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兩圈,大家就歇了手。
中午預備的席,號稱全牛宴,食材尋常,可是架不住有些菜式,是大家從沒吃過的,吃著也新鮮。
賓主盡歡,宴罷才散。
舒舒這里,還有十二天才能出月子,不過也不肯老老實實待著。
她開始畫繪本了。
小孩子的啟蒙書,怎么能沒有繪本呢?
她就拿了《三字經》,將里面的小故事挑揀出來,做成繪本。
這其中,有些觀點她并不贊同,如“香九齡,能溫席”、“融四歲,能讓梨”等,不過并沒有篩選下去。
小松在旁磨墨,看著這簡單易懂的繪本,道:“奴才居然記住了,福晉太厲害了,之前念書,奴才怎么看都記不住。”
春林跟著九阿哥隨扈去了,小松每日就過來貝勒府。
她已經預定好了內學堂武師傅的位置,每天下午帶著孩子們游戲。
平時的時候,就在西廂這里搭把手。
舒舒看了小松一眼,道:“那就多看看,多記下書總是好的。”
四個從小陪她長大的丫頭中,小松的身份類似伴讀,可小松的功課是最差的。
現下想想,應該是有些閱讀障礙,記東西才費勁。
小松點頭道:“好,好,奴才可不要做個笨蛋額涅。”
既是嫁了人,說不得什么時候就懷孕生子。
看著舒舒生產兩次,小松心中對于生產的畏懼就去了大半…
這進了二月,日子就過得飛快。
舒舒已經開始叫白果收拾正房了,出了月子,就要搬回去。
因丁皂保這個新總管的緣故,各府對今年的內務府選秀都比較關注。
等到舒舒出了月子,今年的內務府選秀也塵埃落定。
結果出乎意外,丁家適齡的女孩兒并不在名冊上。
宮里太子妃做主,選了五十人入宮,卻都是從學規矩的小宮女做起,并沒有分到乾清宮的宮人,也沒有在主位下學規矩的宮人。
大家虛驚一場。
二月十五,入宮請安的日子。
舒舒穿戴一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面上帶了笑。
補了一個多月,氣血豐盈,唇紅齒白,下顎都豐滿了,再加上杏花粉的旗裝,看著像是十幾歲的姑娘。
舒舒摸了摸自己的手心,手心熱乎乎的,這手腳冰涼的毛病也去了不少。
她站起身來,看著白果道:“要帶進宮的東西預備得了?”
白果點頭道:“昨兒就叫人取出來裝好,方才奴才又驗看了一遍。”
京城的春天干燥。
舒舒就叫人預備了兩套胭脂鋪的面霜、口脂跟手霜。
這是孝敬宜妃跟太后的。
區別是宜妃的口脂盤是八色紅色、粉色。
太后的口脂盤是十色透明、橙色、淡紅。
宜妃的面霜、手霜是梨子味兒,太后的是橙香。
等到貝勒府門口,十阿哥夫婦已經出來了。
“九嫂…”
兩人上前見過,十福晉就拉著舒舒的手,上了她的馬車。
“終于能跟嫂子一起請安了…”
十福晉很是歡喜。
舒舒心情也大好。
早先覺得五日一次的請安無趣,可在關了半年之后,對這個也期盼起來。
十阿哥看著妯娌兩個上了馬車,卻沒有急著上自己的馬車,而是望向西邊。
八貝勒府門口,兩輛馬車剛啟動。
要是沒有看錯的話,前頭的馬車旁邊,還跟著八阿哥。
十阿哥挑挑眉,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
舒舒的馬車里,十福晉正說小阿哥的“叛逆”。
“吃了一回肉,可不得了,每到飯時就要鬧著肉,實在沒有法子,只好蒸肉丸、熬肉粥,一日三餐,吃得小肚子提溜圓…”
十福晉手中,有跟舒舒借的“養兒筆記”,都是比照著舒舒早年養三胞胎來養小阿哥。
如今是每天兩頓奶、三頓飯。
可是想想小阿哥的飯量,明顯比三胞胎要多,就有些擔心。
舒舒道:“還是要適量,小兒不知饑飽,積食就不好了。”
十福晉點頭道:“是啊,是啊,爺請了太醫過來診看,太醫也這樣說…”
早先的時候,舒舒很不理解,為什么結婚生了孩子的女人都愛說孩子經,現下親身體會了一把,也算是明白了。
對于女人來說,有了孩子,孩子真是排在生活中的首位。
等到馬車到了神武門,妯娌兩個下車。
前頭停著三輛馬車,是四福晉、八福晉與富察氏。
舒舒與十福晉見狀,忙上前行了撫鬢禮。
富察氏也給她們兩人請安。
這是什么狀況…
舒舒跟十福晉都不解,可眼下也不是相問的時候。
一行人進了神武門,就分了兩個方向。
十福晉跟著四福晉往東邊去,舒舒跟八福晉、富察氏往西六宮去。
五福晉不在,卻留了人在這邊候著,說是五福晉先一步去翊坤宮了。
舒舒聽了,想到了之前跟七福晉的猜測,不知道是不是五貝勒府要添人。
以五福晉的性情,不管心中如何想,人前肯定是榮辱不驚。
“四嫂,這是怎么回事兒?怎么是兩人一起請安?”
十福晉挨著四福晉,低聲問道。
四福晉也壓低了音量,道:“富察氏是側福晉,本也有資格入宮請安,裕親王府跟恭親王府就是前例…”
太后不僅是皇子福晉的祖婆婆、宮妃的婆婆,也是幾家王府福晉的婆婆。
除了守寡的純王福晉,其他兩府的福晉也要入宮請安,就是不是逢五逢十的日子。
請安的時候,側福晉也要跟著入宮請安的。
如今兩人一起出面也不算錯。
十福晉小聲道:“那也太別扭了…”
幸好自己王府只有格格,沒有側福晉…
舒舒與八福晉并行,富察氏落后兩人一步,跟在八福晉身后。
舒舒想著富察氏方才給自己與十福晉見禮。
幸好直郡王府跟誠郡王府沒有側福晉,要不然就跟自己平禮了。
十二福晉與十三福晉如今是皇子福晉,還能受富察氏的禮,等到十二阿哥與十三阿哥封爵,兩人跟富察氏也是平禮。
這就是多妻制殘余,將側福晉的地位抬得太高。
對于嫡妻來說,還真是不大友好。
她沒有開口,八福晉也沒有說話。
一路到了翊坤門,舒舒才開口,道:“您慢走,我進去了…”
八福晉微微頷首,算是做了回復,帶著富察氏裊裊而去。
舒舒看著兩人背影。
八福晉依舊是一身紅,脊梁筆挺,卻少了幾分鋒芒,有些芳華內斂的意思。
富察氏是天藍色旗裝,看著略有些老成。
她轉身進了翊坤宮,白果跟小松抱著錦盒跟在后頭。
翊坤宮,西次間。
五福晉先來一步,就是稟告東跨院掃灑情況的。
“都修繕好了,也開始鋪陳…”
宜妃神色淡淡的,道:“那就好,皇上叫欽天監選日子了。”
五福晉心中悲涼,想要問問人選,又開不了口。
不管出身什么門第,側福晉就是側福晉。
宜妃見她七情上面,心中不喜,可也沒有再提點的意思。
皇上就是看這個兒媳婦不順眼,要給她難堪,那她也只能受著。
佩蘭聽到外頭動靜,迎了出去。
等到舒舒進去,就發現氣氛有些凝重。
平日里五福晉在翊坤宮很是從容,眼下卻帶了幾分凄惶。
舒舒心下凜然。
還好,等她請了安,宜妃也恢復了往日的慵懶寬和,好奇地看著白果跟小松懷里的錦盒,道:“帶什么孝敬來了?”
一個是銀紅色錦盒,一個是棕色錦盒。
舒舒就道:“是兒媳的胭脂鋪子,新出了幾樣面霜、手霜跟口脂,正適合春日用,兒媳婦就帶進來,想著娘娘跟皇祖母或是自己試試,或是賞人使。”
宜妃聽了,來了興致,探身道:“打開我瞧瞧…”
舒舒就接了銀紅色錦盒,親自打開,擺在宜妃手邊的炕幾上。
錦盒打開,直接帶了七寸見方的妝鏡,然后是幾個鎏金銀罐子與鎏金銀盒子。
宜妃看了八色的口脂盤,愛不釋手,立時就試了試櫻紅色的那一格,很是滿意,笑著說道:“好孩子,這幾日正覺得嘴上干呢…”
她喜歡的幾樣顏色,比較好配衣裳。
這味道清甜,也是她最愛的梨子香。
舒舒懇切道:“這次坐月子,偏了皇祖母跟娘娘不少好東西,也想盡盡孝心,也沒有什么好東西,只是些日用…”
宜妃笑道:“有這份心就很好了,宮里什么都不缺,可這平日養護的小物件,內造的還真是未必有外頭的精巧好用…”
五福晉在旁,覺得臉色臊得慌,總覺得宜妃話里意有所指。
九貝勒府往翊坤宮的孝敬沒有瞞人,五貝勒府一年四節也有孝敬送進來。
只是五福晉有自知之明,這孝敬單子都是交由五阿哥擬定。
這男人送的東西,就是金銀擺件、毛皮料子什么的。
九貝勒府孝敬的東西,則是比較雜。
五福晉捏著帕子,有些恍惚。
這對比之下,自己就成了不孝的兒媳婦…
寧壽宮偏殿。
十福晉坐在太子妃下首,看著太后身邊的少女,有些納悶,小聲問道:“公府的格格,怎么今兒在宮里?”
這是皇家女眷請安的日子,連裕親王府與恭親王府的女眷都避開今日,怎么一個外臣之女反而今日在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