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自己不在意這些閑言碎語,可關系到十阿哥,就頗看重。
他起身道:“爺去跟老十說一聲,看看是不是真有人使壞,故意攪合老十內宅不安生…”
舒舒點頭,道:“那爺快去吧!”
要真是陰謀,十阿哥查出來也能有個防備。
要不是陰謀,也能轉移注意力,省得不滿對著十福晉去,影響夫妻情分…
誠郡王府,前院。
三阿哥抱著春林的胳膊不撒手。
“別想丟下爺…送爺回家…”
他這酒勁是徹底上來了,瞧著有些不大清明。
當著誠郡王府這么多下人的面,春林也不好使勁扯開他,只求助似的望向門房。
門房道:“春侍衛稍等,已經給我們福晉傳消息。”
“爺要回家…回家…”
三阿哥鬼哭狼嚎的,倒是認準了春林。
旁人過來想要攙扶,都被他一把推開。
“滾犢子,別往爺跟前湊…”
三福晉得了消息,匆匆而來的時候,就看到三阿哥推搡著府里人口。
“爺…”
三福晉叫了三阿哥一聲,看著春林有些臉生,腳步有些遲疑。
春林見出來能做主的,胳膊被拖著,沒法打千,忙躬身。
“奴才是九貝勒府上侍衛春林,奉我們爺的吩咐,送王爺回來。”
三阿哥直愣愣地看著三福晉,喃喃道:“這娘們…有些眼熟啊…”
三福晉聽了個正著,氣得倒仰,咬牙切齒道:“這是真醉了?連我都不認識了!”
她才不信。
大婚十來年,三阿哥什么酒量,旁人不知道,她還不曉得?
三阿哥見她兇,拉著春林胳膊,往后躲了半拉身子。
“甭嚇唬爺…爺是皇子…爺找汗阿瑪收拾你…”
三阿哥嘴巴發木,可是這話也說得明白:“上了頭的…別往爺身邊湊…非禮勿動…”
眼見著兩口子要嘰歪起來,春林可不想看這個熱鬧。
他忙側身,讓出三阿哥,對著三阿哥,恭敬道:“三爺,您到家了,請三福晉帶您進去醒酒吧,奴才還要回去復命…”
三阿哥的眼神落到四周的屋子上,立時搖頭。
“這不是爺家…爺家瓦片不是這個色兒…”
三福晉瞧出來了,這回是真醉了。
她惱也不是,不惱也不是。
這院子里都是下人,讓人看笑話。
正好司儀長也被驚動,過來探看。
三福晉就道:“爺醉了,找兩個力氣大的,扶了爺進去。”
司儀長應著,叫了兩個當值的侍衛,跟著自己一起上前扶人。
三阿哥這回沒有躲開,認出人來了,歪頭看著那人,道:“那五,你怎么老了,這都有褶子了?”
這是他的哈哈珠子,打小一塊長大的。
那五扶了三阿哥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道:“奴才比主子大三歲,轉年就整三十了…”
春林見有人接手了,忙對三福晉道:“那您忙著,奴才回去復命。”
“先別急走…”
三福晉平息了惱火,道:“今兒不是接駕么?怎么幾位爺又湊到一起吃酒了?”
春林道:“奴才也不曉得,是我們爺跟十爺去吃飯,碰上三爺從宮里出來…”
三福晉:“…”
昨晚夫妻兩個一起歇的,三福晉就催著三阿哥快點跟皇上請旨,說次子讀書之事。
三福晉臉上有些僵硬,吩咐身邊嬤嬤道:“給春侍衛包個茶封,大冷天的,勞煩他了。”
嬤嬤應著,給了春林一個荷包。
春林躬身道:“謝三福晉賞…”
春林沒有耽擱,告了一聲罪,就轉身走了。
三阿哥還在跟那五磨牙:“怎么不回宮啊…可不興往外跑…”
那五好聲好氣勸道:“爺先歇歇,等爺醒了再回宮。”
“汗阿瑪…額娘…額娘往阿哥所送粽子了么…”
三阿哥閉著眼睛,道:“爺想吃粽子…不蘸白糖…蘸蜂蜜…”
三福晉跟在旁邊,本想要追問今日陛見之事,聽了這話,放緩了腳步…
春林回到貝勒府的時候,剛好跟九阿哥遇上。
九阿哥從隔壁回來。
他有自知之明,曉得十阿哥比自己聰明,將古怪流言的事情告訴他后,就不操心了。
“怎么送這么久?”
九阿哥說著,望向馬車,呲牙道:“不會是吐馬車上了吧?”
春林搖頭道:“沒吐,就是三爺醉的不大認人,鬧著要回宮,拉扯奴才不讓走來著。”
九阿哥來了興致,道:“他這酒量也平平啊,跟爺學學,怎么個鬧騰法兒!”
春林就將三阿哥下車后的情形學了一遍。
其實,三阿哥路上也鬧出笑話。
只是九阿哥沒問,春林就厚道的沒有說路上。
路上三阿哥低頭,差點嘔出來,眼見著就要噴出來,后來自己捂著嘴巴,使勁往后仰頭才沒有吐出來。
所以九阿哥擔心馬車也沒擔心錯,差點就臟了馬車。
“哈哈哈哈…”
九阿哥聽著春林說的生動,忍不住笑出來,道:“娘們?三嫂居然沒撓他,也是脾氣好了!”
這樣有趣的事兒,怎么能不跟舒舒分享呢?
春林拿出荷包,說了三福晉賞茶封之事。
九阿哥道:“給你就收著,一會兒去賬房再領一份…”
說完,他就腳步加快,往正院去了。
正好說說好玩的,將老十家的事情沖沖,省得舒舒擔心自己生孩子不順利。
正房里,見九阿哥手舞足蹈的,學著三阿哥鬧酒,舒舒哭笑不得。
這可真是塑料兄弟。
九阿哥自己都笑了,道的:“說不定是裝醉,不曉得怎么跟三嫂說弘晟之事,才故意裝不認人…”
舒舒聽著不對勁兒,道:“弘晟怎么了?”
那是誠郡王府的二阿哥,今年五歲。
這回痘疫沒有波及到二阿哥身上,就是因弘晟去年冬天種過痘。
九阿哥:“…”
他眼神有些飄,想著怎么搪塞過去。
舒舒仔細看他兩眼,還有心情笑話三阿哥,那應該不是弘晟病了。
能讓三福晉關切,讓三阿哥避而不談的,是什么?
舒舒覺得自己好像猜到了。
九阿哥見她臉上沒了笑模樣,忙道:“別著急,還有兩年呢,汗阿瑪未必就是卡著皇孫入宮讀書,說不得是最近不耐煩三哥,才不給他這個恩典。”
舒舒吐了口氣,道:“方才聽爺說三爺鬧酒,我還想著他怎么提宮里,原來是因這個緣故…”
對于三阿哥來說,紫禁城就是他的家。
那里有他的父母跟嫡長子。
雖說自己封爵開府出來,可是嫡子重新回宮讀書,意義又不一樣。
如今不讓送回去,這心中憋屈也情有可原。
九阿哥想了想,道:“三哥今兒是真難過了,估計他沒想到汗阿瑪會拒絕,后頭又因老十喪子之事,想起了他家的小阿哥跟大格格…”
九阿哥也沒有想到御前會拒絕三阿哥送嫡次子入上書房。
之前三阿哥過去戶部,提了弘晟讀書之事,四阿哥還讓他不要耽擱,早些安排。
四阿哥不是給三阿哥挖坑,而是想到五貝勒府的嫡子行二。
嫡庶有別,總不能庶長子都能入宮讀書,嫡子怎么不能。
如此五貝勒府就是兩個皇孫入宮,那其他皇子府,應該也可以送兩個皇孫。
這樣其他皇子府的嫡次子,也能搭著順風車,跟著入宮讀書。
誰會想到,這請求被駁了。
自家這里,豐生跟阿克丹長幼有別,實在不能入宮讀書,也能好好跟他講明白道理。
“五哥那邊,更叫人頭疼,庶長子入宮讀書,嫡子反而不讓送,這往后爵位怎么說…不知道汗阿瑪怎么想的,怎么連皇祖母都不顧及了…”
九阿哥唏噓道:“幸好那個劉格格送走了,要不然五哥府里也要亂了…”
舒舒靜靜地聽著,覺得這拒絕有些蹊蹺。
這跟康熙素來重嫡抑庶的行事不符。
關鍵還有太后在中間,太后疼愛五阿哥這個孫子,也重視五阿哥的嫡子。
當時小阿哥落地,太后可是歡喜了一陣子。
圣駕如今在宮里的時候有數,一年到頭下來,有兩個月都是多的。
其他的時候,不是出巡,就是駐蹕暢春園。
這上書房能有多鬧騰?
除非…
有不能讓小阿哥入宮讀書的理由。
她想起了上月小阿哥出痘之事…