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雖在翰林院行走,可并沒有卸了內務府的差事。
這上折子請建皇子園林,也是他的份內之事。
“這差事說起來可不小,要跟挨著的各家王府打交道,回頭內務府下要調動的部門就更多了…”
九阿哥說著,帶了壞笑,道:“做好了,雖得罪人,卻是能攢下功勞,在攢功勞跟得罪人之間,他會怎么選呢?”
答案顯而易見。
早先八阿哥風光的時候,自然不會選擇得罪人。
如今名聲敗壞大半,所謂的好人緣也剩得差不多,在御前比不得哥哥們不說,都要被弟弟們超過,正是需要立功勞的時候。
況且這其中還牽扯到權力與銀子。
對于八阿哥這種野心勃勃的人來說,能忍住不接才怪。
“不急不急,回頭爺跟老十合計合計,看看怎么將話風透過去…”
九阿哥跟舒舒道。
不能顯得急切,最好跟此事毫無干系。
否則露了行跡,倒顯得他們多迫切需要園子似的,那樣的話,讓八阿哥白賺人情。
舒舒道:“不著急,就是想著如今圣駕在海淀駐蹕的時間一年比一年長,除非不跟著住過來,否則也不好老住阿哥所。”
歷史上最遲四十五年左右也就要圈地了,眼下就是提前兩、三年。
這邊在暢春園外,可也歸暢春園駐軍管轄,肅靜是肅靜,可也有不方便之處。
動靜都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聽著旁人的談資,一不小心也會成為旁人口中的談資。
九阿哥點頭道:“爺回頭琢磨琢磨,要是能跟咱們家養魚的園子連上就好了,到時候正好可以擴進來。”
舒舒想了下兩下距離,道:“那邊離這里十來里地,應該修不到那么遠。”
九阿哥道:“那也頂好是把外邊,到時候跟旁人置換地也方便…”
南二所,正房。
三福晉打發出去送東西的嬤嬤回來。
“四福晉賞了奴才荷包,說是安置好了再過來給您請安;八福晉那邊也賞了,說回頭過來跟您說話…”
三福晉點點頭,打發嬤嬤下去了。
她從不是傻子。
有舒舒珠玉在前,見賢思齊還是會的。
況且也不費事,不過是多吩咐膳房一句罷了。
這樣就能賣個人情出去,何樂而不為?
對于四福晉跟八福晉一樣待遇,這不是應該的么?
不管私下里關系如何,面上還需一視同仁。
大福晉還沒有搬過來,她就是嫂子,照拂一下小妯娌還是能做到的。
上回舒舒跟十福晉過來,妯娌三個去給太子妃請安。
這回四福晉跟八福晉到了,少不得也要去討源書屋。
至于太后那邊的請安,太子妃之前問過了。
小輩們都住到海淀,不讓大家請安說不過去,要像是在宮里時請安,太后嫌絮煩,就改成逢十請安,僅限于海淀這邊的皇子福晉,住在京城的免了請安。
老太太慈愛,這是怕少吩咐一句,再折騰沒有搬過來的皇子福晉。
大家陸續搬過來,都是在三月二十之后,還沒有一齊去給太后請安過,四福晉跟八福晉等后日隨大流就是了。
少一時,四福晉打發人過來。
那嬤嬤給三福晉請了安后,道:“我們福晉想要打發人過去問問太子妃那邊方便不方便請安,想要半個時辰后去向太子妃請安,問您要不要一道過去。”
三福晉搖頭道:“我前幾日去過了,這回就不去了。”
那嬤嬤回去復命。
三福晉起身去了衣柜前,打開了衣柜,里面掛著好幾身的新衣裳,都是換季叫人預備的衣裳。
早先看著還行,眼下她卻不滿意了。
臉色不好,穿什么顏色的衣裳都不好看。
后天請安,十來個妯娌湊到一處,這一下子就被比下去。
本來年歲上就大了一截,這相貌再不中看,那三福晉想要搬回城了。
“傳太醫過來,我要換個方子…”
三福晉想著因氣三阿哥之事,這幾日都沒有歇好,打算吃安神的藥。
不熬了…
話是這樣說,可是等到傍晚,看著三阿哥打著哈欠回來,三福晉不由橫眉豎目。
她是主子福晉,三阿哥的長隨、護衛中,自然也有伶俐的。
少一時,三福晉的丫頭就打聽清楚,三爺昨天回王府,又住在新格格院子里,還要了三回水。
三福晉想著前兩晚三阿哥躺在自己身邊只睡覺,被窩中間都隔了一尺遠,倍感羞辱。
到了晚上,藥湯子熬上,丫頭端上來。
三阿哥也看見了,看了三福晉一眼,道:“補氣血的?是要好好補補了,臉色兒青白,看著都嚇人。”
三福晉看了三阿哥一眼,道:“這幾日擔心爺,有些夜不寐。”
三阿哥:“…”
這話聽了叫人有些不好意思。
比奇屋 他輕咳了一聲,道:“別蝎蝎蟄蜇的,爺沒有什么事兒,已經問過欽天監了,‘暗九’也不怕,避開就是了。”
三福晉好奇道:“怎么個避開法子?要不要去寺里給爺點幾盞燈?”
三阿哥擺手道:“不用那么敗家,供燈要費香油,點了成煙了,也不知道菩薩能不能享用,先賑濟孤寡吧,實打實的做善事。”
三福晉看著三阿哥,有些意外。
本以為只是嘴上說說,結果還真舍得把銀子往外散了。
三阿哥看著她如此神情,輕哼了一聲,道:“爺又不是傻子,知道輕重,這王府上下百十口人,都離不開爺這個頂梁柱,爺怎么會冒險?”
三福晉點點頭,垂下眼,道:“是啊,爺是頂梁柱…”
三福晉熄了半夜起床的念頭,三阿哥這樣折騰,瞞不過御前。
再做手腳,回頭被識破,可沒有她的好果子吃。
她就將藥三口兩口喝了,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三福晉醒來后,就見三阿哥在照鏡子。
三福晉有些恍惚,低頭去看自己的手指頭。
手指頭干干凈凈,枕頭下也沒有螺子黛。
三阿哥左照右照,都覺得顏色好像變淺了。
他眨眨眼,不敢相信會這么快就起作用。
他前兒才吩咐長史統計佐領中的鰥寡孤獨,結果今天這青色就像淡了幾分似的。
“福晉,你瞧瞧爺這額頭,是不是青色比昨兒淡了…”
三阿哥轉過頭來,興致勃勃地問三福晉。
三福晉裝模作樣看了兩眼,點頭道:“是淡了,是屋里暗的緣故么?我瞅著,是比昨天顏色淺了不少…”
“哈哈哈哈…就是淡了…”
三阿哥心里踏實了。
有心為善,即便沒有見善果,也是善。
真管用!
三福晉用眼角余光看了眼炕上,還沒有叫丫頭進來疊被。
三阿哥的被子就那樣胡亂放著。
三阿哥小時候養在宮外,規矩有些不足,不像宮里長大的孩子那樣老老實實的側臥,而是愛蒙頭睡覺。
應該是小時候膽小的緣故所致。
三福晉不動聲色。
等到三阿哥吃了早膳,進城去了,她才吩咐丫頭道:“天熱了,厚被子收了吧,換薄被。”
如今蓋著的還是冬日的厚被子,六斤重的。
如今就可以換成三斤的被子了。
丫頭應著,去找了薄被出來,將厚被子收起來。
這被單之類的,少不得拆下漿洗…
外頭有了動靜,是直郡王府搬過來了。
三福晉遲疑了一下,也叫人送了膳盒過去。
少一時,直郡王府的三格格帶了四格格過來。
“給三嬸請安…”
三格格十三,身量高挑,有著少女的婀娜。
四格格十二,是個圓臉姑娘,眉眼還帶了稚嫩。
姊妹兩個都已經留頭,看著亭亭玉立。
“莊子上有兩棵白桑葚,結的果子甜,額涅帶了些過來,叫我們姊妹給三嬸送些嘗嘗…”
三福晉一手牽了一個,扶了起來,仔細打量著。
“平日里也不出來,上回見時還沒留頭呢…”
直郡王府四位格格都是先大福晉所留嫡女,大格格與二格格已經及笄,鮮少出門了。
這兩個小的也有幾年沒到海淀。
三格格性子爽朗道:“三嬸倒是還跟前幾年一樣。”
“小嘴倒甜…”
三福晉曉得這是客氣話,可依舊愛聽。
她又望向四格格。
四格格抿嘴一笑。
她相貌最像先大福晉,可性子并不像,還有些孩子氣。
三福晉見了,心里唏噓。
這就是同胞姐妹相扶持的好處了,雖說幼年喪母,可有幾位同胞姐姐照顧,并不孤苦。
三格格見三福晉走神,看了眼妹妹,道:“還要去其他嬸子家請安,明兒再過來陪三嬸說話。”
三福晉也曉得她們是小輩,既是送東西,估計就要送一圈,道:“北六所那邊離的遠,要是過去,叫下人預備馬車,走過去受累不說,也容易被人沖撞。”
三格格應道:“哎,謝謝三嬸提點,額涅也叫人預備了馬車…”
姊妹兩個從南二所出來,前往南三所。
三格格低聲叮囑四格格道:“四嬸嫁入宮里的時間比三嬸還早,跟額涅相處的也久,額涅薨時,還跟九嬸一起幫著額涅裝殮…”
四格格點頭道:“我記得,這幾年也是四嬸跟九嬸給咱們送生辰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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