛煙滅。
咆哮聲戛然而止,路明非能感受到腳下黑龍的軀體一陣激烈地顫抖,那不知從何爆發的生機似乎隨著這半幅軀體的死亡急劇消散,它仰起的身體與頭顱重新貼回冰冷的地面,那股屬于能夠碾壓大部分混血種的真正龍威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要放在其他劇情里主角團或許會眼睜睜地看著突兀發生再看著BOSS演出完血條一亮再開打,說不準想打贏還得血祭幾個同伴;路明非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果斷將危機扼殺在搖籃里無論何時都是最優選。
確認這條異形不會再產生任何威脅后,路明非這才后退從其頭顱上躍下——當然也準備了后續,右手沾血的劍徽戒指隨時會展開它的煉金領域變化為兇悍的“理智”,徹底將這頭黑龍斬殺。
“真是…令人掃興。這可是我特地為你準備的表演。”
男人的聲音回蕩在這冰冷的地下空間,情緒帶有明顯的失望與掃興。
“等待你的只有凈化。”路明非冷冷地回應。
這聲音他不會陌生,這聲音的主人正是給他砸了兩枚凝固汽油彈的異形/異端,同時也是小布寧幕后真正的主使者。
他環視四周,猜測對方可能身處世界的某一處遠程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楚天驕在黑龍發生異變后就立刻拖著老布寧和零飛速離開了棧橋,以免出現棧橋忽然斷裂或者頭上砸下來幾個年久失修的物件這種危機。
“在我之前你還有額外幾個需要凈化的目標,我還不急。”男人并不在乎路明非的宣告,語氣不緊不慢,“而且你變得太無趣了,我現在沒心情跟你透露更多消息。不過你如今所在的這條進化藥工廠就送給你了,包括依賴它們的客戶鏈。怎樣,我很慷慨吧?”
“給敵人送技術和裝備,你居然敢這么浪?”上邊站在邊緣的芬格爾插嘴道。
“這不叫浪,這是預付的報酬,我和你們的目的在某種層面上稱得上是合作關系,雖然完全可以不付賬,但我向來大方,”對方還真的留意到了芬格爾的聲音跟他對起話來,“而且我作為煉金術的至尊王者,這種程度的煉金技術對我來說不算什么。”
“啊?你在說這句話時問過我家煉金軍士了么?”芬格爾表示不滿。
“你是說諾頓么?先是被你們招惹過來的東西弄了個半廢,茍延殘喘地活下來后又貪圖享受甘愿成為你們的性奴…”
楚天驕敏銳地捕捉到了某個特殊詞匯,不禁面露震撼地看向身旁的芬格爾。
“當然,我只是形容而已。以前權柄在手,他或許還能跟我爭一爭煉金術至尊的名號;可現在連‘大圖書館’都不再對他開放了,連身為高貴龍類的資格都被徹底剝奪,有什么資格能跟我相比較?”
“TM的,你這狗種!出來!不用團長出手,我一個人就能打爆你呀!”
芬格爾下意識地火氣上來了,自己的好兄弟居然被人這樣侮辱,但隨即他就從男人的話語中察覺到了細節,“等等,你說他以前跟你爭…你也是龍王?”
“那你要不要猜猜我執掌的是另外三大元素王座里哪一座的權柄?”
“我們不關心你是什么權柄,你的尸體和骨頭同樣能被啟示之劍軍團運用,就跟白王那樣,”路明非冷冷地說,“煉金軍士的投誠是他的個人意志,同時也得到了偉大帝皇的承認與庇護;而你,只有被毀滅一途,異形。”
“真是令人害怕的狠話啊,路團長,”男人的聲音像是在感嘆,“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們沒那么快見面的——至少在我把你們全部驅逐出這個世界之前。”
在一聲意大利語的再見過后,原本將這座防空洞照得燈火通明的數百盞探射燈熄滅了,重新回歸昏暗與死寂。
路明非的視線重新轉移回面前這條半廢的黑色龍類身上,走上前去觀察那半副與其合為一體的軀體,那張跟路明非一模一樣的臉龐如今被爆彈轟擊得只剩下小半個焦黑的下巴。
幕后的異形就是用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讓這條黑龍維持在“活骸”的狀態不至于徹底斷絕生機,在必要時甚至還能夠重新復蘇。
那像這樣的克隆體在世界上還存在著多少?克隆自己的原因又是什么?
是因為自己身體的血脈特殊么?這就是帝皇陛下讓自己前來西伯利亞追溯過往的緣由?
路明非看著人形軀體與龍類腦顱的連接處,心里在不斷思考著各種問題。
那萬一…也許自己并非本體,同樣是這些克隆體的其中一個呢?
一個危險且褻瀆的想法從心頭升起,似乎伴隨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哀傷,好像有一個黯然神傷的小孩在得知真相后在內心的最深處哭泣。
路明非皺了皺眉,立即就抹除掉了這不知從何而來的軟弱情緒。
“我不會是什么克隆體,我就是我自己。”
“我是路明非,也是卡托斯.哈金斯,來自慟哭者戰團的冠軍勇士,為帝皇與人類而戰,獨一無二。”
他冷漠地低語道,后退幾步從黑龍頭顱上躍下。
“父親…”黑色龍類又向他傳來了微弱的精神波動,“請找回您缺失的力量,回歸到屬于您的那尊無上王座…”
伴隨精神波動傳來的還有來自于血脈的悸動,路明非體內的異形血脈受到了影響,有什么東西正通過獨屬于龍族的另外一種維度的方式傳輸給他。
他本能地想要摒棄拒絕,但“靈視”現象已經產生,西伯利亞北部地區的地理結構地圖在路明非腦海中成形,凍土層、煤層、巖漿層,每一個孔洞每一條通道都是如此地清晰直觀;但他的視線就像是在高速飛行的戰斗機般飛速從西伯利亞的冰雪中掠過,直接奔向某一個位置,周邊的景象在視界兩旁變作白線飛速后退。
當景象流動的速度恢復正常時,路明非看到正前方那白雪皚皚的山谷里聳立有一個巨大的十字架,周圍的那些雪峰在其跟前矮小如同沙丘。
而在這巨大的十字架上,似乎吊有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形,還沒等路明非看清,眼前的視角就飛速拉升,角度從飛鳥變成了上帝俯視人間般的角度,一副精細精密到了極點的北西伯利亞地圖映入眼簾。
片刻之后又煙消云散,“靈視”狀態結束,但路明非已經提前記住了那個十字架所在的位置。
“很抱歉…父親…我沒辦法向您傳輸我最后的力量…‘大圖書館’拒絕向您開放‘通路’…”
“我的生命要結束了,父親…請您記得,即使整個世界都背叛了您,您的子嗣Eusebeia都永遠忠誠于您,就像您當初賜予我的名字一樣。”
黑龍的精神波動逐漸變得虛無,那雙干枯的眼眸里最后一抹金色徹底黯淡;同時路明非感受到面前巨物體內那顆心臟停止了跳動。
“…”路明非沉默不語,這條龍類在死亡之前向他透露了不少值得悉心辨別的信息,最重要的還是那個十字架標識所在的位置,對方是想指引自己過去,“取回自己缺失的力量”?
雖然這頭異形最后那“忠誠”的遺言讓他情緒稍微有些觸動,但如果可以的話路明非還是想這條龍類說些更有價值的信息而不是漂亮話,就比如換成芬格爾兄弟要是他哪天戰斗重傷躺在自個面前一個有價值的信息都不說就在那叭叭各種漂亮廢話,不管他是不是要死了自個肯定都會這貨先來上一巴掌。
棧橋上,零呆呆地看著下面黑龍頭顱無力地垂下,心里好像缺失了一大塊。她伸出手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祈禱它能得到永恒的安眠。
芬格爾拖來了一卷足有幾十米長的粗繩,將路明非從下邊給拉了上來,一邊拉還一邊說“團長你剛才下去得有多帥氣我這下就得有多費力”。
“那家伙到底是誰?初代種龍王?”楚天驕問他道,“我聽他那話的意思,大概是想驅虎吞狼,借我們的手去除掉咱們路上對他不利的某些東西?”
“我中文不算精通,這詞聽起來像是在夸我們,”芬格爾舉手發言,“那問題來了,誰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