愷撒倚靠在狹窄的鋼鐵廊道的某個黑暗角落里,努力地調整著呼吸節奏,盡可能地讓自己與這黑暗融為一體。
惡臭同時又夾雜有濃烈血腥味的惡劣空氣熏得他想吐,這讓他想起了還沒被加圖索接回去,和母親在那不勒斯的貧民區生活的那段日子。
但如今容不得他去回憶那段時光的溫馨或是悲傷,在這片領域內活動的“鐮鼬”給他帶回來了信息,有某只體型不小的家伙正在朝他這里靠近。
好似蟒蛇在地上滑行的細微聲音被無形的風妖所捕捉帶到他的耳邊,他屏住呼吸心里從八開始倒數,同時抓緊了手中沉重而粗獷的爆彈槍——在應對窮兇極惡的敵人面前,武器的口徑可比武器的優雅重要多了。
當數到三時,他一步從角落里閃身而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與灼眼的火光同時爆發,愷撒死死地壓住爆彈槍的槍口以免它飛上天的同時將彈匣內的所有爆彈傾瀉在了距離自己不到三十米的物種身上。
硝煙還未散去,愷撒就拔出了身后的獵刀“狄克推多”橫在槍口上做好近身處決亦或者是拉開距離換彈再來一輪的準備。
不過就鐮鼬帶回來的信息來看,不遠處那頭挨了十五發爆彈轟擊的爬行生物似乎已經斃命。
愷撒咬住狄克推多的刀柄,一邊后退一邊熟練地給爆彈槍換上新的彈匣,做完這一切后,他才謹慎地上前觀察那頭被轟擊斃命的物種。
死侍…或者說,進一步蛻變進化的近龍類生物。它魁梧得就像是一個穿戴著護具的橄欖球運動員,蟒蛇一般的長尾拖在正彌漫開來的黑色血泊里,比他大腿還粗的手臂的手掌部分已經演化成了尖銳的利爪。
哪怕在進入這片場景后遇到的怪物已經刷新了愷撒在卡塞爾課程上關于死侍的認知;像這樣半人半蛇的死侍他還是第一次見,所以在看清這東西的真實面目后他就按死扳機清空彈匣。
他試著拿狄克推多戳刺,這柄煉金武器的刀鋒無法輕易穿透死侍體表那層細密的灰白色鱗片。但爆彈可以,爆裂開來的推進式金剛石彈頭在死侍的身軀上炸出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傷口。
一住m.quanzhifash
愷撒只能慶幸爆彈槍已經將這頭怪物送走——在他朝死侍的腦袋又補了一槍之后,否則以他的體魄和武器根本無法抗衡這種不是一個重量級的怪物。
“彈藥還剩十四發…如果剩下的三只死侍都是這種級別的,那我就得把槍壓得再準一些,全部爆頭…”
愷撒繼續邁步向前,他的瞳眸在昏暗中呈現出美麗明亮的金色,維持“鐮鼬”領域到現在對他來說消耗不小。也正因如此,愷撒才能通過確切實時的位置信息提前架好位置,并用手里兇悍的爆彈槍一鼓作氣將對方毀滅。
他已經很喜歡這種武器了。
“難怪楚子航的實力能有這么大的提升…我還在學生會小打小鬧時,他就一直在這里進行‘真正’的實戰演練。”
愷撒猜測自己所在的場景應該是在某艘廢棄的艦船內部,但其內部同時擁有落后和科幻兩種元素的科技設施、獨特且濃厚的宗教性質裝潢等方面又處處體現著古怪。
“楚子航說的‘尋找不同’就是這些?他想告訴我些什么?我們社團在暗中跟外星人做爭斗?”
愷撒覺得有些好笑。
他知道自己所處的地方并非真實,而是那位叫做源稚女的日本混血種用言靈“夢貘”打造出來的夢境,只不過夢境里的一切都真實得過分。
這個言靈并不在混血種的言靈周期表上,據楚子航所說這言靈源系于傳說中的那位白色至尊,能創造出真實的噩夢,被影響的人如果在夢中被殺死,那他現實當中也會相對應的腦死亡。
源稚女的來歷暫且不提,這樣一個可怕的言靈,卻被慟哭天使社團用來…在打真人版的《使命召喚》?
他還沒玩過這個游戲,不過學生會有想要成立“電子游戲部”的成員在安珀館大廳用大投屏玩這個游戲,試圖讓諸位學生會干事體會到游戲的魅力。
有幾具死尸橫在前方不遠處,愷撒腳步放輕,待鐮鼬確認不存在生物活動訊號才手持爆彈槍警覺地靠近。
這些尸體沒一具是完好的,被碾碎分割的猩紅肉醬覆蓋了這一片區域;一團團油膩惡心的腸管和內臟將被撕碎的上半身與血淋淋的盆骨聯系在一起,一條大腿以扭曲的角度逆彎成了九十度被丟在了角落里,一顆臉上仍殘留著驚恐神情的頭顱卡在走廊頂上管道的縫隙里,連著半截蒼白的脊椎骨。
“那這下就是18R游戲了。”
在不遠處有一堆“份量”比較小的血肉,在旁邊散落著一些機械零件或是細管,而這些部件都殘留有血跡或者細微的肉末,就好像是從尸體身上細細剝下來那樣。
愷撒眉頭緊皺,正要強忍生理不適去進一步觀察不遠處那件火紅色布質長袍時,有數只活動的物體進入到了鐮鼬的領域范圍內,正呈包圍之勢朝他這邊走來。
短暫間他就作出了決定,果斷向著其中一只活動物體的方向奔去。不管那只又會是變異到什么程度的死侍,先用爆彈槍莽掉拉出能跟其他兩只死侍衛撕扯的空間再說,干站著任由自己被包圍可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似乎就連上帝都在眷顧著他一樣,愷撒看清了不遠處那只死侍的模樣——對方還保持著人形,只是身上生出了細密的鱗片,臉上覆蓋有惡鬼般的骨質面甲,變異程度看上去沒有先前那只半人半蛇的死侍高。
死侍那雙暗金色的瞳眸當即就鎖定了愷撒,從面甲后部發出了刺耳猙獰的吼叫聲——它還保留有施放言靈的能力,但愷撒不會給它這個機會,火光噴涌,一發爆彈拖著明亮的尾焰呼嘯而去,巨大的力量在死侍的胸膛炸開,直接炸得它倒飛了出去。
“Shit!”愷撒低聲怒罵,他瞄的是對方的腦袋。他能雙持沙漠之鷹打靶全部命中一百米靶子的頭部,卻很難壓得住這把兇悍的火器。
但好在言靈還是被中止了,愷撒以最快的速度趕在死侍起身前狂奔而至,一腳踩在其碎裂的胸膛上,閃耀寒芒的狄克推多刀鋒連同面甲一起刺穿了它的頭顱。
“十三發…兩只…一只六發應該能解決掉。”
愷撒稍微整理了下凌亂的頭發,從死去死侍的頭骨中抽出獵刀。鐮鼬帶回來的信息在他腦海里形成了一張如同雷達般的地圖。
他迅速定好路線,提前找好位置架提前槍,偵查信息系言靈的優點頓時就體現了出來。
換成楚子航的話,也許是用“君焰”、爆彈槍和手里的武器全地圖橫掃過去直接清空吧?不過他個人戰斗力不足的弊端也體現了出來,能殺掉這些死侍依靠的都是爆彈槍。
回頭得加強近身戰斗訓練…
愷撒心里想著,心里又開始從八倒數,鐮鼬為他捕捉來了清晰且沉重的腳步聲,目標的體型和質量…似乎要比那頭蛇形死侍更大。這一次,他數到五之后就直接閃身而出扣下扳機,爆彈槍噴出了第一發金剛石彈頭,槍口噴出的焰火短暫映亮了走廊,也映亮了五十米外那頭龐大的陰影。
愷撒被震撼到了,那頭異形物種至少有三米高,猙獰的身軀占據了整個走廊;而且從對方身上看不到任何龍類或者是爬行類的特征,反而更像是節肢蟲類,紫色的堅實甲殼保護著猙獰身軀的各個部位,一對看似進化完全的手臂持有鋒利的骨質長刀,另一對保留有蟲類特征好似鐮刀般的肢體從背后的甲殼中突出。
僅僅是看一眼,人的認知就本能地察覺到那是純粹為殺戮而生的恐怖造物。
愷撒已經沒時間去想留彈藥解決剩下那只東西了,他現在只想把爆彈槍一口氣清空以求能夠殺掉這只扭曲的造物——可下一秒,他就感覺到胸口傳來一陣劇痛,只見到一大截鋒利的骨刃染著血從自己胸膛貫出。
偷襲忽如其來,初見異形的震撼與爆彈槍的轟鳴干擾影響了愷撒的注意力,他沒能回頭去看偷襲自己的東西是什么,隨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的劇痛,鮮血不斷從喉嚨涌上給予的窒息感,仿佛整個人溺斃在鮮血中…
最后他眼前的世界一黑,一行血紅的大字列在他的眼前:
“你辜負了帝皇!”
愷撒像是從噩夢中驚醒一般,大叫著從躺椅上坐起。在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后,他本能地去摸索自己的胸膛…那里沒有傷口存在。
任何人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的,哪怕是加圖索家的貴公子也一樣。
“你還好么?”楚子航在一旁關切地問道,留意他的精神狀況。
“親身體驗過一次真正的死亡感覺…換誰來都不會好受的。”愷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穩自己的情緒。
“確實,我第一次感受時也跟你一樣,醒來被嚇了個半死,”楚子航點點頭,仿佛感同身受,“看樣子還要再降低一點難度。”
他又補充道,“我算是比較循序漸進的,第一批感受路明非團長夢境的新成員都直接住進了心理治療部,忙得富山雅史教授差點就要親自過來罵街。伱在臨死之前想起了誰?”
“你真的要在這個時候跟我探討這種哲學性的話題么…好吧,我最后想到的是我母親的臉龐。”愷撒嘆了口氣,“話說那個‘你辜負了帝皇’又是什么意思?游戲結束打GG?”
“我們戰團的煉金軍士研究的東西,我不是很清楚它們的原理。”楚子航微微聳肩。
他們所處的位置是圣血館的地下二層,地面紋刻有繁雜精美如花紋般的煉金矩陣,一張青銅王座與數張青銅躺椅有規律地擺放著,而負責施放言靈.夢貘源稚女就坐在王座上,顯然這是某種能夠對“夢貘”進行某種“編輯”類型的煉金設施。
“煉金軍士…好吧,看來我還有很多很多東西需要去了解。那你先告訴我,剛才我殺死和殺死我的那些生物…都是真實存在的?”
“是的,前者皆是經過不同程度異變的死侍,后者則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生物兵器,從路明非記憶里調出來的真實物種記錄。”楚子航點頭。
“說實話,后半句我不太能理解。”愷撒說。
“不用著急,你今天才加入軍團,這是你了解我們的第一步,后面你還需要理解消化我們內部更多的秘密,”楚子航臉色平靜,“但前提是你對帝皇、對人類、對我們啟示之劍忠誠,而不是你的家族。”
“這也是我們后續挑選新成員進入戰團有些許阻礙的原因,我們需要確保他們是否有資格知道軍團的所有秘密。”
“路明非在考慮是否要通過強制洗腦的方式來保證他們對帝皇以及軍團的忠誠…”
楚子航沒能說完,手機震動,Eva發來了聯系。
他禮貌地向愷撒表示歉意,然后走到一邊拿出手機和Eva通話——
學院的人工智能秘書的戰爭人格如今已經為軍團專職服務自然也屬于秘密之一。
“校務部向你發來了一份任務,請你接收。”
“校務部?一般分發任務的不是執行部么?”楚子航疑惑。
“任務有些特殊,校務部點名要你去給一位新入學的新生做入學輔導。”Eva回復。
“這個時候不是入學季,為什么會有新生?而且為什么指定是我?我沒那么多時間可以浪費。”
楚子航眉頭微微皺起,假如是執行部發來的,跟他說哪里有死侍或者異端出現,需要立刻消滅凈化的任務,那他肯定想都不想地接了。
給新生做入學輔導?他更想把這個時間用來進行戰斗訓練。
“因為你曾經和對方在某次事故中有過良好的表現,由你來對新生進行入學輔導會有助于提升新生對卡塞爾學院的印象和歸宿感。”
“理由很牽強。你說我和對方在某次事故…”楚子航一怔,“新生叫什么名字?”
“她叫夏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