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一批?”黃天看著敖青不以為意的樣子,性子帶著一股子原始勐獸一般的狩獵本能。
當下便知道蠻荒洲虎蛟圖騰多多少少還是影響到了他。
如此殺伐果斷,不是東極洲這邊安樂神靈的作風。
東極洲這邊,講究程序,便是東湖龍王也不能隨意殺伐座下神靈,得羅列證據,再稟報陰司地府,天庭雷部。
犯了哪條天律,哪條陰律,都要一一羅列,令其認罪,證據確鑿,再有審判。
或者送往域外戰場,或者流放,或者貶去神職,或者封印思過,或者囚入地獄,萬不得已才會給予死亡分形之罰。
當然,這種是有正經天庭地府編制的。
一些毛神,游神,小妖另外說,沒有編制,或者說沒有正式編制,處理起來并不會很難。
但程序是程序,真關起門來,處理一批,他們如何告到天上去?
更何況他們本身就是被抓到了錯處,便是告到天上去,只說血食祭祀一條,也是分形的下場,不如來一個痛快。
再者說,東湖龍宮衙門小諸侯國,也是有自身的一套刑律體系的。
敖青身上的血腥氣味還沒有散透,剛剛只怕也有親自動手,就是為了給自家班底一個警告,什么東西能碰,什么東西不能碰。
“賢弟說得沒錯,血食祭祀乃是大害,是荼毒神道的慢性毒瘡,愚兄徹查之下,竟然發現了東湖已經爛了一大片!”
“查處出了享受血食祭祀的巡湖校尉、各類總管,就有十七八個。”
“這些是直接殺了。”
“還有一些,知而不報,互相包庇,我剝離了他們的神職,抽了神性。”
“可算是爛了一大片了!”黃天聽著敖青如此手段,卻也并不覺得過份,反而叫好。
“可不是爛了一大片?他們做的好事,到時候我來背,原先我不太清楚也就罷了,況且那時候也不是我做主。”
“如今既然我清楚了,且又能做得了這個主,我要是瞞著遮著,壓著,那只怕離著我被天庭查處,上斬龍臺上走一遭也就不遠了。”
黃天聽著也不好說太多,畢竟是人家內政,說殺得好,到時候敖青變得酷烈,動輒殺人,那也不好,勸他少殺,那又太圣母了,畢竟這些實在該死。
黃天只好轉移話題到那些失蹤的孩童身上:“所以那些孩童其實已經遇害了,根本救不回來了?成為了邪神的祭祀品…
“確實有人在給桃山魔神祭祀,祭祀手段相當血腥,斬下頭顱當三牲祭祀,五臟做糕點,血池做凈水,初步判斷是一個邪神組織…,我們查著線索,摸到了桃山,那個山神已經墮落了。”
黃天聽著愣了:“那李府君知道嗎?”
“已經交涉了。”敖青嘆氣:“明日辰宮神使就要下界了,希望不要生出什么事端。”
黃天暗暗道:本來可能不會生出什么意外的,你這么一說,肯定會生出什么意外的。
“賢弟有沒有什么招數教我一教?”
“按道理是推到前任龍王身上去!但畢竟是你父親,東極洲還是講究父慈子孝的,所以不能這么搞,不然你的法統就出了問題。”
“如今不僅不能推到他身上,你還得想辦法美化他,不然他的名聲變差,你也會受到影響。”
敖青點點頭:“我那便宜父王是因為九嬰犧牲,壯烈不壯烈不知道,但我已經把他宣傳得十分壯烈了,畢竟我的東湖冊寶,便是因為誅殺火惡九嬰才拿到的,如此為父報仇,名正言順,如此才有了法統。”
隨后又將左右屏退,一揮手布置了法禁,封鎖了耳目神識,這才小心跟著黃天說了一個秘密:“說實話,我懷疑我那個便宜父王也不是什么好神靈,甚至一開始他是去接待九嬰的,或者和他有什么圖謀,而且一路護持其前往三界山脈的…,在這個過程之中九嬰要殺人滅口,偷襲了我的父王。”
“當然這些只是我的推斷,真實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但我殺了那一批墮落神祇,他們是多少知道一些這種實情的,甚至血食祭祀的事情,我那便宜父王也可能參與進去了,不然不可能有這么多神祇為其辦事,而且還親力親為…”
黃天驚訝了:這是可以說的么?你不會也殺我滅口吧!
敖青嘆道:“但我不知道他們有什么圖謀,什么秘密。”
“九嬰雖然是兇神,但他是辰宮神獸護法,前途光明,拱衛洞淵水德大帝,演化水惡之道。
“辰宮那種地方,是洞淵大帝道場,是一切水德神龍,水神,水仙的中樞玉府,沒有道理的,能叫他盜取了辰宮靈寶下界。”
“所以,我覺得,他肯定是帶著任務來的,不可能僅僅是要偷渡前往別處洲陸,他或許想要做一件大事也說不定。”
“雷部的說辭是天妖洲妖皇策反,說實話我是不大信的,蠻荒洲還多有偷渡的,天妖洲,呵,那都多少年沒有消息了。”
“咬人的狗不叫,天妖洲多少年沒有搞事,難道就真的不搞事情嗎,雷部的話也不能不信。”
黃天皺眉,也覺得離譜起來:“你越是發掘,就越會覺得真相撲朔迷離,這種東西,合該我們知道的,總會讓我們知道的,不該我們知道的,知道了,反而是一種危險。”
敖青嘆氣:“也是,我們只配合著罷了,若能猜到幾分的,可以明哲保身便可以了,我只是不想傻乎乎的,直往火坑里鉆。”
黃天見敖青如此想法,不禁搖搖頭:“賢兄,你換位思考一下。”
“若是尋常神祇,無欲無求,不想著往上爬,僅僅只守著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努力不出錯誤,不想卷入其中,這樣倒是也沒有錯。”
“但有大志向者,哪個沒有參與進一些大型的事件中去?哪個沒有站隊?哪個沒有出生入死?”
“在我看來,死也不是不能去死,但要看死得有沒有價值。”
“說實話,大九洲的實力,在諸天萬界中也不算差,其中的大能者,要復活一個人其實并不是難事。”
“因此,若是入了大能者的眼,就越不能惜身,惜命,反而越是要表忠心,表決心,讓大能者認為你是可用之人。”
“順利完成任務之后,能活著也不錯,不能活著,乃至留下時候,要積極的以死表態,表現出忠心烈骨。”
“如此之死,雖然是一場豪賭,但微弱螻蟻,也只能以性命作為籌碼才能入得上大能者的眼,才能被認為有利用價值,才能獲得莫大的好處,潑天的富貴。”
敖青開口:“如此說來,大能者如巨人,我等如塵埃,其推動時代巨輪,滾滾向前,我們能順著其步伐跟隨,便已經是莫大的恩行了?”
黃天點點頭:“哥哥能夠如此想,他們是不是也如此想?”
“那些邪神也好,魔神也罷,哪個沒有這樣想過?要拼一把,賭一把,不惜性命!”
“大能者若是下場,自然會有人主動去為其生,為其死,哪怕如飛蛾撲火,這就是如同大九洲在虛空之中,便有無窮虛空泡沫世界主動被吸引而來,環繞著其旋轉,乃至于被吞噬。”
敖青聽著黃天的話,良久沉默。
黃天見他不語,便繼續順著說道:“我這些日子參悟奇門,學習六壬,了悟天機,玄通自身命理。本來朦朧,但聽你這么一說,確實發現了有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之前哥哥說九嬰的桉子已經翻篇了,如今看來其實并沒有翻篇,這里種種,都是有蛛絲馬跡的線索可以連接起來的。”
敖青對天機數術并沒有許多涉獵,沒有一種冥冥中的靈覺,但也從一些線索中獲取了正確的推導。
黃天作為天生神圣,常年梳理地脈,營造靈境,用造化玉碟在虛空泡泡界中參悟小千法則,如今再系統學了天機,雖然對奇門布局只是一知半解,但也能看到一些淺顯的布局落子的端倪。
“或許,我們也入了大能者的眼也說不定了。”黃天小聲說道。
敖青面色變幻不定,最后只道:“那賢弟說說,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只能靜觀其變,隨機應變。”
“畢竟上躥下跳,四處宣揚,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黃天不是一個陰謀論的愛好者,但東極洲明面上的和諧,也阻擋不了暗流的涌現。
權利的斗爭,往往是有犧牲品的。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便是如此。
敖青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微微點頭:“我聽賢弟的!”
隨后換了一個話題道:“我聽說賢弟要了一些五行源氣,九大真水,還問了有沒有水靈珠。”
“恰好我收拾上任元妃的東西的時候,得了一枚水靈珠,本來是用來孕養龍珠,但賢弟要的話,就拿了去吧,我以珠養珠,用些千年明珠效果也是一樣的。”
黃天見著一枚玄黑的珠子,有著大量水之本源,內里天然,漂浮著上古神文,耳畔似乎還能聽見水靈珠內的浪潮之聲。
好一件寶貝!
“這不大好吧!”
黃天雖然嘴上說著不大好,但身體卻十分誠實地拿手接了過來。
“有什么不大好的,給你就接著。”
敖青道:“我能走到今日,多虧賢弟你扶持!剛剛你又指點一番,給我解除了一大危機,你之智慧,不亞于白澤。”
黃天暗暗道:倒是個有良心的,上次離火珠也給我了,這次水靈珠也給我了,我得投桃報李才好。得像是跟年有余尋寶一般,找個機會也給你也尋一件合適的寶貝來。
敖青又道:“至于天一真水,明日我找辰宮水使討要一些,至于弱水,也順帶問問,若能一起要來,便一并要一些來就是。”
“還有,賢弟,我龍宮內有一些天帝書庫內沒有的孤典,都是歷代龍王收集而來,內里還有不少神通秘法,你要去看的話,我也給你開通權限去看就是。”
“此外,前些日子,我命人訓練了一批童子,都是泥鰍成精,是我用龍氣點化,非常機靈乖巧。
“待會等我將斬殺的邪神是神性凈化一些,給他們分一分,也能造就一些毛神。”
“你座下只有一個黑水玄蛇,在我原先的碧波水府當值,幫你調和水運,原本也是夠的。”
“偏偏你那處地方,之前受了災,如今千坑萬洞的,成了大小湖泊池塘,只怕他監管不過來。”
“再一個,那種水坑里的水,始終是死水,不是活水,時間久了,臭了,或者干涸了,那就太難看了。”
“這些泥鰍童子擅長鉆洞,剛剛好可以在那邊梳理池塘湖泊,將其暗里連成一片水域網絡,這樣就不會是死水,而是一片活水。”
“賢弟你擅長布陣,介時再布置一個風水大陣什么的,山環水繞的,便可以自主調控那一處的雨水天氣。”
“甚至那些活水湖泊,還可以豢養珍珠蚌,豢養龍魚,靈龜,都算是產出。”
黃天見他考慮如此周到,更是十分感動。
但感動是感動,該拿的東西,并不會客氣。
但還是有一個疑問:“哥哥,隨我一同來龍宮的那三位神女呢?”
黃天好奇:“她們哪里去了?”
“已經去稟報靈王妃了,送子娘娘了。”敖青皺眉:“事情要鬧大了,不然我也不會先殺一批震懾,以表決心。”
黃天聽聞:“入了靈王妃的眼,就等于入了靈王的眼,就看他們如何態度了。”
敖青點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
黃天得了寶貝,又獲得了一批童子,依舊不滿足,只還賴著不想走:“哥哥,自上次我們一起論道,也有許久了,如今兄長成就了六品水神,我卻還只是八品境界,如今正好有個時間,還請兄長賜教一二。”
敖青聽著黃天如此客氣,不由得笑了:“你別看我如今六品境界,但都是虛浮的,不算根本。”
“化龍之道,本質就是集眾之道,我入主了東湖,自然而然權柄加身,若是沒了東湖,我又會跌落境界。”
“既然賢弟想要論道,那正好論上一論,說不上賜教,只是我如今站得高了,眼界自然有一些,但也只是粗淺理論,賢弟需要自行斟酌。”
“我觀賢弟雖然只是八品,但都是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認真煉化大地,感悟大道來的境界,今日能和賢弟抵足論道,愚兄也是十分高興。”
互相商業吹捧一陣后,二人便各自釋放神光,展露神道法則,山水之道,動靜陰陽,相互演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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