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行人從蒙古包里出來時,已經是黃昏時分。
晚霞燦爛。
太后看了眼落日余暉,又望向蒙古包,跟五阿哥道:“明兒就拆么?”
她的口氣中帶了幾分不舍。
這樣的景致,即便不是在科爾沁,也叫人歡喜。
五阿哥搖頭道:“不拆,九阿哥折了銀子留下了,還惦記著請客呢!”
太后望向九阿哥。
三胞胎的生日過了,九阿哥跟舒舒的生日還早,用什么由頭請客?
真要說起來,皇子們都住在海淀,請客倒是比在京城時方便,可是皇子之間遠近親疏不同,這湊到一起,容易生是非。
到時候請客的人,就是費力不討好,說不得還要在御前落下埋怨。
九阿哥笑著說道:“原本只想著給尼固珠請客使,叫侄女們過來見識見識,后頭孫兒一想,別浪費了,可以再請兩回,您孫媳婦請嫂子跟弟妹們,孫兒也帶老十跟下頭小的過來溜達溜達。”
太后贊道:“多用幾次好,省的浪費了,這里吃的好,玩的也好,倒是正適合孩子跟女眷過來。”
至于皇子們,大的少請幾個,也能少些是非。
都有差事,無緣無故的,誰也不差一頓飯。
這回太后沒有叫其他人上馬車,只帶了尼固珠一個上車。
塔娜跟著瓜爾佳氏坐了。
舒舒這里,則是跟九阿哥同車。
“這不算賬沒留意,一算賬,咱們府不僅能自給自足,還能剩下不少收益,在皇子中,咱們應該是頭一份了…”
九阿哥道。
雖說吃食大頭是舒舒陪嫁莊子的出息,不過九阿哥還真不是厚臉皮占妻子便宜的人。
這幾年陸續添置的一些官賣產業,九阿哥都直接掛在舒舒名下。
夫妻兩人的產業,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舒舒道:“也是府里開銷少,之前聽七嫂提了一回,貝勒府大頭還是在府中當差人口上,月俸銀子、三餐與四季衣裳,平均下來,一人一年下來總要開銷四、五十兩銀子,這少七、八十人,就少開銷出三、四千兩銀子…”
九阿哥聽了咋舌,道:“居然這么多,一個貝勒爵俸都不止?!”
舒舒道:“是啊,大家都是從宮里出來,隨著的是宮里的規矩,身邊都不少當差的人,十來個主子,就要有一、兩百下人。”
九阿哥搖頭道:“一個個的,沒有成算,這 樣寅吃卯糧,總有坐吃山空的時候,分家銀子只給一次。”
舒舒想了想,道:“除了分家產業,其他府里應該也有來錢的門路。”
九阿哥聽了,就多了糾結,跟舒舒小聲抱怨,道:“你說汗阿瑪真是的?同樣是下正藍旗,怎么就將富察家的佐領給了老八?要是分給爺的話,爺指定找門路給富慶謀個外放的肥缺,咱們府也能得門人孝敬,偏偏富察家不是爺名下佐領,富慶以后抬舉起來,跟爺也就是一份舊情,沒有主仆之義,孝敬不到。”
舒舒看著九阿哥,幸好沒分給九阿哥。
富察家的輝煌,現在才是個開頭。
能被雍正那樣倚重,還當成托孤大臣的,馬齊這“八爺黨”的成色就有些古怪。
如今自家跟富察家的關系剛剛好,有一份香火情,又不是很多,不犯忌諱。
出來一天,回程大家都有些乏。
九阿哥絮叨兩句,也閉了嘴,將舒舒攬在懷里,道:“你靠著爺歇一歇,今早醒得早,中午也沒睡踏實。”
舒舒點點頭,不說話了…
三刻鐘的時間,馬車就到了北花園門口。
已經是掌燈時分。
北花園燈火通明。
太后牽著尼固珠,下了馬車,看著大家道:“都回去吧,受累了一日,早點兒歇了。”
眾人應著,目送著太后進了北花園,才轉身往阿哥所方向來。
五阿哥牽著十八阿哥,低著頭,道:“昨兒睡你九哥家,今兒來五哥家吧?”
頭所前院正院都空著,不缺地方住。
十八阿哥看著脾氣好,卻是個有主意的,想了想搖頭道:“還是下次再去五哥家吧,不折騰了。”
五阿哥見狀,就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到了頭所門口,沒有直接進去,而是讓瓜爾佳氏帶了塔娜先回了。
他將十八阿哥送到五所門口,才戀戀不舍地回頭所。
十八阿哥與豐生兄弟依舊是安置在前院。
舒舒跟九阿哥回了正房。
簡單梳洗后,夫妻兩個先去了后罩房見伯夫人,陪著說了幾句話,才回正房。
九阿哥躺在床上,想著五阿哥方才的情形。
今天五阿哥一直在照顧十八阿哥。
九阿哥想到緣故,心里也悶悶的,跟舒舒道:“黃教有輪回轉世的說法,你說十一弟弟轉世了么?”
舒舒自己就是個異端。
聽著這敏感話題 ��就沒有什么科學觀了。
她仔細想了想道:“應該是轉了吧,人總要有來處,也要有去處,就是不知托生在誰家了,七歲了,也到了開蒙的年歲,希望是個富足和美的人家。”
九阿哥聽著,看著舒舒道:“佛家的書,以后你還是少看吧!”
九阿哥雖盼著人有轉世,可是骨子里卻不信佛道鬼神。
他怕舒舒信了。
舒舒瞥了他一眼,道:“爺問的,爺又不信了…”
要知道,后世連“中微子”都測出來了,世界上最頂尖的那批科學家也不乏涉足玄學的。
九阿哥輕哼道:“爺這不是擔心你太信了,回頭四大皆空么?爺可受不了…”
夫妻都乏了,逗了幾句悶子,就都昏昏沉沉睡去。
一夜酣眠。
次日一早,九阿哥滿血復活,跟舒舒道:“爺今兒回城一趟,去內造辦看看…”
他是個急性子,想什么就做什么。
即是想要做發條擺設,就想要去看內造辦看看鐘表處的匠人冊子。
舒舒道:“那爺早去早回,中午就熱了。”
今年熱得早。
還有半個月才端午節,可是中午已經可以穿紗衣了。
九阿哥道:“今年禮部給出的換帽時間也早,四月十六,就是明兒了,涼帽可以叫人找出來了。”
舒舒點頭道:“嗯,這次搬家過來,帶了兩頂新涼帽。”
吃了早飯,九阿哥將十八阿哥送回園子,就跟十阿哥集合,一起回城去了。
十阿哥這里,正好也有事要回宗人府。
舒舒這里,則是去了三所。
她是來送東西的,除了櫻桃,還有兩樣蒙古果子,兩樣奶豆腐。
七福晉直接叫人裝盤,挨個嘗了,最喜歡的就是加了櫻桃肉的奶豆腐。
“這個好吃,之前不愛吃奶豆腐,覺得酸,加糖多了不酸的又膩,這加了果子干的酸酸甜甜的,清爽了許多。”她帶了驚喜贊道。
舒舒道:“做法簡單,就是尋常奶豆腐的做法加果肉,就是這果肉沒有曬過,這個東西容易壞,之前用冰鎮著了,想要保存日子多些,就要用果子干。”
七福晉驚訝道:“伱家的冰窖現下就開了,沒隨著宮里的時間?”
七貝勒府沒有冰窖,不過純親王府有冰窖,就在朝陽門外。
他們家也隨宮里的規矩,五月初一開始開冰窖。
舒舒搖頭道:“去年按照宮里的規矩來著,今年天熱得早,就隨了外頭的規矩,立夏開了冰窖,不過也就運了兩回。”
七福晉原本身材豐滿,去年生產后清減過一段時間,如今半年過去,也養得差不多,又恢復到有些豐腴的身材,最是怕熱。
聽了舒舒的話,她不由動心,道:“是啊,外頭的規矩是立夏開冰窖,本不用隨著宮里的規矩走。”
他們已經是下旗的宗室,也當“入鄉隨俗”。
舒舒聽了,卻是忍不住看了七福晉腹部一眼,道:“也不能太貪涼,先問過太醫再說。”
七福晉躺了,神色有些懨懨,擺擺發丫頭婆子們出去,才跟舒舒道:“我們家那位爺,也是個博覽群書的,就是那心眼子,都沖著我使了!”
聽著七福晉不滿的話,舒舒無言以對。
這夫妻之間如何相處,本也輪不到外人說嘴。
七福晉吐了口氣,道:“這半年來,七爺留宿正房的日子,就是我不宜受孕的日子,要說他不是故意的才怪!”
舒舒聽著,都替七福晉不平。
但凡七阿哥早些研究這個,跟那拉格格少生兩個孩子,七貝勒府就不是如今格局。
只是這涉及兄嫂房中事,她更不好多嘴。
她看著七福晉道:“只要您好好的,兩個侄女就有人庇護。”
七福晉點點頭,道:“我已經想明白了,生了這兩回,不說險死還生,也都有狀況,我也是怕了。”
雖說強扭的瓜就算不甜,可是也能對付吃兩口,但是在掙命生兒子跟好好活著相比,七福晉還是想要好好活著。
舒舒聽到這個也是戚戚然,道:“頭一回生產時,我也怕的要死,真是恨不得當年沒在家做姑子…”
產關難過。
初產是最危險的。
七福晉想著懷孕的九格格跟十福晉道:“十弟妹這回是第二胎,她身子骨養的還好,沒有什么可擔心的,五公主那里,估計皇祖母也擔心著。”
舒舒道:“只盼著公主肖母,德妃母就苗條,可順利產育了六回。”
七福晉說完,也覺得不吉利,道:“是啊,五公主應該會隨了妃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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