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卡星的領主府。
楊洺腕表上的視頻播放完畢，客廳變得落針可聞。
黛芙妮在腦海中推演了一下，楊洺這第二道視頻會引發的后續風波，俏臉略有些發白。
戈多伊笑道：“漢頓，別的不說，你認錯的態度是極好的，這樣應該能讓軍方那邊少給我們施加壓力。”
一旁的含音和含香禁不住抬手扶額。
“總督大人，您可能想的太單純了，”含香嗓音柔柔的說著，“這個視頻如果廣泛傳播開…我也不好判斷后面會出現的影響，但這明顯是不利于軍部的。”
“老板，”含音盯著楊洺，“您想干什么？”
楊洺雙手一攤：“我能干什么？我只是誠懇的承認自己的錯誤罷了。”
“可是，您透露出來的信息是不是太多了，超改者、升維實驗、帝國最核心的體制，”含音說著說著，就忍不住開始皺眉，仔細盯著楊洺，“尤其是，您說的話民眾會下意識相信，這些信息此前確實是在民間廣泛流傳，但從這一刻開始，它就會成為輿論的風口。”
楊洺道：“放心，這影響不了帝國什么。”
黛芙妮問：“那你想要達到什么樣的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
楊洺注視著黛芙妮：
“是他們想搞我的，黛芙妮，我總不能把自己捆起來，把脖子送到他們舉起的光劍下面。
“這只是我簡單的反擊罷了。”
“不，你一定在計劃著達成其他目的，”黛芙妮抬手揉著自己的額頭，“是我父親的授意嗎？”
楊洺笑而不語。
“伱不能瞞著我這些，”黛芙妮道，“我需要一間靜室，答應我，暫時不要讓你的技術團隊去推廣這段視頻，好嗎？”
楊洺依舊只是含笑注視著她。
現在的黛芙妮，并沒有跟他談判的資格。
“先去通信吧，”楊洺道，“最好是把我的話都帶過去。”
黛芙妮微微頷首，起身匆匆走向角落的休息間。
含音和含香對視一眼，各自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
老板完全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也就是說…老板就是在跟軍部和謝爾曼家族開戰！
戈多伊突然面露恍然：“漢頓，你在對帝國的高層施壓？”
含音小聲問：“老板，您明確知道您現在的敵人是誰嗎？”
“嗯哼？”楊洺笑道，“你們兩個是觸角組織出身，而且每隔一段時間，都需要對觸角組織匯報關于我一些信息，對嗎？”
一貫柔柔弱弱的含香矢口否認。
脾氣大、愛罵人的含音卻淡定地點點頭：“是的老板，我以為您會不提這事，這是咱們的默契。”
“我想知道，觸角組織真的在皇帝陛下的掌握中嗎？”
“當然。”
“完全掌握？”
“差一點點，”含音對楊洺眨了下眼，“看在高薪的份上，我可以共享給您一個消息…陛下現在正在等您的通信邀請。”
楊老板點了點頭，緩聲道：“請陛下放心，他的騎士長明白他的苦心。”
“我又不是直接對陛下負責，”含音道，“不過，這次輿論戰跟我們觸角組織沒太多關聯，現在的觸角里面，百分之八十的成員都是女性，其中大部分都是您的粉絲，所以她們很多時候都愿意給我們一些不過分的情報信息。”
楊洺：…
這倒是他沒想到。
“去休息吧，讓我的私兵都進入艦船，但艦船不要出港，”楊洺提醒道，“你們姐妹不用參與到這件事中，戈多伊，該跟我進行切割的時候就進行切割，你的使命是讓薩卡星重新繁榮。”
戈多伊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點頭。
楊洺笑著靠在座椅中，閉上雙眼，緩聲道：
“不管如何，我都對帝國忠心耿耿。”
等他們幾個離開，楊洺的腕表開始連續震動，律不斷發來信息。
老板，已完成調整，您跟凱瑟琳隊長的對戰、凱瑟琳隊長的講話和您的道歉視頻，已開始攻占各門戶網站的頭條。
社區網絡的輿論引導工作已完成。
儲備算力資源已開啟，帝國境內所有艦船的潛藏網絡，已被我們臨時征用。
靈心貢獻給了我們部分算力，拉布多那邊的算力資源我暫時還沒動，怕留下痕跡。
終結者已鎖定目標群體，作戰方案已儲備至三百六十二份，隨時可以發起對帝國核心政要的刺殺行動。
楊洺手指敲了敲桌子，微微挑眉。
現在，他其實很想不管不顧，直接讓大批終結者出擊。
但冷靜下來之后，楊老板總算想起，現在暗星并不是帝國的對手，哪怕是沒有理的非完全體帝國。
終結者這一步棋，現在只能是破罐子破摔的反制手段，遠沒到必須走到這一步的時刻。
——理應該不會漠視‘利維的帝國’被毀滅，這是楊洺不能輕易冒險的主要原因。
至于，謝爾曼家族…
馬上就攻守異位了，老家伙們。
楊洺看了眼黛芙妮所在的休息間，發了兩個文字消息給小律。
不要讓輿論降溫，繼續刺激他們。
盡快確定薩卡星外圍艦隊的軍官名單，想辦法影響到他們的基層士兵。
楊洺的腕表震動了兩下，但他并沒多去看。
黛芙妮拉開了休息室的隔音門，皺眉看著楊洺，朝楊洺走了過來。
從她的表情來看，情況并不樂觀。
‘…我不會傷害任何一個對我友善的帝國軍人。’
一位穿著寬松便服的老人，將眼前的懸浮茶幾直接踹飛。
阿特羅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身為軍情局的第一副局長，他在這個小屋子內，卻只能老老實實地站在角落。
屋內煙霧繚繞，這些希望讓自己盡量活更長久的老人們，大多都有吸食無害成癮劑的習慣。實際上，阿特羅剛抵達這里沒多久，他需要做的，就是整合軍情局方面的情報，有情況及時向這些老頭稟告。
小屋的正中位置，那兩個對著放置的寬沙發，就是屋內的權力核心區。
那里坐著的四位老人，據說都是謝爾曼家族那張圓桌上的核心存在，也是帝國武力系統的最高掌控者。
阿特羅的三舅，只能坐在靠近核心區域的位置，當那四位老人中的任意一人開口，他三舅也只能低頭聽著，且一定要流露出認真思考的表情。
阿特羅：這跟他也沒什么兩樣嘛。
現在，發怒的踹茶幾的，就是最中間坐著的軍部四老之一。
“這個白色幽靈想干什么！”
一名老人冷然道：“他絕對是故意在挑釁我們！他想逼我們對薩卡星開炮，這樣就會引發帝國內部劇烈動蕩，而他就會站在正義者的一方。”
“薩卡星現在發展的不錯，幾千萬人口，外加不錯的經濟潛力，毀掉確實可惜。”
“但這并不能作為白色幽靈的依憑。”
“現在情況怎么樣？”
三舅看向阿特羅，一直在端著虛擬投影裝置的阿特羅立刻出聲：“這邊有一些統計數據。”
他有些緊張，身體站的筆直，又主動低下頭去，快聲道：
“根據三分鐘前的數據，白色幽靈屠殺恐怖組織的相關話題熱度正在快速退卻，有關凱瑟琳的字眼在快速飆升。
“我們已經對各地方的傳媒系統下達了死命令，誰都不能報道這件事，但從當前的數據來看，那些想要搞亂帝國內部的背后推手，以新聯邦中情局和自由合眾國情報特工部門為主的推手們，已經開始全力炒作凱瑟琳的話題。
“現階段，民眾對超改者的生存期限、帝國皇室的個體升維追求、以及帝國保持帝國體制的真相，這三個方面十分感興趣。
“在帝星圈內，民眾們不斷發聲，想要得到官方回應。
“帝星圈外，很多民眾已經有組織游行的傾向。”
房間中的氣氛更顯壓抑。
“呵呵。”
軍部四老中的一位發出了冷笑：
“這就是帝國的英雄，故意授人以話柄，來給我們施壓…他難道還想分裂帝國嗎？”
阿特羅：…
好像，主動要打壓漢頓的，是各位大佬您啊。
他三舅沉聲道：
“白色幽靈的影響力實在太大，一旦他在民眾那里確立了被害者的形象，那官方做什么都是錯的，他看似誠懇致歉，實際上是將一些此前心照不宣的事抖出來，這種做法常見于各類輿論戰。
“現在，我們應該確立一個作戰目標，也就是我們要做到什么地步，這樣只是想著去打壓白色幽靈，后面怕是會出亂子的。”
“作戰目標？”
四老之一開口道：“簡單來說，就是我們想要漢頓做什么？”
這一眾老人再次沉默了下去。
有人道：“既然這件事的起因，就是白色幽靈拒絕掠奪多明戈斯人，那我們不妨現在就讓多明戈斯星外的艦隊向前推進，作出要攻擊多明戈斯人的態勢，然后主將位置還是留給白色幽靈。”
“讓他回到自己該去的位置？這個不錯。”
“只要他回到多明戈斯星外圍艦隊，我們就直接向下扔兩顆聚能彈，不要攻擊多明戈斯人的主要城市，就扔到一些荒野的位置，對外說是軍事演習、測試武器威力。”
“白色幽靈還不想弄臟自己的雙手？他沒得選。”
“讓無畏艦編隊行動快些，不要做太多整備了，直接躍遷去薩卡星外，把炮口對準白色幽靈的領主府。”
“帝國面前，沒有特例。”
一旁呆著的軍部三最高統帥同時行禮領命。
阿特羅喉結上下顫抖了幾下，小心翼翼地退了兩步到角落中，繼續看著自己手下源源不斷傳來的訊息。
他從沒有如此認真的辦一件公務。
薩卡星，領主府。
黛芙妮抱著胳膊站在楊洺眼前。
楊老板悠閑地喝著自己的戰斗機器女仆送來的飲料，欣賞著有點怒火中燒的黛芙妮。
“漢頓，現在那邊對你的不滿，已經升級到了有可能除掉你的程度。”
黛芙妮冷然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但根據我對你的了解，我不相信你是為了所謂的自身原則，而拒絕去多明戈斯人那里掠奪奴籍，這幾乎是帝國慣例，那些平民階層、也就是你的名望基本盤，不會真的因為這件事反感你。
“在乎自己的名望、珍惜自己的原則、不愿意讓自己成為帝國貴族手中的屠刀，不想對帝國貴族階層低頭，這些都是你的借口，對嗎？”
楊洺笑著搖搖頭：“不管你信不信，黛芙妮，我這人很有原則的。”
“你不用承認，我也沒辦法讓你承認，”黛芙妮緊緊抿著嘴，“但，但如果你的意圖是從民意的角度割裂帝國，分裂整個帝國，那漢頓，我們將無法繼續合作下去。”
“黛芙妮，割裂帝國對我來說有什么好處？”
楊洺皺眉反問：
“我有什么動機去攻擊帝國？
“我說句可能對你有冒犯的話，現在只要我點頭，我就可以成為謝爾曼家族的一員，而只要我接近他們，我就可以用精神控制的手段讓他們成為我的傀儡。
“這是不是一條實現我所謂野心的捷徑？”
黛芙妮沉吟幾聲：“是的，這確實是最快的捷徑，雖然我的那些長輩很多都已經沒有了真正的身體…那你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說，你的訴求是什么？”
“我想想，我其實沒有什么訴求，只是在被動反擊，這樣，讓軍部對多明戈斯星慘案正式道個歉？”
“這不可能。”
“那我就不知道自己該要求點什么了。”
楊洺剛想繼續胡侃，黛芙妮皺眉作出側耳傾聽狀。——顯然她耳朵里也塞了隱藏耳機。
“什么？無畏艦？”
幾乎同時，楊洺腕表震動了下，律的文字消息以隱私模式展現在楊洺眼前。
老板，一艘代號為黑鴉的無畏艦，已經出現在薩卡星外圍星域，帝國編隊開始朝著無畏艦護航，該艦已打開能量保護系統，正在進行主炮充能。
楊老板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垮了下去。
黛芙妮做了個深呼吸，目光復雜地注視著楊洺。
“這就是謝爾曼家族和軍部的態度，漢頓，”黛芙妮眼底帶著幾分哀求，“我們好不容易有現在的局面…我們的利益難道不該是一致的嗎？”
楊洺淡然道：“現在來看，我們的利益并非完全一致，黛芙妮。”
“不，漢頓，”黛芙妮嗓音微微有些顫抖，“我愿意以你的利益為中心，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我們現在向他們服個軟、低個頭，事情就會過去，誰都不能讓你的利益受損。”
楊洺注視著黛芙妮。
黛芙妮微微攥著拳。
楊洺淡然道：“無畏艦有可能會開火，你可以現在離開薩卡星。”
言罷，他起身就要走去自己二樓的臥室。
“漢頓！”
黛芙妮突然撲了上來，從后面用力抱住楊洺，顫聲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如果、如果是想赦免凱瑟琳，我可以幫你做到！”
“你還沒明白，黛芙妮，”楊洺拍了拍黛芙妮的手背，“那些老東西已經用無畏艦對準了我，那我也該作出一點回應，黛芙妮，請你記住，如果今天是帝國歷史的轉折點，一切責任都在你長輩們身上。”
“你要…”
“白色幽靈最擅長的就是直播，”楊洺淡然道，“無畏艦降臨薩卡星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蹭一下自己的熱度？”
“漢頓？”
“好了，黛芙妮，你累了，”楊洺話語中多了幾分冷硬，“我還是喜歡當年那個滿是野心的你，現在的你，太過于溫柔賢惠了。”
楊洺輕輕掙開了黛芙妮的雙手。
回到臥室后，楊洺靠在門板上，雙眼有幾秒帶出了空洞感。
“老板，要正式開始反擊嗎？”
“反擊吧，”楊洺淡然道，“威脅我生存的皆我之敵，去做，律，給這個古老的國家，帶來一點小插曲。”
“是，”律輕聲應了聲，隨后就沒了聲響。
三分鐘后，幾艘飛艇離開了薩卡星地表，以薩卡星外圍衛星為主視角的直播畫面，突然出現在了帝國境內境外的網絡上。
帝國的最后通牒：無畏艦已鎖定薩卡星。
帝國大一統的網絡，突然出現了大量的信息，且帝國百分之三十地方官方媒體的賬號，突然開始發布一些不受官員控制的信息。
原本在網絡上勢均力敵的幾大水軍，幾乎在幾分鐘內就分出了勝負。
帝國官方在網絡上的影響力斷崖式下跌。
大貴族階層的各類發聲渠道出現了劇烈波動，許多賬號被直接禁言，且不少貴族所在行星出現了區域性的、匪夷所思的網絡中斷。
帝國網絡這個戰場，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榜’態勢，那些沒有經過提前演練的境外勢力，自發地成為了‘力挺白色幽靈’的推手。
帝國網絡失守。
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大概十二分鐘后，又一條新聞跳了出來。
雅哈星爆發大規模游行，數十萬民眾高舉白色幽靈半身像，將地方政府與地方駐軍地圍到水泄不通。
緊接著，一條條類似的新聞開始瘋狂刷屏。
不過兩個銀河時，帝國境內，六十九顆主行政星爆發民眾游行，游行人數瘋狂增加。
帝國西北部的邊防軍內，數百名校級軍官向軍部遞交聯名信，希望軍部體諒帝國英雄的高尚情懷，強大的帝國應該有這位英雄的一席之地。
類似的情形出現在了軍情局系統、帝國快速反應部隊。
剛被調來薩卡星外圍星域的艦隊中，數十名基層軍官因拒絕執行打開武器保險，被帝國憲兵執法隊當場逮捕，該消息意外走露。
這就是，楊洺的第一波正式反擊。
先發后潤陪娃真累。
接下來就是努力還上前面欠下的更新嗯，縮減一章、提升更新頻率是個不錯的點子（狗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