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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八十四章 罰一半

熊貓書庫    我的公公叫康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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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吩咐不要使靜鞭。

  落日余暉中,一行人緩緩而行。

  半刻鐘后,康熙在鐘粹宮大門前下了輦。

  雖說鐘粹宮“封宮”,可門口跟其他宮室看著并無區別,并沒有安排人值守。

  這畢竟是西六宮中,護軍不好出入。

  皇命之下,沒有人把守,也沒有人敢任意出入。

  鐘粹宮“封宮”之前,康熙不說常來,每年也要來一、兩回。

  如今再看,眼前一切都灰突突的。

  康熙示意梁九功叩門。

  梁九功上前提了門環叩門,門房太監提了嗓子道:“外頭是誰…”

  梁九功道:“皇上來了,快開門!”

  話音剛落,緊閉的大門立時開了,兩個門房太監已經戰戰兢兢地跪了。

  這是宮里,沒有人敢假冒皇上。

  康熙進了鐘粹門,轉過影壁,抬頭望向鐘粹宮。

  只有正殿西稍間掌燈了,其他的屋子窗戶都黯著。

  整個鐘粹宮,如今只住了榮嬪一個主子,剩下的就是她名下的太監、宮女子跟嬤嬤。

  院子里沒有人,也就沒有人發現圣駕來了。

  這宮殿不住人,破敗的就快,顯得陳舊破爛。

  康熙直接進了鐘粹宮,去了西稍間。

  這里是小佛堂。

  他以為跟上回一樣,榮嬪在佛前禮佛,結果就看到榮嬪坐在幾案后,正聚精會神地提筆抄經。

  康熙放緩了腳步,榮嬪絲毫沒有察覺。

  康熙在她椅子后站定,看著娟秀的字體。

  榮嬪入宮待年的時候,并不識字。

  還是康熙一點點教的,練字的字帖也是康熙從宮里典藏里翻出來的。

  書案上并沒有放著其他經書,康熙驚詫。

  榮嬪這是在默經。

  他看了兩行經文,認出是《金剛經》,面上浮起來笑意。

  當年榮嬪在宮里過第一個萬壽節時,不知道該給自己預備什么壽禮,就手抄了一份《金剛經》。

  歪歪扭扭的字體,不堪入目,可對于剛習字的榮嬪來說,卻是抄了半個月。

  想著當年稚嫩的兩個孩子,康熙陷入了回憶。

  沒有人知曉,當時他有多少惶恐不安。

  地方不穩,下五旗宗室勢力大,上三旗四大輔臣也日益驕橫。

  他吸了吸鼻子,察覺到味道不對,隱隱地有些腥氣,就去看硯臺。

  硯臺里的墨汁顏色不對,不是黑色的,是褐紅色。

再看榮嬪的雙手,果然左手食指包扎著  “吉鼐!”

  康熙蹙眉道:“你這是在做什么?”

  榮嬪嚇了一跳,一滴黑紅色墨汁落到紙上。

  她抬起頭,望向康熙,帶了幾分恍惚:“皇上…”

  康熙這才看清楚榮嬪的臉,不施粉脂,可眉眼間依稀還是舊日模樣。

  “哼!”

  康熙指了那墨道:“朕是這樣教你抄經的?還默經,是不是太閑了,虛耗精力?”

  榮嬪像是被抓包的孩子,嘴唇顫了顫,一時說不出話來。

  康熙見她惶惶,臉上的怒氣收斂了些,道:“又是默經、又是血經的,朕什么時候在乎過這些虛的?”

  榮嬪看了看被墨水毀了的一頁經,也看了眼硯臺,沒有辯解。

  這經,本就不與皇上相干。

  康熙見她反應都木了,想著鐘粹宮的荒蕪,越發不忍心。

  他吐了一口氣,道:“等到二月暖和,朕會叫人修繕鐘粹宮,你去景…去啟祥宮前殿住一陣子,等到這邊修繕好了再回來…”

  榮嬪看著康熙,道:“皇上,您真的過來了?”

  康熙記得清楚,上次見榮嬪還只是鬢角花白,如今頭發白了一半。

  當年因想家哭鼻子的小丫頭,如今已經當了多年祖母了。

  康熙看著榮嬪道:“吉鼐,好好的,不要讓朕操心…”

  榮嬪咬著嘴唇,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

  康熙看著,心中生出幾分酸澀。

  只是他不想提太子,也不想提元后當年到底動手沒有動手。

  帝嬪兩人離開書案邊上,在炕上坐了。

  他就提起三阿哥道:“老三不錯,如今在禮部行走,是個能靜下心來學習的。”

  榮嬪低頭擦拭淚,道:“臣妾記得三阿哥小時候也跟毛猴子似的,坐不住,后頭皇上想法子管教,才老實學習了。”

  康熙想起三阿哥才回宮的情形,道:“在宮外沒有養成好習慣,就愛不住嘴的吃東西,牙都要吃壞了,吃多了就犯困,在上書房里睡覺,朕就叫他身邊管事太監半個月不許從餑餑房給他領餑餑…”

  榮嬪提及兒子,臉上多了慈愛,道:“是比不得他姐姐懂事,還不大機靈。”

  不過那是親兒子,還是五子中唯一站住的一個,除了當成眼珠子,還能如何?

  想到這里,榮嬪望向康熙,除了怨憤,也有一些感激。

  幸好皇上做主,將三阿哥送出宮撫養,否則留給宮里,說不得就跟他哥哥們一樣殤了。

  康熙想起三阿哥,搖頭道:“就臉上聰明,旁人是外憨內狡,他倒好,外狡內憨,糊涂著呢!”

  要不是糊涂,也不會家務事都理不清楚,白白折了嫡長女。

  榮嬪帶了幾分不好意思,道:“是臣妾愚鈍,本就不如其他幾位姊妹聰明,生的三阿哥也比不上其他阿哥…”

  外頭都說五阿哥小時候不大聰明,平日里說蒙語,不會國語跟漢話;沒有幾個人曉得,三阿哥當時連說話都不利索,也不是聰明的孩子。

  康熙道:“那時候不算,小孩子要教了才會,是朕當時疏忽了,沒有安排人去教導三阿哥。”

  榮嬪道:“皇上也不是故意的,當時又是三藩作亂、又是黃河泛濫,多少軍國大事兒等著皇上…”

  就是因為皇上忙,分不出精力照顧太子,才接了榮嬪去乾清宮照顧太子。

  “是啊,那時候朕真是分身乏術…”

  康熙也想起了那危機重重的幾年。

  當時住在乾清宮,他都不敢歇在西暖閣,都是歇在閣樓里。

  除了御前的人,誰也不曉得他會在哪一處閣樓安置,每天晚上都要換。

  防的就是宮里有奸細,摸到乾清宮。

  太遙遠了,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康熙望向榮嬪,目光在她的白發上定了定,道:“明兒朕叫梁九功給你送烏發膏子,好好拾掇拾掇,別讓三阿哥擔心,等三阿哥生辰,他還要給你磕頭…”

  榮嬪看著康熙,臉上露出不可置信來。

  之前康熙說要修繕鐘粹宮,可榮嬪并不動容,就是因為她以為修繕宮室,是為了后頭繼續封宮。

  結果康熙的意思,三阿哥能給她請安了…

  這是要解了封宮的意思么?

  “皇上,這…這,三阿哥真的能來么?”

  榮嬪帶了幾分怯怯道。

  康熙點頭,道:“能來,朕說的…”

  說到這里,他想起一件事兒,道:“翊坤宮的高庶妃生了二十阿哥,如今在兆祥所,等修繕完鐘粹宮,就讓高庶妃跟二十阿哥遷到后殿,到時候你撫養二十阿哥吧!”

  “皇上…”

  榮嬪詫異出聲。

  康熙道:“好好教,往后三阿哥也多個親近的兄弟,二公主離京城太遠了…”

  圣駕一動,消息沒有傳到宮外,可宮里消息靈通的都曉得了。

  翊坤宮里,正殿東次間。

  宜妃正陪著十八阿哥,幫他整理壓歲荷包。

  御前的,寧壽宮賞的,哥哥們給的,還有嫂子叫人送進來的,還有四公主夾帶在年禮里的。

  加起來,有一匣子各色金錁子。

  “給娘娘…”

  十八阿哥很是豪氣,目下無塵模樣。

  宜妃聽了,不由笑道:“給我了,你就沒有了,等你大了想要買東西怎么辦?”

  “不買!”

  十八阿哥想也不想道:“不缺,汗阿瑪跟娘娘給了…”

  他還年幼,這幾年常跟著宜妃在園子里,見康熙的次數也比其他人多。

  宜妃摸了摸他的大腦門,道:“那額娘幫你收著,等你大了,可以出宮了,有想買的東西時,再跟額娘說…”

  十八阿哥看著宜妃的鈿頭,冬日里多飾絨花,上面就是嬌嫩的紫紅色玉蘭花。

  他就道:“等兒子出宮了,就去給娘娘買絨花…”

  看著熟悉的眉眼,聽著這似曾相識的童言童語,宜妃眼圈發熱,將幼子摟在懷中,道:“好,好,額娘就等阿哥的絨花…”

  已經掌燈時分。

  小孩子歇得都早,宜妃就叫嬤嬤抱了十八阿哥下去安置。

  佩蘭這才上前,低聲稟告:“皇上去了鐘粹宮…”

  宜妃正坐在梳妝臺前摘鈿頭,聽到這消息,還真是不覺得意外。

  皇上念舊情。

  對于她們這些資歷老、年長的主位娘娘來說,這是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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